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章
第 70 章
1
知道我喜歡男人并且準備和某個具體的人一輩子都綁在一起的時候，王淼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剛才說了什麽。
他張了張嘴，猶豫半天，神色怪異地說了句恭喜，然後直接挂斷通訊，沒有說要不要給我們錄音頻或者視頻。
這不應該。不認識林椎生，也是認識我的，而且我自認為和王淼的關系還可以。即使很長時間沒有聯系，怎麽着也不至于連一個音頻都不願意錄。
雖然他不願意也可以理解和接受，但是他明顯有其他想法，只是沒有說出來。
我只能一邊給他發表情包來表達對他突然挂斷通訊的不滿，一邊給王慶明發消息問他怎麽回事。
王慶明回個截圖，上面是王淼在問他我是怎麽回事。
我就讓他們先聊，等他們聊完我再看。
王慶明卻說他們沒有什麽好聊的，然後直接給我們三個人拉了一個群，把和我們兩人的聊天截圖一起發在群裏。
我想錘爆王慶明的狗頭。
他卻說先拉黑我們倆一天，等我們聊好并冷靜下來之後再說其他的。
等了一會兒，見王淼一直沉默，我便先在群裏找王慶明要祝福視頻。
可能因為有商騁的關系，也有又見了幾次大概知道對方現在是什麽樣子的原因，我和王慶明說話的态度更自然随意一些。
王慶明的祝福視頻很快錄好。
他不太了解林椎生，便将重心放在我身上，說永遠都會保護我，非常認真的那種，搞得好像有什麽深情的備胎人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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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淼控制不住地發了一串問號出來。
可能是因為覺得解釋起來太麻煩，我和王慶明同時沉默，好半天，群裏只有那麽一串問號。
于是王淼發更多的問號。
我扯開話題問他給不給我錄，又說不給不行，必須錄。
我感覺他是想回一些其他內容的，但是糾結幾分鐘，最後只回了個哦。
在王淼沉默的時候，我一度以為他會幹脆破罐子破摔，随便錄一個差不多的視頻就拉倒。
但是他第二天淩晨才把視頻發到群裏，然後火速退群。
讓人拿不準他是一直糾結到現在，還是專門挑一個大家大概率都在休息的時間故意發的。
2
視頻裏的王淼十分俊俏，看着有點瘦，染着一頭淺粉色的頭發，很有男團偶像的氣質。
視頻清晰度很高，可以看清楚他眼睛裏的紅血絲和眼周的黑眼圈。
看着就是一副身體不怎麽健康的樣子。
聽他說話，聲音聽着和以前不太一樣，但是說話方式還有以前的影子，是他自己的節奏，咬字也帶着點兒小腔調。
一瞬間，時間好像被拉回到從前。
屬于田野的風迎面而來。
帶有稻田的氣息。
3
聽完的第一感受是王淼專門寫了一篇演講稿。
還背下來了。
很緊張。
非常在意。
不敢看結果。
我在王淼逃走的群裏發出一連串的哈。
王慶明很識趣地将那一串的哈截圖發給王淼，并再次把王淼拉回群裏。
然後他退群。
我和王淼同時敲出一個問號。
氣氛好像突然就緩和了下來。
短暫的沉默後，我們簡單聊了聊彼此的經歷，很淺顯，但是很開心。
然後王淼真心實意地向我表達了祝福，說如果以後我們鬧矛盾，想要逃離的話，可以逃到他那裏去，他非常願意收留我，也可以給我介紹新男人。
我笑着說好。
這段友誼好像突然就可以繼續下去，中間的斷裂仿佛在悄無聲息間消失不見。
猶豫一下，把王慶明拉回來，然後我退群了。
王慶明和王淼同時給我敲一串沉默字符。
我沒回，也不管他們說什麽，轉頭開始聯系其他人。
1
我有些猶豫怎麽聯系姜榕還，因為我到現在為止還很吃他的顏。以前的我很有自信可以瞞住所有人，不會被他們發現我其實挺癡迷于容貌這種東西的。但是現在，我估計會看姜榕還看到發愣，就像有時候看林椎生一樣。
不過只是要一個視頻或者音頻，應該沒關系？
這麽想着，給對方打視頻電話的動作卻沒有任何停頓。
接電話的是弟弟，我直接問我哥呢。
他瞪我一眼，不是很樂意，但是還是找來了姜榕還。
我故意當着弟弟的面喊哥，和他撒嬌，說好想他，好久沒有見了，什麽時候來找我之類的。
不等姜榕還說什麽，弟弟把手機搶過去，完全沒有在電視上看到的沉穩樣子，滿臉怒容。
這要是截圖發出去，流言蜚語能滿天飛。
不過先倒黴的肯定是我，其他人有沒有機會看到截圖都不一定。
“好了，缺愛小孩，我體諒你，”揮揮手，示意對方差不多露個臉就可以把手機還給姜榕還了，我的語氣十分随意，“讓我繼續和哥聊，聽話。”
弟弟很想挂斷通訊，但是這不是他的手機，只是因為顯示的是我的名字他才能接。
因為這已經是只要我和姜榕還聯系就會上演的固定戲碼了。
我們都是供姜榕還取樂的工具人。
弟弟心甘情願，我也一樣。
因為這份同病相憐，我不是真的讨厭弟弟。
一開始有些讨厭，後來就覺得逗起來很好玩，但是弟弟是真心實意的讨厭我。
所以我并不準備找弟弟要祝福。
雖然他确實會給，也真的會祝福，但是總感覺怪怪的，好像是什麽不得不完成的任務之類的。
就還是算了。
不過可以當着他的面說這件事，應該能夠稍微減輕一點他的敵意。
哪怕知道我和林椎生之間的一切，弟弟還是覺得我早晚有一天要勾搭到姜榕還身上去。
他是所有人中最先發現我看姜榕還時眼神不太對的人。
可那只是欣賞美色，誰看到美人能夠無動于衷呢？
反正我不行。
我可好色了。
2
明明我是好意，結果弟弟聽到我不要他的祝福的時候直接炸毛，起身摔門離開。
以前不管怎麽鬧，他在姜榕還面前永遠是壓着情緒的。
今天突然這麽爆發一下，還是很有氣勢的。
很有在電視上看到的那種沉穩領導的感覺。
只是，和他鬧着玩的次數太多，即便清楚他的能力很強，年紀也比我大不少，我也沒有辦法把他當作是哥哥來看待，更像是鬧騰的弟弟一樣。
一開始故意喊弟弟是看他不順眼，想要氣他，但是喊着喊着，就好像真的有了一個年紀比自己大的弟弟。
很怪，但是很有趣。
3
姜榕還和弟弟上面還有一個哥哥，那位大哥和李一鳴一定有很多知心話可以聊。不過他比李一鳴更加快速地接受了現實，也因為他家裏比李一鳴家裏更不好反抗，是正兒八經的有血統論的大家族。雖然很壓迫，但是哥哥很會調節心态，能力範圍內的事情也總能做到最好。他成長為一個适合在這種家族裏生存的孩子。
但是姜榕還不一樣，他太反叛，從小就覺得家裏每一個人都有毛病。
看誰都不順眼，以幾乎鬧出人命的方式要和家庭決裂。
但沒有人真的在乎他的決裂，因為他逃不掉。
于是看不下去的弟弟開始承擔雙倍壓力，為了給姜榕還一定的自由。
姜榕還讨厭弟弟做出這樣的選擇。
那讓他的行為顯得好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他所有的反叛，所有的抗拒，所争取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可是他心裏也知道，那确實沒有什麽意義。
姜榕還做不到徹底和一切都割裂。
逃一般地享受了一段自由時光之後，在老爺子去世的時候又回到家裏。
幫哥哥，也幫弟弟，在親人中周旋着想要得到實現夢想的機會。
但是有些事情不做還好，做着做着就會發現，姜榕還到底是這個家族養出來的孩子。
有無論如何也撇不幹淨的家族烙印。
4
姜榕還不管我和弟弟之間處成什麽關系，只要不給他添麻煩就行。
慢慢的，我開始覺得在拳擊館照顧我的那個人其實是弟弟，而不是姜榕還。
從回歸家庭開始，姜榕還身上就發生了許多變化。不是悄無聲息的，是十分明顯且強烈的。有時候我會問他，他真的還能分清自己現在想要的究竟是什麽嗎。他問我想從他口中聽到什麽樣的答案。我說不知道。他說那就不知道吧。
但是我覺得他現在特別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楚。這才是顯得他曾經努力争取的一切都毫無意義的行為。興許一直以來，姜榕還和弟弟之間都發生了錯位，他們應該擁有對方的人生。可如果真的是那樣，那個世界中的我也會像現在這樣為其他事情産生感慨吧。
5
人是複雜的生物。
6
我剛邀請弟弟，弟弟就把不知道什麽時候錄好的視頻直接發給我。
沒有點開看，只是坐在電腦前望着自動接收的文件，我恍然意識到，弟弟是不是一直都把我當朋友相處來着。
只是出于性格和習慣的原因，才會和我那樣相處。
這讓我覺得意外。
好像在失去什麽的同時，得到了彌補。
7
後來某一天說起這件事時，弟弟握緊拳頭，冷着臉說他不會當替身。
我愣了好半天，茫然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原來他一直認為我之所以和他會成為朋友，全都是因為姜榕還。
我把他從泳池裏撈到岸上，讓他站好，然後再一腳踹下去。
他從水裏出來，憤怒地瞪着我，看到我好像比他還要生氣。
所有話語都在沉默中消融，他低下頭，像做錯事的小孩。
明明在工作方面比誰都優秀，人際交往也完全不成問題，唯獨在面對真心對待的人的時候，會把自己扔到塵埃裏，覺得所有一切好意都是需要用利益來換取的。
他和姜榕還就是這麽相處的。
一開始，姜榕還也想過讓他改掉這種想法。他确實一直不是很願意和弟弟待在一起，但是那是他自己的問題，他有些拿不準該用什麽态度對待一個全心全意對自己的人。尤其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很讨厭對方的付出。
可能也有姜榕還這種想法的影響，弟弟的性格有點歪，極度奉獻自我，貶低自我，發自內心認為一切美好都與他無緣。
一來二去間，在弟弟認死理的情況下，本來就很煩悶的姜榕還暫時沒有耐心幫對方梳理腦子。
而等事情差不多都處理好，他們已經習慣那樣相處。
反正姜榕還自己心裏清楚，他不是那樣想弟弟的，弟弟的想法又已經根深蒂固，即便成功改掉，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中，可能還是歪一點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
其他親人則都以各種各樣扭曲的姿态适應着這個家庭。
弟弟便一直這樣成長着。
有時候，姜榕還會告訴我，他其實猶豫過很多次要不要切斷我和弟弟之間的友誼。
姜榕還掙紮過，痛苦過，最終回歸了。
弟弟還很懵懂，沒有必要也痛苦一次。
我就問他，弟弟在政界這麽長時間，哪怕他的性格再怎麽扭曲，內心再怎麽純粹，他難道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嗎？
他難道不是在外人面前僞裝得非常好嗎？
所以我逗弟弟的時候從來不會有負罪感。
弟弟很聰明，他展露出來的只是希望別人看到的他。即便是我，一個完全的局外人，也沒有真的看清楚他。但是這并不妨礙我和他相處的時候很開心，他想必多少也是有一些相同體驗的，不然多打擊我的自信心。
8
比起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弟弟給人的感覺更像是捏了一個人設，然後把人設當成是自己來活。
他以這種方式觀察世界，不斷調整設定，用以保護自己，游戲人間。
1
找舍友和一些比較熟悉的同學要祝福視頻的時候，我大概能夠猜到這個消息很快就會流傳開，但是到成為熱帖這種程度是沒有必要的。
大概看一眼，來看熱鬧和許願愛情與學業都順利的人占了很大比例。
都是閑的。
這種突然爆火的帖子用不上半天時間熱度就會過去。
晚上再去看的時候，只有稍微認識又不怎麽熟悉的人會回帖。
陌生人并不會太在意另一個陌生人的生活。
2
李紅黑非常驕傲地說他就知道我們一定會走到一起，從我當時看林椎生的那個眼神開始就知道。
我沒敢告訴李紅黑他其實算是給我們牽線的那個人，不然他不存在的尾巴能翹到天上去。
肖詠海說他家裏覺得國外最近比較亂，讓他考慮一下要不要研究生在國內讀，到時候再考慮讀博的問題。
反正他家在教育行業有點門路，能夠幫忙介紹好的、适合的導師，有更多用以嘗試的機會。
“他們覺得挺對不起我這麽長時間一直在準備各種資料什麽的，”肖詠海說，“其實我一直在弄的都是國內的資料，我想繼續跟你們一塊兒。”
我趕緊把潘青推給肖詠海，說這裏有個現成的學習搭子，叫潘青不要等着我了，我現在還是沒有想要考研的心理，能逃就逃。
潘青回一個無奈的表情包。
李紅黑就開始糾結，覺得我們都考研，他不考一下，就弄得好像不合群一樣。
還不等我們回什麽，他自己就否定了自己。
好不容易脫離學海，腦子有毛病才要再回去。
無故被罵的肖詠海拉着潘青一起假哭。
潘青配合得很好，讓李紅黑有點慌亂，以為他真的難過了，鬧得一陣兵荒馬亂。
生活好像就是在這樣人與人的交織中一點點度過。
說是十分期待未來的到來嗎？
是的。
很意外自己會有這樣肯定回答的一天。
但是。
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