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沛沛,別岔開話題。”◎

虞沛有些磕巴:“你、你怎麽在這兒?”

燭玉:“你召來了銀穗銀禾?”

“嗯。”虞沛點頭, 随即反應過來。

他肯定是感受到了銀穗姐弟的氣息——龍族為萬妖之主,早便接納了鲛族的妖印,要追蹤他們的動向不算困難。

她還記挂着隔壁房間的沈仲嶼, 往門口移了兩步。

“沈師兄受傷了,我先去看看他, 很快就回來。”

燭玉并未起身:“有銀穗他們守着。”

說話間, 虞沛恰好推開門。

她探出腦袋,朝旁一瞥, 果見銀穗和銀禾一左一右地守在沈仲嶼的房門前,且都阖着眼——鲛族與其他妖有所不同,戰鬥習性使他們在閉眼休息時有着更高的警覺性。

後背忽攏來一道熱息。

燭玉靠近她,從後面伸過手,替她徹底将門打開。

他的手還扶在門上, 虞沛擡眼,瞧見了縱在他胳膊上的那道駭人傷疤。

還有遍布在傷痕周圍的牙印。

正看着, 身後的燭玉忽道:“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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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虞沛一怔:“去哪兒?”

“不是要去看你沈師兄嗎?”

虞沛竟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些許諷笑的意味。

她轉過身去,卻見他的表情并無異樣,頂多沒有平時笑得那般朗快。

但剛看他兩眼,她的視線就又被他頸子上的咬痕給吸引過去了。

太慘了。

被咬得慘不忍睹。

像被揉爛的碎花瓣,暈開昳麗的淡緋。

她一咬牙, 将他推進了房門。

“我待會兒就回來, 你先在這兒等我,等看過沈師兄了, 咱倆再談。”

燭玉一怔。

還沒回神, 門就被她緊緊合上了。

虞沛走過去, 路上順手給自己掐了幾道淨塵訣。

剛到門口, 守在右邊的銀禾就有所感應似的掀起眼簾。

“小殿下!!”他頓時睜大了眼, 眸中見笑。他快步走向她,壓低了嗓子,語氣卻輕快,“您可算回來了!要再見不着您,我都想把房裏那人丢在這兒,去找您了。”

“我昨天在處理其他事。”虞沛稍頓,“沈家侍衛如何?”

銀穗微低着頭,道:“回殿下,都已辦妥了。”

銀禾在旁接過話茬:“沈家府邸又加強了禁制,沒法輕易闖進,所以我和姐姐想辦法把那十顆腦袋全丢進去啦——小殿下,您怎麽還換了張臉呀?要不是聞得見氣味,準認不出您。”

虞沛早習慣他說一茬是一茬的跳脫性子,簡言道:“有些事不方便露面。”

說着,她順手推開房門。見沈仲嶼還睡着,靈息也平和,她便又将門合上了。

“這裏沒什麽事了,你們先回去罷。”她想了想,“記得別跟任何人提起這事,最好別叫旁人知道你倆離開過鲛宮。”

“清楚!”銀禾笑嘻嘻的,“秘密行動是嗎?”

以前在鲛宮,虞沛就喜歡瞞着自己的行徑,換臉也不是頭一回了。

虞沛颔首以應。

在他倆走前,她忽想起什麽,又問道:“對了,你們昨天見到燭玉了嗎?”

銀禾飛快答道:“見過啊,還順道給少君指了路——小殿下還沒見着少君嗎?”

“見到了。還有就是……”

虞沛猶豫再三,終還是問出了口。

“你們看見他時,他身上有受什麽傷嗎?”

“沒吧,我反正沒發現什麽異常。”銀禾曲肘撞了下銀穗,“姐,你瞧見了嗎?”

銀穗橫過盲杖,打在他的背上,然後面無表情道:“我看不見。”

銀禾:“……”

他的确該打。

等他倆走了,虞沛又看了眼沈仲嶼。

再三确定他沒事,她才拖着沉重步子,回了自個兒的房間。

推開門後,燭玉還在先前那位子坐着,不過明顯洗漱過了,頭發齊整不少,衣袍也換過。

虞沛雙手背在身後,抵住門。

“你的脖子……”剛開口,她便覺得喉嚨幹澀得厲害。

燭玉大喇喇坐在桌旁,挑眉道:“怎的?”

“沒什麽。”虞沛抿了下唇,斷斷續續道,“就是,我看你的脖子,好像被什麽給咬了——看着挺像人咬的哈。”

燭玉:“嗯,看出來了?”

虞沛:“咬得似乎還很重。”

燭玉:“也不算重,險些斷了條脖子而已。那人敢這麽咬,想必是将我錯當成了九條龍,認定我有九條脖子。”

分明是谑弄的話,卻叫虞沛越發不敢看他。

她慢吞吞地挪過去,倒了杯白水,往他面前一推。

遞水時,她也不瞧他,只低着腦袋說:“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燭玉重複一遍。

“嗯。”虞沛連連點頭,遂又擡起腦袋,“但我認錯的心是很誠懇的。”

她早該想到的。

不光是上回燭玉問她記不記得前一晚發生的事。

還有那次在盤古域。

以他的修為,域核化成的聞守庭根本沒法靠近他,又怎麽可能咬着他的脖子?

燭玉又跟着她道:“認錯?”

“對!”虞沛把頭往前一伸,“再不然你也把我當九頭龍,咬回來?放心,我絕對不縮一下,随你咬。”

燭玉掃了眼那白皙的頸,很快就別開視線。

“咬兩口而已,一點皮外傷,哪算得什麽錯?不過……”他又看向她,“你當真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虞沛仔細回憶一番:“昨晚上,我本來在沈師兄旁邊守得好好的,後來覺得腦袋越來越沉,再往後……就什麽印象都沒了。”

燭玉忖度着道:“尋常修士,修身、修靈、修魂、修魄,四樣一件也少不得。你修靈太快,身體和魂魄皆跟不上,若是靈力損耗過多,魂魄為了自保,封閉意識再正常不過。”

虞沛緊擰了眉。

魂魄可以通過封閉意識的方法來自保,但身體卻沒有。

如果她在意識封閉後繼續強行使用靈力,最終極可能爆體而亡。

“燭玉,現在找回抑靈器很可能也沒用了。”她說,“以前我和阿兄出去時,也取下過抑靈镯,但只要服下足夠多的丹藥,就不會有太大影響,至多情緒起伏更大。而不是……”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失去意識不說,還随便抱着人亂啃。

燭玉:“你這次用了幾道靈訣?”

虞沛:“不算我消耗的其他靈力,兩道陵光井訣,再用了千卷藏。”

“井訣是初級靈訣。”

“是。”虞沛點頭,“但兩次中有一次,我是用的全訣。”

若将一道靈訣的訣詞念完,便為全訣。而一次全訣的威力,比簡訣強了十倍不止。

燭玉也擰了眉:“現下不知道你靈力使用的極限在哪兒,靈訣一類,最好是能不用就不用。待去了學宮,再找靈師讨教。”

虞沛點頭。

她也是這麽想的。

要再來一回,她估計得把燭玉啃沒。

思及此,她又看了眼他身上的咬傷:“你昨天來時,我就已經成那樣了嗎?”

燭玉一言不發,算作默認。

虞沛惴惴不安地問:“我應該……就咬了你一個人吧?”

這話也不知怎麽惹着他了,他幾乎是咬着牙擠出應答:“你還想咬誰?”

虞沛幹笑兩聲。

看來是逮着他一個人薅了。

她從儲物囊裏翻出一盒膏藥——這是銀闌給她的,每百年才産出幾兩,療傷的效果極好,她平日裏幾乎舍不得用。

她把藥遞出去:“這事我錯了,往後要再這樣,你就直接将我敲暈,省得我亂咬人。”

燭玉沒接藥,反問:“你覺得我是在氣你咬我?”

虞沛:?

那不然呢?

總不可能被咬了還高興吧。

“你昨夜裏,誰的名字都記得,誰都喚過,偏記不得我。”燭玉別開臉,神情掩去大半。

虞沛一臉懵。

不是。

這話聽着怎麽那麽像是在拈酸吃醋啊?

燭玉飛快瞥她一眼,問:“那沈仲嶼,聞着是什麽味兒?”

怎麽又扯到沈仲嶼了?

虞沛不理解他跳脫的思維,但還是下意識接了句:“像木頭。”

燭玉哼笑道:“比你還像?”

虞沛惱蹙起眉。

她還沒開口,就又聽見燭玉道:“那我呢?”

“什麽?”

“我身上……可有什麽氣息?”

竟惹得她每回都跟見了仇敵一般。

虞沛頓起了玩心。

她将凳子一拖,坐在了他跟前,而後假裝嗅聞。

她突然靠近,前額幾乎撞着了他的下颌。燭玉倏地起身,後退幾步。

“你做什麽?”他問。

虞沛跟着站起,追着他說:“讓我聞聞啊,得仔細查清楚。”

“查什麽?”燭玉慌忙後退兩步。

虞沛的眼梢挑起一點笑。

“查查你身上有什麽氣息,竟還要和別人比來比去——你怎麽老是躲我,怕不是要躲回龍宮藏起來?”

燭玉這才意識到她在戲耍他。

他突地一頓,反朝前欺近兩步。

虞沛只得往後退去,最後抵在了桌邊。

她下意識想往旁邊跑,可還沒動,燭玉就将她圈在雙臂和桌子之間,牢牢鎖住了。

“我不躲。”他躬伏了身看她,“你要從哪兒開始查?”

虞沛被迫仰起腦袋。

對上他視線的瞬間,她眉心一跳。

她從沒見過他這種眼神。

往常她與他耍鬧在一塊兒,就跟其他鲛族一起玩沒什麽區別,至多要更親近兩分、默契兩分。

可眼下的他,與小時和她一起悶着看書的燭玉不同,與四處捉魔取邪的燭玉也不同。

眼中多了些她陌生的東西,像是狼牙叼咬在了她的後頸上。

有點太過明顯的侵略性。

她對這變化來得心慌,很快就歸咎于他的“惡習”——

“你怎麽又不眨眼睛了。”她像往常一樣戳了下他面頰靠上的地方,“眼睛不會酸嗎?”

可事實證明,他就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要是放在往常,他準會順着她的話往下走:先是眨兩下眼,再笑着告訴她“記住了”。

而這回,他既沒眨眼,也沒應她,竟還一把握住了她的腕,然後覆着她的手背,壓在了桌上。

力度不會大到弄疼她,可也讓她沒法躲開。

他的掌心有些泛燙——帶着這年紀的少年獨有的炙熱,很容易讓人想到夏天灼目的烈日。

“沛沛,別岔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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