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舊夢
舊夢
蔣豫春和靳善相識至今,不過三載光陰。
靳善單親家庭出身,自小比同齡人敏感細膩得多。他一直知道父母是為何離的婚,即使靳東成竭力掩飾一些事實,卻抵擋不住靳善從家裏的蛛絲馬跡中尋找到線索。初中的一天晚上,他穿着沾滿血跡的校服回家,對守在門旁許久的靳東成說,爸,我喜歡男的,我是變态麽?靳東成吃驚地看着兒子捂着流血的胳膊站在門口,急忙找醫藥箱準備給他包紮,焦急掩蓋了驚慌。帶他去醫院的路上,靳東成坦白了自己當初離婚的緣故,安撫靳善不要亂想,并承諾馬上給他辦理轉學手續,還要追究那幾個傷害他的小流氓下落。靳善一路上止不住地流着生理鹽水,捂着還冒血的傷口在心裏罵自己傻缺,不明白自己晚上為什麽要特意推遲一個鐘頭回家拿磚頭給自己制造傷口。靳東成以為兒子心裏難過,卻不知道,對于靳善來說,皮肉傷比心傷更疼,因為他沒有心,只有皮囊。
直到三年前的冬天,靳東成把蔣豫春領回家,說是表親家的孩子來家裏暫住。靳善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一個這麽天真的父親,把如此拙劣的謊言撒給他已經成年的兒子。他心中敏銳得很,見到蔣豫春的第一面就知道這人是靳東成弄來的小寵物。他舉止溫柔得體,偏偏又有股子說不上的傲氣和疏遠,勾着人去靠近,和他認識的那些小男生完全不同。
靳善在他父親示意下點了下頭,表示禮貌地問好,豫春哥。
蔣豫春與他對視,在陽光下露出一個笑容,回道,小善。
那天晚上靳善做了個夢,和他爸新得的小寵物翻滾在一張床上撒歡兒,不是他自己的床,是隔壁,他爸媽當初一起睡的那張席夢思彈簧雙人床。床是軟的,身下人更軟。
次日清早,靳善頂着青黑的眼圈,一邊洗內褲,一邊萌生出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荒謬感。當初他跟靳東成說他是同性戀,一方面為了套他的話,一方面也是為了故意惡心他,卻沒想到這玩意兒還真能遺傳。
早上吃飯的時候,他又和夢中的對手戲演員打了個照面,一起圍坐在同一張圓桌旁。靳東成看出他神色不對,問候了句,昨兒晚上沒睡好?靳善沒什麽表情,朝右邊的人瞟了一眼回道,做了個美夢,折騰一夜。靳東成随口又問,什麽夢啊?靳善說,碰見個欠收拾的人,看着不順眼,忍不住教訓。後來人總算被我捅死了,這才醒。靳東成好似不喜歡這話,批評他,讓你從小練拳擊武術是為了自保,別出去在外面別挑事。靳善說,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