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狼牙

狼牙

謝老夫人雖然嘴上說不着急,可心中卻還是着急謝珩的子嗣,這不,命萬媽媽給謝珩送去了十全大補湯,知曉謝珩喝下後,心裏才踏實。

第二天,在謝珩早早的從官署回來,踏進松月堂時,便瞧見了一位拎着藥箱的大夫。

謝珩本以為是葉宣身子不适,聽葉宣解釋完,是給他自己請的大夫之後,謝珩內心既感動又有些難為情。

但還是坐下,伸出了胳膊,配合着大夫把脈。

葉宣一片好心,他總不好辜負。

大夫診完脈以後,得出的結論是謝珩身子康健,并無不妥。

葉宣這便安下了心,命碧雲好生送大夫出去。

而福安堂內的謝老夫人,得知松月堂請了大夫便派人去打聽,坐在羅漢床上等着聽好消息傳回來。

誰知,謝老夫人聽罷,把脈的對象是謝珩時,便有些失望。不過,得知了謝珩的身子并無不妥之處,謝老夫人便暫時停了,繼續給謝珩送補湯的心思。

日子轉而進了金秋的八月。

随着殿試的結束,便到了趙令行與葉容成婚的日子,而易國公府早一日便将請帖送來了。

用午膳時,葉宣和謝珩坦白了,自己不想去赴宴的意思。

謝珩聽罷,朗聲道:“不想去,便不去。”自那一日陪着葉宣回門,謝珩便知,葉容有向高處攀爬的野心。

只可惜,她眼睛蒙了塵,選錯了路。

謝珩公務纏身,不去易國公府的婚宴,自然也無人敢說什麽,至于葉宣,雖然稱病不去,但還是讓人備了一份厚禮,面子上的功夫,總是要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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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午後的太陽被雲層遮蔽,一陣秋風裹挾着桂花香襲來,給院子裏添了幾分涼爽。

書房內,謝珩執筆坐在書案後,批閱公文,葉宣研好墨以後,便将墨錠放下,走到一旁的多寶架上,尋一尋有趣的玩意兒。

謝珩見狀,将手中的狼毫筆放置在筆山上,起身繞開書案走過去,立在葉宣身後,介紹說道:“夫人手中的這只木雕鹦鹉,是謝滢出嫁之前,送與我的。”

葉宣聞言,問道:“為何,是,鹦鹉?”這裏面定然有什麽說道。

謝珩聽罷,笑了笑,解釋道:“謝滢在家時,常說我訓誡她的話,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就算是鹦鹉也聽會了,厭煩了。”

葉宣笑着點了點頭,随即将木雕鹦鹉放回原處。接着,旁邊一個紫檀木雲紋雕花的小盒子,吸引住了葉宣的目光。

葉宣将小盒子捧起,打開後,拿起裏面東西,疑惑道:“這是?”這東西像月牙一般,卻又飽滿堅硬,倒是不像象牙。

謝珩瞧着,出聲解釋道:“這是狼牙。”

狼牙?

葉宣羽睫撲閃着,眸子裏流露出一絲意外,眼底更是顯出一片懼意來。

謝珩卻是沒有發覺葉宣的異樣,出聲介紹道:“我十八歲狩獵之時,獵得第一只狼,這狼獠牙便是從那只狼身上拔下來的,留個紀念,至于那狼皮便孝敬給了母親,你若是喜歡,那便……”

葉宣聽着謝珩津津有味的講述他的戰績,眸子直直的盯着,眼前鋒利的狼獠牙,腦海中浮現出那一日的記憶,不等謝珩說完,葉宣手一抖,盒子并狼牙“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謝珩這才發現葉宣有些不對勁,伸出手問道:“蓁蓁,你這是?”

葉宣下意識的退後一步,避開了謝珩伸出來的手,羽睫不停的撲閃着,眸子裏滿是恐慌,嘴巴顫抖的張了張,喉嚨卻發不出聲音來,而後捂着胸口,兩眼一抹黑,就要往後倒去。

謝珩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人攬進懷裏,随後将葉宣打橫抱起,對着門外喊道:“玄墨,去請個大夫來。”緊接着,将葉宣放進了內室中的拔步床上。

他從未見過葉宣這般模樣,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待大夫拎着藥箱急急忙忙的趕過來,進入內室後,正準備向謝珩請安。

“不必多禮,快些診脈。”說罷,謝珩從床沿上起來,将位置空出來。

大夫連連應聲,将藥箱放在拔步床旁的小幾上,從藥箱中取出脈枕,墊在葉宣的手腕下,随後凝神診脈。

謝珩立在一旁,眼睛始終停留在葉宣身上,眉間浮現出一團愁雲來。

少頃,大夫起身,走到謝珩面前回道:“侯爺,夫人這是驚吓過度加上心悸,才引發的昏厥,吃兩副藥修養幾日,便好。”

“驚吓過度?”謝珩出聲問道。

難不成是因為那狼牙,可葉宣的膽子并無那般小,區區一個狼牙怎會……

大夫繼續禀道:“從脈象來看,夫人從前受過驚吓,留下了心病,因而導致口吃,如今,再次驚厥,身體倒無不妥,只是這口吃的毛病或許……”說到後面,大夫不敢再妄言。

“說下去。”謝珩眸子裏滿是心疼,冷聲道。

大夫硬着頭皮道:“是,夫人這口吃的毛病或許會因此好轉,也或許會更嚴重,甚至失語。”

謝珩聽到後面,眉心颦起,攥緊了拳頭。

大夫說完,連忙寫下方子,交給玄墨去抓藥。

而謝珩,吩咐小厮去正屋叫來碧雲與碧桃兩個人。

碧桃留在書房內室,照顧葉宣,而碧雲被謝珩叫到書房門外,問起了葉宣幼時的那場意外。

方才大夫口中的‘受到過驚吓’,應當就是那場意外了。

碧雲見事情到現在這個地步,只好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葉宣八歲那年,正好是葉鎮的調令下來,從揚州調回玉京城。葉鈞當時并無官位,二房便跟着大房一同居住。

調令下來時,正值秋季。葉鎮忙着交接差事,葉鈞陪着大哥葉鎮應酬往來,兩人都不在府中。周瓊華忙着料理府內的庶務,便答應了讓孩子們去城郊打獵,又讓管家派了好幾個小厮跟随者。

因着葉容被鄭青意帶着出了門,去城郊打獵的便只有十二歲的葉紹、十歲的葉緒和八歲的葉容。

小厮們怕小主子們出意外,便跟的緊了些。由于人太多,驚了獵物,打了半天也沒有收獲。葉紹等三人便不許小厮們再跟随,小厮們想着這城郊,也沒有什麽兇猛的野獸,便答應了。

很快,葉紹射中了一只蹿進樹叢間的野兔,笑着跑過去撿兔子。而留下來的葉緒謊稱自己肚子疼,說要去方便。葉宣便一個人乖乖的留在原地等着兩個哥哥回來。

誰知葉緒卻躲在樹後,戴上了自己事先藏在身上的狼面具,跑出來吓葉宣。

那狼面具是一個老師傅做的,栩栩如生,葉宣被吓的大叫一聲,撒腿就要跑,葉緒見主意得逞,還在後面追着。

葉宣只顧着奔跑,卻沒有留心腳下的路,一腳踩進了獵戶布置的陷阱洞中。

葉緒見出了事,忙跑到洞邊,将狼面具取下,那洞挖的極深,好在沒有利刃,但葉宣的額頭已然有血滲出來。葉緒這才慌了神,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這時,撿兔子回來的葉紹,不見葉宣的身影,只瞧見葉緒趴在地上,便走過去,看見洞裏的葉宣以後,将手裏的兔子扔下,跑去喊小厮過來救人。

周瓊華聽說了這個消息,哪裏還顧得上料理庶務,忙請大夫上門。

葉緒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乖乖的站在庭院中侯着。

待葉宣醒後,整個人便愣愣的,一句話也不說。周瓊華心中更是忐忑,又讓大夫診治了一番,得出的結論是,葉宣額頭上的傷只是外傷,并無大礙,只是葉宣由于驚吓,得了心症,以後說話怕是不能像正常人一般。

周瓊華聽到這個消息後,心就像被狠狠割了一刀。

二老爺葉鈞知曉葉宣因為驚吓,落下病根之後,直接命人将葉緒綁在長凳上,用藤條将葉緒打了個半死。

調令已下,葉鎮不敢耽誤,回玉京的路上,周瓊華也悉心照料着葉宣,可葉宣總是呆呆的望着外面,一句話也不說。

家醜不可外揚,回到玉京城後,葉家對外,只說葉宣的口吃是一場意外,旁的便不再多說了。而葉宣有開朗的溫若婉陪着,才漸漸地願意出門,願意主動多說一些話。

謝珩聽完整個故事,才明白為何葉宣看到狼牙時會那般緊張,不禁有些懊悔,為何要将那狼牙,擺在那麽顯眼的地方。

随後,謝珩又恍然想起,當初自己陪着葉宣回門之時,葉緒私下找他,請他善待葉宣。

彼時,他只以為,他們姊妹之間感情深厚,原來,竟是有這麽一個緣故在裏面。

謝珩當即命玄墨,将屋子裏關于狼的東西全部扔掉,另外,整個松月堂,都不準說與狼相關的東西。

吩咐完之後,碧雲去了小廚房煎藥,而謝珩進了內室。

此時,碧桃正拿着帕子,為葉宣擦拭臉頰,謝珩從碧桃手中接過了帕子。

碧桃識趣的退了出去。

謝珩将帕子放進溫水中浸透,而後将帕子擰幹,細致的為葉宣擦拭臉頰和手心。

上一回,他瞧見葉宣昏迷不醒的時候,還是從湖中将人救上來的時候,當時,他将葉宣肺中的積水拍出,便知已無大礙,而這一回,他心裏有些怕,更多的是心疼。

葉宣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卻平白的要遭受這般多的痛苦。

謝珩将帕子放到一旁,靜靜地等着葉宣早些醒過來。

而松月堂外,有禮部的官員要求見謝珩,小厮不敢貿然打擾謝珩,便将話遞到了玄墨面前。

玄墨聽罷,徑直走出去,朝着禮部的官員行了禮,出聲道:“侯爺如今不得空,大人還是明日再來吧。”

那官員聞言,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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