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警局內部有人配合!
景深心下一涼,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不覺得訾介會撒謊,他也沒有說謊的必要,他做這一切,本來的目的就是把事情鬧大,鬧大到不能輕易了結的地步。
景深聽不見審訊室裏的聲音,但只看陳隊和小溪的臉色,就知道訾介肯定說了很多重要的事。
半個小時後,陳隊和小溪從審訊室走出來,三人沉默相對。
“小溪,你親自帶人看守訾介,保證他的安全。”陳隊看向景深,道:“景老師,麻煩你留下來幫幫小溪的忙。”
景深點頭:“那你去哪?”
“有份證據需要我去确認。”陳隊嚴肅道:“如果證據屬實,我會再去找局長報備。”
之後,那些涉案人員有一個算一個,他都會捉拿歸案。
景深看着他,欲言又止。
陳隊知道他在擔心什麽,道:“放心,吳局絕對可信。”
說罷,他便轉身出了審訊室,風風火火地給其他手下分配任務,随後又帶了兩個人趕去尋找訾介提供的證據。
小溪見景深還有些遲疑,便小聲解釋道:“吳局是陳隊的親舅舅,也是他師父。”頓了頓,她才用更小的聲音道:“吳局的獨子是整容的時候死在手術臺上的。”
景深明白了。
自己的兒子死于整容,吳局必然恨極了這些整容機構,不可能和他們有什麽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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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訾介交代作案過程了嗎?”景深問。
小溪點頭:“他收集了不少周向文和黃吉的犯罪證據,最近黃吉注意到了他,他怕自己繼續查下去會發生意外,所以就想借着假卞嫦的死把事情鬧大。”
訾介承認了一切,監控是他破壞的,也是他匿名給假卞嫦發了消息,說自己知道她是冒名頂替,還有她的證據,然後讓她想辦法去周向文的那個房間找自己商量,假裝勒索,實際目的确實要她的命。
假卞嫦上了當,打傷了工作人員,偷偷跑出去羊入虎口。
小溪:“房間密碼是訾介從雪絨那裏知道的,雪絨和古風都察覺到了他想做的事,都想好替他頂罪,但訾介沒給他們頂罪的機會。”
訾介是故意讓古風看到自己拿着藥物,讓古風誤以為他要下藥,屍檢結果中又沒有藥物,這樣一來古風的證詞就沒用了。
而雪絨絕對沒有作案時間,因為訾介知道古風會攔着雪絨,讓她絕對沒有所謂的“作案時間”,這樣就會把雪絨也剔除出去。
訾介早有準備,自然就能獨立完成作案,不會讓另外兩個女孩牽扯進來。
這三個人都在互相保護。
景深點點頭,又道:“我記得雪絨說,她聽到周向文提到了把屍體送去火葬場,那訾介是怎麽把卞嫦的屍體偷出來的?”
小溪沉重道:“景老師,又是那個神秘人,是對方幫訾介把屍體換出來的,而且,在婚禮上殺了假卞嫦的事,也是神秘人給他出的主意。”
景深心一跳,果然又是這個人!
這一個接一個的案子,每一個案子都有神像的手筆,而那個神秘人也從不缺席。
從這個神秘人所有的動向來看,他的所作所為都有些矛盾,他一邊幫着惡人作惡,一邊又想盡辦法幫助受害者一方。
景深可不覺得他是在和神像作對,相反的,他更像是神像的信徒又或者具象化,他是在為神像辦事。
而他這麽做的目的,似乎就是為了把局勢攪亂。
可他攪亂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麽?
秦樂湛的案子裏,神秘人給木南村的神像送去了酆都大帝的神像去壓制轉輪王;盛黛的案子裏,神秘人又給祝思源送去證據;現在這個案子裏,他又幫着訾介偷屍體,幫着他把事情鬧大......
景深一遍遍回憶着對方的所有行為,忽而福至心靈。
是了,神秘人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會讓受害者變成另一類型的加害者。
他壓制轉輪王的神像,使得王三好的母親沒辦法繼續禱告,這樣一來,轉世成馬曉陽的孩子力量就會薄弱,如果秦樂湛沒有遇到景深,沒被超度,那他或許就會發現自己死于馬曉陽之手,從而心中帶有恨意,和馬曉陽不死不休。
第二個案子裏,他又給祝思源送去證據,讓他發現梁意歡才是真正的加害者,讓祝思源恨上梁意歡,如果不是景深他們及時制止,他甚至差點親手殺了對方,讓自己變成殺人犯。
并且當時的受害者盛黛神智全無,但本性善良的她卻沒有像其他厲鬼一樣大肆殺戮,甚至會去保護自己的兩個朋友,她做的最壞的事,似乎就是傷害了景深,但那也是因為景深身上的氣息讓她垂涎。
但如果不是程居延及時收了盛黛,開啓殺戮的她還能像之前一樣對人類抱有善意嗎?
而在現在這個案子裏,神秘人又幫着訾介偷運屍體,給他揭露真相的機會,卻也從側面讓訾介更好的成為一個殺人兇手。
這樣一次又一次,神秘人是在挑起受害者和加害者的矛盾和鬥争!
怨恨和殺戮,只會讓人性越來越淡漠,這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都會在無止盡的彼此敵視中變的越來越惡。
還有那些丢失的魂魄和記憶,神像和這個神秘人,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對了,還有昌璞玉身上驟然出現的陰氣,即便他和神像許了願,但神像早不要他的命,晚不要他的命,偏偏在對方登臺的瞬間想要殺他,是否也是為了幫着訾介把這件事鬧的更大?
畢竟一個新娘的死,和一對新人的離奇死亡,顯然後者的轟動效果更大。
不對,景深忽然一怔。
前兩個案子裏,都是因為有警方和特管處的幹預,才沒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而現在涉案的訾介和古風等人都在警局,他們似乎不會再受到任何影響,但卻有一個“卧底”如同一把刀,豎在他們頭頂。
那個卧底會做什麽?對方是否已經知道訾介會把兩家企業的話事人牽扯進來?
如果知道了,對方通風報信後,兩家話事人順利逃脫罪責,那訾介,以及那些受到殘害的人和冤魂,會做什麽?
他記得,那些慘死後被替代的冤魂,到現在都沒出現過,那些冤魂是在四處流浪,還是隐藏在暗處伺機報複?
而且,神秘人能找到訾介并承諾幫他,是不是也會找到其他想要報仇的人?
那些人如果本來滿懷希望,覺得警方能幫他們,但警方卻沒辦法把真正的幕後黑手,也就是兩家企業的董事長捉拿歸案,他們會不會做些什麽?
這個可能性太大了,不能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小溪。”景深沉聲道:“雪絨說的那個火葬場,能不能找出來在哪?”
必須在事情變得更麻煩之前找出卧底,避免對方通風報信,或者直接一步到位,找出幕後話事人的證據,而這個火葬場的線索,似乎是他們目前唯一能利用的線索了。
小溪蹙眉道:“景老師,恐怕沒辦法查,訾介他們只知道對方處理屍體是直接火化,但他們不知道具體是在哪家火葬場。”
“那就沒辦法了......”景深眉頭緊鎖。
忽然有人來敲審訊室的門,景深和小溪同時朝外看去。
“進。”
一位年輕的警官推門而入,道:“小溪姐,有三個人來投案自首,說是和新娘死亡案有關。”
景深眼皮一跳,替罪羊來了!
小溪沉聲道:“先把他們帶去其他審訊室,我現在聯系陳隊。”
小警官離開,小溪立刻聯系了陳隊,對方剛從訾介說的地方找到證據,聞言道:“我馬上回去。”
過了大半個小時,陳隊才黑着臉進來,跟在他身邊的警官也臉色難看。
“怎麽了?”景深問。
陳隊一旁的警官氣道:“警局門口堵了一堆媒體,說的亂七八糟的,好像是兩家企業的官博都發了什麽公告。”
“公告?”小溪急忙掏出手機,點開微博。
都不用她找,熱搜第一條就是——【天生麗質美容集團與天驕娛樂聯合聲明】
這兩家企業在網上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現在又有一個“雙屍新娘案”的熱度,輕而易舉就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幾人都拿出手機看,景深越看心越沉。
這份聯合公告中,直接披露了警方還在保密階段的案件信息,說天驕娛樂的總經理周向文和天生麗質美容集團的總經理周明峰暗地裏勾結,迫害網紅藝人,不聽話的藝人會被他們抹殺,找其他人整容成一樣的人取而代之。
而他們倆的中間人,就是天驕娛樂的藝人總監黃吉,同時也是天生麗質美容集團的一個小股東,如今這三人已經去自首。
這是棄車保帥,這三個人确實是也是警方目前掌握的所有證據裏嫌疑最大,證據确鑿的涉案人員。
他們這一步棋走的可真妙,承認手下人靠職務之便殺人作案,卻一句都沒提到真正的地下産業鏈,那些始作俑者的富豪們,以及兩家董事長黃庭委和傅深直接美美隐身。
小溪罵了一句,道:“肯定是那個卧底走漏了風聲!”
可這案子如今還在保密階段,陳隊甚至還沒來得及去找吳局,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他們刑偵隊內部的人!
陳隊倏地擡頭看向景深,兩人對視一眼,全都想到了一個人。
——冷警官!
這位本來退居二線的審訊組組長,一反常态地來幫忙審訊,一開始的目的就不單純!
他們确實沒讓冷警官聽廖鑫傑的供詞,但她太聰明了,在審訊中有意無意地引導,知道了古風和雪絨頂多只知道周向文和黃吉做的事,也從訾介的态度中看出對方知道警局內有卧底,但她仍然冒着暴露的危險通風報信,為的就是讓黃庭委等人為了脫罪送上替罪羊,盡快了結這個案子。
免得陳隊越查越深,把冷警官也牽扯進去。
現在黃庭委他們既然敢發這樣的聲明,就證明真正能錘死他們的證據說不定已經銷毀了。
“到底是誰啊!”小溪氣的眼睛都紅了。
景深看着陳隊,異常冷靜道:“她冒着暴露的危險通風報信,或許是因為她直接牽扯其中,她應該和産業鏈中的某一環切身相關。”
只有威脅到了更大的利益,才會讓冷警官也做出這種近乎棄車保帥的舉動。
陳隊道:“如果我繼續查下去,最有可能先發現的線索會是——”
“火葬場!”兩人異口同聲。
小溪不解地看着他們:“你們在說什麽?”
“小溪。”陳隊湊到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小溪一驚,随即點頭:“明白了,我現在去查。”
直接找火葬場沒辦法,但如果找和冷警官相關的火葬場,那就縮小了極大的範圍!
小溪走後,景深對陳隊道:“剛才有三個人來自首,應該就是周向文他們了。”
陳隊面色冷凝,道:“先去看看證據,一會再審他們。”
天生麗質美容集團董事長——黃庭委居所。
烏牧春從保險櫃裏拿出一疊文件和一枚硬盤,道:“老大,這些人果然不會互相信任,這證據足夠錘死他們了。”
單是這一疊紙質文件,就記錄了黃庭委和天驕娛樂的董事長傅深的來往記錄,那些被替代或者被拐賣來的男孩女孩的信息也都記錄在上面。
這硬盤裏的東西必然更駭人聽聞。
他們剛從傅深家裏回來,對方家裏也有好幾個保險櫃,其中有一個裏面放的就是和這些證據類似的東西,這兩個人都提防着對方呢。
程居延颔首:“先收着。”
烏牧春把這些東西放進随身的一個小荷包裏,小荷包看着小,但容量極大,裝完這些東西也和沒裝一樣,被他重新揣進懷裏。
“走。”
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密室裏出來,繼續挨個屋子尋找神像。
黃庭委的家實在太大了,大大小小的屋子得有近百間,很多屋子裏還都住着人,陽氣四溢。
“奇怪了,怎麽一點陰氣都沒有?”烏牧春蹙眉道。
程居延輕嗤一聲,“被壓制了。”
“你是說,陛下的神像?”
程居延沒說話,身影忽地一頓,果斷穿牆進入了一個緊鎖的房間。
烏牧春緊随而入,一眼就看到了東牆上供着的烏木神龛。
黑瓷塑成的酆都大帝神像端坐其中,無聲地壓制着內部的轉輪王神像。
程居延面色鐵青,心裏似乎燒起一團火,手臂上的荊棘紋路不知不覺攀上肩頭,有一些更直接蔓延上他的脖頸,停留在喉結處。
烏牧春心一跳,驚詫地看着程居延,視線從他脖頸上的紋路挪到對方漆黑一片的瞳孔處,詭異的黑色煙霧正在程居延眼底洶湧。
一聲悠遠的嗡鳴聲在耳畔回響,烏牧春心底掀起驚濤駭浪。
輪回渡,是輪回渡的結界在松動!
他知道自己是黑無常,也知道程居延的等級必然在他之上,他甚至懷疑過程居延的本體就是酆都大帝,冥界的王。
可此時此刻,他卻從程居延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更為可怖的氣息,本能地讓烏牧春身心俱顫。
一個奇異想法在腦海中成型,烏牧春篤定,程居延不是酆都大帝,他是比酆都大帝更久遠的存在!
“嚓——”
低低的碎裂聲響起,烏牧春回過神看向那個神龛,墨色的神像外衣正在寸寸龜裂,露出內裏的一片猩紅。
與此同時,一股奇異而強大的威壓從神像深處傳來。
“老大!”烏牧春居然覺得自己難以行動。
程居延低笑一聲,“找到了。”
話音剛落,神像外衣全部碎裂,猩紅的轉輪王神像顯露出來,血腥氣包裹着刺耳的尖嘯猛地襲來,程居延擡手,輕松接住了凝聚成劍身的紅色陰氣。
陰風獵獵,吹亂了程居延的衣擺和發絲,烏牧春被殘餘的那些力量擊地倒退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閻羅的力量,比無常高出太多了。
“你先走。”程居延淡聲說了句,随後直接握着劍身欺身而上。
烏牧春低罵了一句,轉身跳出窗外。
輪回渡異樣,他必須過去看看,證據也要先交給景深他們。
程居延迎着腥臭的陰氣大步走到神龛前,那些陰氣驟然散開,又聚集成無數劍身從四面八方朝程居延襲來。
程居延擡手揮了一下,劍身竟然全部碎裂。
他拿起神像,猛地摔在地上,猩紅的神像四分五裂,一道模糊的虛影在濃重的陰氣中成型,鮮紅的衣擺若隐若現。
“才恢複了一成力量還這麽嚣張?”低啞的嗓音帶着笑,更可怖的陰氣巨劍猛地朝程居延劈去。
程居延面色一冷,徒手抗住劍身,巨大的力量迫使他後退了好幾步,手臂上出現一道猙獰的傷口,鮮血奔湧而出。
程居延唇角微揚,好似感覺不到手上的傷,嘲諷道:“轉輪王,你看看你現在神不神鬼不鬼的德行,可真給陛下丢臉。”
“陛下?”虛影大笑,“那麽心軟的玩意,早該退位讓賢了!”
程居延雙眼漆黑一片,眼白也被墨色占滿,他摘下手套,淡聲道:“所以你不配信仰他。”
他掌心生出一道筆直的藤條,遍布着尖銳的荊棘,淡淡的金色在上面緩緩流動。
對面的虛影漸漸凝實,穿着血色長袍的高大身影手握長劍立于半空,墨發如瀑,國字臉的男人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啞聲道:“次次壞我主的好事,我今天就替祂解決了你這個心腹大患!”
程居延心一沉。
果然,轉輪王也不過是個喽啰,真正的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紅色長劍猛地刺過來,程居延舉起手裏的藤條直直迎上去,刺耳的刀刃碰撞聲炸開,整棟別墅都晃了晃。
程居延微微一使力,就把轉輪王打出牆面,自己也緊随而上,把戰場拉到室外。
“你居然在擔心這樓裏的人類?”轉輪王笑容越來越大,“你們果然是一樣的廢物。”
眼裏裝着蝼蟻,算什麽神族?
程居延一言不發,手裏的藤條一步一步距離對方越來越近,轉輪王面色微變,被打的節節敗退。
不可能!
他雖然也不是鼎盛的狀态,可面前這個人分明只恢複了一成的力量,怎麽可能打出這樣的效果?
而且,對方不是還沒恢複記憶嗎?!
“不對!”轉輪王驚道:“你在透支!”
以人類的軀體調用被封印的神力,這是近乎自毀的方式!
程居延身上的荊棘紋路緩慢地攀上鎖骨,漸漸朝胸口處蔓延。
他面色慘白一片,手下的攻勢卻越來越淩厲。
眨眼間數個來回,轉輪王身上出現了道道傷痕。
三成。
三成的力量。
轉輪王心底掀起驚濤駭浪,只有三成的力量就已經壓制過了他。
打不過,他怎麽會妄想打過面前這個人?
身為十殿閻羅的驕傲和自尊在此刻轟然瓦解,轉輪王兀地咬破舌尖,一股巨大的陰氣在身後炸開,瞬間把他吸了進去。
程居延立于半空,面前是一望無垠的浩瀚星空。
掌心的藤條緩慢縮回,荊棘紋路也随之退散到了肩頭。
警局。
陳隊和景深看完了訾介收集的證據,應有盡有,可惜的是他一個人的力量終歸有限,能收集到的證據最高也只和周向文有關,關于天生麗質的證據更是寥寥無幾。
其中只有一兩條似乎能和更高級別的董事會扯上點關系,但那根本錘不死兩家企業的董事長。
“難辦了。”陳隊心情沉重。
景深也感覺到了棘手。
忽然,他察覺到一股熟悉的陰氣,他倏地擡眼,看到了一頭金毛正從牆外鑽進來。
秦樂湛?
“導員!”秦樂湛歡快地沖過來,道:“烏哥剛才給了我一個這個,讓我交給你。”
景深接過來,發現是個小荷包。
陳隊看到他手心裏忽然出現的東西,詫異道:“這是?”
“小秦送來的。”
之前在藏盛黛屍體的別墅裏,陳隊就開過一次天眼,知道秦樂湛的魂魄在,此刻便也不覺得奇怪,只道:“他剛才過來了?”
秦樂湛坐在他身邊點點頭:“是啊是啊,我還沒走呢。”
“他就在你身邊。”景深和陳隊說了句,而後從荷包裏拿出從兩位董事長那裏找到的證據,眼睛一亮,“他們找到證據了!”
陳隊顧不上和空氣打招呼,急忙接過那些文件,越看越激動,倏地起身道:“可以抓人了!麻煩景老師先保存着這些證據,我去抓人。”
他正準備出門,小溪就急匆匆跑過來,差點和他撞個滿懷,急忙剎住車道:“陳隊,我查到了,北郊有一家火葬場的管理員是冷警官的遠親表弟!”
“好!”陳隊立刻道:“你先帶她去審訊室,我帶其他人去捉拿黃庭委和傅深。”
“是!”
兩人很快就跑沒影了,景深呼了口氣。
抓人的事他幫不上什麽忙,不過有這些證據在,不怕這些涉案人員逃脫。
“導員,是不是能抓到那些壞人了?”秦樂湛問道。
景深笑了下:“不出意外的話。”
陳隊的辦事能力可以放心,現在事情才剛剛發酵,黃庭委和傅深估計還以為自己穩操勝券,應該不會想着逃往國外。
畢竟他們的資産都還在國內,來不及轉移。
就算他們打算逃跑,從冷警官透露消息到現在也不過兩個多小時,他們跑不出國。
“他們那邊順利嗎?”景深問秦樂湛。
秦樂湛搖搖頭:“不知道,烏隊看起來很急的樣子,說要去輪回渡。老大好像還在處理神像的事,我沒看到他。”
景深點點頭,心裏卻有點不安。
淩晨一點二十分,陳隊把所有涉案人員捉拿歸案。
景深把證據交給他,之後的事警隊內部能處理,景深便和秦樂湛開車回家。
景深心裏總覺得不踏實,油門差點踩到底,吓得秦樂湛緊緊抓着安全帶。
淩晨兩點,兩人回到家,秦樂湛魂都有點飄,迷迷糊糊進了程潛的房間。
景深看到鞋架上少了的拖鞋,終于松了口氣。
程居延回來了。
景深衣服都沒換,直接來到程居延門口敲了敲。
裏面遲遲沒有回應。
景深心一跳,直接推開門。
凝重的寒意和黑暗瞬間包裹住他,讓他打了個寒顫。
“程居延?”景深正準備開燈,一道高大的身影卻忽然出現在他面前,一股大力把他拽過去,景深直接撞進了一個炙熱的懷抱。
房門在身後關閉,房間內窗簾全部合着,濃重的陰氣加上夜色,伸手不見五指。
耳邊是有些雜亂而沉重的呼吸,景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心口似乎被扯了一下。
“你受傷了?”景深蹙眉道。
程居延手臂收緊,把臉埋在景深脖頸間,鼻尖輕輕觸碰他溫軟的皮膚,嗓音有些低啞道:“沒事。”
炙熱的呼吸灑在頸間,景深抖了一下,這麽熱,顯然不正常。
“你讓我看看。”景深擡手推人。
“別。”程居延的聲音似乎有些委屈,小聲道:“別動。”
景深一頓,慢慢垂下手。
半晌,他又擡手,輕輕環住了程居延。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居延才輕聲道:“景深。”
“嗯。”
“我想起了一些事。”
景深靜靜地等着,卻沒等到他接下來的話,才小聲道:“什麽事?”
程居延在他脖頸間蹭了蹭,沒說話。
不知道怎麽的,景深居然想到了那種求主人憐愛的狗狗,他鬼使神差般擡手,輕輕揉了下程居延的頭。
兩人俱是一怔。
程居延忽然低笑一聲,景深尴尬地收回手,程居延也慢慢放開了他。
程居延開了燈,景深眯了下眼,擡眼發現面前的男人臉色白的有些離譜,就連唇瓣都透着一股病态的白。
不用問,景深也注意到了對方手臂上的血漬,不知道傷了多久,血液有些凝固,襯衣都黏在了傷口上。
景深欲言又止,最後只小聲道:“你坐着。”
而後他就轉身去自己房間,拿了小藥箱過來。
程居延坐在床上,視線一直盯着門口,景深一進來就和他對上了視線。
程居延的眼神很專注,安靜地坐在床邊,看着有些乖。
不行,太幻視小狗了。
景深避開視線,走到他身側坐下來。
他拿了剪刀準備幫程居延把袖子剪開,可對方卻直接把黏在傷口上的布料扯開,翻開的皮肉又一次滾出血珠。
這哪像狗?還是能吓死人的程處長!
“你——”景深額角跳了跳。
程居延笑說:“沒事,不疼。”
景深無言地看着那深可見骨的傷口,這樣的傷,怎麽可能不疼?!
他忽然就有些沒來由的火,一言不發地拿出消毒藥劑,小心地幫他清理那些還殘留在傷口裏的衣料。
程居延傷的是右手小臂,景深也終于近距離看到了這些荊棘紋路,他發現這些紋路不是浮在皮膚表面的,而是像血管一樣,從內部骨骼處一路生長到了皮膚表面。
程居延垂眼看着他,眸色深邃,不知道在想什麽。
好不容易包紮完,景深松了口氣,收起工具道:“你這個不方便看醫生,我也不是專業的,實在不舒服就還是去醫院吧。”
“沒事。”程居延道:“過兩天自己就好了。”
景深看他一眼,淡聲道:“那你早點休息吧。”
說罷,他就準備離開,可程居延卻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景深一頓,回頭看他。
程居延擡頭沖他笑了下,說:“景老師,給我吃一口吧。”
景深抿唇,壓下心底古怪的情緒,重新坐下來。
“你在生氣?”程居延問。
“我生什麽氣?”
程居延定定地看着他,試探道:“是警局那邊不順利?”
“挺順利的,你們找的證據很重要。”
程居延不解道:“那你在生什麽氣?”
景深側頭看他,啞火了。
對啊,他生的什麽氣?
不對,他居然會生氣了?
景深有些心驚,他從小到大的情緒都很淡,不會很開心,也不會很興奮,更不可能生氣,唯一一次失态就是那次醉酒讓鬼魂啃食自己。
更多的時候,他就像個旁觀者,注視着周圍發生的一切喜怒哀樂。
“景深?”程居延點了下他額頭。
景深回過神。
“想什麽呢?”
景深收回視線不再看他,把衣領往下拽了拽道:“沒什麽,你吃吧。”
程居延看着他雪白的脖頸,淡青色的血管隐約可見,看着那麽脆弱,卻又那麽生機勃勃。
他喉結微動,布滿紋路的手掌握住景深的脖頸,慢慢傾身過去,唇瓣輕輕貼了上去。
景深呼吸一滞,下意識閉上眼。
程居延确實病的嚴重,連唇瓣都是滾燙的,燙的景深微微發顫,一股熟悉的酥麻感從身體深處傳來,絲絲縷縷的氣息像是被人緩慢地吸走啃食,所有的知覺都聚集在脖頸上的一處。
景深覺得手腳發麻,身體的力量似乎在消失,整個人都有些軟。
一只手臂環住他的腰肢,将他緊緊箍在懷裏,逃不開躲不掉。
細微的刺痛傳來,景深咬緊唇瓣,陣陣發暈。
程居延是在咬、咬他?
齒尖輕輕叼住皮/肉,又松開,用唇瓣和舌尖安撫,又重複這個過程,反複蹂/躏着同一片肌膚。
程居延呼吸有些重,手臂收的更緊,喉結急促地滾動着。
景深腦海中一片混沌,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居然已經躺在了床上,程居延半伏在他身上,唇瓣已經啃到了他喉結處。
炙熱的懷抱和吻趨近冰涼,程居延這是已經好了。
景深一個成年人,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了他們現在這個情況有多糟糕,他立刻擡手撐住程居延的臉,把他推開一些。
程居延低頭看着他,眸色深沉明亮。
景深心一跳,避開視線道:“你、你夠了吧?”
程居延沉默片刻,才慢慢退開,仰躺在他身側。
景深掌心還殘留着冰涼的觸感,原來程居延的臉也是軟的。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倏地坐起身,手忙腳亂地拿起放在一旁的藥箱,道:“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說罷,他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腳步有些慌亂。
程居延仰頭看着天花板,半晌,他擡起手臂蓋住眼睛,紅暈緩慢地爬上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