第43章 四十三
四十三
銀白色的月華之力随着玄深指尖進入池微識海。
以往修真者的識海都是一片泛藍的心海敞亮開闊,而池微的竟是黑色像是帶着不詳。
玄深那點銀色月華剛進入就消失的沒影了。
上次在岳城時只需要一縷便可救一人,像池微這般的還未曾見過。
這不是普通的入障,玄深極快的反應過來,像是想到什麽,蹙着眉“你近日碰了什麽東西?”
像是沒講清楚般,他又重複了一遍,“是一滴淚嗎?”
池微臉色很白,他像是要哭了一般,唇瓣顫抖說不出一句話,“我……我”
玄深擡手召出月弧,金色雷鳴在上面游動,不僅如此,白色的光點也圍繞銀白長劍飛了起來。
月弧慢慢朝池微靠近,靠得越近池微身體抖得越厲害,到此,玄深已經差不多知曉了。
玄深銀色月華凝聚手上,朝着人心口拍去。
池微想躲,可他躲不開。
索性這銀色月華像是沒有傷害,拍在心口沒有痛感。
而池微心口飛出一滴水樣式的東西。
玄深眼眸瞬變,提着月弧變想将淚滴砍成兩半。
只可惜他還是高看了自己,更小看了楚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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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玄深怎麽下手,漂浮在半空中的淚滴沒有絲毫受損。
玄深自信心大大受損,只得将淚滴收起,待有時間前去找楚擇。
哪知離了淚滴的池微像是承受不住打擊一般跪倒在地。
玄深抓住他的手臂想将人扶起,池微卻反手抓住他的“子舒?”
池微擡起臉,玄深這才看見他的臉頰邊挂着兩行清淚,池微搖着頭,只是一個勁的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有何事起來再說。”
“池施主,起來說罷。”
池微并未起來,他跪道“如果……如果不是我,玄深的師兄不會死。”
他沒有再叫人朝佑,他……不配
玄深強硬的将人帶起,聽到這話也只是眼睫顫了顫,并未流露太多情緒。
整個偏殿只聽得池微喘息咳嗽聲,“如果不是我當時裝作舊傷複發,玄深定能追上容劍仙,如果不是我當日在靈蘊門求着玄深帶上我一同前去,幻花山谷和陰陽宮不會滅門……如果不是我……”
如此一說,看來當初池微所做便是不受控制了。
玄深閉上眸子複又睜開,“不關你的事就算沒有你,”
他頓了頓,“我們也趕不上,是我,無法判斷對錯輕重害了衆人性命。”
“可若不是我有此邪念,這般邪物怎麽會影響到我?”池微并不是想要一次處決,也不是賣慘。
說到底,都是他心中出現不該出現的邪惡心思,這才受它控制。
整整千條人命,在他一念間逝去。
或許是談到了讓玄深不喜的話題,他只想趕快離開這裏,“此事已過多說無益。”
真久嘆了口氣,同玄深前後離開了此處,關于兩人所述話題,他多少也知曉一些,這事确實怪不上池丹仙,但多少也怪不上劍尊大人,是以幸好劍尊明事理,沒有過多追究。
“劍尊大人,斯人已逝切莫悲傷。”
玄深神色莫名,“你從何處看出了悲?”
“啊?”真久撓了撓腦殼,擠出笑,“既然如此,那自然是最好的。”
玄深這人找不到路,走了不一會領路的就變成了真久。
“劍尊大人可聽說過般若寺的花簽?”
後頭抱劍的玄深擡頭,“不曾”
“不若小僧帶你去見識一番,順道給劍尊占一卦。”
玄深對蔔卦不感興趣,更對真久口中的花簽不感興趣,只是此時此刻,他也不知該往何處去了。
就這般沉默的跟着真久走。
“小僧同劍尊說道說道,這般若花簽,一般是祈福許願所用,是本寺中最大的一棵镌尾花花樹,祈福時只要以靈力作筆,将想寫的話寫在特制木牌上,再将木牌投上镌尾花樹叢即可。”
般若寺的花簽一般只能有修為的人才可使用,而真久沒介紹的是,這般若花簽,大部分人求的是姻緣。
走過一個古木走廊,入眼的便是像世外桃樹的镌尾花。
此花呈紫粉色,樹上一簇一簇覆滿那十人和抱的大樹,連綠葉都很少見。
而在樹枝上系着些紅綢,上面或許寫的是字,也可能是某種符文,玄深看不懂。
花樹是很好看的,不過顯然玄深這個人沒有叫做欣賞的神經,只看了一眼他便收回。
“劍尊可要試試?”真久笑着,一手拿出個梧桐木牌遞到人面前。
“不必”玄深冷淡回答
他不信這種東西,更沒什麽好求的。
真久嘆氣,将木牌揣進懷中,“劍尊大人真是不懂風情。”
镌尾花下少男少女各自拿着心願簽祈福,當然,看見劍尊和真久大師的自動遠離。
玄深恍若未聞只是眸光掃向了花樹下的一個攤子,攤子上擺着一疊紅紙,一支筆。
“那是求姻的地方,般若寺的姻緣簽很準,小僧給您算一卦如何?”
真久這次學聰明了,沒再問要不要,而是好不好。
玄深一愣,提起姻緣第一個想到的人竟是自己死對頭楚知寒。
他并未拒絕,只是問“怎麽算?”
小攤處沒有人,真久擡步前去,拿出一張紅紙擺好,将毛筆遞給玄深
“劍尊在此寫下一字便好。”
求簽的紅紙質量算不上很好,但也不差,玄深手中月弧消失,他執筆想也未想寫下一字
劍
饒是在般若寺範圍內,真久也忍不住抽抽嘴角,這家夥跟他那腦子裏裝滿劍的師兄真是沒有任何區別。
玄深的字很鋒利其上蘊着劍意,不用劍便能劍意化形,如同這個人一般蓄勢待發。
明明是花前日下美好的镌尾花下,玄深這麽個字一出,簡直破壞氣氛。
雖說一個不到一米六的光頭和玄深之間沒什麽氣氛。
寫完,玄深将筆放下,擡眸詢問真久下一步如何。
真久只看了一眼那字就撇開目光,像是再多看一眼就要灼傷般。
他尋了兩個矮凳,兩人就這般在镌尾花下坐下。
“劍尊可有想過追尋大道的路上與一人相伴?”
相伴?
玄深皺眉,“未曾”
“劍尊身上桃花泛濫男女不計,但依照小僧來看劍尊大人姻緣必定順遂。”
真久面色坦然,只看了眼字便能知曉人的姻緣。
對于真久的話,不知玄深信沒信,他只是略嘲“何以見得?”
“劍尊不覺如今你已逐漸适應某人的存在了麽?”小光頭笑着看向他腰間的玉佩。
玄深視線随之移動,待看清腰間的玉佩“……”
這可真難解釋,幸好玄深是個面癱,他面不改色“你誤會了”
“那就當小僧誤會了,可您與魔尊敵對已久剛才小僧見您的配劍上有着一塊劍穗,與腰間玉佩同材質的,而玉佩上滿是魔尊的氣息,這也是小僧誤會了麽?”
玄深:“……”
“小僧能看出來魔尊并非十惡不赦之徒,人品您也是知曉的,既然您不讨厭,何不于之試試呢?”
離了镌尾花樹,玄深腦子裏還回蕩着真久這話
他同楚擇試試?
或許是可以的,大道路上,也就他們兩人能夠比肩,若說誰能與他一道,或許也只有楚擇了,相伴于峰側,其實也是可以的。
玄深心中猶豫不決,明顯是被真久的話打動了,他居然破天荒的想出要不要問問楚擇的想法。
這想法一出,玄深自己都覺得自己腦子被吃了。
“小姐,聽說湖廬城中今日有搭臺戲,我們祈完花樹就下去看戲如何?”說話的是一個小丫鬟
與玄深插肩而過的兩位女子像是外城來祈願的普通人,玄深不多感興趣,可聽見人提起湖廬,略微想了下,這才記起那個消失已久的楊知覺和湖廬糕。
那個被叫小姐的應下,舉手投足間落落大方。
玄深從兩人身邊路過不怪兩人沒看見,只是玄深修為太高,隐匿了氣息而已。
看了看四周一模一樣的寺廟高牆,玄深還是轉身問人
“勞煩,請問湖廬城在哪個方向?”他聲音不算低,能讓前面一主一仆聽見。
陳雲萱沒料到自己會被人攔住,先是詫異一瞬,這才看清眼前男子的長相。
一雙眸子有些冷,劍眉星目,唇也是極好看的,他一身金紋白衣。
陳雲萱愣了愣在反應過來,連忙讓丫鬟回答。
小丫鬟顯然也是被劍尊大人的美貌震驚。
“在在……出寺廟後向東南二三十裏就是。”小丫鬟結結巴巴回答。
“多謝”
說完這話便離開了寺廟。
陳雲萱玉手摸了摸胸口,剛才裏面這顆心就像要跳出來一般。
“小姐……”
“剛才的那人,是何人……”
“不若找大師問一問。”小丫鬟建議道。
陳雲萱有些羞澀的低頭,“嗯”
于此,玄深的桃花再次加一,不過玄深此時正在般若寺門口,正為哪處是東南而煩惱。
想了許久,實在想不出,他鋪開神識,跟着神識的引領往人多的城中而去。
他怎會知離般若寺的城有無數,其中湖廬算遠的了。
镌尾花樹下,被劍尊大人扔下的真久大師一臉無奈,他收好劍尊大人賜字,正好眼尖瞥見不遠處的楚擇,于是上前行禮。
“魔尊大人”
楚擇一身衣袍尚未來得及換下,便匆匆往此處趕
自玄深算姻緣時他便到了,只是他聽見姻緣二字并未出現,對于撮合自己的真久,楚擇難得擺出好臉,“真久大師”
他沒有跟着人離開的原因很簡單,“聽聞真久大師卦象一向準,不知可否給我算算?”
真久笑眯眯的再次抽出一張紅紙,得罪當世大能對他可沒什麽好處,“當然”
楚擇也同玄深一般,提筆做字,與玄深不同,他寫了個朝字,筆鋒淩厲,力道極重。
真久豈能不知他寫的是什麽,實話實說道。
“若是這個人,魔尊大人定能如願。”
不過一句話,把楚擇哄的那是心花怒放,他放下筆道“可有花簽,我祈個願。”
真久從袖子裏掏出那個梧桐木牌遞給楚擇,“魔尊大人,一塊上品靈石。”
接過那木牌,楚擇這才發現與之花樹上挂的普通的木牌不同,他的更為精致材質似乎也更加的好。
楚擇欣喜也不搭理他,随意丢給人一個儲物袋,“當是我同玄深給的香火錢。”
真久受寵若驚的同時有些無奈,你怎麽不說是份子錢呢?
不過這位魔尊大方多了,一個儲物袋裏全都是極品靈石。
魔尊并不缺錢,但是他們般若寺缺,所以真久并未同人客氣。
若是剛才玄深拿到梧桐木牌說是要錢恐怕丢了那張臉也要将木牌塞回真久手裏。
得了“巨額小費”真久對待這位魔尊更加盡心盡力了。
楚擇想了許久,在木牌上用靈力寫了又擦,擦了又寫,整整一盞茶時間過去了,終于是寫出個魔尊大人滿意的。
真久在一旁好奇,“魔尊大人寫的是什麽?”
“說出來就不靈了。”楚擇心情巨好,一張俊臉上是真久從未見過的傻笑。
真久:“……”愛情使人降智,竟連魔尊都沒能逃過,我佛誠不欺我。阿彌陀佛
看出了真久所想,楚擇卻不解釋,細致的将梧桐木牌挂上镌尾花樹花冠後揮揮手離去,“真久大師,有緣再見。”
“挂這麽高……你是專門留給劍尊大人的吧。”真久擡頭望樹冠,心生驚嘆。
镌尾花樹可是依照修為而定,能挂上樹冠的人或許此世間也就修為最好的兩個,魔尊和劍尊了。
就連他,最多也只能在樹中間。
楚擇早在玄深離去時神識便籠罩了般若寺,自然猜到了玄深要去哪。
對自己另一個身份沒有任何感觸,就算玄深不發現自己遲早也是要同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