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番外-中
番外-終章中
午宴結束,宮尚角回到角宮的時候,我還在和上官淺學着做糕點。
他推門而入,我剛好蒸完最後一爐點心。
我小心打開蒸屜,看到能算得上是完整的糕點後松了一口氣。
廢掉了三爐,終于成功了。
宮尚角來膳房尋上官淺,看到我在,揚了揚眉,欲言又止。
我不解:“怎麽了角公子?”
他壓下了唇角:“無事,遠徵已經回徵宮了。”
我拎着食盒歡歡喜喜小跑回去的時候,沒注意到身後宮尚角頗為玩味的神色。
上官淺很了解自家夫君,用手肘杵了杵他,問:“是遠徵弟弟……發生何事了嗎?”
宮尚角擁着上官淺,慢慢走回了寝殿,将午膳時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上官淺聽後笑意不止,一想到晚宴大家都要出席,靠在宮尚角肩頭說:“夫君,那我們今晚席位坐得離遠徵他們遠一些吧。”
“為何?”宮尚角拂去上官淺鬓邊垂亂的發絲輕聲問。
“遠點看熱鬧,我怕殃及池魚。”
…………
我回到徵宮寝殿時,宮遠徵正坐在案臺邊煮一壺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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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到他身邊,絮絮念叨着今日我跟上官淺如何學做的芋頭糕,将食盒打開,我取出尚且溫熱的糕點,得意地遞給他看。
他看上去有些奇怪,沒有如往常一般盲目誇贊我。臉色薄紅,許是喝了些酒。
我放下食盤,用手背輕碰了下他的面頰:“怎麽了?可是喝多了?”
宮遠徵看着我,那眼神蘊含着許多情緒,我一時看不懂。
他将我的手背翻轉過來,把臉湊到了我的手心,輕微蹭了蹭,喟嘆一聲閉上了眼。
“嗯,有些醉了。”
我好笑地看着貼着我掌心仿若撒嬌的他,另一只手去執壺泡茶。
他微微睜眼看我動作,又看到了面前那盤淡紫色糕點,有些遲疑:“這是…芋頭糕?”
我點頭,添好一杯茶,将一塊糕點遞給他等着他品嘗然後贊美我。
他輕撚着糕點,圓滾滾的糕點軟在他指尖,都有些變形。
他開口:“聽聞前些日子你下集市買東西,順手救了個人。”
我不明所以:“是啊。”
宮遠徵擡眼看我,若有所思:“記得…這麽清楚?”
我輕擡下巴,自信一笑:“因為那天買的鮮筍蒸鵝你說極好吃。要不是最近太忙,我都準備再去買一回。我跟你說,可難訂了,我都等了半個多時辰。”
“你可知你救了誰?”
我茫然:“我不知道啊……我搭完脈寫完藥方就走了,都沒看清楚那人的樣子。怎麽了?治壞了?”
宮遠徵看着手中被捏得不成樣子的芋頭糕:“是來訪的洛家少主,今日午膳時,還說起了你。”
“我?”
“嗯。說你氣質絕塵,妙手仁心,菩薩臨凡,此生難遇。還說要對你親自道謝呢。”
“……這洛家少主,說話這麽酸氣嗎?”
宮遠徵終于吃了一口手中芋頭糕,想說什麽卻被嗆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中糕點,默默喝完了一盞茶。
我期待地看着他:“怎麽樣?好吃嗎?”
宮遠徵又倒滿一杯茶,慢慢喝了下去,緩緩說:“酸中帶苦。”
我一愣,随即笑了開來,伏上他肩頭:“呀,我怎麽聞到一陣醋味啊。”
我捧着宮遠徵的臉,給他擦了擦嘴邊糕屑,安撫地親了一口。
只一瞬,我便挪開了。
看着宮遠徵似笑非笑的目光,我僵直着腦袋,喝完了杯中新茶。
我好像,可能,似乎把白醋當成糖水揉進糕點面團裏了。
宮遠徵沒騙我,這芋頭糕真的是酸的。
我尴尬拿開他手上剩下的糕點,轉移話題:“……你身上酒香味挺特別,不像是宮門從前釀的酒。是膳房又研制出什麽新酒了嗎?”
宮遠徵笑意淡了些,慢慢靠近我:“大婚那夜你還嫌我身上酒氣重,今日你覺得,這酒氣很香?”
“算是比較新奇的味道吧……?”
“哦,如此新奇的酒味,是那位對你一見傾心仰慕至此的洛少主所釀,今日午膳獻上來的。”
我深吸一口氣,迅速抽開身子:“我去看看浴池準備好了沒……”
宮遠徵比我更快,一把撈回了我,我跌進他的懷裏。
他咬着我的唇:“既然夫人喜歡這個味道,我看我也不必去沐浴了,讓夫人好好嘗嘗這新奇的梨花白之酒。”
我着急解釋:“我不是…唔……”
水光浮影,古木遮日。
冬日下午一片靜谧暖洋洋。
只小侍女端着醒酒湯兀自坐在寝居臺階下,撐頭等了許久,無奈地看着醒酒湯熱了又涼。
酉正時分,宮燈一一挂上檐廊,送膳的婢女絡繹而行,有條不紊。
而我和宮遠徵不出意外地遲了一刻鐘。
臨走前又說我腰帶沒配好,又說我的茉莉花鈴髒了聲音不響了。
我知道,他故意的。
午後下了場淡雪,橫階上已經被清掃幹淨了,只還留了些水漬。
我上臺階前,便有只手候在我身前,我輕輕握上去,旋即在他手心滑了一下,十指緊扣。
宮遠徵走得很穩,一只手牽着我,另一只手橫身在前,端得一派芝蘭玉樹的公子模樣,走向宴席中已落座的衆人。
原本宮知羽滿月宴是宮門內部慶賀,只洛家來得很是湊巧,不好拂了對方好意,便也邀了一塊同賀。
故此,我一進宴席,按照規矩和宮遠徵給各位兄嫂行完禮,便要和客人打招呼。
這期間,宮遠徵的手一直都沒放開我,隐隐地,甚至握得更緊了。
江南洛氏始終不及宮門勢大,所以我和宮遠徵行禮只需點頭回應即可。
他站在我身前半步位置,沖着那洛少主微微點頭還禮,我便也有模有樣學他點頭。
當時我滿腦子只趕着去拿吃食,這還是第一次仔細瞧這位洛少主,果真病弱憔悴,但禮數極為周全。
洛少主俯身行躬:“多謝姑……宮三夫人日前救命之恩。”
我應聲:“洛少主言重,舉手之勞罷了。”
滿月席面上,本就是親族之間随意走動,當下衆人皆觥籌交錯,随意聊天。
我與宮遠徵本欲轉身回座,洛少主卻接着說:“我聽聞,當日侍從說宮三夫人是急着取吃食才匆匆而去,想必是極上乘的美食。我初來乍到,可否請夫人告知我,是哪道菜如此美味?我定當去嘗試一番。”
宮遠徵有些不耐煩,我撚着他的指尖,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回:“那是我替我夫君去買的吃食,鮮筍蒸鵝。确實美味,我夫君也曾盛贊。”
洛氏少主眉眼低垂:“原是給宮三先生買的,夫人果真用心。想必,很是愛重宮三先生。”
宮遠徵忍不住開口:“我夫人自然極愛重我。我愛吃的,常用的,都是我夫人親自置辦。無論是早起的湯羹還是晚間的新茶,都由我夫人周到安排。”說完瞥了眼身前瘦削藍衫青年:“洛少主還未娶妻,未曾與心愛之人執手看老,不會明白的。”
我忍着笑,看着他突然稚氣的言辭,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熱。
身後不遠處宮紫商和上官淺湊在一起,旁人瞧着是寒暄自敘,身邊的金繁和宮尚角卻聽得明白。
宮紫商:“宮遠徵什麽時候家庭地位這麽高了?這些原來不都是他幹的嗎?”
上官淺和宮尚角相視一笑:“這醋壇子從午膳一直翻到了晚宴,怕是還要翻一段時間呢。”
宮紫商疑惑:“為何?宮遠徵那麽好哄,還需要一段時間?”
金繁解釋:“今日午後洛老家主跟執刃說了,想讓洛少主在宮門待一陣子,徹底治愈身上的舊疾。執刃答應了。”
宮紫商捂嘴看好戲的樣子:“那之後的藥房和徵宮怕是熱鬧了。”
宮尚角矜然開口:“不過也未必,或許遠徵弟弟找到什麽良方,能快些治好洛氏的病,那洛氏也就能早些離開了。”
上官淺接話:“看這情形,遠徵弟弟怕是今晚回去就要連夜翻醫書試藥了。”
宮紫商:“我比較擔心他一怒之下直接毒死這位病弱少主吧……”
那邊幾人正編排着我和宮遠徵,這邊洛少主還在長篇不停。
洛少主:“今次執刃的大公子滿月禮,洛氏準備了諸多禮物,我也已對執刃大人言明,希望宮三夫人可以先行挑選,就當作救命之恩的謝禮,還請宮三夫人不要推辭。”
話畢身後随從捧出幾大盤以綢緞覆面的紅木托盤,依次掀開,多是珍珠翡翠,金銀黃白之物,唯有角落裏一塊嬰兒拳頭大的漆黑如墨的石頭,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說:“多謝洛少主厚禮。我便要……要那塊黑石吧。”
我拿在手裏,掂量了一下,該不是石頭,比石頭重上許多。
我問:“這似乎……是塊隕鐵石?”
“宮三夫人好眼光,确實是經年前偶然得到的一小塊隕鐵,只是洛氏不擅鍛造,這次便帶來借花獻佛。”
我勾了勾宮遠徵的手心:“這個可以拿來給你制暗器飛針,或者機括,都是極好的料材。最重要的是,”我微微側頭,擋住了自己口型:“這塊隕鐵紫商姐姐一定喜歡,我剛看到她在編排我們,定不是什麽好話。”
宮遠徵垂眼看着眼前氣鼓鼓的我,忽而溫柔地笑了起來,心裏很想低頭親吻眼前嬌人的額頭,又像是顧着大庭廣衆,是以只用手輕碰了下我的眉心,寵溺說着:“你喜歡就好。”
我多了解宮遠徵啊,他剛才那副神情,就是想親我。
他是驕矜桀骜的徵宮主人,而我是比徵宮主人更膽大的徵宮女主人。
于是高朋滿座,衆目睽睽,我踮腳就親了上去。
一觸即逝,卻也笑得嚣張。
這次我聽清身後有人小小驚呼了一聲,是誰的酒杯灑了。
宮紫商咬牙切齒地聲音傳來:“他倆怎麽又整這死出。”
翌日是個好天氣,停雲千重,青山無礙。
午膳後宮遠徵去了藥房配藥,我拿着隕鐵石去找宮紫商。
不巧在商宮遇到了按禮來拜會的洛少主,宮紫商正留他飲茶閑聊。
我收起咧得有些放肆的嘴角,端方回了行禮,随即也在宮紫商邀請下坐了下來。
我闡明來意,是為了宮遠徵制暗器飛針,宮紫商點點頭收下了隕鐵。
洛少主坐在另一邊,靜靜喝茶。
我習慣性往茶裏放了些花蜜,宮紫商看到撇嘴:“也就是你有這個習慣,我去徵宮都得自己帶茶去。”
洛少主像是很感興趣:“為何?”
宮紫商:“徵宮的茶葉都是甜茶,因我們這位宮三夫人的愛好而備。宮遠徵可沒給我們準備其他茶葉。”
洛少主:“那宮三先生也喝甜茶嗎?”
宮紫商:“五年前,同我們喝的一樣,愛喝醇香味苦的茶。但,”她看了我一眼,頓了下:“但後來他在等弟妹的時候,将徵宮一切都布置成了弟妹在世時的喜好。那時候我們都覺得,他是邊等,邊活成了弟妹的樣子。”
我補充解釋道:“我曾因一些原因,離開了五年,不知歸期。也是半年前左右,才回到宮門。”
洛少主沉默了下:“我原以為是夫人愛重宮三先生,未曾想到宮三先生也是如此執着之人。”
我笑笑,看着眼前漸漸煮沸的茶水:“洛少主覺得我愛重我夫君,是因為我選了隕鐵,偶然下山為他買點吃食。如此便覺得我愛重了?”
我擡眼像是回味着相處以來的朝暮光陰,神色安然:“我每日晨起,都是阿徵為我梳發绾髻;只要他在宮門,無論多忙他都會陪我用午膳,既而哄我午睡;亥時我總要喝一盞補身湯藥,亦是他每日親手熬制兩個時辰送來;我獨愛茉莉,于是他為我種下一棵常開不敗的垂絲茉莉樹。”
“洛少主,我的夫君比你以為的、比我能用言語說明的更加愛我。他的愛,一直在我們生活的細枝末節處。我瞧得分明。”
洛少主沉吟良久:“若是愛重一人,這些我亦能做到。”
我搖搖頭:“我們經歷過許多事情,其實不止五年,他曾無望地等待我十五年之久。如今相伴的每一瞬間,都是與神明苦求得來的,我們比誰都更加珍惜。”
我的聲音雖不大,其間堅定卻足以滿堂聽清。
“阿徵是我抗争命運的竭盡決心,亦是我感謝命運的唯一原因。”
“在我眼中,這世上阿徵便是那獨一無二,而其他人都歸結于其他。”
“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咫尺之近,或仙山之隔,我都與阿徵約好了不止一個百年。”
洛少主似是被我的話震驚到了,許久才開口:“我本以為,我那妹妹便已然算癡情,如此看來,倒不及二位情似海深。”
“……妹妹?”
宮紫商像是想起什麽:“是宮遠徵十五歲繼承徵宮時,和老家主一起來參加席宴的那個小姑娘?”
洛少主點頭。
我問:“還跟阿徵有關?”
宮紫商剝開瓜子,細嚼慢咽:“是啊,我記得當時那小姑娘小住了一月,天天往徵宮跑,去得多了,宮遠徵便煩了,日日在藥田不回來。小姑娘進不了藥田,還哭了幾場。”
洛少主聽到宮紫商說起自己小妹的糗事,有些讪讪:“那時雖在宮門住了一月,其實我小妹也未曾多見宮三先生幾面。只少女心事總是來得不知不覺,等發現時,已然難以抗拒了。”
宮紫商喝下一口茶接着說:“當時我聽說,洛家姑娘與宮遠徵年紀相仿,其實是為他預備的待選新娘,頗有些內定之意。”
洛少主點頭,算是肯定了這種說法:“只不過說來慚愧,五年前宮門無鋒一戰,我們洛氏雖然鼎力支持宮門,但我父親終究不忍唯一的女兒淌這趟渾水,想着無論如何也要保全小妹一生,便為她擇了良婿,好生嫁了出去。”
宮紫商問道:“我還聽聞洛姑娘很是抗争了一段時間,才哭着上了花轎?”
洛少主苦笑:“确有其事。不過如今倒是舉案齊眉,兒女雙全,羨煞旁人。”
我執杯吹去浮沫,淺飲一口:”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老家主一片慈愛之心,我很是敬仰。”
“不過,”我放下茶杯,笑得溫和:“宮遠徵十五歲時和令妹的故事,能否再說得仔細些給我聽。”
…………
當夜,宮遠徵很晚才回來,堪堪趕上了給我送藥。
我點着燭火,等在岸邊,翻看着宮紫商今日給我的話本子。
雖則外冊寫的是《金匮要略》,但我須得偷摸着看。
燭火朦胧,印着話本子上的圖像和注解,我看得沉溺其中,連宮遠徵來了都沒發覺。
等察覺到有道修長人影覆蓋過來時,我猛地合上書頁,悄悄往案臺下藏了藏。
玩味的聲音從我身側傳來:“《金匮要略》?夫人很是勤勉啊?”
宮遠徵的手從我身前探過,一點一點地,從案臺下扯出了我死死壓住的畫冊。
眼看着他就要翻開,我情急之下一把搶過甩飛出去,飄飄然地,落在了不遠處。
還攤開了裏頁。
慌忙間我捂住了宮遠徵的眼睛,跨坐在他身上摁住了他,我焦急不安,他倒是施施然分外從容的樣子。
我努力伸手想夠到畫冊再藏起來,卻在不斷挪動下被宮遠徵一把撈回來,和他鼻尖相對,呼吸相聞。
他理了理我略顯散亂的發,手指一路向下,搭在我腰間,眼眸深深:“夫人今夜,相當熱情啊。”
我撐着手腕與他拉開一些距離,想起下午聽聞的洛家姑娘的事情,略攢了些底氣,杏眼圓瞪:“宮遠徵,聽聞你十五歲時便見過洛家姑娘?”
他摩挲我腰側的手一頓,臉上浮現一絲茫然:“洛家姑娘?”
我提醒:“十五歲,洛家道賀,帶了位可人的小姑娘。”
“哦,”他神色自然,似是想起來了:“就是那個被我試毒毒發時吓得直哭的女子啊,我嫌她又膽小又吵鬧,索性住在藥田安心煉藥去了。”
我輕點着他鼻尖,離他忽遠忽近:“如此心狠啊,那可是差點成為你內定新娘的洛氏千金。”
他嗤笑一聲:“我的夫人,何需他人內定。七歲那年,我就定好了。”他的手從我腰間蜿蜒向上,一路行至我後頸攪弄着我的發絲,我渾身戰栗起來:“夫人,你難道不清楚嗎?”
那夜燭火燃盡,我們都未曾止歇,只因宮遠徵一遍一遍讓我回憶我們自小的相遇。
我百般抵抗,以振妻綱,換得他輕咬我耳朵:“那本春宮圖冊我已然看見了。不然也學一學裏面?”
我已沉浸在浮沉纏綿中,勾着他的腰身,下意識疑問了一聲。
他将我翻轉過來,騎坐在他身上,明明餍足,卻還擺出一副任我采撷的模樣,說:“不然,夫人在上,我在下。”
…………
日子過得極快,春日初始,洛氏的人就要回去了。宮遠徵已經配齊藥材,寫完藥方便急不可待将人趕走了。
宮子羽倒是順水推舟答應了,我只聽他私下裏和雲為衫說:“走了好走了好,留在這我心驚膽戰,就怕哪天這孱弱的洛少主得罪宮遠徵,被毒死在宮門。”
我并不在意,只安心過自己的日子。
這日申時左右,我正在院落裏乘着躺椅曬着暖陽悠然自得,宮紫商帶着上官淺來了。
我伸了個懶腰,有些困倦:“你們怎麽搭伴來了?來我這徵宮蹭飯?”
宮紫商翻了個白眼:“要蹭飯我就去角宮了,你做的飯菜能吃嗎?”
上官淺輕聲笑了,我一本正色:“紫商姐姐,不要人身攻擊。”
宮紫商上來拉着我就走:“萬花樓擺了春日宴,據說有許多新鮮食材,還有諸多表演,我拿了請帖定了包廂,一起去。”
我被拽着略有踉跄:“金繁不是不準你去萬花樓嗎?”
上官淺扶住我:“今日他們全都出門去了,我們吃完便回來總歸能在他們晚間之前到家的。”
待我進二樓廂房時,看到已提前擺好的各色珍馐,這倒沒什麽,我提出疑問:“為何一個吃飯的地兒,屋子裏要挂滿這薄如蟬翼的紗帳,顯得…有些不正經……”
宮紫商按着我的手,給我夾菜:“一會有表演,這可是萬花樓新出的表演,據說極有趣。”
“……紫商姐姐,你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有趣二字。”
我環顧四周:“對了,雲姐姐呢?”
上官淺飲了杯酒,是極好的九光杏:“雲姐姐稍後就到,畢竟執刃夫人,總是要忙些。”
我點點頭,開始等着表演上場。
宮紫商将時間算得極好,原本這次偷溜出來及時回去便神不知鬼不覺,奈何宮子羽那邊所有人都趕着回家見妻兒,提前回了宮門。
只一進宮門,發現各宮女主人都不見了。
唯宮子羽看見了将将準備出門的雲為衫。
雲為衫并不清楚具體事情,只說宮紫商約着去萬花樓新開春日宴品膳。
宮子羽一愣,想起自己作為過往熟客也曾收到請帖,找出來一看,只見請帖上書:“萬花樓春日宴,珍馐美食并象姑表演,不盡精彩,萬望君至。”
宮子羽轉頭拉着雲為衫便将這個消息通知給了金繁宮尚角宮遠徵等人,還迅速叫人栓了快馬,帶着雲為衫一并奔去了萬花樓。
不為別的,專看熱鬧。
春日宴裏的我們久等雲為衫不至,剛想喊人去門口看着,我忽而一僵,對着宮紫商和上官淺說:“我好像,聽到了遠徵的聲音。”
上官淺聞言一動,借故離了席,很快便回來了。
宮紫商大手一揮:“不可能,我仔細打聽過,他們最早都要戌時回,現在才剛過酉初……”
“你打聽得倒是詳細啊宮紫商。”金繁陰恻恻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吧嗒”宮紫商筷子掉了。
門一推,先進來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雲為衫,暗自給我們使眼色。
宮紫商眼疾手快拉住我,将我扯在她身前,我聽到了宮遠徵的腳步聲,一步步越過紗幔,越過屏風,朝我走來。
“夫人,看得開心嗎?”
上官淺第一時間走去了宮尚角身旁,未等宮尚角開口詢問便挽住了他的手:“怎麽了夫君?”
宮尚角看着淺笑的她:“你來這萬花樓作甚?”
“紫商姐姐說來品膳,我想着昭兒也大了,口味越發刁鑽,便來學些新的食膳回去做給她。你看,這是我問後廚要得制膳法子。”
“原來剛才她離開是去準備後手了,這狐貍。”我聽到身後的宮紫商暗罵一聲。
我安撫握了握宮紫商的手,給了她一個堅定并肩的眼神。又在宮遠徵似笑非笑的目光看過來時迅速抽開了手,走到了宮遠徵身邊。
我低頭,努力擠出點點淚痕,伸出指尖勾住了宮遠徵的手指:“紫商姐姐午後來徵宮,說帶我們來吃有趣的春日宴,我不覺其他便來了。”我瞥了眼一樓舞池內已開場的象姑小倌的表演,有些不舍地挪開眼繼續說:“阿徵,怪我嘴饞,只是……”
我仰起頭,憋得眼睛紅紅:“只是我沒見過這些,覺得新奇好玩。”
哭腔隐約含在聲音中:“……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是個孤兒。”
宮紫商:“?”
其他人:“……”
宮遠徵嘆氣心軟擁我入懷,一氣呵成:“喜歡吃哪幾道菜,我讓人記下方法回去給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