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掉江
掉江
兩個人在江上吹了會風就準備回去睡午覺了。午後的江面十分平靜。偶爾有幾只水鳥掠過也不會驚擾到過路人。
為了避人耳目,陳如雲和薛懷卿一直都是同吃同住。陳如雲習慣性地睡內側,午後靜谧的時間很适合睡覺。尤其她在船上的睡眠質量很好,雖然薛懷卿睡不着,但是他躺着的話暈船的症狀會好很多。
陳如雲睡覺的時候不太老實,總會在無意識間把手搭在薛懷卿的身上,漸漸地他也早就習慣了。
屋裏很暖和,把江面上的寒風都擋在外面。陳如雲睡得很舒服,尤其是大哭一場以後心中的郁結也打開了。她抱着旁邊人的胳膊,把整個腦袋埋在被子裏。睡得分外香甜。
薛懷卿只能看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彎了嘴角。随後沒多久也有了睡意。
房間裏很安靜,只有兩人輕到很難察覺的呼吸聲。外面的波浪與風聲都與他們無關,此時此刻他們只需要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薛懷珉一行人也在悄無聲息中接近了這艘船,陸商不過一個下人還輪不到他安排自己。他當初同意分開走不過是那邊有生意要談。
薛懷珉只想要薛懷卿永遠消失。從前他無法與自己的弟弟比肩,現在人都傻了他終于不再被壓一頭。
這裏就快要到泾城地界了,如果讓薛懷卿在泾城上了碼頭他就沒機會了。
他想要取代薛懷卿,然後娶李明珠得到李家的助力。若他是薛懷卿何愁沒有一展宏圖的機會,這一切都是薛懷卿害的。他要把屬于自己的東西全都拿回來。
陸商在江面上看到迎面而來的薛懷珉,臉色有點不好。這大少爺是鐵了心的要跟他作對。
他急忙走到甲板的邊緣陪笑:“大少爺和李小姐怎麽來了?”
薛懷珉只看了他一眼,什麽話都不說就要登船。李明珠緊随其後,還是那副張揚的大小姐樣子。她一貫是不願意吃一點苦的,薛懷珉也基本上都由着她來。
陸商根本就攔不住,他剛想找人去禀報陳如雲和薛懷卿的。還沒來得及把人招來,江面上就狂風四起。水面上的浪越來越大,連天氣也瞬間陰了下來。
這天看着恐怕要下大雨。
在陸商的陪笑間兩人已經登船了,他跟在兩個人的身後趕緊安排住處。
房間裏正在睡覺的薛懷卿和陳如雲也被剛才一個大浪給搖醒了,甚至因為床身的搖晃兩人還在床上滾到了船壁上。醒來的時候兩人剛好抱作一團。陳如雲撐着身子想起身,結果船身不穩她又剛睡醒。一下又撲到薛懷卿的胸膛,瞬間男性氣息撲到她的鼻尖。
兩個人都鬧了個大紅臉,折騰了好一會才坐穩。陳如雲看了看天,跟薛懷卿一起出船艙看看情況。結果一出來就看見兩個瘟神,還有後面陪笑的陸商。陳如雲感覺陸商的臉都快要笑僵了。
李明珠一向驕橫跋扈慣了,她看中了薛懷卿和陳如雲的房間。指着那間屋子跟陸商說:“我就要住那間屋子。”
薛懷卿本來就暈船,剛才幾個浪打過來讓本就虛弱的薛懷卿雪上加霜,臉色白得跟抹了粉一樣。此時就更加沒有戰鬥力了。
他在有外人的時候都喜歡縮在陳如雲的身後,看起來好像是害怕生人,所以陳如雲在這種時候都不得不站出來。
“李,明珠?是吧。別人住過的屋子你也要住嗎?李小姐竟然喜歡跟別人搶房間?你住着別人住過的房間心裏真的不會不舒服?”
李明珠的臉氣的紅一陣白一陣,那叫一個五彩斑斓。陸商都快要在後面給他豎大拇指了,李明珠最受不了這個。
“你!誰要你們住過的破屋子!我要住個新的!”
陳如雲在看着她都快要氣炸的模樣笑得不行,在幾個人的身後喊:“陸掌櫃一定要給李小姐找個很新的屋子哦!”
風一直都沒有要停的意思,江面看起來一時半會不會平靜了。薛懷卿也隐忍到了極致,猛地沖向甲板邊緣開始狂吐。可是他又沒有吃多少東西根本吐不出來。
陳如雲看着就難受,連忙從屋子裏拿出來一個橘子剝了,把橘子皮遞給他。
他拿着橘子皮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這才終于好受了一些。天空開始滴雨點,陳如雲連忙把薛懷卿攙扶到房間裏,關緊門窗。
薛懷卿躺在床榻上難受地皺着眉頭。很快風雨就侵襲了江面。噼裏啪啦的雨點打在門窗上,讓屋子裏的人連門都出不去。
晚飯是下人送來的,送飯的那人拎着飯盒連傘都沒有。渾身濕透着把手中的飯盒遞給陳如雲,她想把人喊住遞把傘都沒來得及,那人轉身就跑進了雨幕中。
飯盒很嚴實沒有進水,裏面的飯菜也都是熱的。薛懷卿起身囫囵扒了兩口就不吃了。
陳如雲看着他這麽難受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只能盡量讓他躺得舒服些。
雨一直下到了半夜,薛懷卿半夜起床的時候陳如雲正睡得熟。他輕手輕腳地下榻,臨走還不忘檢查了一下門窗這才放心地離開。
陸商早就在船的尾部等着了。薛懷卿避開耳目直奔陸商的位置。
“少爺。”
薛懷卿此時眼神清明,一身氣度不凡。即使穿着普通的衣衫也無法讓人忽視他的存在。
“等到了泾城,先不要回薛家。你就把我回來的消息放出來。當年害我的人還沒有揪出來,我心難安。”
陸商恭敬地答:“是。”
當年薛懷卿出遠門身邊帶的都是跟在自己身邊多年的老人,他猜不出來到底是誰要害自己。後來被人害的滾落山崖傷了腦子,近來才恢複了神智。
這事情說起來都擱置了好幾年了,他也不知道會不會查到一些線索。但是總歸薛家不安全,他現在若是回去了有的是明槍暗箭。問題是他此時不是一個人了,他還有陳如雲和一個兒子。如果那些人知道的話肯定會對他們不利的。
為了不引人注意,他就讓陸商先回去了。他想一個人在這裏透透氣,這幾日暈船反胃連精神頭都不是很好。陳如雲對他也是盡心盡力,他都看在眼裏。有的時候薛懷卿真的很愧疚,總感覺自己虧欠了妻兒。
他沒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反而一直都在颠沛流離。薛懷卿經常在心裏告誡自己,不管發生什麽,陳如雲始終是自己的妻子。少年人對待感情總是純粹的,誰對他好薛懷卿都看在眼裏。
因為船一直在微微地搖晃,他又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忍不住趴在欄杆上幹嘔。
身後一個黑影慢慢地靠近,薛懷卿的注意力都在難受的身體上,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人。
微弱的月光被雲層擋了大半,這樣的夜晚注定不會太平靜。薛懷卿吐得差不多了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一雙手捂住了他的嘴。那人身上有些功夫在,他一時間掙脫不開。而且這感覺,不是薛懷珉又是誰?他竟然急得都開始自己動手了嗎?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
薛懷卿這幾天都很虛弱,兩人扭打間竟然離船邊越來越近了。薛懷珉一個發狠就把薛懷卿推入了江中,甚至還拿過旁邊的杆子阻止他上船。
他一邊用杆子戳下面的薛懷卿,一邊嘴裏念念有詞:“去死吧,從此以後這世間沒有你薛懷卿,只有我薛懷珉。”
薛懷卿根本就不會游泳,他努力的想用手扣住船體,但是一靠近就被那竹竿阻攔。他的口鼻也嗆了不少的水。
陳如雲睡到半夜突然驚醒,她的直覺讓陳如雲感覺到有點不對勁,用手在旁邊摸了摸也只摸到溫熱的塌。好在,離開的不久。
窗戶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吹開了一個縫,她被那細小的江風吹了一下,感覺到一陣心悸。
“薛懷卿,薛懷卿你在哪?”
這麽晚了她的心有點慌張,聽着那“嗚嗚”的風聲感覺心中難以平靜,只好起身往門外走去。出了門也只能聽到江面上被風吹起的波浪聲,她想也許是自己想多了神經質呢?可是薛懷卿這麽晚了能出去幹嘛?她最終還是說服不了自己,準備四處找找。
“薛懷卿——”
“薛懷卿——”
聽見聲音的薛懷珉最後看了一眼水裏,江面已經看不到什麽了,于是他放下竹竿就走了。他覺得陳如雲永遠都找不到薛懷卿了。
陳如雲都快要把船上的人都喊起來了,但還是沒看到薛懷卿。她有點擔心,陳如雲又看了看不太平靜的江面,想到那個可能性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她沿着船身從船頭走到船尾,還是什麽都沒看見。她無助的站在船尾叫喊,希望能找到他。可是沒有回應,就好像是人憑空消失了一樣。
有人已經穿着衣服走了出來,薛懷珉就冷漠地站在人群後一言不發。
突然一個浪打過來,陳如雲好像看到江面上飄着一個黑黑的東西,然後動蕩不安的水面又把那個黑色的東西往水面上送了送。
陳如雲看清楚之後捂住嘴,吓得說不出來話。那是薛懷卿的衣服。
她再也顧不上別的,迅速地回過神來喊人拿來了繩子。可是沒有人願意下水,他們都怕死。
陳如雲把那繩子交給陸商,囑咐他把上面看好了,等會把他們拉上來。然後頭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好在她以前學過游泳,雖然游得一般但好歹能救急。可她跳下來的一瞬間就後悔了,這江水冷的她直打顫,浸了水的衣服也變得很沉。江水跟游泳池大不一樣,她适應了一下才敢試探着往薛懷卿的方向走。
“薛懷卿!”
她躲過一個小浪,把薛懷卿的上半身抱住。可是他現在整個人都處在昏迷的狀态,根本叫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