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林煥報名參加鋼琴比賽的事,當天晚上就傳到了遠在異國他鄉的父母耳朵裏,并在林家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周六,林玉濤和宋雅姿從國外回來,第一時間就把林煥叫到書房裏談話。

他們沒讓許宴沉進書房,于是許宴沉就在門口等着,耳側貼着房門,留意屋內的動靜。

一牆之隔的書房內,氣氛僵持不下。

林煥知道父母想聊什麽,但他沒有先開口。

最後是林玉濤率先打破沉默,語氣嚴肅道:“林煥,說說你怎麽想的。”

父母平時在家都叫他“煥煥”,而當父親這樣叫他全名時,往往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林煥心裏“咯噔”一下,意識到自己學鋼琴這件事恐怕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說服父母了。

他站在父親的書桌前,垂着眼簾思考了片刻。

像之前一樣,林煥腦海中閃過無數種方式來說服父母,但到最後,他仍然覺得坦誠才是唯一的出路。

所以,他擡起頭望着林玉濤的眼睛,簡單而又直白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說:“我想成為專業的鋼琴演奏家。”

林煥話音剛落,一直沉默的宋雅姿就沉不住氣了:“煥煥!你這孩子怎麽能這麽想?!你是林家的獨子,你去當鋼琴家,那林家的家業怎麽辦?難道你要我跟你爸爸一輩子守着家族的産業,到老了還不能安心的交給你嗎!你……”

林玉濤朝宋雅姿擺了擺手,打斷她喋喋不休的質問,安撫着說:“雅姿,你先別着急,我跟兒子好好聊。”

宋雅姿冷哼一聲,在旁邊的椅子坐下來,就看看林玉濤要怎麽說服他們的好兒子改邪歸正。

林玉濤視線落在林煥的臉上,看到林煥眼中近乎倔強的堅持,才意識到兒子變了。

這幾年林玉濤一直疏忽對林煥的陪伴。

在他的認知裏,林煥一直是一個沒什麽主見、随着父母安排的乖小孩。他甚至不知道兒子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了自己對未來的打算。

林玉濤嘆了口氣,指着書桌對面的椅子說:“兒子,坐下來,好好聊。”

林煥依言坐下,目光直視着父親,态度依然堅定:“爸爸,我知道,也許你和媽媽都覺得小孩子做事沒長性,覺得我彈鋼琴只是圖一時新鮮。但其實不是的,我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什麽。”

他頓了頓,觀察着林玉濤的反應,見父親沒有打斷他的意思,便又繼續說下去。

“我喜歡彈鋼琴,享受彈琴時的感覺,也很希望我的演奏能給別人帶來幸福感。這個我記得之前就跟你們說過,到現在也沒改變。”林煥看着爸爸,先發制人地問,“如果繼承家業注定要以犧牲我的快樂為代價,您會怎麽選?”

本來林玉濤準備了很多說辭,可是當林煥問出這個問題時,他那些話卻又難以說出口了。

他能怎麽回答?

難道要明明白白地告訴兒子:爸爸不在乎你快不快樂,你必須繼承家業?

如果這樣說了,父子情分也就談不上了,那麽林煥又有什麽理由考慮他的期望和感受?

林玉濤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他看着兒子堅定的目光,知道自己還沒開始談判就輸了。

宋雅姿在一旁等得不耐煩了,催促林玉濤:“你倒是說話呀?”

林玉濤卻看向她,苦笑着搖了搖頭,“這還說什麽?難道讓你選,你選擇讓兒子痛苦?”

宋雅姿“騰”的站起身:“有什麽痛苦的!?林家的家業,多少人做夢都想分一杯羹,卻根本碰不到一杯一勺!煥煥将來接管家族的産業,想要什麽沒有,怎麽就痛苦了?”

林煥看向母親,語聲淡淡地反問:“如果我想要的是時間呢?”

“……什麽?”

“屬于自己的時間。”林煥說,“如果我想有屬于自己的時間,享受我喜歡的事情,不論是鋼琴或者別的什麽也好,林家的産業能夠帶給我嗎?”

他又看向林玉濤,乖巧卻又犀利地問:“爸爸,您是林家現在的掌權人,您有屬于自己的時間嗎?”

林玉濤被兒子戳中了心裏一直以來的痛楚,一時間啞口無言。

他不知道宋雅姿怎麽想,至少他這個當父親的,不願意讓自己的兒子一輩子也像他那樣,被家族與責任禁锢着,活在痛苦的煎熬裏。

他嘆一口氣,搖搖頭說,“雅姿,煥煥的幸福也很重要。”

宋雅姿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己的丈夫,“所以你是什麽意思?!那林家的家業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林玉濤垂着眼簾,不看她的眼睛,只是捏着手中的鋼筆,輕輕摩挲着開口:“雖然現在說這個有點早,但煥煥……遲早也是要結婚的。到時候我們謹慎一些,讓煥煥娶個有事業心的的女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爸,媽,我覺得不需要考慮這麽冒險的方式。”林煥扭頭看了一眼書房的房門,話裏有話地說,“我們家還有沉沉啊。”

宋雅姿急了,大步走過來,一把拽住林煥的胳膊:“你這孩子!說的這叫什麽話?沉沉跟你怎麽能一樣,他只是——”

“雅姿,”林玉濤打斷她的話,“別說了。”

“怎麽就不能說了!他許宴沉就是我們撿來的野孩子而已,是我們看他可憐才收留他!他憑什麽跟我們煥煥相提并論,怎麽,難道他還能正式進林家的戶口本,将來繼承家業!?”

林玉濤一拍桌子,“我叫你閉嘴!我再強調一遍——許宴沉也是林家的孩子,有些不該說的話如果再被我聽到,就別怪我不客氣!”

林玉濤到底是一家之主,宋雅姿也怕真的惹惱了他,只能悻悻地閉嘴,躲到了一邊。

林煥大概看出了林玉濤的意思,于是站起身,朝父親鞠了一躬:“爸爸,您考慮考慮沉沉,他學習用功,做事情也細致周到有擔當,比我強很多。”

林玉濤被這事兒搞得心煩,沒再多回應,皺着眉頭讓林煥先出去了。

許宴沉剛才一直站在門口,但因為房門隔音太好,屋內的談話他什麽都聽不到。

此刻看到林煥出來了,他立刻迎上去,關切地問:“哥,怎麽樣,爸媽還生氣嗎,他們同意你參加比賽了嗎?”

林煥摟住他的肩膀,帶他往自己房間走,邊走邊說:“生氣估計還是生氣,但也沒說不讓參加比賽。”

許宴沉松了口氣,“沒攔着不讓去就行,其他的等他們消氣了再慢慢談。”

林煥看他一眼,又想到自己剛才和父親的談話。

他心裏突然有些不确定。

自己不願意為了繼承家業而放棄鋼琴,那……許宴沉呢?他會願意把自己的一輩子都綁在家族事業上嗎?

“沉沉……哥有幾句話想問你。”

“什麽?”

林煥把他領到自己房間裏,關上房門和他到床邊并肩坐下來,然後才開口——

“沉沉,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覺得自己……是林家人嗎?”

“我是啊。”

許宴沉說完,見林煥沉默着,又遲疑地反問:“難道我……不是嗎?”

林煥回過神,趕忙說:“當然是啊!那我再問你,如果将來……我是說如果,林家的家業由你來繼承,你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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