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第二天,阮青更郁悶地發現,最後一個鍋魁也沒了,屋子裏空空蕩蕩的,難道是哪個小偷倒黴地摸進這屋裏,可檢點了一遍,也沒有丢啥其他東西,阮青戳戳還在睡覺的小花,“是你吃了嗎?”

小花嫌棄地看他一眼,把頭藏到身子裏睡得更香了,阮青低頭親親小花的小毛耳朵,“我走了,你要是出去玩,別跑得太遠了。”

昨晚阮青做鍋魁的動靜那麽大,陳凱阖早早就收到了消息,可他慫得不敢露面,聽說幾十個鍋魁都送了出去,他心疼地跟黃大直念叨,“我連味兒都聞不上,都便宜了些不相幹的人!”

黃大勸他道,“醫生說你現在飲食還沒有完全恢複正常,鍋魁又是油又是鹽的,就是擺到你面前,估計也吃不下幾口。”

陳凱阖賭氣道,“吃不下,我供起來不行嗎?”

“阮青當真沒認出你來?”黃大悄咪咪地問。

“當時黑漆麻糊的,他估計只看見個背影,多虧我先前掉秤掉了不少,那些通緝犯瞎鼓搗整什麽容,瘦子變胖子,胖子變瘦子,比什麽手術都管用。”

到了晚上,陳凱阖回到出租屋,收到一份驚喜,一個裝在袋子裏的鍋魁,躺在他房門前的地上,袋子被扯破了,油浸在水泥地上,招來一窩螞蟻,正忙忙碌碌地搬運他們的口糧。

小花蹲在窗臺上,一見到他就喵喵喵地叫,陳凱阖先從兜裏掏出一袋小銀魚幹,上供給等急了的貓主子,小花吃得嘎嘣脆,他蹲下撿起袋子裏的鍋魁,問小花,“這是你留給我的?可惜,便宜這窩螞蟻了。”

把鍋魁毀屍滅跡,又收拾了地上的油漬,陳凱阖忙乎半天,總算收拾好了小花的爛攤子。

今天阮青回來的晚,他跟着魏大去了趟聚友飯店,跟老板說量體裁衣的事情。老板聽了他們的來意,先是說區區小事,不足挂齒,又見他們執意要送出這份心意,便笑眯眯地說,明天給他們答複。

出了聚友,阮青納悶地問,“今天和明天有啥不一樣嗎?老板害怕家裏的老板娘,不敢做主嗎?”

魏大說,“那天金蘭酒店的賬單,他給咱們按尊客級別打得折扣,這樣的人會懼內嗎?我覺得老板挺神秘,扔着金蘭酒店那麽大的生意不打理,卻整天在聚友這邊坐鎮,他圖謀的東西很可能不是錢。”

老板敷衍搪塞過去,趕忙去和黃大請示,黃大一聽要量體,眼睛直冒光,在地上不停地踱步,“我就說你是個靈光的,果然沒看錯!我得幫凱哥好好籌謀一下。”

第二天,阮青來店裏問老板的意思,老板一臉難為情的說,“我成天邋裏邋遢的,不在乎穿戴啥的,可我家裏有個哥哥,我很想給他做一身穿着舒适的衣服。他因為多年來身體有病,被病痛折磨的性格比較古怪。昨晚我費盡唾沫才說動他,最後他提出兩個要求,說必須答應了才願意配合量體裁衣,唉,這不是為難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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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要求?他心情不好,我們能照顧他的地方一定盡量順着他。”阮青很同情老板,果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老板這麽好的人,也不能事事如意。

“他不願意讓人看到自己病怏怏的模樣,說要在一間光線昏暗的黑屋子裏量體,另外,他只能接受和一位師傅打交道,就是這套衣服從頭到尾的溝通工作都只能是同一個師傅,中途換人的話,恐怕他會避不見面了。”

阮青有點犯愁,“別的都好說,在黑屋子裏量體,根本看不清尺碼呀?要不,你給他量個體,然後把數據給我,怎麽樣?”

老板撓撓頭,“隔行如隔山,我都不曉得怎麽量哪?我哥他呆在黑屋子裏久了,他能看得清,你量你的,到時候讓他報給你尺碼。”

阮青對老板的哥哥還沒見面,就形成了一個畫像,由于生病,把自己隔離在一個黑屋子裏,獨自承受病痛和孤獨,連眼睛都已經習慣了長時間的黑暗,于是自告奮勇,“那我給他來量吧,後面的溝通也我來負責,不過你放心,衣服不是我來做,師傅非常感謝你的援手,應該是師傅,至少也是師兄師姐他們親自上手。”

老板心想,他們手藝再好,也比不上你給他做一套呀,你就是縫個麻袋片,他也當金縷衣捧着,當然這話只能在肚子裏打個轉轉。

阮青回去和師傅他們說了情況,趙老太說,“那阿青你多跑幾趟,布料材質、衣服款式、量體數據和放量、還有客人的一些個人的喜好,都需要你和他跟進,慢慢溝通。”

過了一兩天,阮青接到老板的電話,說他哥準備好了,一會兒派車接阮青去那邊。

車子開出市區,一路上坡,駛入了一個掩映在森林裏的半山別墅區,山上的視野開闊,空氣清新,植被繁茂,車窗外不時閃過參天的大樹,真是個上風上水的好地方。

到了地方,司機說他在車裏等着阮青,阮青獨自背着包,進了雕着花的大門,大廳裏空寂無人。

他拾階而上來到二樓,在事先約定的204室門前停下,輕輕敲三下門,然後耐心地等着。半晌,裏面傳來一聲低沉的男聲,“進來!”

阮青推門進屋,立馬反手關門,站在原地幾秒鐘才适應裏面的昏暗,厚厚的落地窗簾遮住了窗戶,只有些許的微光透過邊緣的細縫鑽進來。他勉強能看到屋子裏物品和陳設的輪廓,不遠處的靠背椅上一個男人背對他坐着。

“原先生,我叫阮青,今天來給您量體,另外,想和您确定一下,這次定制的衣服類型。”阮青離男人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來。

男人的嗓音低沉中帶着些嘶啞,“西服,出席宴會的西服。”

阮青心想,連陽光都拒絕,還想着出席什麽宴會呢?他忽然想起來一個說法,人往往缺少什麽就渴望擁有什麽,這位原先生也許還在渴望着重新融入正常的生活呢,這是件好事呀。

“好的,西服的量體會時間長一點,中途您要是覺得累了,就告訴我,咱們休息片刻再接着慢慢量。”

男人只回了一個字,“嗯。”

“那麻煩您站起來,我需要先量腋下的尺碼。”阮青生怕自己的靠近,讓男人感到不适,不論做什麽都會先告知,再停頓幾秒,然後才開始動作。

高和瘦是男人給他最鮮明的感覺,他拿着皮尺繞過男人胸前和腋下時,心裏暗暗嘀咕,院子裏幫過自己的好鄰居也是又高又瘦,倆人還有些相似喲。

由于在家裏,男人只穿着一身薄薄的家具服,阮青的手不可避免地會時不時地碰觸到男人的身體,短暫的接觸,也能感受到男人身上勃發的熱意。

漸漸地,男人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和粗重,阮青趕緊停下來,“先生,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咱們先休息一下?”

男人頹然坐到椅子上,單手扶額默不作聲,阮青壯着膽子問道,“我摸一下您的額頭,看是不是發燒了,可以嗎?”

等了幾秒鐘,看他沒有出聲反對,阮青便慢慢伸手探過去,黑暗裏沒有摸對位置,直接撞到一個軟軟的部位,大概是嘴唇吧,吓得他趕緊縮回手,又往上挪了挪,這次終于摸到額頭,他用手背試了試,體溫似乎有一點高,但也不算很高。

“您的體溫應該還算正常,不用太擔心。現在已經量了胸圍、袖長、肩寬、袖肥、褲長,待會兒咱們再量一下腰圍、頸圍、臀圍、腿圍等地方的尺碼,您不要緊張,我盡量動作快一點兒。”阮青退開幾步,給男人留出一些空間,為了照顧男人的感受,他打破一般量體的順序,沒想到男人還是有些承受不住。

見他退開一些,原先生的扮演者陳凱阖,全身的細胞都在抗議,叫嚣着渴望那雙手再一次溫柔的撫觸,剛才阮青不經意的碰觸,讓陳凱阖仿佛沐浴在聖光之中,每一個毛孔都熨貼而舒坦,他用莫大的意志才壓抑住自己的雙手,沒有爬到阮青的衣角之上。

然而,意志能管束住手,卻管不住另一個我行我素的地方,粗重的呼吸差點暴露他真實的瘋狂。他象念經一樣對自己洗腦,現在掀開面具,就是自尋死路,要忍得一時,才能留住他一世!

終于身體的異動平複下去,繼續量體。什麽是甜蜜的煎熬,什麽是冰火兩重天,什麽是一半扭曲着想逃離,一半尖叫着要留下?陳凱阖不打半分折扣地完整體驗了一把這種感受。

阮青在蹲下量大腿圍時,似乎感受到原先生的肌肉在一絲絲顫抖,他想可能客人有些害羞,便迅速地把皮尺從左腿轉換到右腿,皮尺抽得快了一點,頭頂上仿佛傳來一聲含糊地□□,他也沒多想,接着低頭量小腿圍。

陳凱阖已經被撩撥地快要原地爆炸了,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裏,才勉強維持住表面的平靜,否則阮青絕對會欣賞到原地一秒搭帳篷的絕技!

量完腿圍,熬過甜蜜的折磨,他癱坐在椅子上,沙啞着嗓音說,“尺碼晚些給你,我要休息了。”

阮青問道,“您都記下來了嗎?”畢竟有将近二十個左右的尺碼數據。

“我病得是身體,不是腦子……”陳凱阖恨恨地說,接着在心裏嘶吼,但是如果你還不走,我就真得要進瘋人院了!

阮青聽出來這話裏面的意味,心想客人快要發飙了,在風暴來臨之前,自己趕緊撤退吧。

阮青離開後,陳凱阖一頭紮進浴室裏,沖了半小時的冷水澡,然後不可避免地感冒了,鼻涕眼淚流個不停,說話甕聲甕氣的,黃大想笑又不敢笑,心想這才叫上趕着買罪受,果然是風水輪流轉,誰都有喝涼水也塞牙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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