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阮青被男人手裏的棍子重重砸在肩膀上,疼得他歪倒在床上,氣都緩不過來。于惠敏吓得想奪門而出,卻被男人象拎雞仔一樣抓住,啪啪兩個巴掌抽在臉上,兩頰頓時紅腫起來。

“老子打死你們這對狗男女!你個臭癟三,活得不耐煩了,敢偷老子的人?”男人嘴裏罵罵咧咧的,身上一股濃烈的酒氣,他把于惠敏掼在一旁,碰倒了桌子上一片瓶瓶罐罐,然後象瘋牛一樣紅着眼睛,又擡腳去踹阮青。

他的鞋尖堪堪停在幾厘米處,再也沒有辦法前進分毫——男人被人從背後用小臂扼住咽喉,那力道太大,以至于他被勒得白眼直往上翻。

逃過一劫的阮青捂着肩膀從床上爬起來,“這位大哥,謝謝……”阮青話還沒說完,一擡頭看清了來人,頓時臉色驟變,怔在原地半晌,才垂下眼眸,冷淡地說,“謝謝!請滾出去。”

阮青扶起于惠敏,用手指碰碰她的臉,“我去買瓶冰鎮水,給你冷敷一下。”

陳凱阖把手上的男人丢出門去,擋住去路,“你受傷了,咱們先去看一下大夫,你的這位朋友,問題不大,交給黃大他們吧。”

阮青一絲一毫也不想理會陳凱阖,和陳凱阖共處一室,都讓他氣息難平,然而他又能怎麽樣呢?打,打不過;罵,他連一星半點唾沫都懶得浪費在陳凱阖那裏。此刻,如果手裏有一把槍,也許阮青就能把眼前的人給突突了,然而也僅是如果….,..

陳凱阖上前一步,想拉開他的衣服,看看傷勢,阮青摸過一把菜刀,把持在手裏,“別過來!傷不傷和你無關,再不滾,我就不客氣了!”

他的聲音在發顫,菜刀握在手裏,手也在發抖,陳凱阖生怕阮青不小心傷到自己,“先放下刀,好不好?”說着,慢慢往後退,“我這就滾,你把刀放了,別再傷着自個兒。”

于惠敏有些看不懂這急轉直下的形勢,阮青為啥拿刀對着救了他們的這個男人,但她也無心多想,前夫居然能找到這裏來,不知道他有沒有去騷擾甜甜,她好不容易才逃離的噩夢,又開始了。

眼前竹竿似的男人,單手就能制服前夫,身上還籠罩着一種莫名的威壓,她直覺地想借助他來攆走前夫,她拉拉阮青的衣袖,“這位大哥說得對,把菜刀給我吧,有話慢慢說,大哥幫了咱們,沒有惡意的。”

聽了她的話,阮青身上的冷意更深了,對于惠敏說,“你先走,去看看甜甜怎麽樣,記着敷一下臉上的傷。”

阮青一句句都是在關心這個野雞似的女人,連看自己一眼都不願意,陳凱阖滿腹的氣卻只能憋着,側身示意于惠敏出去。

趁着兩人錯身之際,陳凱阖順勢往前跨一步,手腕翻轉,菜刀就到了他手裏,“讓我看看傷得重不重,身體是自己的,別和自己置氣,好嗎?”

左邊的肩膀還在持續地疼,阮青硬梆梆地說,“傷不傷是我的事兒,與你何幹?”如果陳凱阖自己不主動滾,阮青是完全拿他沒奈何的,他心裏悲憤交加,“我這裏還有什麽能入了凱哥的眼嗎?有的話,直接說,不用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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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凱阖閉了閉眼,卑微地說,“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這是我來這裏的唯一念頭,現在你不信我,但時間會證明我說得都是真話。咱們先去看傷成什麽樣子了,別讓我對你用強,好嗎?”

別讓他用強!聽聽這說得是什麽鬼話?無論披着怎樣的外衣,陳凱阖的蠻橫無理都刻在了骨子裏,阮青氣得頸側的青筋都蹦了三蹦,屈辱地推一把陳凱阖,取下門後挂鈎上的背包,眼眶裏濕潤着出了門。

馬路上車水馬龍,街燈在車窗外滑過,連成一道動感的光線,阮青和陳凱阖之間的空隙,再坐一個黃大也綽綽有餘。

到了醫院,拍了張片子,醫生指着片子上的一處細線道,“這裏應該是骨裂了,再去做一個C T平掃吧,能看得更清晰一些。”他皺着眉頭繼續道,“建議患者的手也一并做個檢查。”

阮青漠然地望着窗外,如今的他就是個提線木偶,被提溜着來提溜着去,還有什麽開口的必要呢?

陳凱阖托起阮青的手,他的心髒抑制不住地在抽痛,那一刻他懂了什麽叫心疼,這是他第一次真切地看到阮青被折磨的雙手,指節扭曲着變形着,沒有得到良好的醫治,自然愈合成了奇怪的樣子。“其他的傷,咱們回海市好好治療,你不要擔心,一定都能治好,今天先看肩膀的傷。”

這個值夜班的大夫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年輕人,開了單子遞給陳凱阖,趁着陳凱阖拿着單子出去,迅速小聲道,“要不要報警?”

阮青搖搖頭,輕聲說,“謝謝!不用了。”

忙碌一晚上,結論是鎖骨輕微骨裂,陳凱阖提着的心終于落回原處,“先回去接小花陳,我讓他們炖點補骨頭的湯,咱們藥補和食補雙管齊下。”

“它叫小花,不叫小花陳。”丢下一句話,阮青靠着車窗往外看,留給陳凱阖一個後腦勺。他渾身散發着拒絕的氣息,陳凱阖能明确地接收到,然而今天意外地暴露,讓他失去了悄悄接近阮青,慢慢撫平他怒火的機會,只能強硬地把人留來。

他在阮青這裏受得氣,只能暗氣暗憋,但不妨礙他把火撒在別處,交代手下,“今晚招呼招呼那個酒鬼,問清楚哪裏冒出來這麽個王八羔子!”

到了院門口,咣咣咣一頓砸門,房東誠惶誠恐地跑出來開門,沖着他們點頭哈腰,院子裏黑糊糊的,“院子裏的燈忽然壞了,我明天就找人來修。”房東生怕惹怒了這尊煞神,連連解釋。

進不了屋子的小花,一見他們就從窗臺上跳下來,喵喵喵地叫,腔調九轉十八彎的,就差開口講人話了,阮青蹲下來要抱小花,“餓壞了吧?咱們馬上吃飯,再等一下下。”

陳凱阖先他一步把貓抱起來,“你開門吧,我來抱着,這家夥還挺沉的。”

進了屋,小花直奔貓碗處,貓糧咬得咔咔響,一頓狂炫,然後又到水碗邊,舔着喝了半碗水,喝完水熟門熟路地跑到陳凱阖腳邊,喵喵喵地叫。

陳凱阖偷偷瞧阮青一眼,從褲兜裏摸出一袋小銀魚幹,撕開包裝捏在手裏喂小花吃。一人一貓那默契的配合,小花對陳凱阖絲毫不認生的态度讓阮青起了疑心,“你,是不是早就到了南寨?”小花是不是他給偷着喂胖的?

“來了有兩三天,”陳凱阖約莫着說,不敢把馬甲都扒掉,“小花陳,不,小花挺有靈性的,一打照面就認出我了。”

阮青不再說話,用一只手開始收拾桌子上倒着的瓶瓶罐罐,陳凱阖攔住他,“別收拾了,你的肩膀需要靜養,帶上小花到我落腳的地方去。”

“我不去,小花也不去。”阮青繞過他,繼續收拾。

陳凱阖陰陰一笑,對屋外等着的手下說,“去和房東談,買下這個院子,讓所有租客立刻都滾蛋!”他果然不擅長做好人,還是惡人本色來得舒坦。

風水輪流轉,阮青氣得抓起一頭蒜就朝他丢過去,陳凱阖順手接住,“你走,還是他們卷鋪蓋卷兒滾蛋,決定權在你。”

如果眼神能凝成實體,相信陳凱阖的身上已經被刺穿了好幾個透明窟窿,阮青往背包裏塞了兩件衣服,又裝上小花的貓糧,卻發現少一只手,根本拿不了這麽多東西,陳凱阖抓過他少得可憐的行李,一手抱起小花,“走吧。”

房東還在院子裏候着,想早點送走這些瘟神,桑哲被攔着靠不過來,看他出來了,急得直喊,“有事打我電話!”

阮青朝他擺擺手,“回頭再聯系,別擔心。”

到了院門處,阮青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對房東說,“能退一下我的押金嗎?”房東想起被踹爛的門,慣常的話術剛到嘴邊,又立刻咽回去,“馬上退,馬上退。”

房東從兜裏數出五張紅票子,畢恭畢敬遞到阮青手上。

登上車前,阮青回頭看看這段時間蔽身度日的小窩,心裏完全不是滋味,什麽時候他和小花才能有個安穩的家,不會被人随意闖入,不必被人深夜趕走,再大的風雨都能隔絕在外……

車子在深夜裏疾馳,忽然阮青的肚子傳出一陣咕咕聲,窩在他腿上的小花似乎被擾了清夢,翻個身毛肚皮朝上,又睡得穩穩當當。

到了地頭,一桌子熱乎乎的飯菜等着他們,“這是他家的招牌蓮藕排骨湯,你嘗嘗。”陳凱阖揭開蓋子,一股鮮香撲鼻而來。

“你慢慢吃,”陳凱阖拿起桌上的熱毛巾,輕輕地給他擦手,象捧着一尊易碎的琉璃娃娃,阮青頭也不擡,稀裏呼嚕埋頭苦吃。餐桌上呈現出一幅怪誕的景象,威壓逼人的上位者殷勤地照顧滿身地攤貨的年輕人,上位者不覺得屈尊降貴,年輕人也滿臉無動于衷。

“這個是海參撈飯,味道還行。”陳凱阖舀起一勺,送到阮青嘴邊,阮青拽出一張餐巾紙,胡亂擦兩下,“我吃飽了。”他說完丢下餐巾紙,徑直起身準備離席。

陳凱阖手裏的瓷勺铛一聲摔在桌上,他霍然起身,壓着怒氣道,“你再吃點,我出去抽根煙。”

屋外花木扶疏,樹影相織,陳凱阖靠着欄杆,聽手底下的人彙報,“那個男人是于惠敏的前夫,幾天前從他們老家過來,想捉他老婆和姘頭個現行,多訛點錢。”

“于惠敏今晚到阮青那裏是要幹什麽?”

“男人說,當時他老婆和阮青湊得挺近乎,手裏拿着一摞錢,還眼淚汪汪的,八成是嫖了他老婆給的嫖資。”

“滿嘴噴糞!他不是好喝酒嗎?給他喝,等喝夠了,留一口氣,直接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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