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交代

交代

靳善臨出國前,蔣豫春朝他坦白了許多,有些是日記上寫過的,有些是連日記也瞞住的。靳善懂得他的意思,日記是一次表白,這又是一次。這個男人謎也似的,連公安局也調查不出他過去沒有身份證時候的生活,當他願意主動說的時候,靳善知道這代表什麽。

蔣豫春說,你之前猜的也沒錯,我确實是私生子,不過不是靳東成的,是他之前創業時候的合夥人馮祺源的,說到這裏他笑了一下,不過按照他們那個圈子開始時的作風,你以後真找到幾個和我一樣異母哥哥,也別太驚訝。靳善不理會他這樣的玩笑,說,靳東成雖然不是什麽潔身自好的人,但他不會留下這種把柄在,他停頓了一下又說,何況他的喜好是你這樣的。蔣豫春伸手揪了他耳朵一下,繼續說,馮祺源貪財好色,靳東成老奸巨猾又野心勃勃,他們鬧掰是遲早的事,只是那會兒國家法律還不完善,對這種合夥人集資辦企業的分配方式沒有參考制度,馮祺源不是靳東成的對手。

後面的事情靳善查新聞就能知道了,資本圈初萌階段就不幹淨,靳東成能從那時異軍突起,手段厲害得很。靳善問,你媽媽呢?蔣豫春說,她死了,工作晝夜颠倒,她身體底子本來就差,20年年前就染上了新冠,只是那時不懂,在醫院挂了幾天吊水沒好,反倒把大夫也感染上了,當初有地方上貪腐官員施壓,暗中封鎖疫病的消息,一時間沒治的都被強制隔離,耗死在家。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靳善問他,你媽媽為什麽不給你上戶口?那些年沒身份證的人網吧都去不成,你怎麽生活的?蔣豫春說,她原本就是孤兒,因為長得不錯才進了會所,當時因為工作結識了不少大佬,總想着能訛上一個,至于靳東成,他是個謹慎的人,不玩底子不清楚的,不玩別人碰過的,不玩會所登記底細的。靳善從背後抱住他,不再問了。蔣豫春說,我不知道你怎麽跟靳東成說的,他把你發配到國外,有他的考量在,你出國之後,一切小心。靳善說,虎毒不食子,他現在不搞女人,就我這麽一個兒子,能把我怎麽樣?蔣豫春沒說話。

靳善說,我走之前,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蔣豫春問是什麽,靳善說,我們複合,重新在一起。

蔣豫春說,我以為這種事情不重要,你默認我是誰就是誰了。

靳善說,之前你跟我過家家,那都不算,只要你承認我,我承認你,我們就是互相認證的了。現在在大陸我們結不了婚,等我回來之後,我再去争取法律為我們授權。

蔣豫春說,你都要走了,還要找人在異國給你守活寡呀,我又不是王寶钏。

靳善說,那我把你寫進遺囑裏,你是我所有資産的繼承人。

蔣豫春捂住他的嘴,越說越胡鬧,咱們倆誰死在前頭還不好說呢。靳善說,那你就現在答應我,反正也不虧。蔣豫春挑眉說,怎麽不虧,我明明能傍大款,為什麽要栽在你這個小兔崽子身上。靳善說,那你就去傍,十年之後,看看誰是大款。

靳善之前和靳東成攤牌的時候受了不少皮肉苦,靳東成生意場上有風度,關起門來照樣拳打腳踢教訓兒子,蔣豫春連着給他抹了一星期的傷藥也不見淤痕消退,平時上藥的時候他總沉默着,也不理靳善偶爾的插科打诨,上完藥還是習慣性地跑到樓下抽煙。靳善不是喜歡時時黏在他身邊的人,尊重他很多私人習慣,只是臨走之前,還是有幾句話不得不說。

蔣豫春這邊剛抽完一支,回頭就撞見靳善在他背後一動不動,被吓了一跳,你怎麽不出聲?靳善說,你讓我小心,其實你自己才是該小心的一個,他對我容情,對你。他停頓着沒說下文,蔣豫春說,我會找他去說的,這幾天他沒找我,是等着我主動跟他交代情況,我也是成年人,還比你大幾歲,知道怎麽處理事情,何況愛情自古就是要經過男人間的決鬥才能斬獲的。

靳善又上前一步,一手箍住他的腰,一手摁着他的後腦勺,在他頸側狠狠咬出個印子,又吮出片明顯的紅痕。蔣豫春疼得直吸氣,即使知道靳善只啃在皮上,到底這致命地方被叼着不好受,這時候一動也不動。等他感覺到頸側只剩下熱氣,人還緊抱着,便罵他,他媽的你真是屬狗的。靳善惡狠狠地說,你去找他,讓他知道你是誰的。蔣豫春說,幼稚,碰上你們兩個算我倒黴。他推開靳善,捂着脖子大步上樓。靳善原處曬了會兒太陽,又追着人回家了。

蔣豫春在廚房裏洗碗,靳善斜靠在門框上對他說,我明天早上的飛機,你不用過來送,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再來接機就好。蔣豫春說,知道了。

就在這時,蔣豫春兜裏的手機鈴聲響起來,他擦幹手上的水漬,接通電話聽了會兒,對那邊說,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靳善朝他手機上掠過一眼,皇帝要召見?蔣豫春扭過頭,對靳善說,你剛剛說的事,我答應你,我們約好了。靳善點點頭,我記着。蔣豫春說,小善,時間能包容一切,也能洗刷一切,你看着現在剛剛解封,所有人還忘記不了這場疫情帶來的傷害,等到你回來的時候,很多事情都變了。靳善過去摸摸他的臉,說,我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我也知道你不會忘記你說過的話。

靳善離開的時候,蔣豫春算着時間去了趟機場,只遠遠見到年輕人穿着黑色羽絨服登機的背影。初春的天氣還很寒冷,蔣豫春想,新的一年,要開始計劃新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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