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光明神會詛咒你

光明神會詛咒你

趁着空閑時間，溫山詳細調查了一下，魏立澤雖然是海勒星人，但現在居住在達科星。

達科星，是暗黑神衆多地盤中的其中一個。它在星際的邊緣遠離主星，因信仰與主星嚴重對立，其被主星孤立。

回望星際歷史，星際曾有過幾次的信仰大戰，但到最後各信徒明白了無法消滅對方，都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當今聯邦憲法明文規定，所有信仰平等。如若有國家敢挑再次神明信仰的戰争，就會受到聯邦的直接抵制和侵略。

雖然明面的戰争不再存在，但暗地的抵制卻無法抑制。

光明神和暗黑神的信徒，天生互相抱有敵意感，前者覺得後者殘忍狠毒，後者覺得前者僞善利己。

暗黑神的信徒曾言：“你們口中的善良，不過是犧牲他人利益的謊言。”

光明神的信徒也反擊：“你們口中的理性，不過是獲取自己利益的借口。”

和光明神的信仰相比，暗黑神信仰更強調自我欲望的實現。理性追求人欲，就是人的本質，暗黑神的信條是如此說的。

達科星作為信仰暗黑神的星球，雖然它并沒有海勒星管理得那麽死板，但也并不輕松，你要證明自己不信神或者信仰暗黑神，才能進入這個星球。

這個魏立澤，從海勒星出身，按理說應該是光明神信徒，怎麽又通過達科星的審核，在那裏定居了呢？溫山充滿了疑惑。

現在雖然抓到了那個黑客，但溫山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事情遠遠不會這麽簡單。

這個魏立澤，是暗黑神的第二個引子嗎？

正當溫山在思索，自己的房門傳來激烈的敲門聲。溫山打開門，看到陳樂和正站在自己的房門前。他似乎是遇到了什麽很急迫的事情，就連自己額頭上的汗都來不及擦。

“怎麽了？”溫山開口。

陳樂和的聲音有些幹，他開口：“你看你的直播頁面。”

溫山打開手聯，點開自己的直播界面，一下就看到無數的人正在肆意宣洩自己的情緒。

「這個博主不信光明神？」

「他應該是暗黑神的信徒吧。」

「暗黑神信徒就該死！」

「樓上意思是無信仰的人不該死？」

「+1」

「挖掉他的舌頭，讓他口不能言；割掉他的耳朵，讓他耳不能聽；挖掉他的眼睛，讓他目不能視。」

「光明神會詛咒你的。」

哪怕是剛剛看圍脖，自己收到的也絕大多數都是勸誡，怎麽直播間突然湧入這麽多偏激觀念的人士？

溫山的臉色越來越凝重，陳樂和臉色也并不輕松，開口道：“你的直播是忽然湧入這麽多奇怪的人。”

“按理說哪怕是無信仰的人，也不該受到這麽嚴重的攻擊。”陳樂和接着補充道：“你的直播絕對被有心人士挂在極端信徒的私人領域網了。”

私人領域網，是技術高端人士自己的區域網。通常來說，有極其嚴苛的登入門檻和邀請渠道，幾乎不被外人知曉。

“幸好平臺的私密信息管理還比較給力，目前你的個人信息還沒洩露出去。”陳樂和語罷，身後的機器人也探出頭，上方的小小屏幕裏印出張擔憂的臉。

陳樂和安撫式地摸了摸機器人的頭，機器人的臉恢複了開心的表情。

“我給機器人安裝了狗狗系統。”溫山的疑惑表情太明顯，陳樂和回答道，“它能察覺到我們的情緒變化，給出适當的反應。”

……

是陳樂和幹得出的事。

“直播間這個情況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溫山問道。

“是在黑客忏悔結束後。”陳樂和回答道，“當時我看完忏悔，随便去看你直播間的風頭是否過去時，就發現有人開始發偏激言論。言論越演越烈，我就來敲門了。”

“直播間裏的人，雖然他們自稱是光明神的信徒。但由于他們太偏激，在很多光明神信徒看來，這些人根本不是光明神的信徒。”

不是光明神的信徒？

溫山目光移向這些彈幕。雖然主播并未開播，但是彈幕仍然在飛速刷動着。

彈幕的內容越來越出格，俨然是要想把這個主播碎屍萬段。

“光明神的真正信徒不會做這些事情的，至少我認識的信徒不會這樣。”陳樂和補充道，“光明神的信仰就是善良，這些人配不上這個詞。”

陳樂和的表情很認真，手裏不住摸着自己的項鏈。項鏈是光明神的翅膀造型，有些信徒會買這些随身佩戴，以讓神明靠近自己的心髒。

溫山沉默。

不，他們是光明神的信徒。

直播間裏的每個人都是光明神的信徒，而且信仰甚至比普通信仰者還要高。

溫山能看見這些ID的信仰值落在自己的身上，躁動瘋狂。

還有癡迷。

「系統，檢測這些ID的殺意值。如果殺意值在高的範圍內，向我彙報。」溫山腦內閃過一個想法，他需要得到确認。

【開始掃描文山直播間的彈幕ID。】系統沒有言其他，就連系統自己也察覺到這個世界并非只是簡單歸零暗黑神的殺意值了。

【ID：光明灑落我，殺意值：高】

【ID：明日的光明，殺意值：高】

【ID：光明神信徒8933，殺意值：高】

【ID：光明神信徒1278，殺意值：高】

……

系統機械的聲音也變得有些顫抖，到最後，它停了下來。

「全部是高，對嗎？」溫山的語氣淡淡的，并沒有任何驚訝。

【嗯。】系統看着數不清的ID從自己的眼前刷過去，全部都标注着紅色的最高殺意值。

【為什麽會這樣？他們不是光明神的信徒嗎？】系統沉默片刻開口道。

「你聽過一個故事嗎？」溫山一邊将門口的陳樂和拉進屋，一邊腦內緩緩對系統講道，「曾經有個惡魔，他被封印在瓶子裏沉入大海。剛開始他想着，誰救我，我就給他無數的財寶和榮華富貴。」

「過了一百年，惡魔心灰意冷。他這時想，誰救我，我就給他我擁有的一切。」

「又過了一百年，惡魔怒火中燒。他狠毒地思考，誰救我，我就殺了他。」

「現在，這些信徒就是等待了數百年的惡魔。他們信自己的神明，也恨自己的神明。」

“你真的只是無神明信仰者嗎？”陳樂和坐下後謹慎問道。他沒有說接下來的話，但溫山知道他想表達什麽。

你是不是暗黑神的信徒？這才是他想問的話。

星際中，信仰才是交流的第一要義。不同信仰想要和諧相處，是基本不可能的。

這也一定程度造成越來越嚴重的信息繭房，各自信仰的信徒都在自己的信息來源裏越陷越深。

無信仰雖然看上去能和任何人交流，但是有時候，“無”表示的反而是什麽都“有”。

【宿主，他在不相信你。】系統還沒從一個震驚裏走出來，又進入了另一個震驚。

它作為個系統，沒想到這些網絡上的話語，竟能夠真實影響現實人的生活。

面前的陳樂和與宿主相處也有了幾個月。這幾個月，倆人相處得非常融洽，互相都感覺很自在。

就連系統也覺得，陳樂和是個很單純樂呵的人，待人處事都有着獨特的真誠。

可此時這個人，他不安地摸着機器人的頭緩解自己的焦慮，一邊期待對方的答案，一邊又不希望是自己接受不了的結果。

難道信仰才是交流的第一要義嗎？系統的腦袋有點轉不過來。

“我不是。”溫山開口，“我不只是單純的無信仰者。”

他看見陳樂和睜大了雙眼，就連手都停下了。

“因為我和無信仰者不同，我信神的存在，但我不信神。”

“你都相信有神了，為什麽不信神。”陳樂和的CPU快燒了，他無法理解這樣的思維邏輯。

在很多星際人看來，相信神的存在，那麽就必定會信神；不信神的人，是根本就不信神的存在。

畢竟只要神明存在的話，人們動動嘴，對神明祈禱，就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有何不可呢？

“因為比起神，我更信仰自己。”溫山的話一落，陳樂和難以置信地站了起來。

可對方眼神平靜，似乎在說今晚上吃什麽一樣，雖然星際的吃食都是味道各異的營養劑罷了。

「系統，剛剛的故事還沒有結束。」溫山在腦袋裏對系統講述着。

「有個漁夫救了惡魔，就在惡魔想要殺他的那一瞬間，他問：“我不相信你能夠鑽進這個瓶子。”」

「惡魔為了說明自己的故事是真的，于是鑽進了瓶子，漁夫立馬趁機封印了瓶子。」

「瓶子又被丢進了海底，惡魔再次被封印。如果你是那個漁夫，你會怎麽辦？」

「比起期待惡魔開恩，難道不是要靠自己反抗嗎？」溫山對系統說道。

“比起期待神明顯現，難道不是要更依靠自己嗎？”溫山對陳樂和說道。

陳樂和看着面前臉色平淡的溫山。青年白色長發及腰，白皙的皮膚潤着光芒，就好似深夜的明月般。

一時之間，竟有了一絲神性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