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胡亞麗道了謝,趕緊問葛主任發生了什麽事情,葛主任嘆了一口氣,一人給他們倒了一杯白開水,這才給他們講起來。

原來廠長知道胡衛民沒有傳遞消息之後,把他叫過來又罵了一頓,胡衛民回家之後就開始生悶氣,好幾頓飯都吃不下,嘴裏的口瘡了都長了兩個。

趙翠霞一看這架勢就心疼起自個的男人來,對胡亞麗更加的不滿,沒想到這丫頭心眼兒還挺多,回回都把他們給耍了。

本來她打算的是把她支走之後,好讓廠長壞了她的印象,再也不會把她招到廠裏,沒有廠長這個靠山在,她以後肯定想怎麽拿捏胡亞麗就怎麽拿捏,沒想到最後事情沒辦成,反而倒惹了一身sao。

她看着胡衛民這樣子,眼珠子一轉,打定了主意要去找廠長要個說法。胡亞麗是自然要回去的,又不是他們逼着回去,胡衛民還能攔着她回去盡孝不成?

話又說回來,胡衛民又不是沒有給廠長留話,他說了胡亞麗是回老家了,這話也沒錯呀,誰能挑出錯來。

怎麽最後他們落了個不是?

趙翠霞氣勢洶洶的帶着胡亞珍殺到磚廠,她不直接進去找廠長,而是選擇在廠門口直接鬧起來。

“我們真是冤枉死了,都說我們虐待侄女,你們都睜開眼看看……你們看看我閨女身上穿的啥,你們再看看我侄女的衣裳都有啥?”

胡亞珍故意穿的一身破爛衣裳,胡亞蘭則是本性出演,她本來衣裳就不多,胡亞麗給的她那兩身衣裳都舍不得穿,看起來可憐極了。

地上放着胡亞麗從王淑香那裏得到的衣裳,看起來都比較好,有的還沒補丁呢。

不知道情況的,一看這架勢都以為胡亞麗在家裏事多享福呢,誰能有這麽多的衣裳啊!

不少人就開始轉移了話頭,紛紛指責胡亞麗起來,都說趙翠霞一個當嬸子的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誰家也吃不了飽飯,多養一個孩子就意味着家裏得多一份口糧,得更加的省吃儉用。趙翠霞這當嬸子的不僅給她吃飯,把她帶到城裏上學,還給她置辦這麽多的好衣裳,擱誰身上都不能說她是個虐待侄女的人。

胡亞蘭想要辯解,趙翠霞哪裏會給她機會,一巴掌拍在她的小肩頭上,對大家繼續說:“誰家裏的孩子那麽嬌貴呀?在家裏不都是忙前忙後的幫着幹活,我這麽小的閨女,從小就燒火做飯,洗衣刷碗的,哪一樣都沒落下,你們看看她的手,這哪是一個小姑娘的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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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亞蘭的手由于冬天老洗衣服,被凍的都是凍瘡,到了夏天癢的不行。而且經常泡在水裏洗東西,要不就去地裏割草撿牛糞,早就粗糙不堪了。

趙翠霞不拿了胡亞珍的手,偏偏拿出胡亞蘭的手,何況胡亞蘭長得還很瘦小,整張臉上就顯得一雙眼睛咕嚕咕嚕的大,看着就讓人心疼。

“這也太過分了!我還以為真是當嬸子的虐待他們,沒想到是這麽個情況!”

“就是!你看那小閨女那可憐的樣子,一看就是經常在家幹活受欺負的,自個的閨女都經常幹活,侄女肯定也不例外!嗨,人心不足蛇吞象,難不成還能供到天上去?”

大家叽裏呱啦的議論起來,輿論都向趙翠霞這一邊倒,沒人再相信胡亞麗是受傷害的那一方。

葛主任來的有些晚,大家夥都已經開始相信趙翠霞說的話。她和王曉敏關系好,王曉敏又常常說胡亞麗的好話,她自然是相信胡亞麗的。

再說那報紙上的感謝信可是寫着她的大名,要是這時候她都不相信胡亞麗,那不是打自己的臉。

她是工會的主任,說話還是有一定的分量,先讓吵吵鬧鬧的大家安靜下來,才轉頭問趙翠霞。

“你現在說沒有虐待侄女,你早幹什麽去了?你要是真覺得有冤屈,為啥就等着胡亞麗不在的時候才過來鬧事,你這不是心虛是啥?咱們也不能光聽你一個人在這裏說,等胡亞麗來了你們兩個對質對質。”

趙翠霞雖然不知道眼前說話的人是誰,但是見別人恭敬的眼神就知道她大小是個官,立刻擺出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模樣來。

“這真的是冤枉死我了,胡亞麗也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我怎麽可能虐待她?來城裏還是我做主把她帶來的呢,就是想讓她上個學校,以後參加工作了對她也好。

之前我在村裏壓根就不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亞麗這孩子心眼小,一直覺得我虧待她,可我剛才也說了,咱們農村人總不能把她供的跟資本家大小姐一樣吧?”

話又說回來,我可不是趁着亞麗沒在的時候才來的!廠長之前說要找她寫文章,可是家裏突然有了事,她急急忙忙的回去了,我家那口子嘴笨不會說話,廠長還以為我們是故意不讓她來的!天地良心!等胡亞麗來了,你們問問她,是不是她自個兒回去的!跟我們可沒有一點關系!”

這話讓周圍的人更加相信她說的了,葛主任到底不了解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事情,也只是從胡亞麗的只字片言中了解到一點。

她突然想到胡亞麗當時說給胡亞珍倒洗腳水的事情,立刻就問了出來。

胡亞珍耳朵立刻漲紅了,本來這麽多人看着她就已經很不自在了,現在又被單獨拎出來,就好像被扒了衣服,脫/光站在人們面前一樣。

原本她在家裏十分厲害的性子,現在就像個鹌鹑一樣躲在趙翠霞身後,不敢露臉。

“這都是誤會,他們姐妹兩個關系可好了!亞麗也是心疼她妹妹,結果把妹妹的腳給燙了,這孩子怕我怪罪她,就非說是亞珍讓她給倒的水。”

葛主任說不過趙翠霞,只好催促大家趕緊回去上班,省得在外頭吵吵鬧鬧的,讓別人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

這要是讓稽查隊的人看見了,還以為他們在這裏聚衆鬧事呢。

趙翠霞大獲全勝的回了家,胡亞蘭一直悶聲不吭,就連趙翠霞難得的給她好臉都沒有理會。

“我咋生了你這麽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東西。”趙翠霞被胡亞蘭的臉色給氣到了,沒想到她是這麽一個态度。

漸漸的廠裏的風聲就變了向,大家看胡衛民的眼神也由鄙視變回了同情,甚至有人在誤會他之後,反而對他和顏悅色起來。

葛主任越說胡亞麗和胡衛國越生氣,尤其是胡衛國,對胡衛民兩口子早就寒了心。

“真是謝謝葛主任,告訴我們這件事情,要不然我們倆還一頭霧水呢。”

胡亞麗真誠的向她道謝,這葛主任是個熱心人,又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所以才會事無巨細的告訴他們,要是換了別人指不定不會費這口舌呢。

反正是他們自己家裏的事情,又礙不着別人,誰願意管這爛攤子呢。

“葛主任那你先忙,我先去見見衛民,問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一會兒再去找廠長。”胡衛國本來想着見了葛主任之後,直接就去見廠長,現在幹脆改變了計劃。

這麽大的事,廠長不可能不知道,他們現在也不知道廠長到底是怎麽想的,萬一廠長相信了呢?

胡衛民正在窯裏燒磚,雖然天氣漸漸變涼了,但是窯裏的溫度高的還是讓人受不了。

但是胡衛國卻非常的興奮,他在這裏幹慣了,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

不少工人見胡衛國過來,都紛紛同他打招呼,還有的人專門放下手裏的活計過來跟他說話。

胡衛國随口答應了兩句,就走到一直不敢上前的胡衛民跟前,一腳踹在他身上。

周圍的人見狀,紛紛走過去勸架,把倒在地上的胡衛民扶起來,讓胡衛國先冷靜一下。

胡衛國也不生氣,自始至終非常平靜的問:“胡衛民,我剛才踹的那一腳你虧不虧?你和你大哥計較嗎?”

胡衛民萬萬沒想到胡衛國也跟着來了,他之前以為胡亞麗回去照顧幾天自己就會回來。

胡衛國自從沒了胳膊就不愛見人和人說話了,他以為胡衛國這次也不會來城裏的。

他頓時心虛起來,眼睛一直低垂着,始終不敢正視胡衛國。

“胡亞麗是你侄女,是我閨女,我就這一個閨女!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在背後說她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你虧不虧心?!

從小到大什麽好吃的我都讓着你,什麽重活都是我先幹,我胡衛國可以說對你問心無愧!我參加工作以後,糧食每個月我都拿回家,發的布票我都是先給你們用,可是你是怎麽對我閨女的?

來磚廠鬧事,抹黑她的名聲?這是你當叔叔做的事?她才多大啊!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礙着誰的道了?

你敢說你媳婦說的那些都是真的,我閨女真的是好吃懶做,她真的有那麽多的好衣裳?她從幾歲開始幹活的,你心裏沒數嗎?”

說道最後胡衛國的聲音都開始哽咽起來,眼眶微微的發紅,空蕩蕩的袖口看着更讓人覺得心酸。

胡衛民一直低着頭一句話都不說,本來還想勸架的人聽見胡衛國說的話,都後退了一步,這是人家的家事,他們不應該插手。

前幾天趙翠霞在廠門口鬧事的事情,他們也都親眼看見了,當時他們也跟着相信了,覺得胡衛國這麽好的一個人怎麽生出來這樣的一個閨女?

現在人家胡衛國親自打到廠裏了,胡衛民還一個字兒都辯解不出來,這說明了啥?

胡亞麗上前扶住胡衛國消瘦的身子,用手在眼睛上輕輕的擦了擦:“二叔我知道嬸子一直不喜歡我,平時在家裏讓我/幹這幹那我一點意見也沒有,哪件事情我不是任勞任怨的給幹完?給二嬸洗衣服,給亞珍端洗腳水,就連上次故意把我丢在公社,回頭壞了我的名聲的事,我爹和我奶也讓我忍着別說出去。”

“是我心裏感謝廠長和葛主任給我的幫助,這才忍不住給報社寫了一份感激信,不然我肯定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來的,我爹和我奶頭一個就不答應,你們回村裏打聽打聽,誰家知道這件事情?”

胡亞麗小聲哭起來:“哪怕嬸子想壞了我的名聲,我都沒有聲張,幸好廠長秉公辦事,這才讓我訴了委屈。”

“嬸子說我的那些好衣裳,那些都是我娘的衣服,是我娘留給我唯一的念想!我嬸子想讓我給亞珍穿,可是二妹的衣服已經挺多的,我就做主給了三妹妹,沒想到還是讓她不高興了。”

“這次趁我回老家,二嬸又在人面前诋毀我的名聲,我不知道到底怎麽做才能讓二嬸原諒我……”

說完她就嗚嗚哭起來,父女兩個人靠在一起的身影,怎麽看怎麽讓人心酸。

“不是,不是這樣的。”胡衛民趕緊幹巴巴的解釋了一句,可是現在誰還聽他說。

原來你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都是這樣的。這胡衛民的口子也太不地道了。

虧得當時他們還相信了這兩口子說的話。

“胡衛民你這樣做對得起你大哥嗎?從前在廠子裏的時候,他每天都回村裏住,腳上天天被磨着包,可他說過啥嗎?”

老黃從前和胡衛國的關系非常好,趙翠霞來鬧的時候,他就不相信,胡衛國這樣的人品,怎麽可能會教出那樣詭計多端的閨女。

現在真想大白了,他自然的為胡衛國打抱不平一下。

胡衛國朝他點了點頭,也不在這裏多呆,本來在廠裏鬧事已經夠丢人的了,要不是胡衛民兩口子做的事情太過分,他也不會再這麽多人跟前面前爆發。

胡亞麗也把眼淚擦了擦,對胡衛民說:“二叔咱們廠長去那裏好好說道說道,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最近在打離婚官司,我争取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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