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過往(一)

過往(一)

那天的聚餐不出所料的缺少一個完美的結尾。

步晶在接完電話後就收拾東西走人回家了;一旁的衆人未免不覺得惋惜:“真不留下來再玩玩?”“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呀!”“還沒聽過你唱歌呢!”

“不了不了,确實家裏來電話叫回去。”看着微醉的同學一個個雙眼冒星星的乞求的熱情,愣是把步晶砸得有些受不住。

“你要真走也行,”一旁一言不發的岩楓忽然道。“我送你。”

步晶心裏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岩楓揶揄:“不然步小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小的命都沒喽!”

步晶咬牙:“滾,不用你送——你喝那麽多,還不知道是誰送誰呢!”

“要不我送你吧,”一旁的羅凱笑笑,“比他靠譜。”

“你?你他/媽能把自己保護好就行了,還保護別人?”不等步晶開口拒絕,岩楓背刺的說道。

“我/操/你/媽的岩狗把你嘴巴放幹淨點!他招你惹你了?”一旁的冼依好巧不巧聽見了,一只手握着啤酒瓶,另一只空着的手上來就要是一巴掌。

于是以倆人為中心、其餘人圍觀吃瓜的小學生互琢名場面又開始了。

借機步晶湊過去說:“真不用了,這條街就是家到學校的必經之路,我走了那麽多次,不會有事的。”

“行吧,”羅凱看了一眼忽然又開始劃拳的兩人,無奈,“我還得看好這群兔崽子。”

夜幕下的商業街不冷清,尤其是國慶這樣的長假、G市這樣的大城市,年輕人所追求的狂熱夜生活,伴随着路邊明亮的LED燈、霓虹燈的亮起而逐漸繁華熱鬧起來。

步晶看着擦肩而過的各色帥哥美女,只是壓低了帽沿,低頭加快了趕路的步伐。

忽然她似乎聽見有人叫她:“這不是步晶麽?”

語氣少了一絲友善的玩笑,多的是輕浮與不屑。

步晶停下腳步卻沒回頭,只是懶懶的道:“有事嗎?”

一個女聲說道:“沒想到你還會來這種地方,”頓了頓,嬌媚的令人惡心的嗓音再度響起,“這種,大小姐不該來的地方。”

接着一個男聲響起:“不過也是,現在來到H中了。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身後一陣附和的嘲笑。

步晶不氣不惱,甚至有些好笑,“說完了?我趕時間。”說完提腳便走。

“我/操,步晶你他/娘的那些所謂的教養呢?”背後的人先惱了。

“對畜牲,何來的教養?”步晶側臉輕蔑一笑,語氣少有的硬冷,“你他/媽的算個什麽東西,配和老子說話?”

步晶始終背對着他們,男的看不清步晶的臉,又是爆出一長串髒話。等男的終于是罵累了停下來,步晶才悠悠然的開口,不緊不慢:

“坤子,以前的事,你沒忘,我也忘不了;以後的事,咱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給點餘地,就像我不想知道以你的成績是怎麽進的高中一樣。”

步晶不想再聽男的毫無意義的咒罵,擡腳離去。

殊不知,寬大商業街邊不遠處的小巷子岔口處,一雙眼睛安靜的目睹了一切。

接下來的幾天又恢複了平淡,那個晚上就像是灰姑娘參加的那夜舞會一樣,似夢一般美好又不真實。

或許本來就是夢。

中午下了課送走了老師,步晶躺在床上,雙眼空洞無神的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忽然手機鈴打破了這空白的沉寂。

“出來玩啊!”岩楓的語氣欠揍得不行,“你天天足不出戶,屁股都要坐爛了!”

“......我每天早上會晨跑。”步晶翻身起來,下樓給自己倒杯水,“那個時候你估計還沒起床。”

“嗐,反正出門來玩嘛!”

“我下午還——”

“知道知道,吃個午飯還不行嗎?我請客!”

“所以,”步晶看了看眼前的自熱火鍋,哭笑不得,“這就是你極其豪爽的說得‘請客’?”

“怎麽,上回見你吃的挺香的,而且這回是plus版的。”岩楓又拆開兩包羊肉片,說,“別告訴我你是個這麽容易喜新厭舊的人啊。”

确實豪華加強了:岩楓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金屬制火鍋,還有模有樣的架在火上,裏面放上的湯底和料包早已滾的咕嚕嚕的響,誘人的香氣彌漫在空中,挑逗着步晶的食欲。

“牛肉、羊肉、肥腸、毛肚、黃喉、腦花、娃娃菜、生菜、茼蒿、冬瓜、白蘿蔔、金針菇、豆腐幹、魚丸、蝦丸、雞柳、腐竹、紅薯粉、面筋、海帶、鹌鹑蛋——有什麽不吃的嗎?”說着岩楓端着兩大盤羊肉走進後廚,見步晶乖巧的洗幹淨手坐在凳子上準備被投喂,笑得調侃中充滿無奈,“有啥想吃的自己說啊,不喜歡吃的也說。”

步晶被一大串報菜名吓到了,“沒,都可以,無所謂。”

“那我把豬肉拆封了?”

“......那還是不勞煩您老費心了。”

第二次吃飯,步晶明顯不再那麽拘謹。後廚狹小且采光不好,白天也需要照燈。于是在僅僅十幾平米堆滿庫存的房間裏,兩個少年圍着熱氣騰騰的火鍋,在泛黃的白熾燈下,聽着窗外入秋後淅淅瀝瀝砸在窗前的雨聲和滾湯的聲音,步晶的胃裏忽然暖暖的。

也許是火鍋吃的人暖吧。她想。

“你爸媽也是奇怪,”岩楓說着,倒下一盤毛肚,“你說聚餐和今天我約你出來吃飯有啥不同?為啥今天你就出來了?”

“因為耗時不同,誤事的程度也不同。”步晶說,“聚餐那次一個晚上都會耽誤掉,但是今天

中午吃完飯,不會耽誤到下午接着上課。”

“見怪不怪,習慣就好。”看着岩楓一臉複雜而難以言表的各種神情交織的豐富多彩的臉,步晶笑道,“從小就是這樣。”

“你小學也是這裏的?”岩楓撈起毛肚夾進步晶的料碟裏,“我猜猜,城一小的吧?”

步晶嚼着毛肚,擡眸看了看他,睫毛微動,直到把毛肚咽下去才說:“怎麽,已經開始查戶口了?”

“唉,就說我猜的對不對吧!”岩楓不以為意,依舊不依不饒。

“這要猜嗎,要是我不是城一小的,那才真的成黑戶了好吧?”小學入學籍随戶籍與家住地址來定,也就是說按道理只要是住在這一片區域裏的孩子,都會劃到城一小去上學。

“所以你跟申奎認識?”岩楓笑意不減,語氣不變的随意,如果不是說話內容在步晶心裏仿佛打了個響雷。

“你那天看到了。”步晶輕笑,“也佩服你能憋那麽久才來找我問這人。”

聽到回答,岩楓臉上的笑意全無,聲音少有的低沉而嚴肅,“你怎麽會招惹上他的?”

“像你這種性格的人,不會去主動招惹他,而且他比你大一歲,不是同屆,你怎麽會跟他認識?”

“申奎這畜牲,從來不愛多管閑事,你究竟怎麽會跟他有交集?”

“還有,一個大小姐,幾乎不出入酒吧夜店,怎麽會能這麽敏銳的察覺汽水裏有被放東西?”

“你不信教,對任何普通食材沒有生理性過敏反應,為什麽只對最常見的豬肉有抗拒但又能接受?”

步晶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吃着香噴噴的涮肉,直到岩楓一籮筐的問題瀉完,才悠悠開口:

“岩楓同學,”她對上他那雙好看得桃花眼,眼眸深沉黝黑,“每個人都有過往,不管別人的事;即使你想知道,也要一點點的剝開,萬一撕爛了、碎了,那多不好啊。”

“你說,是不是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