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遇

遇

王夙喜最近遇上點小麻煩。大學裏春夏學期間有個考試周短假，按照他上學期習慣，當然要趁着這時間牽着姑娘出門玩玩，但新聞系每學年都要求學生完成一次同本專業相關的實踐調研，上學期他早把這事忘到九霄雲外，這學期有班長通知他整個專業就他一個拖到夏學期快開始的時候還沒上傳作業，催他趕快交，不然的話這學期實踐直接判挂科。王夙喜當然不怕挂科，但他怕麻煩。學校行政管理走一堆流程，事兒沒辦好不說，被整個科系管行政的老師都認識了可不是什麽好事，他爸整天念叨他不要露富、要低調低調，哪有二世祖混得像他這樣落魄？

真他媽卷，王夙喜跟班長說。

班長是知道他什麽德性的，懶得管他，就給他指條明路說，你爸就要求你個畢業證，又不要你品學兼優，你随便寫點就行了，要是為這點事興師動衆到你爺爺那邊關系，你爸臉上挂得住麽。王夙喜伸出十指說，班長，我給你這個數，這個小報告，就拜托你了。班長說，去你的，你以為新聞類調研是寫讀後感呢，說寫就寫，我這幾天還有考試忙着複習，誰有空幫你出去調研。王夙喜說，那怎麽辦，我上哪找考試周不考試的？寒暑假都是他陪他媽出國游玩的時候，簽證都提前遞了，哪有可能再拖到那時候。班長湊近告訴他，我倒是認識個人，能幫你這個忙。

蔣豫春頭回見實體的王夙喜，感覺和照片上還是不太一樣，真不了解這個到處人臉識別卻連證件照都必須美化的時代。王夙喜身高腿長，運動服棒球帽，輪廓還算硬挺，臉頰有些雀斑，比照片上黑了不少，但眼睛清亮靈動，一看就知道平時生活優渥，常在外面跑。

他把一沓A4紙放在他面前說，這是這次調研的背景資料，你看看。王夙喜瞟了一眼，翻也沒翻，只說，具體的事我就不操心了，你最後把報告交給我就行，放心，你幫我這麽大的忙，價錢你開。蔣豫春說，這可不行，報告要求附帶實踐過程，起碼你得跟着我去那邊拍兩張照片。王夙喜皺眉說，我又不要求你寫個滿績論文，能交上糊弄過去就行。蔣豫春說，那可不行，我們代寫論文報告是專業的，但凡你最後的分數在4.8以下，都是毀我的名聲和口碑。王夙喜說，我給你加錢行吧？蔣豫春說，錢能買來奢侈，能買到聲譽嗎？王夙喜嗤一聲，扯淡，我把給你的價錢翻倍給教授，你看他給不給我過？蔣豫春說，那你現在還這裏跟我廢什麽話，捧着錢找你老師去呀。

王夙喜起身就走，蔣豫春說，沒腦子的東西。小少爺不幹了，轉過頭來拎着他領口質問，你罵我？蔣豫春說，你看看你站的是什麽地方，一流重點，又不是地方上小中專，那些搞學術的會缺錢？到時候被舉報記過寫進檔案，看你爹媽怎麽收拾你。據他調查，王複坤雖然寵他這個小兒子，平時給的生活費高的離譜，但家教極嚴，從小到大輔導班課外班沒停，不給他掏錢留學鍍金非要讓他考國內重點，這大學到底是真給考上了，可現在看這錢堆出的智商還是虛，就是有腦子也泡水裏了。蔣豫春看着他氣沖沖的模樣說，不過是出趟門的事兒，蕪溪村景色秀麗，你當是旅游度假拍兩張照片又能耽誤你什麽。

蔣豫春這邊哄孩子哄了半天，主打一個蘿蔔加大棒，軟硬兼施，可算是約到了第二天上午出發。次日蔣豫春開車到王夙喜租的公寓樓下等他，約的6點整，人遲到二十分鐘下樓，把行李箱撂在車後，一把鑽進副駕裏。

王夙喜脫了外套問，這你的車？蔣豫春啓動車向前，安全帶。王夙喜邊系邊問，多久才到？蔣豫春說，三個半小時。王夙喜說，七個小時來回，就為拍個照片，有病。蔣豫春說，不是讓你帶女朋友一起來？純當度假。王夙喜說，沒女朋友。蔣豫春笑了一聲說，不老實啊小朋友。王夙喜說，我爸不讓談，哪來的女朋友，玩兒的另說。蔣豫春又說，你一個高材生，不管作業又亂玩，考這重點大學幹嘛。王夙喜說了句你懂個屁，不再搭理他。

高速路邊景色灰突突的，沒什麽可欣賞，王夙喜閑來無事，看到儲物格裏夾着幾頁紙，便抽出來，一看，是上次蔣豫春給他但他沒看的材料。蔣豫春偏頭瞄一眼，沒作聲。過了半晌，旁邊傳來一聲操，以及紙頁被折皺的響動。

蔣豫春面無表情，把車拐進村裏尚未修整好的石道，目的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