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和李紅黑在外面痛快地玩了一個通宵，還在淩晨的時候找到一家還未開門的早餐店，門口已經排了不少人，都是常客，見到陌生的面孔，免不得誇幾句、推薦一下，希望能夠給店家拉拉客。

李紅黑很快跟排隊的人熟絡起來，聊天的動靜将周圍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慢慢形成一個包圍圈，大家都開始七嘴八舌地說起來，天南地北的，頓時像是來到了充滿叫賣聲與講價聲的市場。

沉默地看着這麽大一年輕小夥子和一堆老年人聚在一起聊得非常開心，我垂着頭，當作是沒有睡醒一樣，能不被拉進去說話就當什麽都沒有聽到。

沒多久，店門被從裏面拉開，準備工作已經做好，人們恢複成原來的隊列。

有幾個和李紅黑聊開心了的人沒有回去，還被前後的人喊着說不給他留位置了，這才依依不舍地一邊回頭說着話，一邊磨蹭着腳步往前走。

見從店家開門到大家陸陸續續買完東西離開，李紅黑周圍始終有人和他說話，我不禁思考，李一鳴的掌控欲在李紅黑身上真的能夠起到應有的作用嗎？

“想什麽呢，”李紅黑提着買好的早餐走到我身邊，“走吧，現在回去正好能趕上我哥起來。”

我忍不住問：“你是真的擔心不知道該怎麽和你哥相處嗎？”

李紅黑：“是啊，所以才要你跟我一起！你昨天吃飯的時候突然說話那會兒給我吓一跳，我都不敢給我哥說話的時間，反正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跟你約好出門了。說到這個，我現在想起來我哥昨天的表情還覺得吓人得很！”

我：“旁邊有個人變化就那麽大？”

李紅黑：“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人在的時候，我就不會那麽怕我哥。”

我：“怕他？他懲罰過你？”

李紅黑：“那倒也沒有，就是他那麽個人，只是冷着臉站在那裏就讓人害怕，尤其小時候我還不知道他性格怎麽樣，又總覺得對不起他，就更害怕惹他生氣了。不過聽你在車上那麽一說，我好像比以前更了解我哥了，而且違背他的意願好像也沒有我想的那麽困難。可能是因為一直以來都害怕讓他感到失望吧，不知道他會為什麽而開心，就什麽都不敢做。既然如此，只要乖乖聽話就好了，我聽話他總不能還不開心吧！”

“不然我不就白聽話了，那麽長時間呢，多耽誤小孩出去玩啊，”李紅黑有點興奮，“而且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哥是真的很愛我！即使不聽話也沒有關系，我以前就是面對他的時候太小心翼翼了，一直那樣不覺得有什麽，現在想想，就是太見外了才顯得不像是一家人。我就應該跟昨天一樣，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管他再怎麽盡心盡力地照顧我，肯定也會有照顧不到的地方，而且一直為我的生活忙前忙後也太耽誤事了！我能照顧好自己，我哥也該放手讓我好好出去闖一闖，說不定他早就不想管了，只是礙于太擔心我，不希望我受苦，他肯定也希望即使離開家，我一個人在外面也能夠生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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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紅黑似乎将李一鳴的掌控欲看作是過于在乎他，是希望把一切好東西都擺在他面前的愛。

這麽說也不能說是錯誤的，可是，可能也就只有李紅黑會這麽想？

反正羅大瓊要是這樣掌控我的生活，不出一年我就把人扔了自己有多遠跑多遠，才不管他的掌控欲到底是出于各種緣由。

不過當時在警局應該也會選擇跟對方離開，各取所需的行為更符合我當時的觀念。

“你可以和他說一下試試，看看他會有什麽反應。”我說。

“說什麽？沒必要，反正我們一年就見一兩次的，他才管不到我頭上。我知道你比我還不喜歡被管着，不然昨天不會故意在那時候喊我出去玩，我們好兄弟我當然支持你！我說不知道該怎麽跟我哥相處主要也是這個原因，我不知道怎麽違背他的意願。明明我不開心，但是我哥他肯定更不開心。不過現在我明白了，正是因為是一家人，彼此珍視着陪伴了這麽長時間，才更應該放手。”

李紅黑說。

“我哥管我，我聽我哥的，這麽多年過去了，也該變一變了。”

變一變嗎？

想了想，我說：“你哥應該挺讨厭我的。”

李紅黑問：“你想和他做朋友嗎？”

我答：“不想，我們性格合不來。”

除非我願意，我不想被任何人束縛。

而我的媽媽，倘若她不是寬慰我，安撫我，讓我在身體受困的情況下使思想無比自由，我不會成為今天的自己，所以與她有關的事情也不能使我喪失自由。

正是她教會了我什麽是自由。

“所以你不用管他，就像他也不會管你，”李紅黑說，“你們倆要是合得來，我就是那個會感到頭疼的人。”

李一鳴不會管我嗎？好像也确實是這樣。我昨天真的帶李紅黑出去了一整夜，我們也确實直到現在才開始往回走。

帶着溫熱的早飯打開門，正聽到關門聲，腳步聲漸漸清晰，剛起床的李一鳴頂着雜亂的頭發拿着杯子往廚房走，看到我們問聲好，沒說其他什麽。

和我對視一眼，李紅黑拎着早飯走到廚房前，朝李一鳴晃一晃說：“早飯買好了，一起吃？”

李一鳴點頭，把溫熱的蜂蜜水喝完，問：“昨天一晚上沒睡？”

李紅黑有些心虛，但還是盡量鎮定地回答說：“嗯，看時間差不多就決定走回來，路上看到有人排隊，過去看一眼就買了早飯。”

“別總熬夜。”李一鳴只囑咐這一句，連蜂蜜水都沒有給我們泡，洗幹淨杯子後開始拿餐具。

被攆出廚房的李紅黑乖乖巧巧地站在我旁邊，和我一起安靜地注視李一鳴把早飯從塑料袋裏弄出來一一擺放整齊，然後招呼我們去端各自的食物。

怎麽說呢，李一鳴明明什麽都沒有說，甚至表情和語氣都沒有變化，但是看到他和昨天不同又沒有太多不同的動作，我和李紅黑吃飯的時候就都沒太敢說話。猶豫片刻，我開口問李一鳴早飯合不合胃口。李一鳴吃包子的動作一頓，似乎是沒想到我會在這種時刻突然和他搭話，把嘴裏的東西咽下後誇包子味道很好，然後把店名說出來，問我們是不是在那裏買的。

李紅黑回答說是，然後問李一鳴怎麽知道的，是經常去那裏吃嗎，居然嘗一下就吃出來了。

李一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我提醒李紅黑看一眼塑料袋上印着的文字。

綠色文字将店名顯示得清清楚楚，李紅黑僵一下，說：“你這不是都看到了嗎？還問。”

李一鳴：“趕緊吃，吃完去睡一會兒，別硬撐着到晚上才睡。”

李紅黑：“現在睡了晚上該睡不着了。”

李一鳴：“你們下午還要出去，上午稍微睡一會兒就行了，記得今天中午要吃飯，再跟昨天一樣不吃飯就跑出去，今天晚上也別回來了。”

明明是我們出去玩了一晚上，被李一鳴這麽一說，倒顯得是我們被他懲罰一晚上不許回家一樣。

我：“你今天還去公司上班？”

李一鳴：“最近有個工程收尾，比較忙。”

胡說八道。

我去官網查過了，是有工程收尾，但是不需要大老板天天去盯梢，就是不想在家裏待着看小孩。

剛想着不是說很愛李紅黑嗎，我突然意識到，這只是我的猜測，是用來糊弄當時情緒上頭的李紅黑的。李紅黑當真了也無所謂，有個愛自己的哥哥總是好的。而且李紅黑長眼睛了，他哥到底什麽樣不會有人比他們自己家裏人更清楚。我要是把李一鳴好愛好愛李紅黑這件事當真，就有點過分了。

畢竟是從我嘴裏傳出去的話。雖然現在只有兩個人知道，但是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會傳開。即便這個消息将來被用在各種地方來迷惑他人，我自己也得能分清真假。

“急着去嗎？”我繼續問。

“怎麽？”

“不急的話就稍微晚一點吧，等李紅黑睡醒，或者你把他叫起來之後再去。”

李一鳴沒有立刻給予回應。

李紅黑有些動搖。他應該當一個讓哥哥省心的好弟弟，但是我的提議太過有趣，讓李紅黑對李一鳴會怎麽叫他起床産生好奇。

沒僵持多久，李一鳴同意這個提議，讓李紅黑趕緊去睡，也讓我去好好休息。我沒有拒絕，回房間之後卻也沒有要睡的意圖。我很少會在白天的時候躺到床上睡覺，正是因為那很舒服，所以才不常那樣做，以免養成習慣。

在地毯上找到第一天睡着的位置，躺上去，不斷回想已經模糊不清的記憶，想着那被證實是夢境的接電話的場景。

窗簾遮光性很好，太陽也才剛剛冒頭，外面不算太亮，屋裏幾乎透不進光，很好地模拟了當時的場景。

閉上眼睛，想象鈴聲響起，刺目的光使周圍亮如白晝，令人無法直視。

一個陌生的號碼。

想起來當時一掃而過的數字，猶豫一下，睜開眼後又重新閉上。

我讓精神放松，慢慢聽着房間內部的聲音，突然間想起來最開始進入房間時，窗簾是拉開的。

嘆口氣，在地上翻滾兩圈，想着被鎖上的門和被拉起來的窗簾，正在被什麽注視的感覺讓人倍感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