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楚峥重新把書拿起來:“誰?林青霞?”

王悅搖頭晃腦地走過來,湊到他旁邊低聲說:“我看見沈澤了!他又來醫院。”

楚峥沒什麽大反應。

王悅晲了他一眼,又接着道:“他和一個男的在一起,那男的穿得衣冠楚楚,特別像個禽獸。”

楚峥把手裏的書翻了個頁。

王悅新奇地看看他:“峥哥,你真不吃醋?”

“有什麽好醋的。”楚峥說。

王悅流裏流氣地拽了下褲腰帶,沖他翹起大拇指:“好,好樣的,男子漢,佩服!”

楚峥瞧了他一眼,甩手把書丢了出去,王悅忙抱頭蹿到一旁。

這小子經過一番調/教,已經知道該怎麽給病號買飯了,今天他給楚峥帶了砂鍋粥,兩個人喝得狼吞虎咽。

喝完粥,楚峥對王悅說:“今天的功課做了嗎,給我看看?”

王悅正在收拾他們吃完了的一次性碗筷,聞言整個人一僵。

“怎麽着?沒寫?那試卷成績單呢?你們這幾天該期中考試了吧?”

“哎嘿嘿……”王悅滴溜溜地轉了下眼珠子,讨好地沖楚峥笑笑,“我這不是……還沒考嗎?沒考哪兒來的成績單啊?”

“是嗎?”楚峥不信,從枕頭底下摸出了自己的諾基亞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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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悅:“……”

楚峥随手按了幾個鍵,把手機貼到耳朵邊,不一會兒電話接通了,他和顏悅色地道:“喂,張老師啊,我是王悅的家長……”

王悅就差沒給他跪下了,想起他往日做派,兩條腿直打顫,想伸手過去奪他的手機,又不敢,最後幹脆利落地收拾完東西,一溜煙跑了。

五分鐘後,病房裏傳來了楚峥的怒吼:“王悅,你個天殺的臭小子給老子滾回來!”

王悅最後難得逃過了一劫,他暗自慶幸,心說還好楚峥現在是殘疾,然而算算再過段時間,楚峥也該出院了,又開始發愁。

那天之後,楚峥不知道是出于什麽目的,以床頭光線不佳為由,讓王悅幫他把床挪到了病房的窗臺邊。

那幾天楚峥除了看書,就是對着窗外瞧。

窗外其實沒什麽好瞧的,就一棵枯樹,然後就是正對醫院大門口的瀝青馬路,往來車輛繁多。

那天正好輪到唐冶送飯,他一進來就看見楚峥抻直了腦袋使勁兒地往窗戶外面看,唐冶覺得好奇,也湊過去看了一眼。

結果就看見沈澤正和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并肩從醫院門口走進來,兩人挨得很近,還有說有笑的。

唐冶說:“這誰啊?”

楚峥被他吓了一跳,連忙回過頭來,裝模作樣地躺回病床上,翻開書開始看。

唐冶也不點破,只一臉了然地将帶來的餐點布開,等兩人開餐的時候,唐冶才突然沒頭沒腦地嘆了一句:“哎,新歡。”

楚峥明白他說的是怎麽一回事兒,但不想發表意見。

唐冶過了一會兒又問:“他老媽病好了嗎?”

楚峥想了想,點頭,又搖頭:“他母親現在不在醫院。”

沈澤母親的病是治不好了,上輩子他借了錢以後,就讓他母親在醫院裏住了段時間,幾個療程的化療下來,稍微有所起色,結果回家沒過多久又複發了,這麽來來去去地折騰了幾次,沈澤也盡力了,最後還是不治身亡。

楚峥對于沈澤母親的感情很複雜,沈澤是個孝子,他不幸有個好賭的爹,敗光了家裏的存款後就不知去向,認識楚峥那幾年是沈澤家最困難的時候,那時候楚峥為了讨好沈澤,隔三差五會帶着禮物去看他母親,他母親對楚峥也算不錯,對他熱情有佳。

後來沈澤在感情上逐漸和他疏遠了,楚峥就再也沒關心過他母親的事。

“那他來看誰?”

楚峥算看出來了,唐冶就是故意想逗他說話,估計是以前看多了他吃醋的樣子,覺得特別來勁,這次也想故技重施。

這都什麽癖好?

确實,從前的他碰上這種事兒會特別不淡定。記得有一次,他和沈澤兩個人一起走在路上,正巧碰見以前跟沈澤同校共事的男老師,對方殷晴地向他打聽近況,并詢問他的電話號碼,約他改天一起吃飯。

沈澤禮貌地回了他幾句,給了他數個溫和的笑容,楚峥因此就醋上了,并暗暗記下了那個老師的電話號碼,回去後就找了個由頭,派人時不時地騷擾一下那個男老師,連恐吓帶威脅,讓他以後不準再接近沈澤,直把那人吓得好幾天不敢出門,答應再也不和沈澤聯系,這才罷休。

楚峥說:“別琢磨了,沈澤不喜歡男人。”

唐冶詫異地說:“你怎麽知道?”那表情,楚峥都能讀出他的心裏話來:你別以為老子是傻逼,把人吃幹抹淨了才說人家不喜歡男人,有你這樣的嗎?誰信?

但楚峥說的是真的。

他之前萬萬沒想到沈澤會是個掰不彎的直男,在遇見楚峥之前,他甚至單純到從來沒聽說過“同性戀”這個物種,後來楚峥對着他各種旁敲側擊,他在終于明白過來後表示自己完全無法接受。

那時候他對楚峥還有感激之情,加之無處可去,沒擺明了和楚峥撕破臉,但明顯看楚峥的眼神就不對了,幾乎是能躲着他就躲着他。

他這個反應讓楚峥很惱火,他急功近利地琢磨了很多方法,最後不懷好意地把他灌醉了。

但醉酒後的沈澤怎麽也不肯讓他上,都神志不清了還要嚴防死守,楚峥跟他糾纏了好久,最後實在沒辦法,幹脆咬咬牙做了下面的那個。

老實說那絕對不是一次愉快的經歷。

楚峥之前沒做過這種事,換了随便哪個誰他壓根就不會願意,但對于沈澤,他不知緣何就覺得無所謂了。他是真的喜歡沈澤,況且不能單憑這一點就斷定誰更爺們兒,只是個姿勢的問題,根本沒必要追究。

但他沒想到的是,沈澤第二天醒來就面有菜色地說自己要走,他這麽翻臉不認人,楚峥徒然覺得虧了,硬是扣着他不讓他走,沈澤不肯,兩人鬧到後來甚至出手大打了一架。

從此以後這件事就成為了梗在沈澤心中的一根刺,對待楚峥也再不像一開始那樣親近了。

“當初他說要走,你就不該留着他了,”唐冶一邊吃東西一邊對楚峥說,“好端端地養個白眼狼給自己心裏添堵不是?”

楚峥看了他一眼。

唐冶摸了摸鼻子,咳嗽了一聲:“我說句公道的啊,峥哥你吧……對人家沈老師,一開始方法是腦殘了點,這個你得承認……”

楚峥平靜地點了點頭:“年少無知,你說得對。”

唐冶實際年齡比楚峥大了一圈兒,由于他性格比較軟,幹不了什麽大事,唯一的想法也就是混混日子,所以還是會跟着兄弟們一起喊楚峥峥哥。但他思想相對成熟,所以有時候也會提點下楚峥,不過照楚峥從前那脾性,往往是不聽的。

今天唐冶全沒料他竟會這樣說,仿似被噎了一下,像不認識他似的,将他上下一通打量:“你……還是我峥哥不?”

楚峥笑了一下:“如假包換。”

唐冶不說話了,楚峥也沒再提那茬,轉頭盯着窗外,不一會兒,他就看見沈澤和那個男人一同從門診大樓裏走出來,然後結伴離開。

不清楚那個男的到底是誰,楚峥最後還是沒忍住自己去打聽了。

那兩天他特地問了下醫生,醫生說他恢複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床活動活動,但石膏還不能拆。

唐冶于是不知道從哪兒給他折騰了輛輪椅,有空的時候就和王悅兩個人輪流推他出去放放風,順便讓他抽跟煙。

楚峥一副半身不遂的樣子,坐在輪椅上和那幫癱瘓的老頭老太沒什麽兩樣,特寒碜人,一路上還能收到不少同情目光。

扒拉着輪椅到他們樓層的護士站,楚峥拿手指關節敲了敲桌面:“妹子。”

護士站的護士回過頭來:“喲,十八床的帥哥,有什麽事兒麽?”

楚峥笑了笑:“跟你打聽個事兒,這兩天專有個高高瘦瘦,戴眼鏡的男的,和一個穿西裝,身材稍微壯一點的男的來這兒探望病人,你知道他們來看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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