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
第 62 章
入夜,慢半拍的神經終于反應過來白天發生了什麽,林椎生暧昧的聲音在耳邊回響。我聽清楚他說了什麽。其實什麽都沒有說,只是不停地喊我的名字,一聲又一聲。被溫暖的被子覆蓋着,暖意從腳底慢慢向上蔓延。
這種在夜間滋生的溫熱讓我一度以為自己會産生陌生的遐想。
可惜沒有。
我只是在讓人覺得舒心的溫暖中睡去了。
這是一個令人有些遺憾又十分滿足的夜晚。
隔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我們再度聊起工作調動的事情。
林椎生幫我問了一下一隊的朋友,沒有得到太明确的回答,但是這種模糊的态度已經能夠證明一些事情。
對方也是故意這樣表現的,她知道林椎生和我的關系很好,也知道我們是合租的室友。林椎生的問題肯定不只是因為他好奇,更多是為了告訴我。
望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消息,我意外地發現自己似乎對其他內容一點好奇都沒有。無論是林椎生和這位朋友聊天的內容,還是其他人或者群。我是喜歡他的,這一點我非常肯定,只是我似乎沒有因為這種親密關系而生出人們普遍會産生的嫉妒心、好奇心與獨占欲。
這不正常,我很清楚這一點,林椎生也是一樣的,但是他從來沒有就這一點和我抱怨過。
他試圖争取的,永遠都是那些我們其實都心知肚明不可能的內容。
“你會擔心我因為自身可能發生的變動而離開你嗎?”
“什麽?”
這個問題很突然,我剛把手機還給林椎生,就問出來這樣一個好像驢唇不對馬嘴又多少有點關聯的問題。
林椎生不确定我想要詢問什麽,只是隐隐感知到這個所謂的變動不是被調往一隊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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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來不要我真的去适應你的生活。”
我一度以為我們會磨合着度過很長一段時間,确實有磨合,但是都是在一些我們都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地方,而不是我真的可能發生改變的地方。
這一度讓我覺得和林椎生在不在一起好像沒有什麽區別。
雖然沒有喪失對他的興趣,也仍舊喜愛着他,可是生活好像突然就沒有新奇感,甚至不如他把話講明之前那種彼此心知肚明卻又什麽都不說的隐秘感覺讓人在糾結猶豫中感到愉悅。
倒是不後悔聽着他把話說明,讓我們之間的關系變得更加複雜又簡單。
只是不太明白他想要和我在一起是為了什麽。
都把話講明了,為什麽又什麽都不做呢?
我疑惑于這個問題。
林椎生思考着,一下一下地戳着碗裏的粥,米粒被搗得黏黏糊糊,幾乎要變成漿糊。
他沒有發現自己在不斷地重複同一個動作,偶爾改變的呼吸節奏,手指輕微的移動,頭發絲也晃一晃,那些不注意觀察就會被錯過的舉動在他的意識世界中,大概是非常明顯的舉動。
他在以那種方式向我表明,他不是在發呆,而是在認真思考。
也許早就有了結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我、我并不覺得現在這樣的生活有什麽不好的地方,我很适應,需要改變的人只有我就好。”
“你知道這樣不平等的關系一般都不會長久的吧?”
“……我知道。”
“但是你還是覺得改變的人只有你就足夠。”
“我沒有想好。”
“總要想好的。”
之後我先洗了碗離開家去上班。
這是我們頭一次沒有在雙方都有時間的時候一起去上班。
算不上是矛盾,也不是說很快就會分開,只是這确實是一個需要解決問題,而我不認為自己會一直選擇等待。
雖然确實可以。
——我其實,還挺希望我們能夠走得更遠的。
——改變是必須的。
因為不是在同一個部門,我和林椎生冷淡了許多的關系沒有影響到任何人,直到調令真的下來,我在衆人各異的目光中收拾東西跟着一隊的隊長離開去往刑偵那邊。
一進門就撞到要出任務的二隊,林椎生領着人出門,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
他是故意的。
一隊隊長去領我的時候不會是悄無聲息的,他聽到了,故意挑這個時候才離開,又将對我的冷淡表達得格外明顯,讓所有認識我們的人都注意到這一點,然後所有人都會觀察我、問候我、照顧我。
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找我的麻煩。
因為一隊人員變動而不滿的人肯定有,他們找不了其他人,便只能挑着我這麽個外聘的人欺負,可是現在的我一舉一動都有人關注,他們便什麽都不能做。
以及,關心我們的人會不停地重複林椎生的名字,讓他不斷地出現在我的世界之中。
興許有人會願意主動和我講一講屬于林椎生的故事。
過去、現在與未來。
我了解最少是他的過去。
等待着,在忙碌的日常中一天天等待着,有人來找我聊一聊林椎生。
那一天的到來比想象中要晚很多。
說不好是林椎生故意的,還是那人糾結猶豫的時間超出了我們兩個人的預期。
因為最近總是冷臉對我,我其實不太能看明白林椎生的情緒。
就像很多時候我明明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舍友卻總要問我怎麽心情這麽不好。
人還是不要對自己的認知太有自信比較好。
畢竟,人在很多時候連自己的情緒都理不清。
出乎意料的,那個人是一隊的隊長。
他很直白地告訴我,當初挑中我,确實有想多看點小情侶互動的想法在裏面。雖然占比不大,但是确實有。所以在發現我們鬧了矛盾之後,最失望以及為難的人就是他。
他一度懷疑我們之間的矛盾是不是和我被調過來有關系,可是我們兩個在工作方面又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仿佛情緒方面的問題對行為沒有産生任何影響。
又讓他懷疑我們之間是不是沒有矛盾,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樣火熱。
可偏偏,林椎生的情緒外露太明顯,就是故意想讓所有人都發現。
一些不知道我和林椎生以前關系很好的人甚至認為林椎生看不上我這種不知道怎麽就被調過來的外聘人員。
還在我們之間選人站隊,意圖挑撥。
然後被領導拉去房間單獨談話。
沒有太大的問題,也不是對某個人深惡痛絕,主要是看不過去以及小團體站隊習慣了,其實是為了個人的私利。
不過這些對我和林椎生都沒有影響。
林椎生有他的隊員,我也有我的隊員,我們的工作能力又都是被衆人看在眼中的,即使有影響也不會真的被影響到什麽。
大不了就是走人,我遠沒有衆人以為的那樣在意這份職業。
通過隊長的描述,我知道了林椎生曾經為了回家陪伴我而在局裏瘋了一樣工作的事情。
那段時間的林椎生十分暴躁,卻也展示出傲人的本領。
讓與他合作的人又愛又恨。
所以,其他人對我都非常好奇,想要知道是什麽樣的人會讓林椎生那麽在意。
所以,我最開始那段時間會非常忙碌,有很大的原因在于他們都想見一見我,順帶看看我有什麽好的,把林椎生迷成那個樣子。
然後他們就發現了一個很好用的工具人。
微笑.jpg
“反正,”隊長說,“不管你們倆之間發生了什麽,我們都希望你們能夠順利挺過這一關,讓我們能繼續當面吃狗糧。”
“不知道還以為你們有多喜歡吃狗糧。”
“可能是因為林椎生之前的表現太有魅力,和你的互動又太吸引人,讓我們這群大老粗都覺得,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愛情,應該就是你們這樣子了。”
“在我們身上投注對愛情的期望?”
“在你們身上發現愛情确實存在。”
“……我其實一直都懷疑我們身上是不是真的有愛這種東西存在。”
“……為什麽?”
隊長似乎不太理解,我也不太理解。
他不理解我怎麽會覺得我們之間沒有愛情。
我不理解他們怎麽會覺得我們之間有愛情。
本質上是一樣的。
都是對愛的想象。
可能是當時的氣氛恰到好處,也可能是想要他傳達給林椎生一些什麽,我将自己是怎麽遇到林椎生的,怎麽在李紅黑的話語中關注到林椎生的,怎麽因為注定離開而放任自己對林椎生産生好奇并在他身上放縱情感的。
我說那是一次不可複制的意外。
我有過一次關于愛情的體驗,那是在我對情感有較為清晰的認知之前的事情,發生在不可控的心動之後。
我不是什麽都沒做,而是主動選擇了遠離。
被意外裹挾着。
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當時沒有席遠城,我是不是會像後來那樣選擇不去找楊青春,我會不會像放任對林椎生的情感逐漸蔓延一樣,放任自己對楊青春的情感同樣蔓延?
但是自那之後,我再沒有讓情感戰勝理智。
我太早體會到痛苦,太早掐斷愛的萌芽,以至于往後餘生都不要再體驗一次相同的情感波動。
我總覺得自己情感的很大一部分都随着媽媽的離去而遠去,另一部分一直壓抑地等待着父親的離去,所以現在的我什麽都不剩,只有被稱為人類的皮囊在世間行走。
雖然沒有覺得自己不是人類,但是也沒有對自己人類的身份有太強烈的認同感。
依舊有情感,依舊體會這世間的一切。
卻也只是有情感,只是在體會着世間的一切。
媽媽死後等爸爸死,爸爸死後,我又在等什麽呢?
等我自己嗎?
還是羅大瓊?
是羅大瓊吧。
不期待那一天到來,覺得那一天很久之後才會到來,所以才對生活抱有期望,願意和其他人産生情感連接。
——認為這樣下一個就不會是羅大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