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上山
上山
大山深處,綠草成蔭,蟲兒的鳴叫聲在幽靜的山林裏格外動聽,一切都是生機勃勃的樣子。
少女的嬌嗔聲、年老者的寵溺聲在山中回蕩着。
“到底是哪兒啊嬸子!”
方溪溪着實是好奇,她剛剛猜了一串都不是,她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兒,小心翼翼爬着,生怕摔着了,
高九嬸子無奈,“溪溪,走山路專心些。”
“哦!”
方溪溪嘟了嘟嘴,只好作罷,心中暗自猜測着到底怎麽個回事。
那雙靈動而清澈的眼眸裏滿是好奇,全然把早上發生的事情抛之腦後。
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樹影婆娑,随風搖曳。小路邊上還有些無名小花,開的卻是格外鮮豔,只是山裏似乎要比村裏冷一些。
好在方溪溪為了怕曬,特地穿了長袖衫,今天倒是剛好用到了。
方溪溪只覺得好像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她舒服地眯了眯眼睛,這可真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山路雖有些陡峭,走起來卻也不覺得累。
跟着高九嬸子左拐右拐,方溪溪都有些迷了,高九嬸子終于舒了口氣,“到了!”
方溪溪睜大了眼睛,只看到裏面幫着一片桃林,約摸着十幾二十棵樹。樹枝上挂着一個個喜人的紅桃子,雖說模樣不甚俊俏,但據高九嬸子說,甜的很。
“這啊,可是你九嬸子我的秘密基地。因為在山旮旯角裏,所以沒人發現,你嬸子我還是一次意外才發現的。于是啊,這片桃林我就年年都過來摘桃,當然了我每年得空了都過來施肥澆水修剪葉子。”高九嬸子看着這一片林子,叉着腰很是滿意,“也就是你,嬸子才帶你過來,別人都不知道呢。”
方溪溪抱着她的胳膊,眼睛晶亮晶亮的:“謝謝嬸子!那我去摘一個,看甜不甜~”
高九嬸子含笑摸了摸她的頭發,“甜,肯定甜!”
她一臉驕傲:“畢竟是我給澆水施肥的。”
說着,高九嬸子又嘆了口氣。
方溪溪眨了眨眼睛,“怎麽了嬸子?”
高九嬸子搖搖頭,瞅着這些桃子很是發愁:“也不知道怎麽了,這兩年明明桃子結的不少,但是最後老是少很多。可能是讓這山裏的野物給禍害了,嗐,多好的桃子啊!”
“可能是吧嬸子!不過......現在桃子還挺多的,應該還沒被禍害呢。”方溪溪道。
高九嬸子點了點頭,目光在果實累累的桃樹上瞅着,“就是!這桃子結的多好啊,其實還沒到點呢,再等等這桃子才更好吃。今天要不是咱們要弄豬草,我還得等個幾天才來呢。”
這話一出,方溪溪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劃過一絲深思,她想了想道:“嬸子......會不會是有人也知道了這個地方,所以提早來摘了。”
高九嬸子仔細一琢磨,大怒:“還真是!我就說那野物咋能摘的那麽齊整,合着是有人在作怪?這人沒全摘完,肯定是知道我在這澆水施肥,故意給我留的。這人可真是可惡,別讓我抓住他,要不然......”
方溪溪挑了挑眉,沒吭聲。
那人也是挺精明,可能怕全摘完高九嬸子就不施肥澆水打理桃林了,所以故意留一些吊着高九嬸子,于是他就能毫不費力地每年得到一些桃子。
“小兔崽子!”高九嬸子氣得不行,“最好別讓我抓住,要不然腿打斷,居然敢占老娘的便宜。”
方溪溪拍了拍她的背,“算了嬸子,咱們在明那人在暗,趕緊摘了桃才是。”
高九嬸子氣得不行,但是也知道方溪溪說的對。
“是,反正咱們天天都要打豬草。這樣,我每天都摘一些,沒幾天就能摘完了,那小兔崽子等着吧。”高九嬸子冷笑一聲,然後開始動手摘桃,“溪溪,你也過來摘點桃,這麽多呢。我也拿不完,你拿回知青點跟你朋友分分吃。”
“欸,好嘞!”方溪溪也跟着走進桃林裏,準備摘桃。
還別說,可能因為高九嬸子不常來,地上的草長得老高。
高九嬸子頭也不回道:“地上這些草就是野草,也能當豬草用,你摘掉桃咱們就趕緊把地上的草除了,先下去喂喂豬再說。那幾頭豬能吃着呢,咱們也不知道得上來幾回。”
方溪溪嘆了口氣,“行!”
她沒進去,還真不知道有幾頭豬,不過豬這東西不用說也能吃得很。雖說割豬草得上山,但怎麽說比下地要輕松些,因為這沒人管,可不像下地的計分員天天看着瞅着。
吭哧吭哧好一會兒,方溪溪往簍子裏裝了八九個桃兒,然後就開始割豬草。
還別說,這割豬草比割麥子要容易些,反正一會兒功夫方溪溪的簍子就滿了,還往外溢出來不少。
“那邊有個小溪,咱倆先吃個桃再下山去。”高九嬸子整了整簍子,提議道。
方溪溪表示贊同,她也想嘗嘗這桃子的味道。
倆人相攜走到溪流處,潺潺流水中時不時有幾條小魚兒游過,只是都瘦瘦小小的,雖然機靈卻沒人去抓它們。
着實是太小了,就是煮了吃也沒甚滋味。
不過......
方溪溪只瞥了一眼,心道說不得過幾日就成大魚了,到時候可以喝魚湯。
一想到鮮美的魚湯,方溪溪吧唧了一下嘴,就拿起桃兒在清水裏洗着。
小溪的水清涼無比,岸邊有不少石頭子兒,大多是光滑圓潤的,想來是被打磨了許久的。
用山泉水清洗過的桃子吃起來格外清爽,還別說這桃子的味道确實是很甜,讨人喜歡。
只是青桃子卻是不能立刻吃,它可不像脆桃一樣甜滋滋的,而且又生又澀,難以入口。那半青半紅的只能說味道一般般,唯有剛熟的桃子和熟透的桃子最好吃,白裏透粉的好看極了,就是吃起來也是甜滋滋的,要是輕輕咬上一口,那清香而甜蜜的汁液就止不住地往外冒,一個不小心怕是要濺到衣服上。
好在方溪溪小心謹慎,沒濺到衣服上,要不然中午還得換一身。說實在的,中午方溪溪準備洗個澡,穿上睡衣歇會兒,但是換衣服就必要了,因為豬圈的味道簡直了,再換身衣服就還得再洗一身衣服,費水費功夫還費胰子。
吃了一兩個桃解解饞,方溪溪就跟高九嬸子準備下山了。
都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果真如此。
方溪溪小心翼翼瞅着路,實在是背簍挺沉,再加上路途遙遠,足足走了半個多小時才到山腳下。
“一會兒再上山割豬草,就不跑那麽遠了,累死了。”高九嬸子擦了擦汗,大喘着氣。
她和方溪溪不一樣,方溪溪只是放了八九個桃,其餘都是豬草,她背簍裏大半都是桃子,挨挨擠擠的,豬草卻是沒多少。
估摸着連一頓的量都不夠。
果然,當見到豬圈裏整整齊齊十三頭豬後,高九嬸子咽了咽口水。
這工作量,也老大呢!
十三頭豬裏,有五只是成年壯豬,五頭小豬崽是其中一只母豬産下的,剩下三頭則是從公社裏弄來的。
成年豬的耳朵肥大無比,像蒲扇一般,肥嘟嘟的很是喜人,唯一就是太過懶惰。
幾只豬不約而同地找了個陰涼地,悠哉哉地爬着躺着。
高九嬸子倒是很歡喜,一臉慈愛:“豬豬豬......一會兒啊,我就給你們做好飯,都多吃點多長肉。”
方溪溪在一旁沒吭聲,她大致明白高九嬸子怎麽想的,唇角微微彎起,輕笑了一聲。
也不知怎麽的,似乎引起了一只豬的注意,它歪着腦袋盯着方溪溪看,似乎很是喜歡。
甚至于,它直接起身,歡快地撲了過來。
方溪溪瞪大了眼睛,一臉驚吓,她噔噔噔往後撤了好幾步才算是放下心來。
她呼了口氣,這要不是有圍欄,這只豬怕是能把她壓死。
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其他豬也争先恐後哼哼唧唧圍着她在的地方蹭來蹭去,似乎是撒嬌一般。
被豬獨寵的感覺,着實有點.....受寵若驚。
“哎呦,這豬還挺喜歡你的溪溪!”
高九嬸子一臉稀奇,明明她和方溪溪都在這,可這些豬崽子就是喜歡方溪溪。
方溪溪一臉羞赫:“我也不知道咋回事!”
她真是有點哭笑不得了,沒成想這金手指對動物居然也有影響。
行叭,以後說不得她就成了“養豬大戶”了。
那一只只虎頭虎腦的小豬崽也挺喜人,就是身上髒兮兮的,若是洗個澡想來更喜人。
只是......
方溪溪略略往豬圈裏瞅了瞅,打消了這個念頭,地上全是土,就算給豬洗淨了身子,估摸着身子還沒幹就又裹上幾層泥漿了。
別管是大豬還是小豬,那見到人都是格外的激動,哼哼唧唧個不停,黃豆大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溪溪。
着實叫方溪溪生出幾分壓力來。
她和高九嬸子都是頭一回養豬,之前的高老太爺因為反口想叫他家裏人來養豬,大隊裏沒答應于是生了悶氣,壓根沒有跟方溪溪、高九嬸子交接啥。
聽高九嬸子說,昨兒夜裏她和家裏人去探望老太爺,可是老太爺壓根不就見她,一家人怒目而視的,她也沒法子,只能自己琢磨着來了。
反正豬不挑食,只要喂飽它們就行了。
高九嬸子打定主意,不争饅頭争口氣,怎麽也不能讓這些豬在她手裏瘦了。
得多喂點!
眼下看來,工作量不太大,可小豬崽這東西見風就長,估摸着半年功夫就食量大漲了。
高九嬸子想着,反正上山下山的,就多弄點豬草給豬吃,一天多喂幾回,她就不相信豬還能瘦了不成?
方溪溪倒是曾在電視的致富頻道上見過靠養豬成為富翁的案例,可也只是依稀記得是米糠、豬草一類的混合着水,維生素一類的。
這可年頭總不能為了養豬特意去買維生素吧。
一時間,方溪溪也有點手足無措,好在高九嬸子說不用那麽為難,豬這東西就是泔水那都吃得噴香呢。
方溪溪想着也是,豬草裏其實也是有維生素的,倒是不用特地去弄。
于是方溪溪和高九嬸子倆人把這些豬草洗了洗,拿菜刀大力剁了剁放進盆裏,又放了點水加了點米糠,然後均勻地放在豬槽裏。
豬崽們一個個都大口大口吃着飯,仿佛在吃什麽仙丹美食一般,吃的格外香。
“沒想到啊,這豬居然也會看臉呢。”高九嬸子咋了咋舌,一臉無奈,“你先看着點,一會兒再添點,先叫豬崽子們墊墊肚子,我回趟家。”
“欸,好!”
方溪溪應了一聲。
待高九嬸子走後,方溪溪半點沒有停歇,來回上豬食,熱了一身汗。
“方溪溪!”
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方溪溪忍不住回眸望過去,幾縷碎發緊緊貼在她的臉頰上,衣領因為剛剛的運動而略略開了些,脖頸纖細白皙,在陽光的照射下更襯得她膚如凝脂、晶瑩剔透,她正用無辜的眼神看着虞斐硯,似乎有些驚訝于他的到來。
虞斐硯沒有講話,幽深的目光在她的臉頰和脖頸上掃了一圈便飛快挪開,薄唇緊抿。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一般,白俊的面龐上一片緋紅。
還記得那一日,他......
“你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紅?”
方溪溪實在忍不住了,擡手用袖子擦了把汗,狠狠皺了皺鼻子。嗐,她自己都有點嫌棄自己了,可是沒辦法,帶來的那麽點衛生紙都用完了。她一擡頭就看見虞斐硯雙頰泛紅,表情隐忍,似乎是在忍耐什麽一般。
虞斐硯輕咳一聲,眼神飄忽:“沒事!天太熱了,曬得。”
方溪溪将信将疑地“哦”了一聲,拉着他的衣袖往草棚子下走,屋檐正正好能擋住陽光。
只是雖擋住了陽光,卻也擋住了豬仔們的視線。
兩只小豬仔不滿地頂了頂圍欄,哼唧了幾聲。
方溪溪瞅了眼小豬仔,纖白的手輕輕拍了拍圍欄,“乖!不許叫。”
于是兩只小豬仔竟乖乖地趴在地上,撒嬌似的打了個滾,兩只黑溜溜的小眼睛直盯着方溪溪看,竟是真的不叫喚了。
虞斐硯有些驚訝,只是更多的目光卻被方溪溪的指甲給吸引去了。
剛來時,方溪溪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是那樣纖白,指甲圓潤且平整,沒有半點繭子,還帶着一絲粉嘟嘟,一看就知道定是少女的手。可如今不過短短四天的功夫,她的指甲竟有些參差不齊了,想來是下地的原因。
好在現在方溪溪不用下地了,只是喂豬這活兒也不輕松,大隊裏也沒個指導員,全靠經驗來養,一年總有那麽幾只小豬仔病死。想到這裏,虞斐硯有些苦惱,可村裏其他地方不缺人,只有這麽一個地方空缺,還是因為之前養豬的大爺生病了,連床都下不來。
又問:“你怎麽過來了?有什麽事兒麽?”
虞斐硯低垂着眉眼,低聲輕喃,“也沒什麽事。就是有些,想你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在方溪溪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她那雙小鹿般靈動的眼眸仿佛會說話一般,水汪汪的。
看得虞斐硯心裏癢癢的,他喉嚨微動,似乎想說點什麽。
結果高九嬸子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溪溪,咱們再上山一趟!”
因為視線原因,剛開始高九嬸子沒瞅見虞斐硯,結果一出來就對上虞斐硯那雙黑漆漆的眸子還愣了一下。
“小虞過來了,這是有什麽事兒麽?”高九嬸子問。
這話真是和方溪溪一模一樣,只是虞斐硯卻并不能像回答方溪溪一般回答高九嬸子。
“大隊裏是讓我過來來看看情況,畢竟是第一天交接。”虞斐硯面不改色說出了這句話。
事實上也是如此,只是并不是大隊裏提的,而且虞斐硯主動提的。
畢竟這十幾頭豬可關系着年底大家夥分的豬肉呢,事關重大啊。
高九嬸子抿了抿頭發,促狹地瞅了眼兩個孩子,別有深意道:“哦,是這樣啊!”
方溪溪扒拉了一下頭發,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個,我去看看小豬崽那吃的怎麽樣了。小豬崽那的豬圈好像有點髒,我去弄點水清理一下吧。”
“溪溪啊,你一個人清理不過來,你先看看吧,要真是有點髒,就讓小虞給你幫幫忙。嬸子就先上山弄豬草去了。”高九嬸子提着兩個空簍子笑眯眯道,“這麽多個豬,咱倆剛剛割的那些個豬草肯定不夠吃啊。欸,要不然這樣,嬸子去打掃一下,你倆去割豬草吧。這有個男人啊,幹活總是利索點。小虞你有空麽?”
虞斐硯瞅了眼方溪溪,沉聲道:“有空!嬸子,大隊裏也不太忙,這十三頭豬是有點多了。主要是有八頭都是剛來的小豬崽子,所以麻煩點。回頭我跟大隊裏說說,兩個人忙活十來頭豬實在是挺不容易,看能不能給多加兩個工分。”
這話一出,高九嬸子那叫一個喜笑顏開。
“行行行,你們趕緊去吧,背簍在那呢!”高九嬸子指了指背簍道。
于是方溪溪就和虞斐硯一同背上背簍,再次上山去了,這個點已經開始熱起來了。
才進了山裏,就感覺一股清涼撲面而來。
方溪溪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從兜裏掏出個東西塞進虞斐硯懷裏,“諾,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