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打擊
打擊
陳如雲只好又拉着薛懷卿灰溜溜的走了,此時她身上已經沒有多少錢了,這樣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她在街上簡直就要把頭往牆上撞了。她不想帶着薛懷卿乞讨為生。
眼看折騰的天也快要黑了,她又認命地尋了一間客棧。當然不可能住得起客棧了。她是想去求求人家能不能把柴房勻出來。
“老板!老板求您了!您看我和這個傻子又餓又冷不過是想求一間柴房歇個腳。”
裴笙拽着掌櫃的衣袖就不肯撒手,把自己的身世描述得要多凄慘有多凄慘。再配上這一副餓死鬼的形象,不說別的,那肯定聽者傷心聞者落淚。她怕掌櫃的不動容還在假哭的空檔拼命給薛懷卿使眼色。
但是薛懷卿好像看不懂,一臉迷茫地看着她抽搐的眼睛。最後氣得陳如雲嚎了一嗓子:“哎呦!你是個死人啊!”
轉而又跑到薛懷卿把他的耳朵提起來作勢又要對着掌櫃開始下一波攻勢。掌櫃的簡直是怕了他們了。這位掌櫃是這個鎮子上有名的好心腸,來之前陳如雲有聽說過他的名號所以才敢這麽撒潑。
老板把人帶到了後院的柴房裏,囑咐他們晚上不能出來亂跑。然後才無奈地走了。
柴房裏狹窄又陰暗,不過好在能夠遮風擋雨。薛懷卿在她的旁邊過于安靜了。平時的他就不愛說話,剛才見識到了陳如雲耍無賴的本事更是甘拜下風。這個女人好像總是能給他帶來驚喜。
月光透過窗子照進來,陳如雲勉強收拾了個能睡的地方倒頭就睡。她這人有個毛病,越是壓力大睡得越是香。所以她睡着的時候都沒注意到薛懷卿。反正都已經相處這麽久了,陳如雲對他在自己身邊就好比吃飯喝水一樣自然。所以經常會忽視他。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因為柴房的采光不太行所以陳如雲沒有立刻醒。但是她睡得卻不太安生。
終于她因為覺得有些悶,慢慢地睜開了眼。但是她坐起來環顧屋內卻沒有發現薛懷卿。打開柴房的門去尋也沒有尋到。她一瞬間慌了神。薛懷卿若是丢了她才真的要一無所有了。就在她跑出客棧的一瞬間不料卻與薛懷卿撞了個滿懷。
陳如雲看到人立馬發起火來;“你這一大早跑去了哪裏!叫我一通找。”
薛懷卿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拿出來一個包好的紙包遞了過去,”給你吃!“。陳如雲聞到那個味道味蕾瞬間就被喚醒,相伴而來的是壓也壓不下去的饑餓感。這竟然是一張熱乎乎的燒餅。
她早就薛懷卿這個人慣會哄人,每次都能讓她生不起氣來。等陳如雲跟掌櫃的道了謝以後就拉着薛懷卿尋了個馄饨攤子。她實在是太餓了。坐在那裏等馄饨的時候陳如雲問:“你這個燒餅哪裏來的?而且你就這一張餅給我吃了你不吃了?”
她這問話的本意不過是想逗一逗他,加上确實是十分的好奇這個燒餅怎麽得來的才會這樣問。誰知道薛懷卿突然就開始吧噠吧噠地掉眼淚。
陳如雲:?!我剛剛有兇他嗎?
她瞬間有點慌了神,小心翼翼地問;“你哭什麽?”
“村裏的嬸子都說,娶了媳婦就要疼。我本來早上想出去找點吃的,可是他們都說沒有錢不給我。然後,然後我就看見地上不知道是誰掉了一個銅板,就撿起來買了燒餅。”
說完好像還是很委屈一樣:“你長得那麽瘦,這個燒餅理應給你吃。”
然後薛懷卿就開始用手背擦眼淚,每擦一下陳如雲就看到他那個眼角紅一分。看得陳如雲既不好意思責怪又覺得心裏有一點溫暖。大概是那種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吧,她真的是好多年都沒有體會到了。
陳如雲拿出帕子給他擦眼淚,“行啦行啦!男子漢大丈夫這樣當街哭出來像什麽話啊。”
等馄饨到了,陳如雲又把那個冒着熱氣的燒餅掰開一人一半,就着馄饨的熱湯一起吃了。她還沒悲慘到要讓一個傻不愣登的小傻子養活呢,這動不動就落淚的毛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改。
吃完飯陳如雲又來到了鎮子的出口,這次她在這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要是面前放個碗說不定還會被當成乞丐。剛吃完早飯太陽也還沒完全升起,溫度還沒有升上來。陳如雲坐在那裏一直都在吸鼻子,實在是太冷了。
但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讓她蹲到了。
雖然這才閉鎮的第二天,但是已經有人按捺不住開始了。完全不讓人出去是不可能的,那要想出去怎麽辦呢?當然是給看門的那幾人一點辛苦費。
她看到從一個馬車上下來一個小丫鬟,上去攀談了幾句。然後那小丫鬟不動聲色地就往那人的衣袖裏塞了什麽東西。果然馬車就順利地通行了。
雖然有民衆不滿,但是卻無法跟軍爺對抗,有的人因為反抗激烈甚至會被抽鞭子。很快那人就皮開肉綻在地上直打滾。陳如雲看着感覺渾身的皮都不舒服。
她和薛懷卿一直在那裏坐到了下午。期間有給太少不願意放行的,有畏懼權勢直接點頭哈腰的,也有太窮求爺爺告奶奶的。嘶,簡直大半天就觀察到了人生百态。
陳如雲盤算了一下,她好像真的太窮給不起軍爺辛苦費。所以現在是有法子出去的,下面的人總會鑽漏子她早就預料到了。但是她沒想到這些人竟然貪得無厭,獅子大開口。
下午陳如雲又帶着薛懷卿灰溜溜地走了。她躊躇在昨晚借宿的那家客棧門口不知要不要踏進去。陳如雲摸了一下自己和薛懷卿單薄的衣衫決定還是進去吧。
掌櫃看見走進門來的兩個人簡直臉都要綠了。還不等陳如雲說話,就開始趕人了。在一陣推搡間,三個人都沒注意到這時候門口來了客人。
小二眼尖地跑過去招待,誰知道那看起來非富即貴的客人竟然理也不理他。
“店家可有空房間?”
聲音平靜又儒雅,好像不是在圍觀一場鬧劇一樣。
掌櫃的知道孰輕孰重,跟這位錦衣華服的客人解釋了一下情況,就要引着眼前的這個中年人往前走。
陸商打斷了掌櫃的熱情,用扇子輕輕地壓下他引路的那只手,好像終于看見了眼前混亂的場面一樣:“這是怎麽了?”
剛剛還如喪家之犬的薛懷卿瞬間眼神粘在了來人的身上,那雙眼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給了陸商一個眼神。陸商跟随薛懷卿多年,一看就懂了。
掌櫃本來還想趕人走,但是當他拿着手裏沉甸甸的銀子的時候,立刻笑容滿面地把三個人送進了客棧最好的房間。
陳如雲還處在震驚的狀态,一直對着身旁的陸商連連道謝。她感覺今天好像在做夢一樣,遇到了信佛的陸商,他說自己是做生意的。今日覺得他們兩個人有緣就順手付了房錢。
陳如雲雖然心裏有點打鼓,但是這種好事沒有人會拒絕吧,她是真不想露宿街頭的。現在的天氣晚上也吃不消。
晚飯的時候薛懷卿找了個機會見到了陸商,誰知道他一進門陸商就把他堵在了門上,“那個女子是誰?小少爺在外面還招惹了女人?”
“是我娘子。”
薛家要是知道外面還有個這樣的兒媳婦估計要炸鍋。不是說剛才那個女子不好,而是薛家的兒媳婦不能這麽胡來。
陸商震驚到說不出來話,剛剛從容儒雅的形象不複存在。那一聲“娘子”差點吓得他跳起來。“你說什麽?這個人是你的誰?
薛懷卿也知道他是什麽意思,覺得嘴裏一陣苦澀,他現在的處境是自己當初無法預料到的,今天這個局面只有親身經歷過才能夠體會。
何況他根本挑不出來陳如雲的任何不是,甚至已經給薛家生了一個長孫。
陸商還從來沒見過意氣風發的小少爺有這種表情,好像是真的把那個女子放在了心上,笑着打趣:“不知道少爺這個小娘子從哪裏淘來的?甚是有趣呢。”
薛懷卿頓時沉了臉色,“陸商。”
陸商沒曾想他對這個“娘子”護得這樣緊,連忙低頭行禮:“是屬下莽撞。”
陳如雲趁着後半夜夜黑風高,拉起還沒睡醒的薛懷卿想再去門口看看,她現在只想回家。可是這裏離村裏很遠,最重要的是門口一直都有人把守不能随意進出。
心亂如麻的陳如雲對着路邊的樹狠狠踹了幾腳,這才稍微好受一點。然後就頂着寒風在出口處遠遠地看着,雖然很冷,但是沒她的心冷。
薛懷卿還在一旁天真地問:“阿雲為什麽踹樹?”
為什麽踹樹?當然是因為現在都後半夜了,這些看門的竟然都不睡覺的?一個個還是那麽的精神抖擻站在門口當保安。
此時一身錦衣華服的男子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小姐,是想要出去嗎?”
陳如雲看着眼前氣定神閑的陸商有點奇怪:“陸老板怎麽在這裏?”
陸商看了一眼眼前兩個被冷風快吹傻的年輕人笑着說:“若是小姐想出去我可以讓他們放行。”
陸商應該算是個老狐貍吧,雖然長得十分面善。但是以陳如雲多年來跟供應商打交道的經驗來看,這人絕對不簡單。
她想了想,不用白不用。只要出去了什麽都好說。
她爽快地答應,“行,你帶我出去。”
陳如雲以為他是有什麽令牌呢,誰知道這人身後的小厮財大氣粗地拿了兩片金葉子出來。嘶,看不起誰呢。
出了鎮子以後陳如雲就憑着記憶中的路線,帶着薛懷卿往村子尋去。終于在天将明時看到了村口的那顆大樹。陳如雲自己都沒想到她和薛懷卿竟然走了一晚上!
薛懷卿也不是個嬌氣的,走了這麽久一點怨言都沒有。甚至還會在她走不動的時候回頭拉幾把。
等看到村口的那顆大樹時她終于支撐不住,整個人跌坐在含着露水的草地上,最後幹脆躺了下來。不知道躺了多久,太陽都升起來了她才終于站起來帶着薛懷卿直奔家裏。
家還是那個熟悉的家,瓦片和掉落的牆皮還是原樣,要非說有什麽不一樣的,她感覺好像更荒涼了。本來她還對帶着這一家人致富信心滿滿呢,誰成想竟然處處都是困難。她可能就适合一輩子爛在這座土房子裏吧。
她實在是太累了。整個人倒頭就睡,門板都沒安回去但是她已經不在乎了。真是造化弄人啊。她有時候想老天爺為什麽要讓自己重生呢?如今活着可比以前還要累呢。
至于薛懷卿她也沒管,他也不是個亂跑的傻子。走了一夜應該自己會去休息的吧。
陳如雲裹着有點潮的被子睡的昏天暗地,好像只要睡着了就能忘記了所有的煩惱一樣。
“懷卿媳婦!懷卿媳婦!是不是你回來了啊?哎呀,你倒是吱個聲啊!”
急切的敲門聲加上鄭梅獨特的嗓音,陳如雲一下就驚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看到鄭梅正在院子裏往她的房間這邊走。
她揉了揉眼睛,心想說曹操曹操就到啊。她還打算睡醒了去找鄭梅看看孩子的。她臨走之前給鄭梅家拿了不少的肉應該能讓她盡心的看兩天。
“鄭嬸怎麽不把孩子抱回來?昨晚我趕了一夜的路這才支撐不住睡了一會。”
沒想到陳如雲剛問完話,鄭梅就開始哭。
“你可算是回來了。村裏那些人沒回來報了官,大家才知道是路上遇到了匪徒。可是官差說沒見你和薛懷卿的屍首我就想着你二人定會逢兇化吉。”
陳如雲心想她怎麽知道啊?她現在還困着呢。
鄭梅看了看她,又往其他地方瞅了瞅,“懷卿呢?”
陳如雲敷衍:“我讓他辦點事,晚些回來。”
陳如雲心生疑惑,她在這哭天抹淚半天也不提孩子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鄭嬸,我去你家把孩子抱回來吧。麻煩你這幾天了。”
誰知道鄭梅臉色一變,作勢又要哭。“懷卿媳婦啊!我對不起你!前日夜裏孩子在我的床上睡的好好的,第二天一早就不見了!”
鄭梅拉着她的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你可要相信嬸子!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陳如雲頓時氣的直發抖,用手指着鄭梅牙齒都在打顫,: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