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昏厥這段時間。
阿清一直在做同一個夢。
夢中先是純淨的白,他一個人站在那裏,透明的地面照應出他的臉龐。
稚嫩的身軀和臉,雙手被鐵鏈捆綁,亂遭的頭發還是純黑。
--是十年前的自己。
他迷茫的看向四周。
這是什麽地方?
他為什麽會來這裏?
他明明……
他在做什麽來着?
腦中一片混亂,他嘗試着向前走,赤腳觸及到地面,傳來觸底的涼。
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會,忽然傳來一陣水滴落地的聲音,他停下腳步聆聽,發覺聲音越來越靠近。
一個透明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他附近,阿清看不清他的臉,只看得見他的形狀,手裏持着一個水燈籠,水滴從燈籠裏落下來,沿襲了一路水漬。
“臧清,你來了?”
聲音是個男音,聽起來十分年輕,他頓了頓腳步,向阿清欠了千身子。
“我等你很久了。”
阿清警惕道:“你是誰?”
“血獵一族中,赤芍一脈,是最有天賦的。”那個男音道,“而你的誕生,沿襲了幾百年的責任。”
“你是赤芍聖女的孩子。”男音平靜的說道,“自然要擔起這份職責。”
阿清沉默很久:“我生下來便是收容所裏的孤兒,沒有見過……什麽聖女。”
“也從未聽說過什麽赤芍一族。”阿清道,“我不是血獵,我只想逃出去。”
他起身,鏈條無限延伸到天際,看不見盡頭。
他輕輕扯了下鎖鏈,幾處連接口忽然迸裂,看見裂口,他忽然笑了一下。
“說什麽大言不慚的話,我還不是一樣被囚禁了十年。”
這十年裏,沒有人尋找他的蹤影。
甚至在十年後見到他,也另眼相待。
視他為惡源,視他為萬惡之蠱。
血族不應該存在這人世間,這是所有人的期盼。
血獵為這個目标奮鬥百年,也不過是将地界分割,互不打擾。
但在無人知曉的隐晦地帶,依然有一條人類運輸鏈,将他們作為食物與血族共享。
十歲那年死在他面前的血獵拼盡全力看向他,在戎烈的火中拼勁全力向他求救。
他無法伸出援手。
恐懼,懦弱,逃離一度席卷全身。
他的恨,單指向那一只鬼。
那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鬼。
男音平靜道:“我能感受你的憤怒,臧家人,從不屈膝任何人之下,哪怕是只鬼。”
阿清:“……臧家人?”
“聖女操勞半生,也只留下過一個血親,這個血親本由血獵臧家一族接管,但……”男音嘆了口氣,“臧家,一夜之間被滅族了。”
“我是臧家主留給你的一縷魂,伴你到現在,也幾乎要離你而去。”男音道,“這一切的源頭,你所有的不幸,全都來自你身邊這只自私的鬼!”
最後一句話擲地有聲,臧清猛然睜開眼,正對上一雙紅眸。
饒媚的眼睛是最好看的,她的紅眸不似鮮血那般,中間參雜的亮光讓顏色高了一度,像玻璃一般,清楚的倒映着臧清的臉。
臧清剛要起身,後背及腹部忽然牽扯到一陣疼痛。
血跡再度沾染白色繃帶,纏繞的整齊,現在又被他扯的淩亂。
繃帶別扯開。
臧清手指一頓,他猛地直起身。
雖然痛感還在,但繃帶上的血,卻來自很久之前。
他甚至連傷口都看不見。
“你又把血給我喝了?"臧清氣憤的指骨泛白。
仿佛嘴裏竄出的苦味,與饒媚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鴻溝。
饒媚依然躺在床上,似乎有些困倦,聽到他的質問,只有眼皮睜了睜。
“逃跑,還要獎勵你?”她語氣裏帶着不悅,“我說過,你不許從我身邊逃離。”
臧清有一個不好的預感,他起身上前,絲毫忘了禮儀,一手按在饒媚的肩膀,将她壓在身下。
他生氣的時候,發尾會變成白色,眼眸變紅,頗有些與饒媚相似。
“你趁我睡着,你--你完成了初擁?!”臧清盯着她,“你把我變成吸血鬼了?!”
饒媚無所畏懼的看着他,輕輕一笑。
這一笑極其諷刺,瞬間惹惱了臧清,他感到胸腔湧上的發狂後的饑渴,胡亂的撫摸着饒媚的脖頸,又裝作毫無欲望的樣子,強忍着想嗅饒媚的本能。
“初擁過後,都會有一段時間十分饑渴。”饒媚撫摸着臧清的臉,“來吧,我可以原諒你的無理。”
恍然間,臧清能看得見饒媚骨子裏的血液流動,最突出的血管在慢慢跳動,他只要撫摸上去,他的獠牙會忍不住露出來。
饒媚輕撫着他的頭發,将他按壓在自己脖頸處。
“幾百年了,臧清,這次讓我好好看看你。”
這是臧清第一次直面對血液的抽取。
不管對象是誰,他自己是否情願。
身體的本能無法克制。
一時間,血跡四濺,香甜的味道彌漫在空中。
臧清沉入其中,無法自拔。
長夜難明,似乎在慶祝,血族共生了一位鮮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