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年年選擇将醋放進鴨血裏後,謝寒山沒有任何遲疑。
他将泛着酸的白醋倒入,象征性地攪拌兩下,随後便放入了鐵鍋裏,與鴨肉混在一起炒。
起初,看着鍋裏漆黑的一團,謝寒山開始猜測,這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做法。可随着鴨血漸漸幹凝,肉香在大火中肆溢時,他又變得十分肯定。
“哇~”一旁的年年捧着小臉蛋,像一朵小花花,“香香哦~哥哥膩害~”
可愛幼崽的誇贊,讓謝寒山越發肯定,這就是正确的做法。香味很快便吸引了其它小朋友的注意力,甜甜跟安妮一起湊了過來,目光疑惑地盯着鍋裏黑咕隆咚的肉。
“年年弟弟。”甜甜提問,“這是珍珠雞的肉嗎?它真的好黑哦。”
剛剛松松已經将大黑雞的名字告訴了她們兩,現在她們五人都知道,那叫珍珠雞,它的雞蛋是橙色的。
五歲的安妮已經認識一些字了,其中就包括雞、鴨等常見文字。菜單上的鴨字非常矚目,也因此她望向醋血鴨的目光更加困惑,仿佛冒着兩個小問號。
“年年弟弟,是珍珠鴨嗎?”安妮問。
越來越奇怪的猜測讓年年皺起了小眉毛,他不是生氣,而是疑惑和不解,因為鍋裏有鴨鴨的爪爪,這跟咕咕雞幾乎完全不一樣呀。
于是,年年像個小撥浪鼓般搖頭,一本正經地解釋:“不是咕咕雞,是鴨鴨哦。鴨鴨在水裏,咕咕雞不能在水裏噠。”
甜甜懂了:“原來是鴨肉呀。”
安妮又問:“年年弟弟,那為什麽會這麽黑呢?”
年年想了想,又虛握起小拳頭,給兩人繪聲繪色地解釋:“鴨鴨的血,倒進去...惹後就變噠黑黑了哦。”
他邊說,還用小手形象地給兩人比劃動作,讓一旁注意着他們的謝寒山,更想揉他的小腦袋了。
Advertisement
一通比劃後,兩人終于明白了,甜甜朝他笑:“年年弟弟好厲害呀。”
“年年弟弟懂得好多。”安妮誇贊道。
就連謝寒山都不禁笑道:“是啊,年年教會我做的,真的很棒。”
三個人的誇贊讓年年有些飄飄然,他不好意思地垂下腦袋,摸了摸自己的小卷毛,粉撲撲的臉頰漸漸變成了石榴色。
他露出笑容,兩邊的酒窩都陷出來了,模樣又甜又萌。
“好香呀~”甜甜道。
安妮點頭:“聞起來真的很香。”
年年臉上的笑還沒來得及收回,揚起小腦袋就說:“嗯噠!我鍋鍋超級膩害~”
發覺自己說錯了,他捂住嘴,小聲補充:“哥哥~”
幼崽們的誇贊讓第一次下廚的謝寒山,對待會的評比越發自信:“待會出鍋了,都來嘗嘗。”
“好噠!”
“嗯嗯。”
謝寒山跟安妮爸爸都弄得差不多了,另外三組倒還在龜速前行,讓兒子把吓跑的魚,重新拎回來的傅爸爸,因為實在難以下手,最後只能求助安妮爸爸讓其幫忙處理。
等處理完,傅爸爸誇張地道謝方式讓衆人笑聲連連,他一邊研究菜式圖片,一邊念念叨叨:“兒子,你說這個稻花清魚,我們真的能在一個小時內做出來嗎?”
“小洲啊,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會有做菜這麽難的事情呢?”
“傅小洲同學,我覺得你應該跟爸爸學習,做菜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情。”
就在傅爸爸還在疑惑,為什麽自己兒子不應他時,一旁的傅小洲已經将魚肉,按照桌面擺放的配料腌制完成了。
“爸爸,魚腌好了,你下鍋煮熟應該就差不多了。”
傅爸爸轉過身,眼睛由狹長變得圓潤,先是驚訝,而後便驚喜地蹲下來抱住了傅小洲,表情誇張的像演小品。
“傅小洲同學,你真不愧是你老爸我的兒子,這智商簡直完美遺傳了我們老傅家的基因啊。”
平靜的傅小洲,原本想推開爸爸,可聽到爸爸這麽驚喜開心的語氣,推動的手又僵硬地縮了回去。
樹蔭遮掩烈日,清風送來徐徐涼意。
寬敞的院落充斥着夏天的煙火氣,等一個小時期限結束時,原木桌面都擺放着一道誠意滿滿的菜。
崽崽們已經躍躍欲試,主持人小樹走到樹蔭底下,先是恭喜大人們圓滿完成任務,接着便朗聲道:“接下來請每位小朋友到我這裏來領取小紅花,領取完你們的小紅花,就可以開始品嘗大人們辛苦做出的美食了,每一個小朋友都只有兩朵小紅花,所以小朋友們要認真地選出、你打心底認為最好吃的一道菜,十分鐘後我們将進行統計。”
歡呼聲如晨間山林裏的鳥雀,讓這片院落重新變得熱鬧。
“好~”
“好!!”
“一定認真,小樹叔叔!”
主持人小樹笑容滿面:“好,那麽我宣布,第二屆最佳廚藝大賽開始了!”
直播鏡頭對着歡悅湧過來的崽崽們,年年走在最後,等領完小紅花,很禮貌地跟小樹說了謝謝後,才噠噠噠跑到謝寒山那一桌。
“哥哥~”
桌面放着一次性碗筷,謝寒山拆出一套:“嗯,年年想吃哪一塊?”
年年揪着背帶褲的兩根小帶子:“都稀飯哦~”
“給年年夾個鴨腿。”謝寒山并沒有放辣,幫年年夾到透明的塑料碗裏,等待他的品嘗。
年年被他抱到椅子上坐着,瞅着碗裏的大鴨腿,又瞄了眼眼前的哥哥。他想了想,最後還是用小短手舉起了比他手還要大的鴨腿。
可年年并沒有自己吃,而是先遞到了謝寒山唇邊:“哥哥,泥也次~”
“裏面還有很多,哥哥待會再吃。”謝寒山捏了捏他的臉,“年年先嘗嘗。”
年年點頭:“好哦~”
村裏的土鴨肉質鮮美,年年用力地咬住皮肉,撕扯下一小塊,慢慢地咀嚼着,水潤的大眼睛逐漸有了亮光。
“哥哥!”他哇了聲,“超級超級好次噠!哥哥真膩害~”
張揚如火的藍發,這會兒都溫柔了幾分,謝寒山揚唇笑,深邃的眸底滿是笑意:“年年喜不喜歡?”
“超級稀飯噠!”
兩人聊天空隙,甜甜帶着松松和安妮過來了。
松松是個小型男,來前衣服都是父母幫着搭配好的,今天是一套白色短袖襯衫,加咖色短西褲,頭頂戴着的那副凹造型的小墨鏡,此刻疊進了襯衫口袋裏。
“年年弟弟。”他的聲音是五個幼崽裏最大的,“她們說你們這一桌特別香,我可以嘗一嘗嗎?”
年年還舉着大鴨腿,嘴角邊還殘存着已經翻黑的鴨血:“闊以噠!”
謝寒山給三個崽崽每人都拆了套碗筷,又按照她們的要求,夾選鴨肉。小豆丁們挨個排隊站好領取,吃下的第一口表情各異。
“哇~”甜甜朝謝寒山豎起大拇指,“好吃!”
安妮慢條斯理地品嘗着,松松已經吃掉一塊鴨肉了,他來前就是小網紅,很有綜藝感,這會吃到好吃的東西,整個人如觸電般抖了抖。
連帶着臉上的肉,都顫了兩下。他又嘗了口:“黑鴨肉好好吃!”
“是嗎?”謝寒山毫不掩飾自己的愉悅。
年年是最捧場的,手裏的大鴨腿都揮了揮:“真噠~”
崽崽們吃得津津有味,直到将碗裏的鴨肉都解決掉了,才去到傅爸爸那一桌。年年吃的最慢,原本想吃完再去,可謝寒山瞧見他瞥向小夥伴們的雀躍目光,想了想便讓年年跟着一起去了。
而他則坐在椅子上,饒有耐心地給年年撕扯,肉質略為厚實的鴨腿。
相較于這邊的一致好評,被崽崽們沿着順序往下光顧的傅爸爸組,則遜色了幾分。
養在稻田裏的稻花魚,是一種沒有小魚刺的魚類,僅有的幾根大魚刺都被傅爸爸早早挑了出去,所以才敢讓崽崽們來吃。
成品賣相不錯,他自己并沒有嘗過,卻有一種迷之信心,覺得自己做出來的稻花清魚應該還可以。
可事實是,傅小洲只嘗了一口就放下了碗筷,甜甜和安妮吃的時候,秀氣的小眉毛微微蹙起,松松吃了半口不到,就将魚肉放回了碗裏。
傅爸爸的表情逐漸變得不解、迷惑、他将目光投向最小的年年,望着他慢吞吞地将一小塊吃掉,才笑眯眯地問:“年年,叔叔這個魚做的怎麽樣呢?”
年年瞅瞅還剩下的小半塊魚,又望望另外幾個小夥伴的表情,小聲地說:“蘇蘇,好闊以的哦。”
傅爸爸立即笑開了花,村口的喇叭花都沒他咧的弧度大。
“我就知道,肯定是好吃的。”說着,他自己興致沖沖地拿起筷子,夾起乳白色的嫩魚肉,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口悶了進去。
這一瞬間的他表情變化完全稱的上精彩,笑意漸漸消退,兩道濃眉不可思議地緊皺,表情充斥着難以言喻的痛苦。
他甚至自己都沒咽下去,掩着臉吐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裏。
直播間的在線觀衆紛紛被他的表情變化逗樂。
[哈哈哈哈今年第一個出圈表情包,傅總貢獻出來了。]
[這到底是有多難吃啊?難吃到這種程度,傅總前不久還那麽自信笑shu我了。]
[嗚嗚嗚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年年好乖好可愛嘛QAQ,那麽難吃都吃了一半,太乖了叭我的年年嗚嗚。]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表情包的傅爸爸,拿過一旁的礦泉水漱了漱口,再擡頭時滿眼都是心疼。
“真是不好意思了,小朋友們。等過幾天回去叔叔就請你們吃大餐。”他道。
傅小洲不說話。
甜甜和安妮松松紛紛點頭,只有年年将小碗筷放下,乖乖地走到傅小洲旁邊,表情懵懂又無辜。
嘗完這桌,五個崽崽按照要求去到安妮爸爸那一桌,安妮爸爸是五人裏唯一會做菜的人,按照要求做出來的粉蒸洋芋紫米肉,清甜可口,肉香四溢。
無論是菜品賣相,還是實質口味,都牢牢俘獲了崽崽們的心。
“叔叔做的好好吃啊!”甜甜開心地揚起了小辮子,“我想繼續吃這個。”
“我也是!!”松松應得很大聲。
年年的小奶音就像他人一樣,軟軟糯糯的:“好好次哦~”
傅小洲:“嗯。”
小夥伴們的誇贊讓安妮笑了起來:“爸爸最棒啦!”
安妮爸爸笑着給所有崽崽們,又夾了幾塊肉。
.
剩餘兩組的味道,跟傅爸爸的不相上下,十分鐘後,小樹宣告開始崽崽們的投票環節。
年年哼哧哼哧地跑過來,迫不及待地将兩朵小紅花交到了謝寒山手裏。
“哥哥~”他還捧場地給謝寒山鼓掌,“哥哥棒棒噠。”
計時兩分鐘,期間只有松松過來,給了第二朵小紅花給謝寒山。
“第一次吃到黑色的鴨肉,味道還很棒。”這是他的投票理由。
年年笑着跟他說謝謝。
兩分鐘時間到,主持人小樹過來統計票數,清點完各個組的所獲小紅花,也意味着今天上午的任務都結束了。
他朗聲道:“讓我們把掌聲送給安妮爸爸,安妮爸爸一共獲得五朵小紅花,是我們第二屆最佳廚藝大賽的冠軍,掌聲祝賀!”
四人心服口服,掌聲轟隆如雷。
“花花村不僅種植豐富的有機蔬菜,同時還有着縣區最大的果園。”小樹激昂頓挫,“本次最佳廚藝大賽的獎品是——花花村特色鮮榨果汁。”
崽崽們歡呼雀躍,紛紛推着安妮上前領取果汁。
“上午檔的《家有小萌娃》直播到這裏就要結束了,讓我們一起跟觀衆朋友說再見吧!”
“拜拜!”松松朝鏡頭飛吻。
甜甜對着攝制組比心:“bye~”
年年牽着謝寒山的手,揮了揮:“下次見哦~”
直播通道被關閉,跟團的文副導接到了,一直在監控室看實時數據的張導電話。很快,她的臉上洋溢出喜色,連連點頭道:“嗯嗯,好,好的。”
挂斷電話,她朝大夥揮手:“直播數據全站第三,導演說給大家加餐,一起去村口餐館集合吧!”
大部分人都笑了起來,年年不太懂文副導說的是什麽意思,卻也跟着傻乎乎的笑,就像一個奶黃包,內裏的流心都是甜的。
.
高高興興吃完午飯,早起忙碌了一早上的衆人終于能休息了。
年年的小肚皮都被撐圓了,側面看就像鼓起的圓氣球。他摸了摸小肚子,都有些不好意思讓謝寒山抱了。
回去的路上,傅爸爸過來跟年年道歉:“年年啊,傅叔叔做的那麽難吃,真是難為你吃完那一小塊了。傅叔叔這次是真對不住你啊,對不起年年。”
年年眨了眨眼睛,其實有點兒不太理解,為什麽會跟他說對不起。
因為年年并不覺得那個魚難吃。
末世裏的食物資源是最稀缺的,他每次都是吃團隊挑挑揀揀剩下的菜,那些菜的味道比今天的魚要難吃很多,所以年年是真的覺得,那道魚的味道還不錯。
眼見馬上要分別了,傅爸爸也沒再多說,只揉了揉年年的小腦袋:“下次傅叔叔給年年帶好吃,先走了,回去記得好好休息。”
“好~”年年朝他揮手,“蘇蘇白白~”
一路上謝寒山都很安靜,後面見年年走累了便抱着他臺階。直到回家,房門關阖,攝影機尚未運作,他将年年放在客廳的木椅上,低聲問:“那麽難吃為什麽還要吃呢?”
那個時候他在給年年撕鴨腿肉,沒跟着他們一起去,因此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客廳靜悄悄的,年年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桌上的老式鬧鐘隐隐發出嗒嗒聲,年年擡起臉看他,模樣很乖,也很認真地解釋。
“真噠不難次哦~”他擡起小手去牽謝寒山,“年年不次,酥酥會難過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