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賭氣
賭氣
皇宮,養心殿。
這時在外面打掃的一個小宮女正在搬一個飾物,但由于沒有把握好力度,“砰”地一聲,飾物突然像旁邊一倒,發出了極大的響聲。
“你小聲點!”高福看着眼前這個笨手笨腳的小宮女,将她拉到了一邊,又用餘光瞥了一眼殿內,發現禦座上的男子沒有任何反應這才松了一口氣。
“陛下這些天心情不好,打掃的時候注意點,動靜不要太大,要是惹怒了陛下,咱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這小宮女似乎也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吓,被高福提醒之後,啰裏啰嗦地走了,生怕晚走一步,殿內的天子就會震怒了一般。
高福看着小宮女離去的背影,嘆了一口氣,天子在被帶回養心殿後的那天夜裏就醒過來了,蘇醒後就一直靠坐在床頭,很久都沒有說話。太醫來給天子請脈之時什麽話都沒說,眼睛暗淡無光,看起來失落得緊。
沒過一會兒,天子還是下床了,只不過第一件事情并不是處理堆積的奏折,而是直接召見了皇宮的禁軍首領。高福也不知天子到底吩咐了什麽,只知道禁軍首領離開殿中之後,皇後娘娘的長春宮便被圍了起來,想必是天子直接将皇後禁足了。
這些日子,天子的心情都非常不好。天子喜靜,所以殿中伺候的宮人都生怕發出聲響,害怕一不留聲就觸了黴頭。
而此時,養心殿中燃着淡淡的龍檀香,在殿裏侍奉的宮人們都退下了,年輕的天子坐在書案後面正在用朱筆批閱着奏折。
天子一直專注地看着奏折,依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樣子。但要是細心的宮人就會發現,此時天子的心情想必是煩躁到了極致。
蕭淵雖然明面上是在看着奏折,但是他一直坐在那裏凝視着眼前的奏折一天了,依然不知道奏折之中到底在說什麽。朱筆上的墨汁一滴一滴地滴到了奏折上,在奏折上面的墨漬逐漸擴大,就像是一朵朵綻開的鮮花。而蕭淵的心情就像是這不斷擴大的墨漬一般,越來越煩躁。
“啪”地一聲,蕭淵突然将面前的這本奏折合上,往椅背上一靠,坐在那裏,眼神看着殿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高福正端着一碗湯藥進入殿內,就聽見蕭淵合起奏折的聲音,心中一動,但還是硬着頭皮走進殿內。
“還請陛下保重龍體。”高福恭敬地将藥碗放到蕭淵的桌案上,“趁藥熱着,趕緊喝了吧。”
蕭淵望着眼前這藥,突然想起自從顧苓柔嫁到宮中來後,他的藥都是顧苓柔親自管理的,這些天顧苓柔被她囚禁于長春宮,禁軍首領每日都會來彙報顧苓柔的情況。但是,顧苓柔就像是将他忘了一般,絲毫沒有要向他低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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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這些日子可還好?”蕭淵并沒有動桌案上的藥,而是開口問道,“今天她在做什麽?”
“陛下。”帝後不和,高福這個做下人的日子也不好過,一旦有機會,一定不會放過委婉勸誡自家主子和皇後娘娘和好的機會,“聽長春宮裏的宮人說,皇後娘娘這幾日一直都在宮中研究胭脂。”
“她可有提到過朕?”
“這老奴就不知道。老奴看得出來,陛下心中還是有娘娘的,要不然,陛下今日就去長春宮看看娘娘?”
高福越說,蕭淵的臉色就越沉,最後只聽到蕭淵一聲輕笑:“罷了,既然如此,那朕便再晾她一陣子。”
高福看着天子臉色已然不好,自然不敢再勸。這些日子,皇後就像養心殿的禁忌一般,如果天子不主動提起,誰也不敢多說。
蕭淵端起藥碗将藥一飲而盡,喉嚨中滿是苦澀,這苦味遲遲不得散去。而現下蕭淵的心就如同這藥一般苦,高福并不能排解他心中的苦悶,說的一席話反而讓他心中更加不舒服,蕭淵揮了揮手,直接讓他退下了。
顧苓柔被蕭淵禁足了已有三天,可這三天,她絲毫沒有關心過他,也沒有派人到養心殿來給他帶話,一句都沒有。
蕭淵醒來之後,便回憶起了那天發生的事情。就連他自己都未曾想到,他在聽到顧苓柔說她在外面有人後,腦子裏就像是一團漿糊一般,完全失去了理智。在那個時候,他沒有心思去判斷顧苓柔說話的真實性和對錯性,頭腦裏就像是有一只野獸在不停地嘶吼和叫嚣,他只有一個念頭:完完全全占有她。
所以他開始對顧苓柔用強,開始不顧她的意念直接擁吻她,甚至還直接将她帶到了床上,可是顧苓柔似乎也意識到了他的不對勁,就在他不注意之時,将他一掌擊暈了。
等蕭淵醒來,理智全然恢複之後,他去細想顧苓柔的話,這才意識到,顧苓柔那個時候只是在逗他,僅此而已;或者說是,顧苓柔那個時候的心情并不是特別好,想要借此向他發洩一下。
可是蕭淵依然氣不過,他覺得,顧苓柔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能用她在外面“沾花惹草”來刺激他。更何況,她如此暴力地将他擊暈,也絲毫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
蕭淵身為天子,自然有帝王的驕傲與尊嚴,即使他知道當時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沒有進一步思考,這是他自己不對的地方,但是在這一刻,他依然不想先一步向顧苓柔認錯。
并且,或許自覺有錯,心中本就心虛,他還害怕顧苓柔不會向他認錯,所以他将她直接囚禁在了長春宮,他在潛意識中認為,像顧苓柔這麽喜歡到處亂跑的人,在長春宮中一定待不住,過不了幾天,便會派人來找他,向他認錯。
可是,蕭淵卻怎麽也沒想到,顧苓柔竟然能在長春宮中待那麽久,并且這三天裏絲毫沒有提起他。
這是兩人之間的一場無聲的角逐,雙方都在等待對方先一步認輸。
蕭淵沉默着,顧苓柔是怎麽做到一直待在長春宮的?難道她真的就不想出宮了嗎?其實蕭淵一想到自己囚禁顧苓柔心中還是有着些許愧疚的,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心中更多的還是氣憤。
“汪~”“汪~”“汪~”
殿外突然響起了小狐貍犬的聲音,蕭淵定眼一看,才發現是饅頭回來了,蹦蹦跳跳地朝着蕭淵飛奔而來。
蕭淵心頭一笑,心道饅頭這些天一直在外面不知在幹什麽,高福出去找也找不回來,現在居然還知道自己回來?
這忘恩負義的小東西!
可是饅頭并沒有着急跳到蕭淵懷裏,而是一直在蕭淵身前朝着蕭淵搖尾巴,并且還用嘴咬住了蕭淵衣服的下擺,似乎是在示意蕭淵趕快出去。
蕭淵無奈,只得起身跟着饅頭走出殿內。
剛走出殿內,饅頭立即再次大叫三聲,這時蕭淵才注意到,從一棵大樹後面,又走出了一只灰撲撲的小狗,也不知道是什麽品種。
而這只灰撲撲的小狗似乎是及其害怕的樣子,走得極慢。
饅頭看見她走得太慢,急忙走到這只小狗面前用只有狗才能懂得的語言催促她。
兩只狗一起站在蕭淵面前。
這下子蕭淵眉心一跳,這下子總算是明白為什麽饅頭這些天為何總是往外跑,敢情是這小家夥背着他談起了戀愛,現在饅頭是帶着自己“未來的媳婦”來見家長了!
有那麽一瞬,蕭淵竟覺得這時上天都在嘲笑他,就連他養的狗都能找到另一半兒了,而他蕭淵居然還在和自己媳婦冷戰賭氣。
蕭淵氣得直接轉身往殿內走,不想看饅頭和它未來的媳婦,或許是還怕饅頭帶着它未婚妻跟上來,蕭淵索性将殿門都直接關上了。
緊接着,又是一陣在殿內枯坐。
直到晚間,河西節度使謝峻求見。
謝峻先是向蕭淵彙報了一些關于邊疆的事情,兩人又一同謀劃了一些作戰事宜,緊接着,蕭淵便不說話了。
河西節度使謝峻過去曾是蕭淵的伴讀,所以對蕭淵的性子還算是了解,看着蕭淵不說話,又想起自家妻子沈菱說皇後最近被天子禁足,很快就明白了蕭淵現下的憂慮何在。
“陛下可是還在想着娘娘?”謝峻和蕭淵的關系一向都是不錯的,也因此現在蕭淵私下裏的很多謀劃都是由謝峻來完成,旁人不敢在蕭淵面前說的話謝峻卻敢直說。
“這是朕的家務事,謝卿是不是管得太多了?”自己的心事一下就被戳穿,蕭淵有些不悅。
“陛下,夫妻之間小打小鬧吵吵架很正常嘛,臣也經常和內子吵架。”謝峻絲毫沒有理會蕭淵警告的眼神,依然不怕死地繼續說。
“所謂床頭吵架床尾和,陛下去哄哄娘娘不就好了。”
“為何要朕去哄?難道她就不能向朕認錯?”蕭淵眉頭緊皺地問道。
“我說陛下,你這是不懂女人。”謝峻悄悄湊到蕭淵耳邊,輕聲說道,“女人嘛,一向都口是心非,吃軟不吃硬,你越是和她對着幹,她偏要和你一幹到底。”
“所以,陛下,要想等娘娘來給你道歉,還是算了吧。女人嘛,就是用來哄的,陛下平時多哄哄娘娘,關系自然就好了。”
謝峻給蕭淵說了許多話,蕭淵越聽越覺得謝峻有些想法簡直不成體統,但是謝峻卻又告訴蕭淵,他說得都是對的。
夜裏,蕭淵再次失眠了。
沒有顧苓柔在身邊,蕭淵發現自己是很難睡好覺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些日子思慮過多,蕭淵覺得自己的頭有些疼。
但他很少在意自己的身體,索性翻了個身繼續睡。
夜半三更之時,突然刮起了大風,眼看着就要開始下暴雨了。
高福迷迷糊糊地起來收拾東西,突然發現天子寝殿裏的窗戶沒有關上,急忙跑去關窗。
可是剛走到天子寝殿,便聽到了天子低低地呻吟聲。看着天子眼睛緊閉,臉色潮紅,高福頓時有些不好的預感,急忙用手撫上天子的額頭,竟發現自家主子額頭溫度燙得驚人。
高福一個機靈,急忙披好衣服往太醫院跑,返回時順便去了一趟長春宮,希望皇後娘娘能來照顧自家主子。
卻不想,只聽皇後娘娘不以為然地說:“本宮現在正被陛下禁足呢,沒有陛下的允許,可是不能踏出長春宮半步的。”
高福無奈,夜裏養心殿因為天子發起了高燒再次燈火通明。
蕭淵迷迷糊糊地醒來,便看見太醫正在忙碌着,于是便問道:“皇後呢?”
高福一驚,抹了一把汗,急忙說道:“陛下,娘娘現在正在被您禁足呢。”
蕭淵二話不說便朝殿外走去,高福拿着蕭淵的外衣一路跟随。
而顧苓柔,也不知為什麽,明明正在和蕭淵賭氣,可一聽到高福說蕭淵發燒了,心中還是擔憂不已,輾轉反側,怎麽也無法入睡。
聽着外面的風聲,顧苓柔更是覺得有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可是睡着睡着。顧苓柔突然感到自己的床向下一沉,緊接着自己身邊便躺了一個人。還未反應過來,顧苓柔便被蕭淵直接擁在了懷裏。
蕭淵身子滾燙,因為高燒的緣故,吐出的氣也是熱的,嗓音也比平時低啞了不少,就像是在撒嬌一般:
“阿柔,我頭好疼。”
我只是想說,就兒砸這身體,還沒恢複完全,和女鵝賭氣,直接把自己氣病了,也是他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