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P97:幕後黑手

EP97:幕後黑手

當只有一個調查員,他就算是面臨死亡、恐懼,和最深的絕望,都會拼命把事件解決,并且把最後的消息帶出去。

當有兩個或者三個調查員,他們會熱衷于在這樣緊張和絕望的氛圍裏尋找希望,無論結果如何,都将迎來一個無愧于心的落幕。

當有更多調查員……

“我的意思是,當有上百個調查員存在的時候,克蘇魯跑團游戲就完全沒有恐怖可言了啊!你們認真一點不要把這裏當搞笑綜藝現場啊!”

看到這群載歌載舞像是神經病一樣拿着攻略甚至有人指揮來過副本的人,埃爾森先生拿煙的手微微顫抖。

他當調查員這麽多年,就沒有見過這種情況!講道理啊作為調查員你們找警察、偵探甚至軍隊來幫忙都沒有問題,大家還是知道人多力量大的,實在不行真的會有調查員想方設法一個導彈下去解決問題,但這群人現在是在打網游團本嗎?!

全息游戲還沒有進化到這種地步吧?他不是被洗了記憶扔進什麽還未開發完全的VRMMO游戲裏出不來了吧?為什麽這群人一副不怕死而且興奮過頭的模樣啊!

“咳咳,”黑羽快鬥壓低聲音對他說,“那邊那群是美國佬,嗑藥了,不用管他們。”

“你們看起來也不是很正常啊,你們倆之前做什麽去了?”埃爾森先生瞅向工藤新一和黑羽快鬥,發現他們兩個人身後還跟着個陌生的哭喪着臉的男人。

工藤新一點頭:“我們潛入了烏丸集團的總部,然後有人持刀威脅游戲管理員把游戲給重啓了。現在确實是游戲了,所以你才會看到他們那麽自由。”

一個ID叫做路過的假面騎士的好心人告訴他們游戲管理員和游戲系統在哪裏,他們剛去就看到摸着腦袋從地上爬起來念念叨叨他真的要複活才能解決問題的北神秘人,于是這群國中生玩家當場殺到管理員面前将其拿下。

北神秘人:“……”都是海野朔夜害我啊!

他垂頭喪氣地說就是這樣,現在游戲系統是開了,我連刷三百遍讓他們離開這個鬼地方,但是沒有用,他們甚至讓我把上次的輔助系統給開了,我能怎麽辦,我總不能讓他們死在這裏吧?

天天在修bug的游戲管理員被老板打發去上班,然後遇到玩家拿着刀架在脖子上逼他開服,等回來就看到十幾只獵犬怼臉,他表示……媽的,好想辭職,等這件事結束他就要回老家再也不出門當個家裏蹲,誰也別想找到他。

拿着寶可夢球裝好狗子的蒼穹如是想。

“所以這游戲是你們搞的?”埃爾森先生銳利的眼神盯着蒼穹看。

蒼穹呵呵一聲,說不是我,我只是做了個游戲,把游戲搞成這種鬼樣子的是奈亞拉托提普,有本事你去找奈亞拉托提普算賬。

埃爾森先生說奈亞啊,那就沒事了,其實我前段時間還看到一個奈亞在網上晃悠,他用的網絡ID還是“路過的假面騎士”來着。

工藤新一&黑羽快鬥:“……”

蒼穹aka北神秘人:“……”

這種事你倒是早說啊!

一群人蹲在地上開始複盤,從某個「路過的假面騎士」出現在調查員大群裏的時候開始找,旁邊剛好騎着夏塔克鳥路過并嚎叫的長谷川一平被救下來之後說騎士大哥啊,那不是群主的小號嗎?

沒有注意到其他人表情的長谷川一平洋洋灑灑介紹了他想跟白毛紅瞳的群主小姐談戀愛、結果發現群主其實就是經常在群裏跟大家吹水的騎士大哥的悲慘經歷,後來他封心鎖愛屏蔽了群聊,直到前幾天被抓到這裏來的時候才重新打開。

他說完就看到其他人的表情從「欲言又止」變成了「肅然起敬」,幾個小孩嘀嘀咕咕說還是別告訴他了,長谷川一平緩緩發出問號,但突如其來的“某件事”打斷了所有人的動作。

準确來說,那是整個世界的變化。

緩慢剝落的天空表皮忽然被人撕開,就好像制造整個舞臺的人已經失去了耐心,倒塌的建築、崩塌的巢穴,還有突如其來的暴雨将整個世界沖刷,那些五彩斑斓的神話生物與人類七零八落的屍體碎塊就在這場漆黑的暴雨裏哀嚎着融化成黑水,然後倒卷上天空,吞噬着世界一角的黑雲似乎并不在意這些活着的人類,好像玩螞蟻就是奈亞拉托提普系的特殊愛好,真正的怪物并未看他們一眼。

沒人不會注意到這樣的變化,黑水從身邊流過然後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于是奈亞拉托提普在這裏的事好像都不是那麽重要了,調查員們歡呼雀躍,拍着照留念,然後矜持地收起手機開始分析發生了什麽事。

有人說這是有個大的要來了,這城裏不知道哪還有邪神信徒組個團呢,他們在這裏打了半天可終于是白幹,剛才還在想應不應該把這裏炸了,馬上前往BOSS房間的道路就被清理出來。

也有人說很明顯這是自己人幹的好事,畢竟哪有神搞大清洗的時候單獨略過人類的,賭兩串燒烤這次的事件必然是某個深陷敵營的調查員最後做出的抗争,而我們現在就應該去救他。

就在所有人收拾東西準備往剝離表層的世界核心去、找到那座黑色高塔消失的地方時,有人弱弱地說了一句:“你們看新聞了嗎?有信號了。”

于是長谷川一平跟着看了一眼新聞,果然發現手機彈出一個境港市發來的緊急避難通知,說是有不明犯罪團夥在這座城市裏進行非法活動,還帶了大量的違禁武器,而且他們忽然出現在了城市的街道上,追溯到早上才發現他們來到這裏的記錄……

再定睛一看,哦,這不是他的隊友們嗎?都說了你們打扮成這樣還帶着這堆東西來被當做恐怖分子抓起來是一點也不冤啊!

——等等。長谷川一平後知後覺地看向那些或者帶着面具口罩或者拿帽子圍巾把臉遮得嚴嚴實實的調查員,發現了一個問題。

他震驚地問:“你們不會早就知道會有人發現我們吧?”

隊友得意地回答:“調查員就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我甚至找人易容成我的模樣替我上班了,诶嘿。”

卧槽你們這群人!

但長谷川一平很快就沒有了吐槽的心思,因為他翻到了隊友真正想讓他看的那條新聞,被綁架的明星橫死當場,提着撬棍怎麽看都是殺人兇手的黑發青年緩慢地說“沒有人能長生不老,至少不是以這種形式,所以再見了,克麗絲小姐”,然後黑發青年轉過身,露出一張長谷川一平再熟悉不過的臉來。

他指着暫停的新聞畫面,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暗暗暗暗暗影……”

長谷川一平想抓住旁邊的工藤新一來問,卻發現幾個小孩早就跑了。他環顧四周,發現同行們正在一邊聊一邊往某個方向走。

“這不是烏丸財團的新社長嗎?就是把烏丸財團整個洗牌的那個,所以說着背後真的有很多內幕……”

“是啊,你沒聽到嗎?他自己承認世界各地的事件都跟他有關啊。”

“別研究了,你們有沒有覺得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有點眼熟?那個窗戶看出去的話,就是在城市東區附近的位置吧。也就是說他本人就在境港市?”

“不是說莎朗小姐被綁架到境港市了嘛,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等啊!那可是暗影老師!暗影老師他就是個五年沒出門的宅啊上哪去搞這麽多陰謀,你們不要把那家夥想的太壞了,這件事肯定是別人陷害他的啊!

長谷川一平腦海裏飄過一大串彈幕,他轉身就跑,飛一樣往調查員們說的地方跑去——不行,他得救救暗影老師,就算他是那麽厲害的人,但那家夥根本就不會說話啊,他只會把事情搞得更糟吧!

年輕的小說家跑到了目的地附近,正好看到那個黑發青年面無表情地回答了埃爾森·卡特的話。

“是嗎?你們看到的都沒錯,是我殺死了她,也是我要阻止人類走向長生不老,所謂游戲的事也是我主導的,所以,你們要想挑戰我的話,我很歡迎。”

啊啊啊啊!暗影老師!你倒是把話給說清楚啊!長谷川一平想要沖上去,結果被人給拉到後面,他轉頭一看就看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的松田陣平,整個人都不好了。

長谷川一平趕緊抱住了松田陣平的胳膊,說你快管管暗影老師,我覺得他有點破罐子破摔了,每次他開會到最後被迫發言的時候都是這個表情,你要相信我暗影老師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我也知道他不是這樣的人,”松田陣平低聲說,“但這是他的選擇。”

“那你就要讓他這麽下去?”長谷川一平問。

松田陣平正在挽袖子,卷毛警察的氣壓從來就沒有這麽低過,從他在車上醒來沒找到人,反而看到各種各樣的新聞還有群魔亂舞的城市開始就是這樣了,他給萩原打了電話,知道萩原跟降谷在一起,于是他說你們看好小景,等那家夥被我打了你們誰也別替他說話。

然後松田陣平就一路上直奔目的地來了這裏,正好看到北小路真晝正在跟其他人對峙,阿北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根本沒有辯解的意思,松田陣平覺得他也不像是SC沒過,就是這事沒法收場了純純擺爛,甚至不掩飾自己半個非人類的身份。

那座老舊的爬滿了綠色植物的住宅前,黑色的觸手從地面的陰影裏鑽出,從不知道什麽地方拿出一本老舊聖經的北小路真晝嘆了口氣,把昏迷不醒還有氣的調查員扔到了牆上,然後環視四周,最終宣告——

“既然你們沒法阻止我,那乖乖坐着等結果就好,再過半個小時就能結束了。”

可是他說完,那邊的調查員就在嘀嘀咕咕,聽了一耳朵說的是兄弟們你們聽到了嗎他說一起上,我們抄家夥。不是,你們這翻譯能力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都這種要命的時候了就把刁民模塊給卸載不行嗎?

松田陣平聽不下去了,他一步一步走向前,一直到北小路真晝面前,問:“所以你這是在做什麽?”

把其他調查員扔出去的北小路真晝倒是沒對松田陣平這麽做,他先是愣了一下說你醒了啊,如你所見我召喚了某位神明來這裏,現在得想個辦法把祂送走,好消息是你看奈亞和哈斯塔關系不錯,叫他們兩個來打個架就挺好的。

松田陣平:?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你,沒瘋吧?”松田陣平伸手去摸摸北小路真晝的額頭,被閃開了,他是真的覺得以北小路真晝的CM應該不至于在這裏瘋掉,畢竟那邊的調查員們都知道先給自己嗑藥上一個半瘋的buff這樣就可以規避再瘋一次的問題……

應該不會是在演吧。也不像啊。

北小路真晝嘆了口氣,說沒聽懂嗎,那我就再說一遍了——

“我會讓所有不該存在的東西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被牽扯到利益的人也好,因為這個死亡的人也好,對那些東西傾注了感情的人也好,想要阻止我就盡請來,這就是你們最後的機會。”

“所以,松田,還有你們——”

“我覺得你說的挺有道理,就這樣吧。”松田陣平說。他戳了戳那段觸手,北小路真晝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松田陣平坐在旁邊找了個地方給上級打電話說自己晚點回去。

剛剛放完狠話的人眨眨眼,抱着手臂沉思了一會兒,才對松田說:“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在這個過程裏會死很多人,今天只不過是個開始。”

松田陣平就點點頭,說我知道,我會盡力救下被你牽連到的人,這是兩回事。

“你只忙着說了,為什麽不問問他們呢?”松田陣平指了指那邊在圍觀拍照仿佛把這裏當旅游景點的調查員們,那群人從剛才開始就沒什麽動靜了。

北小路真晝想問他們嗎,這裏說不定還在直播呢,就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人說不定還能當場給他折……

長谷川一平拿腿折斷了攝影師帶來的攝影杆,大聲說:“你說的太好了!你們反派組織還收人嗎?請讓我加入吧!我們一起建立只有神話生、不是,沒有神話生物也沒有邪神更沒有法術的世界!”

——喂!問都還沒問呢你就開始帶節奏了是不是?!而且你剛才是不是暴露了什麽真實目的啊長谷川?!

北小路真晝在心裏嘆氣,稍微把自己垂落的頭發給撩到後面,問這群人:“所以你們就沒點想法嗎?讓你們參加這些會丢掉性命的游戲、又跟某人制作了這個舞臺的人,可是我……”

“不,”有個蹲在二層樓上面的調查員向下面招了招手表示自己在發言,“我們是憑借自己的意志來這裏的,至少這次是。而且我們見過的。”

北小路真晝:“……請問你是?”

這位調查員挺胸,頗為自豪地說他的ID叫拉萊耶公司的狗。

北小路真晝:“……”

忽然就能理解這人為什麽說這種話了。

他慢地收起了正在被松田拽住的觸手,往回收的時候松田是真拽着不放,就想看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那一瞬間北小路真晝覺得這裏是什麽馬戲團,所有人都恨不得變身動物跑上來進行演出,實在不行也得套個小醜裝來摸一摸會說話的金絲雀。

黑發青年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沉穩、冷靜、絕對沒有想笑出來的聲音問:“那,拉萊耶公司的狗先生,我想我們沒有見過。”

拉萊耶公司的狗先生相當謹慎地搖搖頭,說不是這樣,我們見過,事實上這裏大多數調查員都見過你,傳說中會在調查員們走向末路的時候忽然出現的NPC,手提長刀将怪物斬殺的救世主,所以我還是會相信你的。

他說的時候相當激動也相當肯定,讓北小路真晝不得不多問一句你怎麽就确定是我的。

“哦,因為我找不到第二個這麽能打的,詐一下你這不就知道了嗎?”

“要不你聽聽其他人怎麽說?”

北小路真晝倒是不想聽了。他望向天空,發現黃昏已經過去,拿着手機随手流暢地輸入不屬于任何文字的代碼,給模組做了結算,然後說就這樣吧,你們再不走警察就要來抓你們了。

是的,比起“綁架了知名女演員并且搞了直播的藝術殺人犯”,還是這群非法入境并且帶着一堆武器的人更要讓這個國家的警察或者自衛隊警惕,搞不好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整個城市已經被圍起來了。

「《柯學主義酒館1.0版本》即将停止運行。」

「本游戲運行過程中産生的所有節點和标記,将用于重置世界的“神秘學事件”,将其修改為“非神秘學事件”,請注意系統公告和後續通知。」

「本次操作者:管理員001。」

「感謝這段時間以來大家的共同努力,我們衷心期待着下一場聚會的到來,并且承諾,如無意外,我們不會再見。」

「祝您生活愉快。」

最後一條系統公告刷過,游戲這次是真的被徹底關閉,酒館APP的界面全部灰了下來,只有一個“是否将您送回安全地點”的按鈕依舊亮着。

北小路真晝把手插在口袋裏看這些人,遠處的腳步聲在他耳朵裏清清楚楚,就算那些正在圍過來的人盡力遮蓋了聲音,他卻沒法将這些東西趕出自己的耳朵。

“世界性的修改是什麽意思?”黑羽快鬥問。

“字面意思,以合理的方式運行,到時候有人會負責背鍋,不用你們擔心。順便一提游戲到這裏就徹底結束了。”北小路真晝回答。

“……”拉萊耶公司的狗先生顯得極為傷心。

北小路真晝擡手,說你們走吧,我不會等你們的,或者你們等在這裏被警察抓走,我可沒有第二次把你們送出去的能力了。順便,走的時候把這堆武器留下,別想要回去。

調查員們根本就沒有在意他的話,甚至挨個湊上來合影留念,北小路真晝的腦門上都要冒出青筋,松田陣平就拽着他的胳膊說你不是說把人牽扯進來很抱歉嗎,讓他們拍個照片怎麽了,你不會是說過的話又不算數了吧。

北小路真晝跟松田對視一眼,最後放棄掙紮,面無表情的對着鏡頭跟這群人進行了大合影,然後直接踹開讓下一個來合影。

“新來的,沒有惡意,請問這裏是馬戲團留影處嗎?”帶着一個熊頭套的北神秘人拉着兩個小孩過來問。

“對,就是這樣,1000円謝謝惠顧。”松田陣平頭也不擡地說。

“……”北小路真晝覺得自己被排擠了。

他跟這群買了馬戲團票的觀光游客挨個握手,最終忍無可忍把他們給拎出去,轉身對松田說夠了吧,你也該回去了。

松田陣平問那你呢?我本來是來打你一頓的,但看你現在的樣子,當時就根本不打算回去了吧。

北小路真晝說是啊,你知道我……

「解構進度:99.99%。」

其實他的視野裏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文字符號,要想看不懂都很困難,彰顯自己存在感的符號将眼前的所有東西覆蓋,他甚至沒法從裏面看到松田的卷毛,剛才沒動也完全是因為他不是很能判斷其他人都在什麽位置。

“再過幾分鐘,我就不是我了,所以你快點離開這裏比較好。對不起,我答應你的事,下次再……”

“你既然答應了,就別想反悔。”松田陣平擡起頭來,就坐在長椅上看他。

這次,北小路真晝似乎是從那些混亂的符號裏,意識到了那道灼熱的目光。像是什麽呢,就像是一種習慣,像是過去的、太長時間以來從來沒有注意到過,因為一直在身邊的某種感覺。

最後他嘆了口氣,說好啊,那你等我一點時間,就一點,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但現在警察要來了,你們該走了。雖然這些人是帶了那麽多玩意來,但還是用來對付神話生物的,要是最後被發現又修改世界線沒有證據的話,那就是我送他們白白進監獄了。所以……

“再相信我一次,正義。”

“最後一次。”

于是松田陣平站起來,撿起被長谷川一平折斷的攝影杆,粘了一下還給攝影師,說不用你們宣誓效忠,這家夥自己都管不好他自己,還管別人呢。

漆黑的天幕已經徹底褪去,這裏是平靜安逸的小城市,只有這群穿得稀奇古怪的人和滿地血跡顯得突兀至極。

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但又好像什麽都發生了。

自衛隊來的時候,只看到站在那裏的幾個人,還有依舊停留在老房子門口的北小路真晝,那些調查員都已經消失無蹤,準确來說是被北小路真晝直接打包送走的,不然他們還要在這裏進行一場快樂的游行活動。

本着不能把這裏的居民直接吓跑的原則,北小路真晝堅決地把蒼穹扯過來,拿着撬棍架在他脖子上說快點把他們送走不然我就把你送走,蒼穹當時的表情就是很想死。

現在北小路真晝剛剛挂斷電話,說就到這裏為止吧,然後就在所有人的目光裏,他笑了。

北小路真晝輕輕閉上眼睛:“結束了。”

以沒人能認出的特殊材料制成、刻着某種咒文的子彈穿過他的身體,卡着黃昏的最後一角、世界的色彩即将褪去的時刻來臨,但明明能察覺到這點的他只是張開手臂,對那個方向笑了笑,輕聲說了什麽。

最後的那一刻裏他眼前的公式和符號消失了,在模糊不清的視線裏,他看到松田陣平向他跑來,啊,還有很多熟悉的身影,小偵探也在,以及以前認識的後輩,在說什麽的埃爾森先生,大哭起來的長谷川一平……

他們在說什麽?完全聽不清啊。

北小路真晝用力握住松田的手,輕聲說:“我不是說了嗎,請相信我……”話沒有說完,就徹底消弭于散卻的生機裏。

跟着跑到這裏來的降谷零和萩原研二看向狙擊手所在的方向,一抹明亮的銀色正在黃昏的尾巴裏消失。

然後,最後一抹日光落入地平線,世界變得一片黑暗。

滴滴答答的水聲。

齒輪轉動的聲音,有人在歌唱的聲音,向他伸出手的人,還有一些完全聽不清的呼喊聲,就在這逐漸融化的黑色世界裏徘徊。

随後,不知道哪裏的星星亮起,被人摘下。

「這個道具只能重啓你的人生,不會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任何事。所有的一切仍舊是那樣,只是再也與你無關。」

「那不是很好嗎?人總要為做過的事負責,哪怕根本沒有負責的能力,也不代表發生過的事情就能被毫無代價地抹平。」

「所以他才喜歡你。」

「A LIFE ONCE MORE。我本來是想給小陣的啦,但是他拒絕了,真讓人沒辦法,既然如此就用來完成約定吧,我覺得這樣也挺好。話雖如此,我已經輸了,你還來問我做什麽?」

「輸了?你輸了,我贏兩次,我們是雙贏。別用人類的想法來判斷我,我親愛的老朋友。」

沒過幾天就是盂蘭盆節。

松田陣平穿着一身黑衣服,抱着一堆花束往墓地走。這幾天的世界風平浪靜,上個星期鬧得沸沸揚揚的事件仿佛被什麽東西擦除了一樣,除了依舊存在的調查員大群和那些唯獨缺少了某個人的照片,似乎都無法證明那件事的存在。

就好像是一場明明大家都知道是真實,卻依舊在懷疑的夢。如果那時候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或許松田陣平就不會站在這裏了吧。

這裏,墓地。

萩原的墓碑倒是還在,他有心來打理,但不會再給活着的人獻花;現在他看到的是排開的墓碑,暗影的,蒼穹的,悖論的——說到底他甚至不知道悖論叫什麽名字,但調查的時候對方很确定地說這個賬戶的主人早就死了,于是這座墓碑就出現在這裏。

沒有真名。畢竟烏丸真夜的名字現在屬于某個已經死亡的反人類罪犯,而北神秘人已經死過一次,這就是他的第二次死亡。

松田陣平挨個把花放在墓碑前,久久伫立,什麽都沒說。

很久,就到其他人的腳步聲将他從漫長的回憶裏拉出來的時候,松田陣平才用手撫上那座墓碑,壓抑着情緒低聲說:“你不是要把北小路真晝還給我嗎?那他在哪?”

真會騙人啊。

從頭到尾就沒有幾句實話,到臨死前還要跟他說這樣的話,阿北,你那時候到底在想什麽,該不會是想死掉之後松田那家夥肯定很快就會把你忘了吧?

“你明明知道……”

“編輯先生,對不起,我趕稿到現在才知道你那邊出事了!對不起!我那時候應該去編輯部的,嗚嗚嗚……編輯先生……”

一個嗚咽的低音讓松田陣平整個震住,然後緩慢地把頭扭到不遠處去。

穿着不太符合季節的春裝、戴着帽子的黑發青年正在隔着幾個位置的墓碑前,抱着一束藍色矢車菊,哭得稀裏嘩啦。他暗藍色的眼睛裏倒映着墓碑上幸村三郎的名字,眼淚正在往下掉,落到微卷的頭發上變成一點點晶亮的小水珠。

一只銀色長毛貓正趴在他腳邊,偷偷踩了一腳編輯先生的墓碑,想了想還是給他叼了朵野花過來權當祭奠。

松田陣平就看着那個黑發青年把一本《北國伏魔錄》的第三卷放在墓碑前,繼續哭。

“編輯先生,你說有位讀者很喜歡我的書,想看我寫十卷,我都開始寫了,但是你還沒告訴我是誰想看呢……”

“是我。”松田陣平幽幽開口。

“诶……哇啊啊啊鬼啊!”被吓到的黑發青年猛地鑽到了墓碑後,慘叫聲幾乎要穿透松田陣平的耳膜。

這一下松田陣平可是看清楚他的臉了,根本沒有問題,這就是他旁邊墓碑上寫着名字的人——有沒有搞錯,你才是鬼吧?!

“我是說,”松田陣平決定用更不會吓到人的語氣跟他說話,“我就是想看你寫十卷小說的粉絲。幸村先生他,過世了嗎?”

雖然不是很熟,但幸村編輯是那個組織的人來着吧,松田陣平的目光輕輕掃過墓碑,心想幸好伏特加不會忽然複活來吓他一跳。

他不清楚這個北小路真晝是哪裏來的,但無論怎麽看,都是本人。

松田陣平不會認錯北小路真晝。

“诶、诶是嗎……我不知道……那個,編輯先生前段時間在歹徒襲擊書店的時候去世了……”

“阿北!你怎麽還在這裏啊,我們不是要趕時間……卧槽正義!”

就在北小路真晝想要解釋那時候發生的事,松田陣平準備好跟他重新認識的時候,有個熟悉的聲音強勢插入,同樣穿着一身黑衣服的蒼穹和跟在蒼穹後面的神父悖論就出現在了北小路真晝身後。

松田陣平:“……”

正義先生往那邊暗影、蒼穹和悖論的墓碑掃了一眼,忽然覺得拳頭硬了,他确實應該執行一下正義。

“慢着!正義,不是松田,你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啊!救命啊!惡意終焉の正義執行者要殺人啦!救——命——啊——”

墓地裏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END)

正文完結!老規矩有想看的番外跟我說!這次應該不會寫太多番外,幾章就結束了。下本是《烏鴉折疊》br/>

松田:墓地裏多了新的墓碑。

松田:你們懂嗎,景先生也有墓碑,萩也有,就我沒有。

松田:哈哈,聊天室裏五個人就剩下我沒有死過了。

松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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