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葉離從宮外回來，命人打開四周的窗戶，散散這滿屋子藥味。宮女捧來一碗茯苓露，她吃了一半。門外突然露出半個女童腦袋，大大的眼睛好奇盯着她。
“潇兒？”
來的人是七公主李潇兒，生母早逝，跟不太受寵的徐婕妤住在玉璋宮偏殿，她扒着門框，看到葉離招招手，踟蹰着不敢上前。
徐婕妤膽子小，交代李潇兒不要亂跑，原主又成日在屋裏悶着，兩人很少見面，關系比較生疏。
“姐姐請你吃這個，快過來。”葉離對這個小妹妹挺有好感。
原書裏，李潇兒是背景板中的一員。但她長大後，可是垂簾聽政的攝政公主。并在執政那些年，将大晉國力送到頂峰。原主殒命後，小公主一反衆意，把被皇室抛棄的李葉離重新寫入皇家玉牒，以嫡公主身份下葬。
葉離之所以記這麽清楚，因為包裹她棺木的被褥，是織金梵文字尼羅經被，由男主親手書寫，用法力所化，可保屍身不老不腐。
未來的攝政公主，現在才六歲，萌到犯規。葉離牽她進來，摸摸她的兩個發包。
“這裏的糕點，潇兒随便吃。”
李潇兒張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小心問：“我都可以吃嗎？”
“當然，，”葉離彎眼點頭，對王複吩咐道，“以後小廚房的東西也給徐婕妤和妹妹送一份。”
李潇兒訝然，除了徐婕妤，還不曾有人對她這麽好。她鼓起臉頰，似做了很大決定，從随身帶的錦囊裏掏出一個木雕，小奶音道：
“那我把這個送給皇姐吧！”
木雕和李潇兒手掌差不多大，入手溫潤柔和，散着淡淡的香氣。葉離接過手，咦了聲，竟然是小和尚的模樣。眉目低垂的神情，看着有點肖似玄隐。
“三皇姐喜歡嗎？”李潇兒很是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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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尚佛，一般佛像會用來擺臺供奉，像這種憨态可掬的小木雕比較罕見。小和尚雕得細膩，連胸前的佛珠都顆顆清晰，足可見贈禮之人的用心。
葉離把東西還給她，道：“小木雕太貴重了，這些糕點用不上。嗯，潇兒若要感謝姐姐，那就來這裏陪姐姐一起看書，好不好？”
“好。”李潇兒還是個小孩子，對他人善意的回應往往也是最為直接的。她眯眼笑着，好聽的奶音道：“那我将徐娘娘幫我找的書，全都帶來給姐姐讀。”
哄小孩的最好方法一定是食物，不到一刻，李潇兒已從皇姐喊到了姐姐。徐婕妤那邊的大宮女找來時，李潇兒和葉離在塌上玩得火熱。她依依不舍地跟着大宮女回去，可愛的小手揮着，道：“明日我來找姐姐讀書，姐姐要等我哦！”
待李潇兒一走，葉離捏捏後頸，半躺下去。忽然坐起身，對王複道：“你去崇文院，替我找些書。”
“公主想看些什麽書？”
“找一些記載姜巫國的書，”她若有所思，“不論是民間雜談，還是史學正傳，總之越多越好。”
王複和她一塊經歷過西景村的事件，知道公主想看關于姜巫國的書，不會是空穴來風，連聲應下。
崇文院的書按照時間順序排列，院正一聽要找千年前的姜巫國，臉都綠了幾分。不是不好找，而是-------
“這姜巫國是個小國，國民還不如咱們長安一半的數量，”王複回憶着院正的話，“且就立了二三十年，當時各方諸侯混戰，許多史料都遺失掉了。現在就剩下幾本，都是殘本。”
“公主且先看着，院正說，民間倒有些流傳下來的志怪話本。奴才已經托人去外頭尋了，應很快便會有消息。”
王複找來的幾本，是崇文院修訂過的，但大多還是殘缺不全。葉離颔首，攤開書頁翻了翻。薄薄三本，正面是複雜晦澀的古語言，反頁是院正用現有語言标注的譯文，讀起來也快。
她花了一下午翻完這些書，姜巫國兩代君王，崇尚長生修道，建國的姜裕王因迷戀丹藥，中毒而亡。守國的幼年姜淮王，遇到百年難遇的地震，姜巫國頃刻國滅，下落不知。
關于赤螭裏頭倒是有一段。
“《天乩錄》曰：西山有獸，名赤螭，其狀如龍，四足雙翼，通體玄金。性狡，善鬥，食之長生。”
“為救朝民，天神燃燈聖佛降世，大戰赤螭，斷其雙翼，縛其利足，投入西山淵底，永世鎮壓。”
古神話裏，有相當多的神獸被馴服後，成了神仙的坐騎。像如來佛的金翅鳥，觀世音菩薩的金毛犼。
她随即想到西景村，騰空躍起的龐然大物。
一樣通體玄金，四足雙翼。兇猛龐大，天生神力。
葉離冒出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燃燈和玄隐？
如果猜測正确，玄隐是燃燈轉世，那他現在便是按上界要求，特地下凡來渡情劫的？葉離負手踱步，有些困惑。《大晉情史》沒安排這樣的前景設定吧？難道是劇情自己補充的？
算了算了，她長舒一氣，轉世什麽的她不管，總之都是神仙們下來公費戀愛，不影響主線劇情。
她打了個哈欠，懶懶合上書，正準備叫人備水梳洗，手肘撞到書，從裏悠悠蕩出一張紙。
葉離斂眸，撿起來。這張紙剛才居然被漏掉了。
“國師淩虛子始煉長生器，集三百門人，困赤螭于西山。”
她看完，随手夾回書頁。長生有什麽好。《大晉情史》的基礎設定，是神仙們都成了冰冷的修煉咖，除了修煉還是修煉。
更絕的是斷絕情.欲。
在受完雷劫那一刻，神仙便不再有愛.欲，宛如性.冷淡，率先失去延續後代的機會。假如和凡人，或者妖相戀，不用天兵天将出手，雷劫烙在他們身上的真火，便會立即反噬。
不僅讓神仙本人受焚體噬骨的劇痛，這種痛苦還會雙倍疊加到另一方身上。
葉離不得不感嘆作者這牛批設定，禁欲禁到這份上，絕對是要加速修仙界內卷。別以為成了仙就有好日子，其實成仙不過是修仙界的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