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在克洛澤的注視中練點球的穆勒是蔫吧的。
雖然說他也沒想要光天化日工作人員的注視下對加迪爾幹嘛,練球确實是想練球的,但是兩個人親親熱熱地在一起你踢一個我踢一個玩游戲,拉拉小手摟摟肩膀什麽的……和被前輩抱着胳膊盯着看怎麽能一樣呢!
克洛澤一副完全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的表情,十分認真地對兩個小年輕做了射門指導。加迪爾倒是聽得很認真,畢竟這種開小竈的機會可不是經常有的,所以等到個把小時的加訓結束,他倒是收獲滿滿地高高興興黏在克洛澤旁邊說話,徒留穆勒一邊旁聽一邊玉玉。
米洛可真是……完全看不出他就是故意要來攪和一下還是真的只是一時興起要陪着練點的穆勒滿心無奈。他既不懂對方對加迪爾莫名其妙的照顧欲從何而來,也不懂加迪爾為什麽一直都對克洛澤有種微妙的喜歡和親近。老頭有什麽好的?老頭和年輕人有代溝,老頭連他們喜歡聽什麽音樂、玩什麽游戲都介不到。倒不是他不喜歡克洛澤,不尊重他,只是,對方實在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和加迪爾根本沒有什麽私下的往來,所以穆勒不理解此時此刻的這份親昵是怎麽回事。
我難道不比米洛好玩嗎?他委屈地想:你怎麽都不多看看我。
眼看着對方摟着加迪爾的肩膀,不自覺得越說靠得越近,穆勒像個泥鳅一樣從他倆中間滑了進去,嚷嚷着走慢點等等我。
晚飯一如既往是十分熱鬧的,今天搶到位置的全是他們宿舍裏的人,克羅斯過來和加迪爾握了握手就端着盤子去別的位置上坐了;已經好幾天沒有和加迪爾一起吃過飯的本德兄弟倆一人一拳毆打了穆勒與胡梅爾斯。加迪爾安靜又乖巧地坐在聒噪的隊友們中間走神着吃東西。他完全不挑食,沒有讨厭的也沒有喜歡的,吃什麽都無所謂。今天拉姆難得坐在他對面,加迪爾的盤子就被他給包辦了,每一次他剛吃完新的東西就穩穩地添了進來,讓周圍人看得都快沒脾氣了。
“原來你喜歡吃這種面條嗎寶貝?第一次看見你吃這個。”穆勒撐着下巴震驚地嘟哝,坐在他們斜對面的胡梅爾斯甚至已經在掏手機出來做筆記了。
加迪爾沒有愛吃不愛吃可言,拉姆給什麽他就吃什麽,僅僅是因為對方把營養搭配得很合理,碳水蛋白質和蔬菜都照顧到,非常精準地卡在他的飲食習慣上,不知道拉姆是怎麽發現的。但是他不太想和大家解釋這種問題,因為會顯得有點挑剔……而且這很影響別人的食欲。
這可是飯桌上,加迪爾不想談自己的吃飯問題。所以比起大費周章地解釋,他選擇了更簡單的辦法。
“喜歡啊。”他溫柔地對大家笑了笑:“是菲利普夾給我的。”
大夥臉上的笑容沒有消失,只是轉移到了拉姆的臉上。他隔着桌子摸了摸加迪爾的頭發,輕聲說:“快吃吧。”在詭異的靜默凝視中加迪爾淡定地吃掉了所有食物,連果蔬汁也喝幹淨,他從來不浪費食物。擦完嘴巴後發現大家還是不出聲地盯着他看,他才歪了歪腦袋,無辜的美麗眼睛像是天然在問“怎麽了”。
無辜的,任性的。
非常可愛的,但也非常可惡的,讓人緊張害怕的。
除了拉姆外,大家的心情都變得非常非常壞,飯都吃不下去了。穆勒的壞到了極點,因為諾伊爾笑着仰起頭靠在椅背上和加迪爾說:“今天可別再拿蛋糕了,昨晚吃你那兩個害得我牙疼。”
穆勒臉上沒反應,在桌子底下伸出腿來攔住了加迪爾的腿,大有沉默着發難的意思。加迪爾依然很鎮定的樣子,毫無愧疚但十分柔軟地和諾伊爾說:“對不起嘛”,他的手很自然地放到了桌子底下,摸了摸穆勒的腿。
對方一個顫抖,卻把他的腿纏得更緊了,用力壓在椅子邊上,越發放肆。桌面上的加迪爾依然在認真地和諾伊爾說話,桌子下的他卻用力地掐住了穆勒的皮肉。他們是下訓後直接來吃晚飯的,穆勒穿的當然是訓練時的短褲隊服,加迪爾把手從寬大的短褲邊緣伸了進去,指尖在光滑緊實的肌肉上散漫滑過,穆勒整個人都繃緊起來,脊椎像爬上了無數蟲子一邊瞬間發麻到了天靈蓋,然而迎接他的是無情的疼痛。
和火燒、爆炸、沸騰一樣的滋味。
他毫無征兆地掉了杯子,嗆得臉和脖子瞬間紅透了,整個人彎腰把臉埋在胳膊中劇烈咳嗽起來,把大夥都吓了一跳。
“怎麽了?”胡梅爾斯站起來看他,但穆勒老老實實地坐着,和旁邊人都離着幾公分呢,他都沒發現有什麽不對的地方。拉姆滿臉關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問要不要起來平平氣,他依然死死坐在位置上邊咳邊說不用。
加迪爾滿臉乖巧地伸出雙手來拿桌上的濕巾擦了擦自己的手,又抽了一張新的幫穆勒擦了擦額頭,摸着他的後背勸大家給他點時間緩緩。
“你不會是裝的吧?喂,加迪爾,他可能是裝的——”一直在探頭探腦往這邊看的本德弟弟帶着懷疑勁憤怒嚷嚷。
“閉嘴吧你……”本德哥哥崩潰地把牛肉卷塞進弟弟的嘴裏。
晚飯這麽看似和平卻又處處詭異地度過後,他們回宿舍時都沒有留在客廳裏玩,而是各自找借口先回房間去了。加迪爾倒是真的有事——他剛脫了衣服站進淋浴間,電話就響了起來。波多爾斯基說晚上給他打電話就一點都不耽誤,外面太才剛暗下來呢。
這麽光着站在這裏有點冷,可淋浴顯然是不合适了。于是加迪爾打開了浴缸裏的水龍頭,爬進去坐好:“嘿,盧卡斯……”
“有水聲。你在洗澡嗎?”波多爾斯基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
“在浴缸裏。”加迪爾把後背貼上冰涼的瓷磚,皺着眉頭不太舒服地又擡了起來。熱水放的速度很快,已經淺淺地沒過了他大腿底部的皮膚:“還沒放完水,這裏好涼。”
“難得聽你這麽說話,像在撒嬌。”波多爾斯基笑了一下,聲音不知道為什麽晃動了兩秒,然後才又很正常地回來:“這可怎麽辦啊,我沒辦法讓我們加迪爾暖和起來。”
加迪爾趴在浴缸邊上舉着手機,另一只手在水流裏撥着玩,完全猜不到他打電話來是要幹嘛,單純唠嗑嗎?
“你在哪裏,盧卡斯?”
“我嗎?我在自己房間裏。”波多爾斯基微笑着把電話開了免提,放到了床頭櫃上。被綁在床頭柱上的施魏因施泰格下意識咬緊了嘴裏的布,近乎驚恐地看着離自己過近的手機,它正傳出加迪爾的聲音,聽起來那麽天真。
柔軟無暇。
和糟糕透頂的他完全不一樣的,天上飄下來一樣的溫柔絮語。
“一個人嗎?”
“當然了。”波多爾斯基一邊找自己想要的道具,一邊溫柔地說:“我吓到你了嗎?忽然很想聊天,但爬樹還是有點太麻煩了,安安靜靜地打電話其實很不錯,對不對?”
“嗯……我會好好聽的。”加迪爾的聲音落在施魏因施泰格的耳膜裏,同時落下的還有無聲的皮革小鞭子。他漂亮的背部肌肉隆起,皮膚頓時紅了一塊。
加迪爾做夢也想不到他乖乖坐在浴缸裏打電話的時間裏對面到底在幹什麽。波多爾斯基也不需要他知道,他只想要加迪爾的聲音在房間裏……在這裏,就能給施魏因施泰格帶來最深的恐懼和折磨。對方幾乎是咬壞自己的牙,非常罕見地眼淚流得滿臉都是,硬是沒發出一點點聲音。在他們玩暴力時,純潔無辜的加迪爾卻正帶着安寧的水聲,絮絮叨叨地說着生活話題。他們都能想象出他的模樣,那種雪白的,被熱水泡得粉紅的,從發絲都腳指頭都沒有一點瑕疵的,眼裏沒有一點欲/望的……
過分想讓人憐愛,也過分想讓人弄疼他的樣子。
施魏因施泰格閉上眼睛,在窒息感中發抖,頭腦近乎爆炸,陷入一段一段地空白。身體上的感受在失控,更失控的是加迪爾仿佛正趴在他身邊,溫柔地撫摸着他的頭發,和他說着“我在聽”。
“我都泡困了……”在通話進行到第四十分鐘時,加迪爾打了個哈欠,準備從水度在下降的浴缸裏爬出去。
“說到這裏就夠了,謝謝你陪我。”波多爾斯基憐愛地低聲說,加迪爾覺得他大概也說累了,聲音聽起來都有點啞了:“我挂電話好嗎?早點休息,寶貝。”
“好的。”他今晚說了太多情話,加迪爾有點遲疑,但還是若無其事地告了別:“今晚做個好夢,盧卡斯。”
“我會的,愛你。”波多爾斯基一邊說着挂掉電話,一邊把施魏因施泰格從床上踹了下去。他們看起來都很糟糕,都傷痕累累——施魏因施泰格把鏈條扯下來後就解放了雙手,帶着恨意和崩潰把他也打得不輕。現在他們的關系好像就是這樣的,在疼痛中彼此的存在感才異常真實和強烈。
“你有病啊,弄成這樣訓練被看到怎麽辦?”波多爾斯基陰沉着臉去床頭櫃裏翻煙盒,拿到手後頓了兩秒,卻又扔了回去。
“你才有病。”施魏因施泰格咬着牙,從嘴裏吐出了一口帶着紅的苦澀沫子:“給加迪爾打電話?你瘋了是吧?”
“你才知道我瘋了?”波多爾斯基冷笑:“剛剛爽成那樣的是誰?現在又立牌坊了?*我的時候你腦子裏想的是誰?被我*的時候你腦子裏想的是誰?加迪爾的聲音好不好聽?怎麽今天又這麽有骨氣了,一聲都不吭了,怕被聽到是吧。但是別忘了你是個什麽樣的爛人,就算你能在他面前一直裝下去,你這輩子也不配……草,你再動手試試——”
他們又互相毆打了起來,帶着無法排解的、此時此刻真情實感地想要對方永遠閉嘴的恨意。但是等到疼痛讓他們躺在一起使不上勁時,波多爾斯基卻又把臉埋進了施魏因施泰格的脖頸裏,小聲地和他說:“我好想要他。”
“……”
“你不要張嘴,我不想聽你那些假話。”他疲倦而着迷地費力舉起自己的手,透過燈光看着複雜的、紅色的血管:“你喜歡他,第一眼就喜歡上了,我第一眼就看出來了。但你猜怎麽着——出/軌好像也不是你的特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