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加迪爾故意這麽說,克羅斯顯然是徹底裝不下去了。他爬起來假裝“非常失望”“真的醉了呢沒辦法了我只好回去了”的時候,克羅斯急得一股腦從床上坐了起來。雖然說醉酒是裝的,但是他一直閉着眼睛适應不了屋裏的光線卻是真的。這一會兒眯着眼睛慌裏慌張地來撈人,不是一般的狼狽,根本沒分寸,自己以為自己抓的是肩膀但實際上抱住的是大腿。加迪爾忍不住笑出聲了,克羅斯也忍不住笑:“你都發現了還騙我!——”

“我,我本來沒發現的——”加迪爾努力順氣:“是你自己暴露了!”

他們兩個人亂七八糟地摔倒了地板上,打鬧來打鬧去的,像兩個幼稚園小鬼頭,頭發弄得亂七八糟,加迪爾被拽住手腕,依然不甘示弱地揪住了克羅斯的耳朵。他們在這種詭異的攪在一起的動作中僵持住了,然而同時對着彼此的臉笑出了聲。

“別捏着我了。”克羅斯松開手,把頭埋進了他的頸窩裏蹭:“我耳朵疼。”

加迪爾松開了手裏這點可憐的皮肉,摸了摸克羅斯頭毛很茂密、手感很紮實的後腦勺,感覺像是在摸一只壯壯的金漸層的腦殼一樣,忍不住又問了一遍和兩天前他問穆勒時一樣的問題:“想一起睡可以直接告訴我嘛,幹嘛要裝醉?”

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很重要,加迪爾想要知道為什麽大家偏偏在這類事情上這麽曲折婉轉變态的。

“……”克羅斯回答不出來,撐起來看着他的眼睛,有點不确定地說:“你會直接同意嗎……”

“……不同意是很糟糕的事情嗎?”加迪爾有點不确定。雖然說他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但從來也不是對朋友事事都答應、也會有正常拒絕他們的時候啊,大家都是很正常消化掉的,為什麽偏偏一起睡覺要這麽敏感。

不要說從小一起長大的格策了,隊伍裏大半的人他都是十幾歲時候也認識的,從青春期到青年期,一晃眼也過來最少六年了,同住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也就現在大家年齡大了、條件好了才分開住的多,哪怕開雙人間也有各自的床。加迪爾從沒覺得在比賽期同/床/共/枕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反而都是不方便的地方多點、大家都不想和別人睡一起才對,黏/在一起有什麽好的呢?

克羅斯委屈地說:“當然啦……那說明你不喜歡我。”

“我喜歡你的。”

怎麽都是這麽想的啊,加迪爾好無奈。為了表示決心他把克羅斯推翻過去躺地毯上,跨在他身上,親了親他的嘴角,果然沒喝多,只有麥芽酒淡淡的甜味。他看着克羅斯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我喜歡你。”

克羅斯的眼睛像是蠟燭一樣,在他發絲晃動的陰影中忽明忽暗。他的喉結滾了滾,環住加迪爾的腰把他往下拉,加深了這個吻。越親他卻反倒越是一副痛苦,被折磨的模樣似的,好像交換的不是唾液而是毒藥,于是終于不再親吻,只小狗似的親一下加迪爾的下巴,一觸即離,一次又一次:“我不是要這種喜歡。”

加迪爾不理解,加迪爾一籌莫展。他迷茫地摸着克羅斯好看的眉骨,一遍遍看他年輕的、英氣的眼睛:“那要什麽樣的呢?我都給你,好不好?”

微波爐。

雖然說有沒有x經驗根本不重要,不妨礙他們的,甚至沒有經驗還在某種程度上是種壞事和笑料,但是真的這麽互相交底說出來時,他們倆卻都晃神了。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是回到了十六七歲的時候,在那個年紀兩個不懂事的男生一起初/嘗/禁/果似乎才是更符合大多數人人生經驗的一種事。然而他們十六七歲時還不懂事,這是加迪爾認識克羅斯的第7個年頭,他們卻依然什麽都沒幹過,像小孩子一樣第一次試着與別人親密或相愛。

仿佛時間在他們的故事裏停滞了。

可它分明沒有,它流淌着,讓他們都長大了,一切都在變。那時候克羅斯的肩膀只有現在三分之二寬,打着手電筒勉強能找到腹肌的影子,還一着急就在臉頰側面冒出兩顆痘痘。他那時候還在拜仁的青年隊,而加迪爾更是籍籍無名的小孩,除了專注挖掘青年球員的專業人士,沒人知道他們,沒人認識他們,天地之大之普通,就好像功名利祿再過十年也和像他們一樣的青少年沒關系。然而現實卻是短短幾年裏他們就出了名也掙了錢,有了榮譽也有了責任。他們已經習慣了在電視報紙和手機頭條裏看見自己的名字和照片,習慣了無處不在的狗仔和閃光燈,習慣了在萬衆矚目裏對着攝像頭發言,說些真實或虛假的話,習慣處理合同和官司,習慣了屬于成功和成人的、與青少年生活近乎完全無關的一切。然後到現在,忽然在床榻上看着彼此年輕的臉,想到明明沒有很久以前,但又确實已經是很久以前的初見的年紀。

停滞不前的從來都不是時間。

克羅斯摸了摸加迪爾的臉,像是今晚第一次忽然無法确認他是不是真實存在的,這一切是不是真實存在的,然後把他又緊緊地抱進了懷裏,

微波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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