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
四十六
玄深要去,楚擇當然得跟上,更何況他現在已經算是天山的一員了,當然,也只是他自己認為。
對于打擾兩人的魏從,楚擇雖是不喜但還算尊敬。
玄深去時楚擇用靈力将人酒意散了個幹淨
兩人到藥殿時,古也正躺在鋪上,眼眸閉着,似乎已經沒了知覺,陳袖在櫃前配藥,魏從站在一旁。
玄深腦子裏冒出問號“?”
一旁的魏從轉頭,同他解釋,“古從天心境受損,善道破了一半,沉浸在自己心魔中醒不來了。”
“我能幫上忙?”
正在磨藥的陳袖擡頭,“小師弟你如今應當是化神了吧?”
玄深點頭
“化神可入古也識海将人喚醒,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辦法,外界的刺激他根本感受不到。”
神識進入別人識海?
身後楚擇不由得出聲,“不如我去?”
魏從:“……”你去也得我同意,你一個魔族中人竟然會救人?不害人我就謝天謝地了,況且……魔尊也化神了?!
玄深沒有拒絕
古也周身纏繞一身血氣,看來是想将他拽入修羅道,玄深用神識一觀,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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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去?”
陳袖将方法說了出來,只要将人心頭那塊牆壁打破,進入就行,只是根據陳袖所說識海是一個修士最隐秘的地盤,進去後自己将變為那人心中所想的模樣,就連修為也會壓制,在此基礎上還需要将人喚醒。
了解方法,玄深擡手便準備施法,楚擇擡手抓住人的手,“一起去,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玄深無語,“你當識海是想去就能去的?”
一旁的魏從陳袖兩人自然發現了情況不對,陳袖更是艱難出聲,“小師弟,你和他……”
玄深不說話,楚擇則是看了看玄深,眼裏帶着期待。
在楚擇的注視下,玄深頂着兩人想殺人的視線回答,“……道侶”
陳袖手中藥杵落地,震驚惱怒這等情緒出現在她身上。
魏從又何嘗不是?沒多久前魔尊那些個下屬将價值一整個天山的靈器法寶送入落寒峰求娶劍尊,而如今兩人居然早就在一起了?
魔尊大人可不管兩人心裏怎麽想,見玄深在一旁坐下将神識融入古也識海中,他随意扔出塊石頭,自己也坐到了人身旁。
魏從:“……”
陳袖:“……”
他們兩都不知道這個魔尊怎麽會這麽心大的就這般将軀體放在此處,如果說玄深那倒還能理解,這位魔尊,是真的理解不了,而且一個峰主的死活,幹他何事?
魏從搖搖頭,滿臉深沉的給還賴在落寒峰不走的方霁傳訊,讓他趕快走。
不管外面的人如何想,此時進入古也識海的兩位倒是很悠閑。
古也識海中有一道巨大的屏障擋住了外來人,兩人靈體在外轉悠了許久,始終找不到突破點,商量了會,只好将屏障打破。
将屏障打破後是一片漆黑,古也的識海不似一般人的心海,而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玄深還未來得及說一句話那片黑暗就像是有靈一般,将兩人拉入識海。
再睜開眼,眼前是一條繁華熱鬧的大街,好的是心海看起來還算平靜,不好的是玄深只能看見人的腳。
劍尊大人再次變為了貓貓
接受了現實,小貓貓起身,四處轉了轉跳上染缸觀察自己,現在的他還是沒有返祖前的外貌,一雙烏黑的眼睛和雪白的絨毛。
在古也的想象裏他竟是這般樣貌?
難不成以前自己見過古也?
玄深想不通,探了探體內,發現靈力全沒了,只好在街上亂竄,想辦法找到楚擇或者是古也本體。
古也識海裏幻化的城市意外的真實,陳袖所說的心魔他是一點都沒看見。
踩着貓步,玄深往房頂上跳,他沒看見剛才他當作鏡子照的缸裏出現一張面容,水裏倒映着正在爬房頂的小貓貓,只一瞬而後很快破碎。
正在爬牆的小貓貓往後看了一眼,并未發現什麽。
這個城池說熟悉不熟悉,但說沒來過又有些牽強,玄深想不起來這是哪個城池了。
城中很是繁盛,金銀玉器都有賣,小貓貓踩着瓦片觀察下方動靜,下面的人個個都有着臉,甚至精細到了衣角的補丁,跟一般的心魔幻境完全不同。
這應當是古也曾經過的事所化。玄深想
幻境玄深進過很多了,識海裏的心魔幻境還是頭一次,不過想來也與外面的沒什麽不同。
也就是危險了一些而已。
不過玄深并不覺得古也會拿自己怎麽樣,畢竟兩人怎麽着也算是師兄弟關系。
帶着這般想法,玄深瞥見黑巷子裏一個眉目熟悉半大的少年,為何是半大,因為他就像古也的縮小版,年輕時候的樣子。
小貓貓跳下房頂,往巷子裏而去。
那個酷似古也的孩子手裏拿着半塊餅,有些髒,寶貝似的藏進胸口,左右看了一眼便悄悄往巷子裏跑。
人半大不小,速度倒是挺快。
黑巷子裏髒污不堪,比起外面的繁華,這裏更像是垃圾堆,玄深艱難的擡腳,嫌棄的左踩右挪,好不容易踏過了有污水的地方。
這一打岔,便失了面前人的蹤影。
玄深:“……”那麽大個古也呢?
從此情此景看,古也小時候過得必然不好,只不過這個場景有些熟悉了,熟悉得玄深不用細想就能知道前面該往哪裏走。
就像……當初他來過此地一般。
他從不是個記性好的人,有這種想法那證明這個地方他當真來過。
順着所想,玄深擡腳往左邊更加窄小的巷子裏鑽去。
以貓貓的身形來算,大概夠六只貓貓排成一排,也就剛好夠一個少年人過。
巷子過去,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小洞窟,裏面坐着疑似古也的孩子,他正捧着剛才撿來的餅啃食,小心翼翼的,生怕啃完了一般。
看見玄深也只是一愣,随後不知在想什麽,小心的從自己的儲備糧上分了一塊下來,放在玄深面前。
離了人身,玄深在這個幻境中甚至話也說不了,面前小孩可憐兮兮的分給他食物像極了當初他第一次離開妖族時在人族邊陲遇見的小孩。
這麽一想,古也或許同那孩子是一人了。這麽看……倒挺像的。
只不過當初他是給了那孩子一只魚以此建立了些友誼。
如今卻什麽也給不了。
不過小古也也沒希望他能拿出什麽東西,小孩子縮在一團,“你,你吃了我的餅,就是我的貓了。”
他伸出小手,似乎想摸摸玄深,一邊觀察玄深,像是怕玄深跑掉。
他還沒吃呢,玄深看了看面前的餅,最後抱着待在人身邊看看的心态主動湊過去給人摸。
小古也眼睛一亮,抱着小貓貓,一被抱起來,四周的東西就消失不見了,就連抱着玄深的古也,也不見了。
玄深心生警惕,尾巴和耳朵豎的筆直,左右觀望後發現再次回到了大街上,只是與第一次不同,這次的大街上略顯清冷,攤子店鋪都很少見人,每個人臉上都帶着驚惶。
“快走快走,那個男人又要來了。”
男人?
說完這句話,店鋪拉下大門,就連攤子上的小玩意也沒人去收拾。
小貓貓站在街上,一陣寒風撲面而來,帶着塵土,随之出現的還有一個人影。
那個人身上一身的血氣,眉目剛毅,下巴上還沒有那道疤。
是古也,而且是完全體的古也。
可是玄深卻沒有一丁點兒的喜悅,因為來人身上沒有一絲善道的氣息,有的是死去人的血氣和冤魂。
這個古也走的是修羅道!
玄深控制不住心跳,古也走到它面前蹲下,聲音有些笑意的開口“怎麽,不認得我了?”
“喵?”古也?
玄深以為他恢複了記憶
“嗯”
它的小爪子踩了踩古也的腳,想通過接觸來感知他哪裏出了問題,可半天過去了,什麽都沒有發現,只是身上那氣息怎麽看怎麽怪啊!
古也将他抱起,帶着他往城中去,他沒看見自己這位師兄變得幽深的眸子,“這裏是我的心魔境,只有做完特定的事才可從此處出去。”
“喵喵?”特定的事?
小貓趴在人肩膀上往後看去,古也走過的地方都在慢慢消退。
髒亂街邊,有一個穿得破爛的少年眼神狠戾,不顧身前那正在消失的房屋沖着古也而來。
他的眼神好熟悉,玄深不自覺的想。
“玄朝佑!過來!”這種語氣
玄深一愣,看了看那遮住臉只露出一雙眸子的少年,在古也懷裏動了動。
古也将它抓緊,神色似笑非笑“那都是幻像,小師弟,別被幻想迷惑了。”
“喵?”是嗎?
小貓貓眼裏帶着顯而易見的迷惑。
見此,古也微微松開,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玄深猛的從古也懷裏跳出,速度飛快的朝着那個小少年飛奔過去,古也伸手撈了個空,眼神徹底變了,一雙眼眸深沉而黑。
随着玄深的動作,那些被黑暗吞噬的樓房再次出現,頂着那似乎想将他吹回古也身旁的強風,玄深直直往面前跳。
楚擇跑了幾步,一下子抱住往後飛的小貓貓在地上滾了幾圈。
這個少年身上破爛,臉上遮擋的布掉了,那恐怖的咒文也露出,他從地上爬起來,笑着說“玄朝佑,我接住你了。”
“喵”玄深眸子有些暗淡,看着人這幅慘樣有些懷疑讓他進來到底是對是錯。
“你怎麽那麽蠢呢,那麽濃烈的血氣都看不出來?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開始的擔心過後,楚擇開始數落懷裏這只蠢貓。
“喵!”我只是想看看他要幹什麽!
兩人就這般旁若無人的說了起來。
那處的古也擡手,楚擇懷裏的小貓漂了起來往古也處飛。
楚擇連忙抓住小貓,将之往懷裏塞,同時面上神色冷漠異常,“古峰主,玄深是我的。”
明明是個半大的孩子,甚至連看人都要仰視,硬生生是将氣勢撐了起來。
聽到這話,古也似乎有些想笑,他捂着臉,還有心情同他講話,“我與他相識比你早,你憑什麽?”
楚擇懷裏的小貓貓擡起腦袋,他似乎覺得……他如今是不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玄深:“……”
“憑什麽?”楚擇笑了,那張布滿咒文的臉看起來有些恐怖,“憑他喜歡的是我,和阿佑呆了那麽久還沒有得到他的心,你也是真夠沒用的。”
這話将人激怒了,古也手一動,楚擇被抛出去摔進房子,整個房屋都塌了下來,神奇的是楚擇拍拍灰塵,護着懷中小貓重新站了起來。
還有閑心笑“惱羞成怒?”
他剩下的話還沒出口重新被古也摔去下一個房子。
這片識海是古也的地盤,楚擇雖能直接破開出去,但免不了識海出現裂縫古也直接死亡。
索性化神的神識還算是強,四周都是斷壁殘桓,唯有兩人站着對峙。
楚擇全身是傷,懷裏的小貓卻一點灰塵都沒有沾上,這裏是識海,而楚擇不是本體,這個傷可是直接牽連靈魂的。
懷裏的小貓掙紮着,想離開人的手臂,“阿佑,別鬧,我沒事。”
楚擇擦了擦唇邊的血跡,眼神像頭孤狼一般。
在此處,古也便是神,所有的一切都能符合他的心意,古也眸中閃過暗笀,而後玄深憑空出現在了古也身旁。
底下失去小貓的楚擇一臉陰沉,随後不等他說什麽,血色力量穿透他的胸膛,被穿透的地方隐約透明,楚擇本身也體會到了痛楚,靈魂沒有血,他整個身形都有些不穩。
這裏是識海,只能說死是死不了的,但靈魂上的疼痛更甚。
玄深清楚的看見了全過程,憤怒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現狀,古也不會下這麽重的手……
想到這,他憤怒看向自己身旁的‘古也’
“喵!”你根本就不是古也!你是心魔!
古也當然能聽懂他所說的話,不過聽懂了不代表他們兩個能在心魔的幻境裏反抗。
‘古也’似笑非笑,将小貓帶進懷裏,“我就算是心魔,又當如何?”
他嘆息一聲,“如果沒有遇見你,真正的古也就該是我現在這樣。”
他雖然在同玄深講話,但手底下動作絲毫不慢,楚擇身體幾處已經因為血色穿透而變得格外透明,他這人還不服輸的站着,即便一只腿已經透明的有些看不見了。
還敢激‘古也’,“就這樣嗎,我還以為古峰主會有什麽了不得的折騰人的方法。”
“就這樣讓你死,太便宜你了。”古也擡起手指,似乎要給幻境下指令
玄深藍眸睜開,看準時機,額間銀色絲線綻放開來,光芒蔓延,将古也包裹在內。
古也反應過來了,只是幻境對這個奇怪的東西沒有任何抵抗力,就這樣,銀色絲線一根根連接古也,鑽入了他的體內,幻境從此刻開始變化,灰色散去露出有些渾濁的心海。
血氣從內淨化,污濁與不堪像是離他很遠。
古也……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