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寵妻第一式
第1章 寵妻第一式
“不要......不要......不要!”騰的一下坐起來,繡羅帳中的沈清螢再次冷汗滿額。
“小姐,你怎麽了?”桃笙點亮燭火,擔憂的看着沈清螢。
定定的看着桃笙好一會兒,沈清螢才出聲:“我沒事,你下去吧。”
過了好久,久到天色已經泛白,沈清螢才擁着被子躺下去,卻再也不敢閉眼。
那一切都那麽清晰,那麽真實,真實的可怕。一閉上眼睛,就好像看見了凍僵的孩子,蒼老的自己以及悲嚎的男人,心也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
“沈清螢,你看看你自己,安寧侯府的姑娘又怎樣,還不是落得這樣一個下場。”楊瑟瑟嬌俏得意的聲音好像銀鈴一樣,滿是青雲直上的意氣風發。
那時候,沈清螢已經被做成了人彘,四肢被砍掉,眼睛也被挖了,被安置在柴房裏,任由她自生自滅。
“啊,啊。”沈清螢多麽想要罵她,又多麽想要詛咒任由她作踐自己的七皇子,可是自己的舌頭早就被剪斷了,只能發出這樣不甘卻又絕望的單音。
“呵呵,是不是想罵我?”楊瑟瑟的聲音越發靠近了她的耳邊,“你的兒子,你不知道吧,他是被我和夫君一起捂死的,夫君怎麽可能讓你的血脈留下來?”
聽着楊瑟瑟哈哈大笑的離去,聽着門重新關上的聲音,無盡的痛苦仿佛毒液一樣,越發将她陷入無底深淵……
......
有那麽一二刻,沈清螢其實也想,自己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麽會落得那樣一個下場呢?
就這樣,睜着眼睛直到天亮,她仍舊沒有從悲傷中走出來。
“小姐,你的臉色太不好了,給老爺夫人請過安就再睡一覺吧,晚上還要入宮。”桃笙擔憂的皺着眉,沒有給沈清螢梳那些複雜精致的發髻,只是虛虛挽起一個簡單的雲髻,再插了兩只瑩潤的碧玉簪固定住。
“嗯,就這樣吧。”沈清螢點點頭,沒有讓桃笙給自己再添脂粉,而是親自挑了一身素淨的衣裳,便往父母所在的四賢居過去。
路上,沈清螢看着周圍熟悉又陌生的環境,心情越發複雜而低落,她甚至悄悄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感受到絲絲的痛意才松了口氣,生怕突然間發覺現在這一切是假的,只是絕境中的一場幻夢。
不過幸好,眼中所見的亭臺樓閣,耳邊所聞的人聲行動,甚至鼻中所聞到的草木花香,都在提醒她,她現在的确是在仍舊富貴安穩的家中,還是在這座占地幾近百畝,精美無比的安寧侯府之內。
她的祖上,沈家老祖宗原是随着大慶開國皇帝打天下的從龍之臣,沈家歷代也多出武将,可是到了沈清螢的祖父這一輩,卻有了些變化。
沈家老太爺不愛文不愛武,偏愛研究這房屋構造,甚至不顧族人反對重建了安寧侯府。老太爺在這方面的造詣确實高,因着這個原因,皇上甚至親自降旨将他調入工部,把行宮的修建事宜全權交給了老太爺。
而沈老太爺也不負皇命,煙蕪行宮的建造當真是巧奪天工,绮麗華美到了極致,甚至如今太後常年都待在行宮,不願回宮。
但是當年行宮建好沒多久,沈家老太爺就病故了。當年流言紛紛,有人說是因為他了解行宮全部的機關暗道,所以皇上留他不得,但是也有人說是因為行宮修建的過程中犯了什麽吉兇忌諱。種種說法不一而足,明面上倒是還留了一個病故的體面,天家賞賜也是不少。
而那一年,沈清螢的父親沈回川才五歲。
當年多少人都覺得安寧侯府怕是要沒落了,然而沈回川在戰陣上的天賦卻與沈老太爺在建築之事上的本領一樣,簡直可說是驚才絕豔,在軍營中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從一個尋常的校尉慢慢爬到大将軍的位置,沈家也恢複了以前的榮光。
想到這裏,沈清螢卻又莫名覺得可悲可笑,這樣一個家族出來的自己,前世盡然落了個那樣的結局。
再次自嘲的笑了笑,深吸一口氣,她快步進了四賢居:“父親母親,螢兒來了。”
見到寶貝女兒進門,沈家夫婦相視一笑,眼中全是對沈清螢的寵溺之情。
“給父親母親請安。”與剛重生回魂的時候不同,已經從噩夢中醒過來三天的沈清螢見到父母的時候沒有那麽激動了,只是滿心的熱切與親近,她簡單的行了個禮,甚至很不含蓄地看了着桌上的八寶紅豆粥。
“小饞貓。”沈夫人不由一笑,搖搖頭,親自給沈清螢盛了一碗粥。
“實在是母親的這道粥太香了,天下第一的好喝,實在叫女兒折服呀。”沈清螢看着母親目光中的寵溺,心裏居然再次猛然一酸,連忙借着低頭喝粥的動作将一閃而逝的淚光壓下去,動作便不免快了些。
“你看看她,一個女孩子,這樣着急。”父親沈回川指着沈清螢,笑呵呵的對着妻子搖頭道,“真是,小炮仗一樣的,都是夫人你太過寵愛了。”
沈夫人也伸手去抿了抿沈清螢的鬓發,口中卻回敬自家夫君:“昨日裏千萬叮咛妾身給螢兒親手做粥的,難不成不是咱們的沈大将軍麽?”
沈清螢本想跟父母說兩句從前閨中慣常的讨巧笑話,然而感受到父親與母親同樣的疼愛與關懷,一時間喉頭反而越發梗住,生怕一個不慎便哭出來。她忍了又忍,不得不勉強做出專心貪吃的樣子來,才能漸漸調勻了氣息。
而這時父親和母親又說了些家常話,沈清螢半是聽着半是回想,待得一碗粥吃完,終于心緒與聲音都穩定了些,才能陪着父母說話,做出以前無憂無慮的樣子來。只是因為重生這三日以來,每夜都做噩夢,實在是休息不足,說話之間竟打了好幾個哈欠,母親看她這麽困,臉色也不好,就忙着催促她回去休息。
沈清螢倒是也從善如流,又叮囑了父親母親兩句保重身體,才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補眠。
而一覺睡到中午,起來吃過午飯,沈清螢靠在軟塌上看着書,等着自己的先生沈秋江過來。
其實她完全沒看進去一個字,滿腦子都是前世的場景,要死要活非得嫁進七皇子府,逼得父親只能站在七皇子一派,最後得了個家破人亡的後果。
七皇子,呵,自己上輩子是眼瞎嗎?連上天都看不下去,給了自己重新選擇的機會,自己怎麽可能再犯蠢了。
沈清螢的先生是沈家的家仆,沈家每十年會培養一個女子,從琴棋書畫到武功謀略,樣樣精通,用來教養沈家的女兒。沈清螢也不知道,明明學得很好的自己,怎麽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沈清螢的先生叫沈秋江,是個溫柔賢惠的女人,也是沈家暗衛長的妻子,這也是安寧侯府歷來的傳統。
“小姐,你的武功謀略學得很好,可是我希望你這一輩子都不要用上這些。”沈秋江在教完沈清螢這一天的功課後,溫柔的撫摸着她的頭發。沈秋江教習了沈清螢近十年,從京城到揚州在回到京城,亦師亦母,她因着身子緣故沒法擁有自己的孩子,就把沈清螢當做自己的孩子般寵愛。
“先生,謝謝你。”還有,對不起。對不起你教習的謀略,若我真的學得好,也不至于落得那般田地。
搖搖頭,沈秋江又和沈清螢說起晚上的宮宴。
“天家宴會,規矩繁多,你雖然平日裏看起來有些性子跳脫,但是先生知道你素來聰慧,記心也好,并不需要如何反複叮囑講解。”沈秋江有些擔憂,沈清螢姿容出衆,家世顯赫,京城裏多少人家盯着她呢,“只是你今年已經十六了,我怕你這次去,失禮固然不可,若是太過出色了,只怕也是……”
“先生,清螢明白,父親一直保持中立,就是不想沈家卷入天家之事,清螢不會讓父親失望的。”其實先生的言下之意很明确,聯姻實在是一件大事,只是此刻的她,頭一個想到的人居然不再是七皇子,而是另一個身影。
“我知道你聰明,我只是怕......唉。”沈秋江沒說下去,只是眸子裏,擔憂之色實在深重。
沈清螢知道,知道先生怕皇上指婚,當今聖上對安寧侯府的姿态十分微妙,既有疑心,亦有制衡,未必不會有什麽在聯姻之事上出手的心思。只是她自己明白的很,此時此刻的時局,今上倒是還不至于立刻就冒着與沈家離心的後果去指婚。
只是這話,她卻也不好直說,只能做出幾分羞澀與迷茫的樣子,将話題岔開說了些其他事,待到天色漸晚,沈秋江便告辭離去。
送走了沈秋江,沈清螢也沒有歇口氣,便被桃笙按在梳妝臺前梳洗化妝,桃笙想了想,自家小姐的性格是不希望在宮宴上大出風頭的,還是保守點吧。
桃笙開始動手,很快,垂鬟分肖髻便梳好了,垂鬟分肖髻将發分股,結鬟于頂,自然垂下,并把剩下的頭發束起來,垂于肩上。桃笙選了兩只一模一樣的發簪對稱插入發髻,然後給沈清螢描眉塗唇,既不單調也不過于隆重。
選了一件湖綠色的百褶裙,配上淺粉的雲紋蘇繡上襦,腰間一枚彩色流蘇禁步,手腕上戴着碧色玉镯,這大概是沈清螢活到十六歲,除了及笄禮之外最隆重的一次穿着了吧。
“喲,這不是我們的小螢兒嗎?今兒個怎麽這麽美呢,見心上人啊?”兄長沈文栖靠在馬車上,一只腳踏在馬車沿上,一只腳自然垂在身側晃來晃去,手上一把折扇,明明不熱的天氣非要時刻拿着把扇子。
沈清螢瞪了一眼沈文栖,繞過他從另一邊上了馬車。
“唉唉唉,好幾天沒見着哥哥你都不想我啊?”沈文栖看沈清螢進了馬車,也趕緊上了馬車,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想,當然想了。”沈清螢也眯着眼睛笑,兄妹二人表情一致的面對面,不大會兒,自己就笑了。
“小瑩兒,你可有心上人?有的話哥哥晚上幫你打聽打聽。”沈文栖是沈清螢嫡親的哥哥,她這個哥哥,自小就以打趣自己為樂,這個話也不是他第一次說了。
“那哥哥可有心儀的姑娘,正好妹妹今天能幫你瞧瞧去。”沈清螢揚起小臉蛋,得意洋洋的。
“唉,你別岔開話題,來,哥哥給你細數我大慶的好男兒啊。”沈文栖根本不接這話,而是自顧自的開始說起來,“這配得上我們瑩兒,一個是二皇子,二皇子是今上嫡子,文武雙全,只是已有正妻,不适合你;這七皇子是良妃之子,為人圓滑,人緣甚好,只是太狡詐,我的小瑩兒可玩不過狐貍;這葉世子也不合适,就只剩下墨秦了,嗯~”
說着,沈文栖還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饒有介事的點點頭。
不過沈清螢現在只想知道:“為什麽葉世子不合适。”
完全沒想到自家妹妹會這麽問的沈文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葉世子最近頗得可怡公主青睐,自然不适合你。”
歪着頭想了想,确實有這回事,可怡公主愛慕葉世子被拒也是當時一大談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