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幾乎是朱鳳話音剛落下,林沅倏地就立起身:“不行。”

她抿緊唇,一雙眼帶着羞怒,朱鳳靜靜欣賞着林沅這幅姿态,眸光閃了閃,笑着問:“為何不行?”

林沅颦颦眉尖,話在喉嚨裏斟酌了幾個來回,方才道:“我們只是做買賣的關系。說是夫妻,只不過是各取所需。你不能……”卻沒了下文。

朱鳳一哂,追問:“我不能?”聲音輕而低。

林沅心裏登時猶如被貓撓了一下,她咬咬牙:“你不能……占、占我便宜!”

對面朱鳳眨眨眼:“我怎麽占你便宜了?”模樣要多無辜有多無辜,仿佛是林沅要占他便宜似的。

林沅不知道朱鳳在想什麽。

他收拾了林家,又和沈青竹談好了條件——那個把她賣給沈青竹的條件。他做這一切分明就是為了讓她能跟着沈青竹出城,躲開陸氏。

這應當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可為什麽朱鳳到了這時卻改了主意?

她絞緊腰間絲縧,雙眼盯着面前的茶蠱看,心裏思量了半晌也沒想出朱鳳此舉究竟意欲為何。

“別想了。”朱鳳好似看戲般地望着她,“有些事情可以靠你的道理去猜,有些事情卻不行。”

林沅問:“那你說什麽事情是不行的?”

“人心。”

他說完,不等她回話,只将茶蠱一放,“咱們可沒工夫閑聊,祖母那邊還得有個交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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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意幾乎快要溢出眼眶,看得林沅心裏發毛。

“朱鳳,我、我勸你自重些。”她往後退開兩步,雙頰緊繃,如臨大敵:“這事咱們還可從長計議。”

“這事?什麽事?”朱鳳對她戒備的神色熟視無睹,雲靴一轉,越過案幾靠近她。他一邊問,一邊垂眸盯着她,她的眼睑輕顫,睫毛如扇,粉唇抿得緊緊,如一只炸了毛的貓兒。

“什麽事你自己心裏清楚!”林沅又往後退了幾步,話音中添上幾分惱怒。

朱鳳輕笑一聲,腳下不停,“那沅沅高估我了。我可還什麽都沒說呢,你這是想哪兒去了?”

他眼中興致盎然,林沅被這目光灼得不敢看他,只咬咬銀牙,心道這人怎得這般不講道理。

門扉緊閉,因着方才她以為朱鳳有要事說,早将一衆婢女遣開,沒想到這會兒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她眼角餘光四下一望,若是朱鳳要來真的,她就得好好想想怎麽從窗扉上翻出去。躊躇間,竟已被朱鳳逼到軟榻邊,退無可退。

朱鳳任由林沅四處打量,從容不迫,漫不經心,宛如貓捉老鼠般一步一步靠近她。

林沅的後腰被迫抵住軟榻邊的雕花床靠,朱鳳整個人靠過來時,身上有一縷白芷的清香。她能看見朱鳳的喉結微動,白淨的下颌線條,還有自衣襟間隐隐露出的一小截白皙鎖骨。

林沅素手攥緊,心跳如鼓,滿面紅霞,可惜不是羞的,是氣的。

她背過手勾住镂空雕花木,身子向後倚靠,一雙鵝黃的錦緞繡鞋便從襦裙中露出,隐隐能窺見一寸雪白的肌膚。朱鳳與她不過咫尺間,只要再略微低頭,便能一親芳澤。

林沅對此毫無察覺,努力不讓自己看身前這人,“朱……”

“沅沅。”朱鳳打斷她的話。

他長眸半掩,聲音低啞,如呢喃細語,“……我逗你玩呢。”

林沅身形随之一頓,片刻,緩緩轉頭看向他的眸。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此時正閃爍着戲谑的光,顯然對她這副神情十分滿意,林沅的眉尖便一點一點颦了起來。

她意識到自己被朱鳳耍了。

登時只覺一口氣梗在胸口,顧不得自己和朱鳳貼得有多近,朱鳳看自己的眼神有多不對勁。她現在只想罵他。

“朱鳳你,無恥。”她香腮微鼓,羞惱不已,說完一句仿佛還不過瘾,“流氓!”

哪兒知這話說出去的同時,朱鳳眼睑跟着顫了顫,嘴角卻微挑出個笑來。林沅還沒來得及察覺出這個淺笑的含義,他就已俯下身去,輕輕在她的額間落下一個吻。

林沅整個人僵住了。

朱鳳的吻如蜻蜓點水,這會兒已經偏頭轉而在她耳邊低低道:“方才說逗你玩的話,是騙你的。怎麽辦,你要接着罵我麽?”他的吐息溫熱,如貓兒輕撓,林沅心底莫名攀升起一陣酥麻。

她勾住雕木的手指尖輕顫,腳下有些不穩,朱鳳長眸半掩,打量着她的側顏,低低笑了一聲:“沅沅,耳尖紅了。”

他道:“真好看。”

聲音像是在對情人低喃,輕柔而低啞。一雙眼夾雜着複雜的思緒,目光滑過她的眉心,她的眸,她微微輕咬住的紅唇。

林沅被他盯得幹脆閉緊眼,打算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朱鳳倒随她的意,伸出一只白淨的手,拇指關節輕輕在她的唇上一抹,他的指間瞬時染上了些許殷紅。他垂眸望着林沅,拇指一擡,又在她的眼尾劃過,胭脂勾勒出她深長微垂的眉眼。

“沅沅,睜眼看我。”他哄道。

林沅聞言猶豫了片刻,終是緩緩睜眼看向了朱鳳。

她的眸像是含了一泓清泉,眼如秋水,晶瑩剔透。殷紅的口脂襯得她眼眸顧盼生輝,夾雜着一股道不明的妖冶。

她翳動了下唇瓣,“朱鳳……”

聲音如幽蘭吐氣,妩媚天成。這是朱鳳從未見過的林沅。

他的眉心微不可見地一颦。

二人間空氣寂靜,林沅幾乎被籠罩在他的陰影下,她身段嬌小單薄,望向朱鳳的眼神迷離似水,勾得人不禁呼吸一窒。

朱鳳的動作不由的滞住,目光定在了她氤氲彌散的眸中。

而林沅等的就是這一刻。

她驀然松開勾住雕木的手,鼓足渾身力氣往旁一擠,順勢推開朱鳳的禁锢,腳下不停地就往門扉處跑去,越過案幾時還拈了塊糕點。

待至門前,她停下來往後看了眼朱鳳,嘴角一勾,沖他露出個挑釁的笑來。

“看來朱大少也逃不過美人關。”

說罷也不等其回應,一推門扉,邁着輕快的步子出去。

屋中的朱鳳便緩緩放下手,轉過身來看着林沅的身影消失不見。

案幾上的茶蠱倒下,一滴一滴的茶水順着桌子往下滴落。滴滴答答,回蕩在房內。

半晌,朱鳳上前将那茶蠱拈起,盯着上邊晶瑩剔透的水珠細瞧了片刻,喃喃自語:“這回倒是我輸了。”

林沅從院子裏出來後,迎着豔陽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沉沉地吐出口氣來。

自己差點就要被朱鳳給繞進去了。

若說她原本還對朱鳳布的此局存疑,那這會兒倒是半點不懷疑了。朱鳳将她支去沈青竹身邊果然是因為陸氏。

可大概也不全是。

沈青竹求學的地方在江州,距離天寧城不遠,走水路四五日便能到。陸氏的到來,影響的不只是她,朱鳳乃至白善一幹人,想做什麽都會不便。起碼,陸氏不會容忍朱鳳越過朱太守去動用衙門。

難怪朱鳳分明能再戲耍戲耍林家,卻選擇了斬草除根。

只是朱鳳此舉到底還有哪些目的,只得等她到了江州再說。林沅對此沒什麽不滿的,能四處走走倒是她撿了便宜。

若同行的不是沈青竹就更好了。

之後的三日裏,林沅鉚足幹勁當個乖巧的孫媳。一切照陸氏說的做,只是布菜伺候等等的活,陸氏寧願讓丫鬟來做也不願林沅在自己跟前晃。是以她大多時候都是立在陸氏身後當個石像,站夠了時辰便回去。

林沅有時沒忍住嘴角一扯罵了句“老虔婆”,結果險些就被路過的丫鬟聽了去,她連忙換上副笑臉蒙混過去。

這日,林沅又從陸氏的院子裏回來,進屋正要倒茶,便見朱鳳身邊的丫鬟來傳話。

林家被衙門抄了,原因是林老爺曾涉嫌販賣私鹽。

朱鳳手裏捏着林老爺經手過幾筆買賣的鐵證,另有沈大公子親自出面作證他親眼看見林老爺同幾個人交易私鹽。

這下是人證物證俱在,得虧沈青竹在天寧城的名望不小,不然就算朱鳳手裏的證據是真的,難免也會有人腹诽。可若是沈青竹出面,這事就大不相同了。

那丫鬟笑着說:“林老爺被從酒樓抓回去的時候還耀武揚威地說大少颠倒黑白要遭報應,誰知去衙門看見紙上的記錄立馬身子一癱,魂都吓沒了。可不就是不打自招麽!”

林沅也跟着配合地笑幾聲,心底卻毫無波瀾。

林家再如何,也已經同她沒有幹系了。

此事在天寧城中鬧了好一陣,林家紮根天寧這麽些年,有錢,自然也有些人脈,朱鳳剛定了林家的罪,立刻就有人托關系的要來保林老爺。

林沅也知道朱鳳這幾日不見人影恐怕就是在處理這事。

她想着自己心心念念的江州行,早就趁機悄悄收拾起行李,只等朱鳳将此事了結。

前幾日讓丫鬟帶話去給白善後,白善回了她一張箋紙。箋紙上寫明讓她到了江州去尋一個叫邵景的人,具體何事,到了便知。

林沅便吃好喝好地等,等得日頭升起又落下,終于把朱鳳盼了回來。

她還從未這般希望見到朱鳳這張臉過,待他坐定,便替他斟上茶,“大少,如何了?沈青竹什麽時候走?”

朱鳳一瞥冒着白氣的茶水,手都沒碰一下,“明日卯時一刻,會有車送你去碼頭,沈青竹會在那兒等你。”

朱鳳辦事從來講究一個快字,林沅歡喜之餘不忘拍馬屁:“大少辦事我向來放心。”一頓,“只是老祖宗那邊可怎麽辦?”

她就這麽一走了之了,總得給陸氏一個交代。

朱鳳往靠椅上一躺,嘴角微扯:“先斬後奏。”

這事若換成是朱鳳的确幹得出來,林沅又問:“那落紅錦帕呢?”

朱鳳散漫地答,“這個嘛,讓鴨鴨小小地犧牲了一下。”他說罷,旁邊婢女端上來一個匣子,匣蓋一揭,裏頭赫然躺着一方被血浸濕的帕子。

林沅啞口無言,“朱鳳你還挺殘忍的。”

朱鳳一哂:“過獎。”

沅沅和鳳鳳天天鬥智鬥勇,互相傷害(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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