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景深看着請柬上的新娘名字,眉心緊蹙。

居然是卞嫦?

不過昌璞玉剛才說女神昨晚傷心,他去安慰這事倒是對上了,卞嫦估計是因為昨天假死炒作的事心情不好,所以在昌璞玉去安慰的時候,便出于感動或者其他原因決定和他結婚。

而且聽昌璞玉和秦飛白聊天的意思,似乎昌璞玉追了卞嫦不短的時間,他們彼此應該很熟悉了。

但即便如此,再感動再沖動,他們也不該結的這麽急吧?

久安市民政局也沒有周末值班的制度,而這兩天正好是周末,他們連結婚證都沒辦法領。

算了,不想了,人家肯定有自己的原因,畢竟還有人和剛認識的人閃婚呢。

看到了午飯時間,景深就給自己做了碗炒飯,炒了個簡單的小菜。

他邊吃邊翻看請柬,這已經是他看的第十遍了,屏幕裏的俊男靓女看起來确實般配,昌璞玉滿臉喜意藏都藏不住,卞嫦也一直溫溫柔柔地笑着,看向昌璞玉的眼神也脈脈含情。

但不知道為什麽,景深看的次數越多,越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經過之前的兩個案子,景深對自己的預感非常忌憚,總覺得只要他感覺到不對勁,那肯定是要出什麽事,還不一定是好的。

于是最後,他還是忍不住聯系了昌璞玉,準備自己去親眼看看。

景深沒多少朋友,孟猛算一個,然後就是昌璞玉和秦飛白了,這三個人性格都很開朗,相處起來很舒服,景深也不想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出什麽意外。

電話打通,彩鈴響了半分鐘昌璞玉才接起電話,他語氣裏似乎都帶着笑,道:“咋了師兄?”

“沒什麽事,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的,我下午也沒事幹。”景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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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璞玉頓時嗓門都高了兩度:“我的好師兄,你真是幫了我大忙了!那你要有空就和老秦一起去幫我看看場地呗,對一對菜單和流程啥的,我還要和我老婆再耽誤好一會,下午過去的時候可能會晚點。”

“行,那我聯系飛白,一會我們直接去你家酒店。”

因為時間太匆忙,所以臨時也訂不到其他酒店,好在昌璞玉家裏就是做餐飲的,寶玉貴賓樓更是久安市數一數二的大酒店,他便把婚宴設在了那。

不然按照昌璞玉之前對婚禮的幻想,他怎麽也要舉辦一個沙灘婚禮或者游輪婚禮之類的。

“得嘞,我和酒店經理說一聲。”昌璞玉道:“太感謝了師兄,我和你弟妹晚上請你倆吃飯哈。”

景深笑說:“行,那你忙你的。”

他挂了電話之後又聯系了秦飛白,對方剛剛相親完,正準備去寶玉貴賓樓幫忙,聽說景深也要來,頓時樂的差點原地升天。

“我本來還有點社恐發作,師兄你來就太好了,而且你那麽細心,肯定能給寶玉安排的明明白白。”

“那我現在也出發吧,咱們到地方見。”

“好嘞。”

挂了電話之後,景深就換了身衣服,和程居延發微信說了一聲就出門了。

寶玉貴賓樓是個餐飲住宿為一體的大型酒店,獨占市中心的一棟大樓,共三十幾層,其中有八層都是宴會廳。

景深到的時候秦飛白已經在了,對方今天估計是為了相親,罕見地穿了一身得體的灰色西裝,只是他一張娃娃臉,眼睛也是又大又圓,乍一眼有種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違和感。

“師兄!”秦飛揚滿臉笑意地跑過來。

景深拍了下他的肩,笑說:“相親怎麽樣?”

“唉,別提了。”秦飛白搓了搓臉道:“就我這張臉,人姑娘一見我就說自己不喜歡小孩,我都說了我二十四了,比她還大一歲,她偏不信。”

他和景深走進大廳,絮絮叨叨地說:“最後她好不容易信了,又說自己不想和一個看着比她還可愛的男人談戀愛。我真服了,估計我就是個孤寡的命了。”

景深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別說人家姑娘,就是他和秦飛白認識這麽久,也總把他當個小屁孩。

“兩位先生好。”一位穿着西服裙的女人走過來,笑說:“兩位就是小昌總的朋友吧,我是這裏的經理萬佩,他剛才跟我打過招呼了。”

“你好萬經理。”

萬佩手裏拿着對講機,估計也是抽空下來的,也沒多寒暄,直接道:“那我現在帶你們上去吧,宴會廳在十八樓。”

三人坐着專屬電梯來到十八樓,頓時被這偌大的宴會廳震了震。

巨大的水晶燈,水晶制的舞臺,用鮮花做成的拱門,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桌椅和桌布,就連地面上都鋪着造價高昂的地毯。

“這是我們這最大最豪華的廳了,小昌總通知的太匆忙,我們還沒能布置完,所以現在看着還有點寡淡。”

秦飛白倒吸口氣。

就這,還寡淡?!

明明到處都是金錢的芬芳!

萬佩從一位侍者手裏拿過兩個對講機遞給景深他們,道:“兩位随便看看吧,有什麽意見或者要求可以用這個聯系我,我們再修改方案。”

“婚禮策劃師應該在和司儀還有伴娘伴郎對流程,一會兒會再來找你們,你們現在想去聽一聽也可以。”萬佩又指着宴會廳的西北角道:“那邊是廚房,廚師們在準備明天的菜色,你們可以去嘗嘗,有不滿意的可以讓他們早點改。”

“好,那您去忙吧,我們自己看看就好。”景深道。

萬佩便轉身匆忙地去盯着燈光之類的了。

“啧啧啧,寶玉這可真是富二代啊,今天算是長見識了。”秦飛白感嘆道。

景深笑說:“他之前帶你去自家滑雪場玩的時候你也是這麽說的。”

秦飛白重重點頭:“哥們兒對他的印象再度刷新!”

景深手裏有昌璞玉發過來的便簽,上面是他對婚禮現場和菜品之類的要求,非常豐富,完全是往越奢華越貴越好的方向寫的,短時間內想準備好這些實在有些難度,也難為策劃師和這些工作人員了。

但有錢能使鬼推磨,架不住昌璞玉預算夠多,夠舍得花錢啊。

景深和秦飛白在大廳裏轉了轉,明天婚禮要用的煙酒和伴手禮已經都擺上了桌,水晶舞臺和十幾個巨型吊燈的光也調整的差不多了,音響之類的也都能正常使用。

之後兩人又去廚房看了看,主廚請他們品嘗了每一道菜肴,味道都驚為天人,景深都後悔了,沒吃午飯多好,還能多吃點。

蛋糕和香槟塔明天早上才會準備,其他的也沒什麽了。

其實有萬經理和其他專業的人員,根本也不需要景深他們過來,但昌璞玉多少是有些婚前焦慮,非要自己人幫他把把關才行。

等做好這些,婚禮策劃師就主動找到了他們。

“兩位誰是伴郎?”策劃師問道。

秦飛白有些緊張道:“我是,有啥要交代的嗎?”

“麻煩您先跟我去試一下明天的伴郎服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話咱們提前改,婚禮流程我再跟你說一下......”

秦飛白自己緊張,拉着景深一起出了宴會廳,到十九樓的試衣間換衣服。

試衣間和化妝間設在同一間屋子裏,很大,化妝臺有十來個,化妝品也都是奢侈品大牌,更衣間要往裏過一個走廊,各種各樣的伴娘伴郎服也特別多。

這倒不是專門為了昌璞玉的婚禮準備的,而是因為他們酒店經常承辦婚宴,所以準備這些以備不時之需。

秦飛白拿了幾身西裝進去試,裏面有造型師幫忙,景深就在外面的化妝間找了個沙發坐下來。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程居延給他回了微信——

【知道了,注意安全。】

景深笑了下,回了個小兔子乖巧的表情包。

“你好,你是另一位伴郎嗎?”一道甜甜的女聲響起。

景深擡眼,看到了兩女一男,穿着得體,長得都跟明星似的。

“你們好。”景深起身和他們握手道:“你們是明天的伴郎伴娘吧?”

“對呀。”一開始的女孩穿着一身粉色的小香風裙裝,笑起來眼睛會彎成月牙,嗓音也有點像小女孩。

她特別熱情地上來挽住景深的胳膊,笑道:“哥哥你好帥呀,也是小昌總的朋友嗎?明天當伴郎的話要和我一起上臺的呀。”

景深一僵,把胳膊抽了回來,溫聲道:“我叫景深,是他研究生的師兄,不是伴郎。”

“啊,你不是伴郎啊。”女孩失望一瞬,又貼上來,“我叫雪絨,哥哥你可以叫我絨絨~”

“你好。”景深禮貌笑笑,側開一點身躲過她的手臂,看向另外兩人,“兩位怎麽稱呼?”

面前的一男一女,女人一頭黑長直,穿着黑色低胸長裙,裙角開叉到大腿,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裝,身形高大。

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輕笑道:“我是古風,這是我男朋友訾介。”

“你們好。”

訾介定定地看着景深,忽然把胳膊從古風手裏抽出來,向前一步走到景深面前,笑道:“小景。你不認識我了?”

景深遲疑地看着他,男人眉眼深邃,眼角有一顆黑色的小痣,确實隐隐有些熟悉。

“不好意思,您是?”景深問道。

訾介在他肩頭輕錘了一下,“你忘了?你小時候總讓我姐教你做飯,還有一次你非要讓我吃你爺爺的黑暗料理,直接把我吃拉肚子了。”

景深腦海中頓時出現一個黑瘦的小男孩,驚訝道:“你是小帆?”

“對啊。”訾介樂道:“多少年不見了,你好像都沒怎麽變,還長的這麽白白淨淨的,我剛才就覺得是你,一聽名字果然是。”

景深笑道:“你變化倒是很大,比小時候帥多了。”

“男大十八變嘛。”

“對了,小羽姐怎麽樣?”景深一直記得那個溫溫柔柔,手把手教他做飯的大姐姐,“你們從寨子裏搬走之後我就一直沒你們消息。”

訾介頓了下,才笑道:“她也挺好的。”

景深察覺到他神色中一點微妙的苦澀,心底有些沉,看來小羽肯定遇到了什麽事,但訾介不想說,他便不好開口問。

他不動聲色地轉開話題,問道:“對,你怎麽改名字了?”

“藝名嘛。”訾介有些不好意思。

景深驚訝道:“藝名?那你現在是當明星了?”

“哪是什麽明星啊,我就是一小網紅。”

“什麽小網紅啊。”雪絨勾住他的衣擺晃了晃,黏糊糊地說,“介哥你是千萬粉絲的博主诶,多少小明星都不如你。”

古風蹙了下眉,過來把雪絨的手拍開,道:“你收起你這套吧,茶裏茶氣,也就騙騙你那些沒長眼的粉絲吧。”

“姐姐,你怎麽這麽說我啊。”雪絨委屈地眼眶都紅了,看着訾介道:“介哥你女朋友好小氣啊,我們就是普通朋友相處都不行了。”

“如果嫦姐說她和訾介是朋友我還信,就你?”古風輕嗤一聲,“你什麽德行我不知道?”

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景深看的嘆為觀止。

訾介臉上有些挂不住,道:“這裏不是公司,你們倆能不能注意點?”

兩人這才雙雙閉嘴,古風抱臂站着,滿臉不耐,雪絨輕輕抽泣,淚汪汪地看向景深。

景深:“......”

訾介有些尴尬地笑了下,對景深道:“大家平時在鏡頭前扮演人設都習慣了,你別在意。”

“理解理解。”景深笑說,“你們和卞嫦是一個公司的?我記得是天驕娛樂?”

“對,你平時刷到過我們嗎?”

他是個游戲主播,技術不算太好,但因為長得好,又會說話,所以粉絲很多。

雪絨和古風都是美妝主播,不過前者更喜歡cos動漫人物的妝造,後者是出了名的古風大美人,喜歡研究古代妝造,粉絲量都不低。

愛沖浪的網友基本都或多或少刷到過他們的視頻。

景深搖頭:“我不怎麽上網,不過昨天看了下你們公司那個老莊直播。”

訾介嘆了口氣,“昨天那事鬧的挺大,這種炒作手段應該都是公司的意思,但最後還是莊哥和嫦姐自己背鍋,我還擔心嫦姐會難過,不過有人能安慰她照顧她也挺好的。”

“放心吧。”景深道:“我和昌璞玉挺熟的,他是個特別好的結婚對象,而且他應該很喜歡卞嫦。”

“這個我們倒是知道。”

“對呀對呀。”雪絨道:“小昌總追了嫦姐好久了,經常換着花樣地又是送花又是請吃飯,我們都可羨慕了。”

景深扶了下眼鏡,笑說:“卞嫦平時對大家應該都很好吧,據說是個很溫柔的人。”

“确實。”古風似乎有些懷念,說:“嫦姐一直很照顧大家,我們被老板罵了什麽的都是她出面幫我們。”

雪絨居然和她統一戰線道:“嫦姐超級好呢,這次她結婚好多人都想來給她當伴娘,幸好我嘴甜,搶到了名額。”

景深點點頭。

昨天的直播裏,莊哥假裝生氣的時候,那位媒婆的扮演者也是下意識讓卞嫦幫忙勸,即便是為了後面的劇情,也能看出來卞嫦為人應該确實不錯。

“師兄。”換好衣服的秦飛白遠遠地叫人,社恐的很明顯。

景深轉頭看過去,對方換了身藍黑格子紋的西裝,倒是比之前的西裝更符合他的氣質。

“哇,好可愛的弟弟!”古風捂着嘴,眼睛都亮了。

雪絨也快速跑過去,甜甜道:“呀,小哥哥你是伴郎吧,你好帥哦~”

秦飛白僵硬地看着她,尴尬地笑笑,朝景深投來求助的視線。

景深失笑,這個雪絨看來是對誰都這樣。

他朝秦飛白招了招手:“過來飛白,給你介紹一下。”

秦飛白立刻朝景深走過去,站到他身邊後才松了口氣。

景深給他們互相做了下介紹,幾人聊了沒兩句,司儀和策劃師就來了,又說了一遍明天的流程。

早上伴郎們會随着新郎一起去接新娘,伴娘們會堵門之類的,玩過一輪之後大家再去新家,之後中午之前來到酒店舉辦儀式,敬酒之類的。

流程不算複雜,但其中有很多需要注意的細節,景深聽得頭都大了,幾位伴郎伴娘卻都很認真興奮,記的特別清楚。

都是年齡相仿的人,幾人很快就熟起來,等司儀他們走了之後就明天早上的接親游戲說說笑笑,秦飛白就是和陌生人社恐,但熟了一點之後就徹底放飛的人,和大家聊的很投機。

到了快下午五點鐘的時候,昌璞玉和卞嫦才姍姍來遲。

景深也終于見到了這位新娘子。

該說不說,有些人的氣質就是不一樣,這位新娘一看就溫溫柔柔,對待大家都像大姐姐。

她本身也比昌璞玉大了六歲,但除了氣質之外,光看臉确實看不出她的年紀。

景深沒看出什麽古怪,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衆人又把流程對了一遍,而後去會場又仔仔細細看了一圈,昌璞玉很細節控,誓要給女神一個完美的婚禮,每一樣都親自把控,用心程度肉眼可見。

卞嫦一直和他牽着手走在一起,時不時朝他看去,面色柔和,唇角一直帶着幸福的笑。

景深知道自己的擔憂有些多餘了,見狀也只是笑笑,沒事就好。

等離開酒店之後,天都已經暗了下來,昌璞玉拍拍頭道:“錯了錯了,光顧着看,都沒注意到這麽晚了,咱們趕緊去吃點飯吧,大家想吃什麽?”

“你今天最後的單身夜,喝點不?”秦飛白攬着他的肩道。

“行嗎?”昌璞玉詢問卞嫦的意思。

“哎呦~這還沒結婚呢就妻管嚴了啊。”秦飛白擠眉弄眼。

大家都跟着起哄,景深也跟着笑,溫和的不像個年輕人。

卞嫦笑說:“當然行啊,這也是我的單身夜,咱們一起喝。”

“好耶!”

“嫂子威武!”

衆人找了家火鍋店,邊吃邊喝,古風和雪絨還是時不時就要鬧一出,但轉頭又若無其事地玩鬧,相處方式挺特別。

景深衣兜裏的手機忽然震了震,他拿出來,發現是程居延的電話。

“喂?”景深接起來。

程居延聽着他那邊的吵鬧聲,問道:“沒忙完嗎?”

“跟他們吃飯呢,吃完就回去了。”

“大概多久結束?”

景深看大家已經有些微醺,便道:“再兩個小時差不多。”

“好。”

電話挂斷,訾介撞了下他的肩,揶揄道:“女朋友查崗啊?”

“啥?師兄你有女朋友了?”秦飛白和昌璞玉酒都醒了大半,目光灼灼地盯過來。

卞嫦她們也朝他看過來,雪絨癟嘴道:“哥哥你這麽帥,你女朋友肯定也很漂亮吧?”

景深好笑道:“不是女朋友。”

“你可不是這麽說的啊。”昌璞玉瞪眼道:“你聽聽你剛才說的那話,‘吃完就回去’,‘還有兩個小時差不多’,這不純純彙報嗎?”

“對啊師兄,你快說,啥時候也讓我們見見嫂子。”

景深哭笑不得道:“真不是,就是和我一起住的朋友,估計是怕我出意外。”

“啧啧啧。”大家的表情更意味深長了。

“都同居了,還說不是女朋友。”

“對呗,我記得師兄你不是自己住的嗎,什麽時候有‘室友’啦?”

景深跟這群醉鬼說不清,便道:“算了,随你們怎麽想。”

“承認了承認了!”

“這可是大好事啊,有空一定帶嫂子出來一起吃飯!”

“也別有空了,明天就帶她來我婚禮。”昌璞玉揮手道:“嫂子來了,我連你的禮都不收!”

景深哭笑不得,“行了,喝你們的酒吧。”

又喝了兩個多小時,衆人才醉醺醺地結賬出門。

昌璞玉從家裏叫了兩個司機兩臺車,女士們要回卞嫦家裏休息,男士們去昌璞玉家,他們還想帶着景深去轉二場打麻将。

景深無奈道:“你們現在這樣能看得清牌面嗎?快去睡吧啊,明天你們不是五點鐘就得起了嗎?”

幾人這才互相攙着上了車,本來想順便送景深回去,但景深現在住在程居延家,不好跟大家說,便沒讓他們送。

交代司機慢點開車之後,景深便目送他們兩臺車離開。

夜裏天有些涼,涼風一吹,景深喝了酒有些發熱的頭腦就清醒了一些,但還是有點暈,反應也比平時慢一些。

他拿出手機,正準備叫輛車,就發現程居延來電話了。

“喂,程先生。”

程居延道:“看右手邊。”

景深朝自己右手的方向看了眼,只看到了自己的手,他有些遲鈍地張開手前後看了看,“右手怎麽了?”

聽筒裏傳來一聲低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隔了條網線,景深覺得程居延的聲音好像有些溫柔,他說:“乖乖站着別動。”

景深抱着手機,真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身上忽然一暖,景深朝身側看去,對上了一雙幽深漆黑的雙眼。

“程先生?”

程居延“嗯”了一聲,“車在那邊,能自己走嗎?”

“嗯。”景深點點頭,又慢吞吞補充道,“能。”

程居延忍住笑,“那走吧。”

景深攏了攏身上的毯子,跟着程居延慢慢往前走。

“你怎麽來了?”景深似乎剛反應過來。

程居延道:“剛下班,順路就過來了。”

“哦。”景深沒去思考從特管處回家是不是要經過這裏,又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

程居延為他打開副駕的門,“小心頭。”

景深坐進去,程居延就拉下安全帶給他扣上,景深的鼻尖不小心蹭過程居延的肩頭,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蔓延開,讓人安心。

一觸即離,程居延給他扣上安全帶後就退出去關上門,繞過車頭坐進駕駛位。

車子平穩上路,景深側頭看他,霓虹燈的光影波瀾流動,男人的側臉也同樣優越。

彩色的光影變成斑斓的色塊,眼裏只剩下面前人的身影,景深似乎聽到了自己一下一下沉重的心跳,好像有些失衡。

紅燈,車子停下,程居延側頭看他。

景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着了,呼吸平穩,雙眼輕輕合着,眼睫濃密纖長,唇瓣緋紅瑩潤。

程居延看了許久,伸手把他的眼鏡輕輕摘下來放到一旁。

綠燈亮起,霸道的越野車重新彙入車流。

一覺醒來,景深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鼻尖萦繞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有點像是寺廟裏的香火味,又像是從程居延身體裏緩慢散發出來的,讓人忍不住放下戒備和警惕,淪陷在濃重的安全感裏。

景深花了片刻時間才遲鈍地看向面前的電梯內壁。

光亮如鏡的內壁上映出兩道相疊的身影,一個背着一個。

程居延背着他。

景深怔然地從鏡面上和程居延對視。

“醒了?”程居延扯了下唇。

“嗯。”景深發覺胸口緊貼着的背部似乎蘊藏着蓬勃的力量,膝彎處的手穩穩地托着他,兩人相貼的地方漸漸泛起滾燙的熱度。

景深喉結一滾,小聲道:“你、你放我下來吧。”

話音剛落,電梯就開了,程居延穩穩邁步走入自家電梯間,然後才把他放下來,讓他靠着牆站,一手扶着他的手臂。

景深有些腿軟,靠着牆勉強站穩。

面部解鎖後,雙開大門打開來,程居延側頭看他,要笑不笑地問道:“自己能走?”

景深覺得有些臉熱,點點頭。

程居延放開手,看着他蹒跚地扶着牆走進去,低笑一聲。

換了鞋進屋後,景深想到自己還要走好長一段的走廊,便準備歇一歇,直接癱坐在沙發上。

程居延去了廚房,沒一會就拿着一盒牛奶過來,插上吸管給景深:“喝點吧,我可不會做醒酒湯。”

景深慢吞吞接過來喝了一口,然後忽然就笑了。

程居延擡眉。

“程居延。”景深看着他,眼睛水潤瑩亮,嗓音有些低,聽着有些缱绻暧昧。

“怎麽了?”

“我們剛見面的時候,我好像就給你做了碗醒酒湯。”

程居延笑了下:“那次我沒喝酒。”

景深點點頭:“我知道。”

“程居延。”景深小聲說,“我很喜歡住在這裏。”

程居延心跳快了半拍,輕聲問:“為什麽?”

景深想了想,說:“熱鬧。”

爺爺去世之後,他就一直一個人,即便住了宿舍,他也總覺得冷清。

但來了這裏之後,他卻覺得很舒服,很開心。

這裏有喜歡一驚一乍的程潛和秦樂湛,有風風火火的烏牧春,有滿屋子慫唧唧但愛吵架的鬼魂,還有程居延。

——總能在他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的程大處長。

景深呆呆地靠在沙發上,仰頭看着天花板,唇角溢出一絲笑意。

真好。

程居延擡手輕輕揉了下他的頭發,說:“那就一直住在這。”

景深側頭看他,程居延也靜靜注視着他。

他們坐的不遠不近,但他能隐約聞到程居延身上的味道,能感受到他身上令自己舒适的清涼氣息。

以往被忽略的感覺逐漸放大,景深看着程居延墨色的瞳孔,忽然覺得非常熟悉。

熟悉到,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他就見過這雙眼睛。

“程居延。”景深喃喃道,“我們之前認識嗎?”

程居延瞳孔深處似乎驟然湧起一點翻滾的黑,半晌,他才笑着撫摸景深溫熱光滑的臉,說:“怎麽會呢?”

“也是。”景深笑了下,而後他才反應過來,不解道:“你摸我臉幹什麽?”

摸頭就算了,摸臉不奇怪嗎?

程居延頓了下,慢悠悠收回手道:“不行啊?”

“......不太合适吧?”

程居延低笑一聲,“行了醉鬼,快去睡吧。”

“對,我得睡了。”景深坐起身,“明天還要早起。”

“早起?”

“嗯,明天他們早上八點接親,我去幫忙。”

景深站起身,歇了一會腿終于有力氣了,“我是不是沒跟你說呢,明天的新娘你知道是誰嗎?”

“誰?”

“卞嫦。”

程居延和他并肩走在走廊,聞言有些驚訝,“這麽巧?”

“是啊,巧的我都覺得古怪。”

程居延沉默片刻,說:“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景深看他,“你也覺得怪?”

“去看看,以防萬一。”

“好。”

等景深回了屋,确定他不會泡澡把自己嗆死之後,程居延便去了書房。

烏牧春正在拿着羅盤鼓搗,見到他後便問道:“景老師接回來了?”

“嗯。”

烏牧春直勾勾盯着他,眼神閃動着八卦的光。

程居延瞥他一眼:“有事說事。”

“有!”烏牧春立刻坐到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八卦道,“老大,今天去老和尚那是不是發生啥了?”

程居延頓了下,指尖輕輕敲擊着桌面。

“哎呀你快說啊!”烏牧春急道,“你今天從那回來就不太對勁,還一直盯着人景老師照片看,你說你是不是動凡心了?”

“去寺廟,動凡心?”程居延無語道,“你自己想想合理嗎?”

“怎麽不合理,多少人都去廟裏求姻緣呢。”

程居延摘下手套,黑色荊棘紋路已經從手腕漸漸向上蔓延,向上拽起袖子,紋路已經蔓延到了他的手肘。

“!”烏牧春震驚,“我靠,老大你這次恢複的力量也太多了吧!”

程居延沒說話。

烏牧春靠在椅背上,心跳有些快,“這麽一看,咱們說不定明年,不對,下個月!我就能見到老白了!”

“也許吧。”

程居延腦海中再次浮現那道逐漸清晰的身影,黑金兩色的長袍,如瀑的長發,挺拔的背影。

那道背影漸漸和另一道颀長的身影相疊,嚴絲合縫。

巧合嗎?

分明景深怎麽看都是個凡人,可他身上卻有那麽多古怪的地方,又和那個記憶中的身影極為相似......

千年前的酆都城,到底發生了什麽?

陰陽兩界的聯系為什麽會被切斷?

他和烏牧春滞留人間的目的除了保證輪回渡的運轉,還有其他原因嗎?

還有他們的記憶和力量,到底為什麽會被封印?

烏牧春幻想過後,嘆了口氣,道:“算了,實際一點。我能想起自己是無常,就花了咱幾百年的時間,想要知道之前的事,指望着記憶恢複,還不如和酆都取得聯系來得快。”

程居延紛亂的思緒消散開,他“嗯”了一聲,“轉輪王的線索繼續跟進,那些事應該和祂脫不開關系。”

“明白。”

程居延起身,毫無緣由地說道:“我要早點睡,明天還要早起陪景深去參加婚禮。”

烏牧春:“?”

誰問你了?

程居延出了書房,烏牧春慢了兩步,忽然一頓,震驚道:“你還說自己沒動凡心!”

烏隊:這不妥妥的顯擺?就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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