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誠的傻子

真誠的傻子

陳如雲講完的時候,剛好陸商也來了。他在馬車的壁上敲了幾下,才進馬車。

此時的薛懷卿還想聽聽別的故事,陸商來了以後立刻露出一副被打擾興致的表情。氣呼呼地轉過身去不搭理人了。

陳如雲問:“怎麽了?”

陸商看了一眼自家少爺,“少爺,阿勉有消息了。”

“什麽?在哪裏?”

陳如雲聽到這個消息激動得不能自己,追問着陸商關于阿勉的情況:“阿勉可還好?他在哪裏?什麽時候可以接過來?”

陸商被這一連串的追問弄得不知所措,他面色為難地開了口:“勉哥兒他還沒有尋到,只是有了消息。”

陳如雲都快急死了,“你倒是說啊!到底是有什麽消息?”

薛懷卿也直直地盯着陸商,他再也不敢賣關子。

“阿勉被我們的人一路追到江南,那對拐子夫婦中途江南把阿勉出手了。但是他們做生意隐秘,且有固定的渠道,我們的人一時半會無法混進去。只能确定一個大概的範圍。”

陳如雲聽到這個消息簡直心急如焚,恨不得即刻就飛去江南。反正他們一行人也是要去江南的,索性加快速度了。

接下來的好幾天,他們決定走水路。因為南方水系發達,走一段水路還會更快。

陸商包了一艘船,丫鬟護衛和一些行李裝得滿滿登登。寬闊的江面讓陳如雲的心情也好了很多,長久以來她太過于壓抑,很多時候都會莫名的煩躁。

上了船以後每天到甲板上看看風景,也緩解了些郁悶的心情。相反薛懷卿就沒那麽好過了,他的身上本來就有傷,再加上又暈船暈的厲害。每天都在房間裏昏睡,肉眼可見地消瘦了一大圈。

陳如雲給他試了各種方法,只能緩解不能根治。薛懷卿偏偏又不想麻煩陳如雲,經常難受了也不說。如果不是陳如雲自己發現他臉色蒼白,問了之後才知道這小子因為暈船根本就吃不下飯。

陳如雲雖然生氣也不能發火。一來怕吓着他,因為薛懷卿動不動就要哭,她受不了薛懷卿委屈的一包淚的模樣。二來,暈船也不是薛懷卿的錯,也不知要從何責備。

這天陳如雲正拿着李尋給她的小藥瓶給薛懷卿上藥。薛懷卿的箭傷已經好了很多,早就開始愈合,看起來很快就能好。

因為有傷不能洗澡,薛懷卿這人又有愛幹淨的毛病,陳如雲每天都要給他弄盆熱水擦洗。所以這些日子陳如雲已經在換藥和擦洗的過程中把薛懷卿的上半身摸了個遍。

那道箭傷在瓷器般細膩的皮膚上顯得有些突兀,紅色的箭傷雖然不大但是看起來多少有點不美觀。陳如雲倒是沒有嫌棄,薛懷卿自己有點不高興了。

陳如雲用紗布綁好以後,薛懷卿說:“阿雲,這個傷口長得一點都不好看。”

陳如雲有點頭疼,這個小傻子每次的關注點都跟別人不一樣。她還沒見過一個男子長得比女子還漂亮,受傷的時候不嫌疼,現在倒是嫌棄醜了。

“不醜,這是男子漢的勳章。”

陳如雲敷衍着安慰了一句,然後起身就要走。誰知道薛懷卿不肯罷休,非要她說個所以然來。

“哎呀,真的不醜的。男子漢不要這麽敏感。”

薛懷卿拽着她的衣袖不肯撒手,“真的嗎?我要是不好看了阿雲會不會離開我。”

嘶,陳如雲感覺自己是不是哪裏暴露了,她想要離開的心已經被察覺到了嗎?可是這不應該啊。

薛懷卿到現在才意識到,他好像有點離不開陳如雲了。他自己也知道,陳如雲一開始就是對他見色起意,能留到現在的很大原因就是他的容貌,以及對陳如雲毫無威脅地傻。

扪心自問,如果現在陳如雲要走的話,他大概不會放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種想法是從哪裏來的,他擡頭用十分真誠的目光看着陳如雲,讓陳如雲的心都漏跳了半拍。

這小傻子實在太會撩了。這樣貼心的年輕弟弟,她就快要招架不住了。這裏的男人普遍都學不會尊重女性,他們把自己架得高高的,居高臨下。但是薛懷卿不一樣,他的眼裏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沒有什麽地位高低,只有他喜不喜歡。

就像是一張沒有打磨過的白紙,很純粹。

她只能昧着良心回:“放心吧,我不會離開你。你只要需要我,我就會一直在。”

陳如雲出去以後就徑直去了廚房,她看薛懷卿都沒有怎麽吃東西,想去看看有什麽是他能吃的。

船上的東西有限,她也翻不出什麽花來。只能盡量弄點好入口的東西。

突然她看到廚房的地上有一小盆活魚,看着好像是船上的人在江裏撈的。問了一圈終于找到了魚的主人,就讨來了兩條。

她在甲板上架了個小爐子,就在那裏吹着江風做魚脍。快到中午的江中不算很冷。

船上有個廚娘懷孕了,帶了酸李子。陳如雲又湊過去讨了幾個,結果還被打趣:“娘子可是也有孕了?”

陳如雲有點不好意思,在她的潛意識裏自己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大姑娘。她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是我的夫君他暈船,我想給他試試。”

誰知那廚娘直接把李子往陳如雲的身後遞:“小娘子是個會疼人的,小郎君好福氣啊!”

薛懷卿剛出船艙就看見陳如雲在幫他讨李子,雖然面色有些白但是眼含笑意,被日光一照俨然一副溫潤公子模樣。

廚娘不再打擾,就去忙了。

薛懷卿嘗了一口李子,結果酸得臉都變形了。陳如雲努力憋笑,但是薛懷卿自己忍不住笑了出來。最後兩個人站在甲板上徹底笑成了一團。

薛懷卿今日的精神總算好了一些,他和陳如雲一起在甲板上吹風,一起吃魚脍。他從未如此輕松過,大概這就是普通人的普通日子吧,

陳如雲也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她從前沉默寡言,每天都在為生活奔波。從來也沒有停下來看看風景,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陪她坐在甲板上看天。

某種程度上來說,薛懷卿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和陪伴者。她靠在薛懷卿的肩膀上,可以肆無忌憚地欺負他。薛懷卿的脾氣很好,很溫和。除了有點傻氣她找不到任何的缺點。而且薛懷卿很關注她的情緒,會在不經意間讓沉悶的陳如雲開懷大笑。

上次被馬匪擄走,她能看到薛懷卿都感覺自己上輩子一定是做了什麽善事。今生才會在這種時候遇到來救她的英雄。這種被人保護和放在心上的感覺讓她很溫暖。所以她也願意以同樣的方式回報。

本來抱着薛懷卿胳膊看天的陳如雲,看着看着她的眼角就濕潤了。她努力地擡頭望天,但最後還是沒忍住。淚逐漸連成一條線,滑落在臉龐。

薛懷卿注意到的時候,她的眼淚已經止不住了。最後整個人撲在薛懷卿的懷裏嚎啕大哭,她有多久沒體會到這種溫暖的感覺了呢。其實陳如雲自己也不知道,或許她也從來沒體會到過吧。所以才會在這種時候幸福到哭出來。

她所有的堅強都是僞裝,那都是不得而為之。她第一次體會到被人撐傘的感覺,竟然被感動得一塌糊塗。薛懷卿從不給她找麻煩,說什麽聽什麽。她真的好喜歡這個小傻子。

薛懷卿的懷裏帶着洗衣的皂角味和一點點的藥味,有這樣的人在她身邊陳如雲感覺很有安全感。她不客氣地把眼淚鼻涕全都蹭在他的衣服上。

薛懷卿有潔癖,她一直都知道。可她就是想使壞,她在試探在賭。她在賭薛懷卿不會生氣,最後只能無奈地任她去蹭。

薛懷卿确實是有些無奈,但是又不敢推開,任由她去把自己的衣服弄得亂七八糟。他也不知道剛才還好好的陳如雲怎麽突然就哭了。

等到陳如雲哭得差不多了,在他懷裏擡起含淚的眼,他的心就徹底軟的一塌糊塗。這個人在外面總是表現得無所不能,但是現在這樣看好像還有點可愛。

“是不是我惹阿雲生氣了,阿雲不要不開心。”

“噗,真是傻子。”

陳如雲總是罵他是個“傻子”,但是語氣裏都是寵溺,沒有一點嫌棄。

陳如雲把眼淚擦幹問:“你會一直這樣對我嗎?你會只對我這麽有耐心嗎?”

薛懷卿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樣問。他疑惑的眼神讓陳如雲又回到了現實,她怎麽就忘了薛懷卿不懂這些呢。別說是薛懷卿了,就算是陳如雲自己都不懂自己的別扭。這麽多年她所需要的關注竟然要從一個傻子身上獲取,真的有點好笑。

“算了,當我沒問。”

那一瞬間淡淡的落寞薛懷卿忽視不了。他不知道為什麽陳如雲總是把心事藏起來,然後自己一個人去面對。

“阿雲永遠是最好的阿雲,懷卿也永遠會喜歡阿雲!”

這小子嘴甜,她一直都知道的。但是她聽着也就笑一笑。人心總是會變的,這一刻是這樣想的,下一刻就不一定了。陳如雲從始至終都沒有放下戒備。

其實這句話真的不是哄騙,薛懷卿的心裏從來沒有想過失去陳如雲,在他的觀念裏娶了妻子就要好好對待。抛妻棄子不是君子所為,或許他一開始對這個妻子并不滿意,但他也從未想過要抛棄。

陳如雲哭了一場已經痛快多了,她調整了一下就又變成了那個大大咧咧的陳如雲。陳如雲雙手捧起薛懷卿的臉,兩雙眼對視。她再次确認:“我剛才那樣對你,你真的不會生氣嗎?”

薛懷卿搖搖頭。

陳如雲不信;“可是我把你的衣服弄髒了,你真的不生氣嗎?”

薛懷卿的臉頰被她的手擠在一起,嘴裏含糊地說:“我洗洗就好了。”

陳如雲聽見這句話眼淚差點又要流出來,真誠的傻子真的很能打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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