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加迪爾今天又睡得不太好。他在半夜醒來時感覺嗓子裏都快冒火了一樣幹燥,脖子也莫名其妙地不舒服,更關鍵的是頭又在一跳一跳地痛。他第一反應是自己會不會生病了,可一摸額頭,只感覺到了溫度正常的幹燥肌膚,連汗都不太有。再摸摸鼻子,呼吸也正常。
不适的感覺随着他清醒過來逐漸消散,仿佛他只是做了個噩夢,現在糟糕的感覺正随着他回到現實而逐漸消散。加迪爾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努力深呼吸來找到健康的感覺。他的心情變得很差——後天就是第二場小組賽了,為什麽他最近幾天總是休息不好呢?半夜醒了是一種超級糟糕的感覺,因為盡管累得不行,可睡意卻在消散。他疑惑地看到門縫裏隐隐約約透出來自外面的光,誰還沒睡?他打算去倒點水喝,推門一看發現竟然是拉姆。
他們的隊長可不是那種喜歡熬大夜的類型。加迪爾和他對上視線時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本應在穆勒上方房間休息着的拉姆站在客廳裏沖着他淡定地舉起杯子,比劃了個“噓”的手勢。
加迪爾安靜地順着樓梯走了下來。他忘記穿拖鞋了,光裸的腳背被睡褲蓋住一半,露出雪白的腳趾踩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拉姆靠在沙發背上看着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
但加迪爾還是禮貌地坐到了和他夾角九十度的沙發上。
“剛要睡,就被打電話叫醒。”拉姆主動開口解釋了情況,捏着眉心,眼睛半閉不閉的,顯然也累了:“巴斯蒂安他們宿舍搞了個party被助教發現了,氣得吃降壓藥。所有宿舍長都被叫了過去開會,警告不準幹這種事。”
差點也跑去玩的加迪爾眨了眨眼睛,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他下意識有點擔心施魏因施泰格會被懲罰得厲害,可幾個小時前波多爾斯基還在找他哭訴的話又很新鮮地浮了上來,讓他感覺頭裏又有神經跳了一下似的。這糟糕的信息,要讓他怎麽和平常一樣看待施魏因施泰格啊?拉姆話頭一轉關心起了他:“你呢?怎麽又半夜起來?誰吵到你了嗎?”
加迪爾自己也困惑,只能搖搖頭表示單純渴了。燒水的功夫裏他看着蒸汽慢慢彌散,拉姆還是坐在那裏,只留給他一個霧氣後沉思的側臉。格策也長着娃娃臉,但是他和拉姆是兩個極端,他是經常腦子空空的小天才,心思最敏感複雜的時候也就是一些青春期少男的複雜情緒、換職業時的迷茫罷了,拉姆卻是永遠讓人讀不透的。
但是我也不需要讀透他。加迪爾把視線收了回來,開水壺的開關輕輕跳動,他把還在滾動的開水倒入屬于他的那個玻璃杯,又接了點冷水進來,感覺滾燙的手心熱度逐漸達到了一個讓人舒服的位置,心情徹底放松了下來。他認真喝完了水,睡意也慢慢回來了。是時候關掉客廳的燈然後回自己的房間。可這時他才發現拉姆躺在沙發上睡着了——原來他剛剛不是在思考東西,而是困極了發呆,現在直接宕機。
這就有點難辦。加迪爾打算喊醒他,可拉姆疲倦的神色又讓他縮回了已經碰到他肩膀的手。幸好拉姆不高不胖,寬大的沙發對他來說就是一張柔軟舒适的床了。加迪爾蹑手蹑腳地回自己的房間把自己的被子抱了出來給拉姆蓋上,按掉了燈。
拉姆發出了輕輕的呓語,不過沒有醒。
加迪爾看了他兩秒,确認他睡着了後,才蹑手蹑腳地關燈回房間。他邊走邊想,這兩年對拉姆來說非常不容易,前年拜仁主場丢了歐冠,後腳德國隊又在歐洲杯裏四強出局;去年溫布利大球場,加迪爾和隊友們一起捧起了闊別多年的歐冠獎杯,背景板裏人們極罕見地看到拉姆在落淚。兩年,三次歐冠決賽,兩場國家隊重量級賽事,拉姆都是隊長。他不想再輸了,他不能再輸了。
他也不應該再輸了,他是這麽好的隊長。
整棟房子徹底陷入黑暗。加迪爾穿着白色的睡衣走過樓梯和走廊,一瞬間感覺自己像個幽靈。他甩甩頭,把這種不吉利的念頭丢掉,又回到了空空如也的床上。現在他只能抱着枕頭睡覺了。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并不陌生——修道院裏常見的一種犯錯懲罰就是睡覺時候不給被子和枕頭。他只能躺在硬邦邦的狹小木板床上自己抱住自己,試圖用衣角找到一種依靠感。會這麽罰他當然是因為天不冷,但異常孤獨和羞愧的感覺讓加迪爾很畏懼這件事,會跪坐起來一遍又一遍地反思自己的錯,向神靈忏悔,直到困得實在受不了才能睡着。
盡管現在他不是在受罰,而是主動關心別人,可加迪爾還是睡不着了。這幾天過得看起來很平靜、很簡單,可實際上卻信息量爆炸。白天的時候他還可以全心投入吵鬧的集體生活中刻意忘記這一切,可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分,他再也不能對自己說謊。心髒不安地跳動,室內的空氣仿佛都在變少,加迪爾毫無征兆地哭了起來,在月光下蜷縮成一團。
我好糟糕。他感覺身體被劈成了一段又一段,每一段都是錯的,每一段都無法令人喜歡。為什麽一切都是不受控制的?我是不是在把一切都搞砸,讓所有人都不高興?我是不是給大家都帶來了很負面的影響?如果沒有我的話,他們才不會變成這種奇奇怪怪的樣子。
沉重的窒息感湧了上來,他在清爽的晚風中溺水。加迪爾對別人的淚水總是溫柔又憐愛,卻非常讨厭自己哭。他爬了起來去衛生間洗臉,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不願意仔細打量就低下頭繼續沖洗。情緒和眼淚一樣被他憋了回去,這一哭就徹底無法入睡了,他抱着枕頭扭過身去看外面的月亮,感覺自己不比外面模糊顫動的飛蟲更有所依靠。他沒有誰可以訴說這些不安和痛苦,沒有人會理解他,也沒有能夠幫助他。卡卡的臉浮現在他的腦海裏,對方總是那麽寬容和虔誠。可下一秒加迪爾就把他又揮了出去。
卡卡能,是因為他是個好人,而不是因為他有這樣的義務,加迪爾不想要麻煩他。這是巴西人的最後一屆世界杯了,他沒有任何理由在這種備戰期浪費時間和精力,去聽一個對他來說并不那麽重要的人講述這些荒唐狗血的生活,更不要說提供點什麽安慰了,盡管他一直表現得很喜歡加迪爾。可是正因為別人喜歡自己,加迪爾對待他們就會越發謹慎,為的是不去辜負這種喜愛。
沒有人的愛應該投擲給空氣和糟糕的人,可他現在就在變成一個糟糕的人,越來越糟糕。
拉姆稀裏糊塗地夢到了自己和加迪爾一直在抱着轉圈跳舞,有夠怪的,醒來時他才明白了原因——散發着對方淡淡香氣的被子把他罩了個結結實實,可能是因為他夜裏在挪動,所以已經擋到了額頭,搞得他根本喘不上氣。
除去這點以外,他睡得還算不錯。拉姆打着哈欠把自己從被子裏給扒拉出來,棕色的頭發在陽光中亂翹。他在沙發下找到了被擺放得整整齊齊的鞋——老天,加迪爾還幫他脫了鞋子?夠尴尬的。
房子裏當然有備用的床品,但是都在雜物間裏,而雜物間的鑰匙由他保管。意識到這點的拉姆蹙起了眉頭。他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八點了,加迪爾還沒下來。他最近好像總是睡不好。
拉姆把視線投向了同樣緊閉的穆勒的房門。
加迪爾今天确實睡過頭了,鬧鐘都沒把他弄醒。拉姆敲門他也沒聽見,直到對方抱着他的被子、用備用鑰匙打開他的房門時,他依然蜷在床上,抱着枕頭睡得像個小嬰兒,金發難得不是打理得整整齊齊的樣子,而是胡亂散落着,在臉上投射出橘粉色的陰影,睡衣倒是依然嚴嚴實實地裹在身上。拉姆站在門口用力敲了敲木板,禮貌地扭過頭去,聽到加迪爾好像醒過來的聲音才看了過來:
“早上好,加迪爾,該起床了。”他笑着說,并把疊好的被子放到了還懵着的加迪爾旁邊:“謝謝你,這太貼心了。下次別這樣,直接叫醒我也沒關系。”
加迪爾捂着嘴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還有點反應不過來,迷茫又乖巧地對着拉姆點了點頭。拉姆站着看他,難得高出一大截來,于是加迪爾略微有點紅腫的眼皮顯得那麽清晰。
哭過了嗎?怎麽會的。拉姆心裏跳了一下。他不太能想象出加迪爾半夜偷偷哭的樣子,因為今天淩晨他們在客廳相逢時,對方絕對還是挺正常的。難得說托馬斯……不。拉姆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知道也許穆勒現在在一時想不開走鋼絲,但對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和別人一起跳懸崖的類型。他在瘋狂但也理智地犯錯,那麽他就會冷靜而細密地遮掩好這一切,讓事情都收束在黑色的小口袋裏,無事發生,無人傷亡。
加迪爾絕對不該有所知覺,更不應該受傷。拉姆思索着,臉上卻依然很平和,順了順他頭頂的亂發:“睡得還好嗎?我去樓下等你,吃早飯還來得及。”
加迪爾點了點頭。他沒說謊,今天多睡了許久,夜晚的煎熬離去,太陽照在身上,負面的情緒暫時都消退了,生活自帶的穩定和美好感又回到了心髒裏,随着強力的跳動一下又一下地彌漫到四肢中去。
我最近可能只是有點反應過度。加迪爾邊梳頭發邊想,其實也沒有發生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哪怕是和羅伊斯與克羅斯的關系,那也是暫時的罷了,等到這個夏天結束,自然也都會結束的。剩下的事情不過也就是常見的摩擦,只不過因為他們現在天天吃住訓練在一起,交往變得前所未有的密切起來,所以人際關系也顯得信息量更大,僅此而已。
疼痛打斷了他的念頭,加迪爾皺了皺眉松開梳子,發現上面挂着幾縷金發。棒極了,他都開始脫發了?不會到三十歲時候變成光頭吧?他應該沒有英國血統的啊。
加迪爾摸了摸自己的蓬松到手指一下子都探不到底的卷發,又為自己沒頭沒腦的擔憂笑了一下。他注意到了自己的眼睛有點腫,不過不太明顯,拉姆剛剛應該沒注意到吧。
他低頭用毛巾蘸上冷水,敷在眼皮上。
因為他和拉姆今天都起遲了,所以整個宿舍難得正好都起了、一起出發去吃早飯。昨晚幾個宿舍長被臨時抓去開會的事情當然成了大新聞,他們宿舍都沒去,所以現在笑得格外幸災樂禍沒心沒肺。加迪爾發現穆勒的心情徹底好了起來,這說明前天和昨天的事兒徹底過去了,這個好的發現讓他也挂上了笑。
“加迪爾幹嘛一直看着托馬斯啊!是不是眼睛抽筋了!”諾伊爾的手晃進了他的視野裏:“抽筋了就眨眨眼——哎呀,果然抽筋了。”
加迪爾這下笑出聲了。
穆勒像是剛發現似的扭過頭來逗他:“什麽,加迪爾一直在看我嗎?唔,不得了不得了,是不是我今天非常好看呢?”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頭發後面翹了一撮起來,像鴨屁股。”拉姆滿臉微笑、十分親切地說。
諾伊爾的笑聲把周圍樹上的鳥都吓飛出去,就連最近總是郁郁寡歡的胡梅爾斯都哈哈哈地笑了起來。穆勒的鴨屁股頭發很快就在早餐會上受到了所有人熱情的嘲笑,本德兄弟倆還開了個打賭,讓大家猜穆勒是純粹睡覺壓到頭發了還是自己拿發膠故意弄的。
“你們不都摸過了嗎?心裏沒數?”穆勒自己都哭笑不得。
“所以才要開賭局騙錢啊!”本德弟弟非常耿直地講。
加迪爾正坐在他旁邊試圖用手幫忙把頭發弄下去,但并沒有成功。這種睡覺時被壓出來的倔強頭毛往往頑固到燙都燙不下去,相信所有不是細軟發質的人都能理解。加迪爾愛莫能助地收回了手,昨天倒大黴的施魏因施泰格現在才到,倒是沒有很沮喪的樣子,搞得大夥一致認為他是在強行裝酷,非常沒有同理心地起哄噓了起來。
克洛澤笑着朝他扔了一粒花生:“幾點睡的啊你?害苦我們了。”
施魏因施泰格潇灑地一攤手,顯出一種熬大夜後回光返照的精神氣質。加迪爾有點逃避他的視線,怕自己控制不好表情,所以端着杯子暫時去倒了杯水。克羅斯正滿臉嚴肅地站在飲料機前面,雖然大部分人不懂他在發什麽愣,但加迪爾一眼就看透了他顯然是糾結應該喝橙汁還是檸檬氣泡水。
橙汁是甜的,可氣泡水是冰的,難怪他要糾結。加迪爾自然地拿過克羅斯手裏的杯子幫他接了一半兌一半,被看透大腦的克羅斯轉過身來捏了捏他的耳垂,有點好笑又有點無奈:
“不可以把兩種飲料放進一個杯子裏。”
“不可以嗎?”加迪爾滿臉無辜。
克羅斯被打敗了。
“好吧,你說可以就可以。”他接受了冰度和甜度都正好的橘子檸檬氣泡水,美美地喝了一口,側過身來看加迪爾倒熱牛奶。他說不清加迪爾是喜歡喝牛奶,還是僅僅在下意識地攝入蛋白質。雪白的手指搭在玻璃杯上,利落地端起來一口幹,很有點喝酒的氣勢——可他從來都是滴酒不沾的。
克羅斯看了一眼加迪爾的嘴唇,又把眼神挪了開來,這讓他注意到了穆勒正好在看過來,于是他下意識地舉起杯子遮擋,不直接和對方視線相/交。其實加迪爾不在的時候,穆勒和克羅斯的關系還挺好的……哪怕加迪爾在,他們也沒有什麽明面上的矛盾,甚至依然算得上是一對能輕松聊天踢球的哥們。但是內心裏那種奇怪的差異感是擺脫不掉的,從來都擺脫不掉,加迪爾的存在或者一些別的事情,只是讓他們的這種感覺更明顯罷了。
“加迪爾。”克羅斯扭過頭來喊他。
“嗯?”加迪爾看向他。
克羅斯把杯子舉得更高點,幾乎貼在臉前,然後借着這份巨大的天然馬賽克吻了吻加迪爾的側臉。這份大庭廣衆之下貿然的親熱把加迪爾吓得脖子上汗毛都立起來了,但幸好沒人注意到這邊,而且克羅斯的吻一觸即逝,仿佛只是湊過來說了句悄悄話一樣自然。
加迪爾差點一口氣喘不上,調整了一下呼吸後小心地瞥了一眼身後無事發生、熱熱鬧鬧的早餐群衆,徹底放下了心。
“會被看到的,下次別這樣好不好?”他無奈地抱怨。
“嗯。”克羅斯乖乖點頭,若無其事地又喝了一口飲料,仿佛剛剛的大膽只是忽如其來的一秒叛逆期。
昨天開完戰術指導會,今天他們就在按照教練的安排正式開訓了。經過前面三天充分的休息和調整,大家的競技狀态都非常不錯,表現得讓昨晚大發雷霆的教練組可算是勉強熄了火。加迪爾一直在祈禱施魏因施泰格不要來找他說話,但躲得過無球訓練,逃得出隊內模拟比賽,跑不過一對一對抗訓練。出了名的防他極富經驗的施魏因施泰格抱着球沖着加迪爾走過來,他是他的帶球突破對象,反過來,他也是他的防守目标。
“加納的前鋒肯定不會像你和米洛一樣難纏的,甜心。”助教還在旁邊看着,施魏因施泰格很自然地講了個笑話,像是沒發現加迪爾今天一直在躲他似的輕快。
但是等到場面上亂起來,而且明顯還有更多正在嘻嘻哈哈玩起來的學渣小組亟需教練的口水教育時,無人看管且已經開始練累了的優秀成員加迪爾就被施魏因施泰格非常快準狠、而且毫無征兆的一腳鏟球放倒在地。
“過人這麽禮貌可不行,胳膊肘架一點點起來保護自己——我又不是根柱子。”施魏因施泰格笑着蹲下來沖着加迪爾伸出手,卻沒有得到回應。加迪爾自己能爬起來,就沒搭他的手,結果被從天而降一只大手按住腦袋,又按回了草地上。
加迪爾:?
施魏因施泰格轉手大方地揉了揉他的頭發,表情有點無奈:“怎麽了啊?忽然就不理我。昨天也不來玩……不喜歡Schweini了嗎?哎呦,我要哭了。是不是盧卡斯在背後說我壞話?別聽他的,我們昨天又吵架了,他逗你玩呢。”
“真的沒有。”加迪爾搖搖頭,坐了起來輕輕順了順自己的腦袋。
是沒有不喜歡他,還是波多爾斯基沒有亂說?施魏因施泰格知道加迪爾是故意沒有正面回答。
加迪爾想看看波多爾斯基在哪裏,但施魏因施泰格這麽大一個蹲在他旁邊,把視線都擋住了。不過對方八成是注意不到他們的,現在訓練場上太亂了,幾十個人在跑來跑去滾來滾去的,場面比幾十只公雞放在一起都要熱鬧。
“你還好嗎,Schweini?”加迪爾趁着這個機會小聲關心了一下施魏因施泰格,雖然波多爾斯基昨天講的那些話他都記住了,可對方畢竟是一直對他很好的隊友,他們倆中間的這些私事并不能改變這一點。
“不太好。”施魏因施泰格比劃了個“哭哭”的手勢,伸手把他拉起來,這次加迪爾沒躲:“我太困了,昨天幾乎被罵了個通宵,差點舍長也做不成了。幸好我們宿舍剩下來那幾個太不靠譜,所以我才保住了位置。”
本德兄弟,格策和許爾勒加在一起确實……誰知道勒夫先生為什麽會覺得本德兄弟倆好歹是穩妥性子的,他絕對是被兩人能裝會演的外表狠狠欺騙了,直到昨天才發現真相。加迪爾不由得對施魏因施泰格充滿了同情,他這宿舍長也是真難做啊,每天被四個搗蛋鬼夾在中間撺掇,所以才這麽放飛自我辦派對嗎?
“好多人都來玩了,全是跑得快才沒被抓住。”施魏因施泰格一邊把球踢給他,教他怎麽側過肩膀來做身體對抗,一邊笑着說:“你絕對想不到誰也來了——Toni都幾百年沒出窩了,昨天竟然也來轉了一圈,不過他最沒勁,酒都沒喝一口就走了。”
加迪爾一整個震驚,終于明白教練們為什麽那麽生氣了:“你們哪來酒的?”
施魏因施泰格眨了眨眼睛:“誰讓你不來的,不告訴你了。”
加迪爾無奈地笑了起來,有點淘氣地眨了眨眼睛。但他不打算為了自己的拒絕道歉,畢竟他我拒絕施魏因施泰格的理由太複雜了,他不想撒謊編造借口,所以寧願就只是不禮貌而理直氣壯地說一句沒有原因,就是不想去。
反正施魏因施泰格會“溺愛”他的,加迪爾感覺對方很喜歡這樣的關系,真有夠奇怪。就像他預料中一樣,自己這麽明目張膽地就是耍賴後,施魏因施泰格反而倒過來投降了:“好啦好啦,我不抱怨啦!不然馬上就會變成被小年輕讨厭的老頭子,就像米洛那樣,那可不行。下次我搞點你喜歡的……”
克洛澤正好在附近,模模糊糊聽到自己的名字,扭過頭來笑罵一句:“巴斯蒂安!你說我什麽壞話呢?”
“哪有,我在誇你英明神武啊!”施魏因施泰格沖着他喊。
“都認真點!”教練們在此起彼伏的笑聲中對着球員們吼起來。
“我喜歡米洛的。”無人在意的時刻,加迪爾在向施魏因施泰格抗議。
對方笑着握着他的腿調整了一下他的姿勢,告訴他可以把膝蓋再往內收一點,這樣更穩定,很輕快地繼續開玩笑:“這我可不想告訴他,我有點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