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卑劣
卑劣
第二天,學校食堂。
餐桌上格外的沉默,俞洲、陸新浩和陳樂瑤各懷心思,三人如出一轍的臉色蒼白、眼圈發青,對着餐盤食欲寥寥,好一會都沒吃動幾口。
良久,陸新浩受不了這詭異的安靜,開口道:“昨晚我喝醉了,不知誰直接把我送了回去,你們後來玩到很晚嗎?”
陳樂瑤沒說話。
俞洲也沒說話。
陸新浩:“。”
他打量着兩位好友的臉色,慢慢從他們的沉默裏看出不一樣的東西。
俞洲在發呆,大概率根本沒聽到他說了什麽,而陳樂瑤似乎跟誰賭着氣,有些低落,拿勺子把雞蛋盤子裏的雞蛋碾成了雞蛋粉。
陸新浩清清嗓子,拿手肘撞了一下俞洲:“看什麽呢?”
食堂門外,徐曉風正和一個同事遠遠朝食堂走來,邊走邊聊着什麽。
俞洲收回目光,強迫自己從昨晚绮麗的夢境裏脫離,看向好友:“……你剛才說什麽?”
終于有人有反應,陸新浩松一口氣。
“我說,你們一個個虛脫的模樣,昨晚玩到很晚嗎?”
“沒有,我很早就回去了。”俞洲第一次因為徐曉風的靠近而感到焦躁,往嘴裏塞了一口肉,吃了半天也沒吃出來它是什麽味道。
陳樂瑤忽然開口,對俞洲道:“你昨晚悶頭就走,還沒有給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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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洲一愣。
今天他一整天都在走神,好像半夜把魂落在了那間昏暗卧室裏,渾渾噩噩什麽都來得及想。
他看向身邊的陳樂瑤,她只是臉色略帶蒼白,但神色意外地很鎮定,固執地盯着俞洲看。
俞洲:“抱歉。”
這個回答完全在意料之內,陳樂瑤對此沒做出任何反應,而是很認真地跟他說:“不要緊。”
她低頭,把碾碎的蛋黃全部吃掉,然後繼續道:“我昨天想了很久,希望你不要心有芥蒂,也希望我們能繼續把朋友關系保持下去,畢竟我喜歡你這事跟你沒什麽關系。”
叮地一聲,陸新浩的勺子掉在了桌面上。他慢慢睜大眼,看看陳樂瑤,再看看俞洲。
陳樂瑤吸吸鼻子,又笑了一下,道:“而且我不是很專情的人,我很快會移情別戀。”
俞洲能夠理解她說的意思,只是點點頭,依然保持沉默,不願意給出任何可能造成誤會的信號。
陳樂瑤抽出紙巾,擦了擦嘴,倔強地揚起下巴,道:“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
她端着盤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張桌子。
留下陸新浩震驚地看着女生的背影,張張嘴想叫住她,但剛吐出一個“瑤”字,又沒有勇氣再把那個名字喊完整。
俞洲擡眼,在粗神經的陸新浩臉上看到了罕見的複雜表情。
原來,挖牆腳是這個意思。
他重新把目光投向餐盤,撿起陸新浩掉落在旁邊的勺子,低聲道:“還不追?”
陸新浩的視線嗖地回到俞洲身上,兩秒後,他用力“嗯”了一聲,手忙腳亂收好餐盤,拔腿往陳樂瑤的方向追了過去。
四人位的桌子,只剩下俞洲一人。
他機械性地往嘴裏塞食物,不敢再擡頭,從各類嘈雜的噪音中,清晰辨認出那道腳步。
腳步聲不急不緩,由遠及近,裏面偶爾還會夾雜幾句輕柔的細碎說話聲,最後在他桌前不遠處落定。
不用擡頭,俞洲的每根神經都能察覺到那人的靠近。
他仿佛是出生以來第一次聞到血腥味的鯊魚,因為過分饑餓而張開全部魚鳍,只為多捕捉幾道熟悉的氣息。
“今早睡過頭了嗎?手機都忘在玄關沒帶。”頭頂傳來一道好聽的嗓音。
俞洲感到自己的頭皮在收緊,克制了一上午的思緒瞬間失控,所有夢中绮想都湧到眼前,讓他心口滾燙。
這個時候,他忽然無比羨慕陳樂瑤,羨慕她能夠鎮定地說出“喜歡你,但與你無關”。
他天生卑劣,永遠做不到那樣坦蕩,只會不擇手段地去争搶,再把搶來的東西死死攥在手心,一刻也不松開。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要忍耐、克制……
俞洲緩緩吸一口氣,調整好臉上不應該有的表情,乖巧地擡起頭,看向站在餐桌對面的徐曉風。
目光短暫落在那張柔軟的嘴唇上,然後迅速挪開。俞洲捏捏眉心,疲倦地說:“早上睡過頭了,差點遲到……”
徐曉風把手機遞給他:“那就趕緊吃完去午睡,對了,今晚記得回家吃飯。”
俞洲接過手機,手指和徐曉風微涼的手背一觸即分,笑道:“老師做飯嗎?”
“那當然是外賣,”徐曉風說得非常理直氣壯,“同事給我推了一家很好吃的新店,晚上一起試試。”
“好,”俞洲道,“我下課就回家。”
簡短交流,徐曉風和同事去窗口打菜,慢慢走遠了。
俞洲握着手機,臉上仍然帶着那層鎮定的好學生面具,心裏卻早已經亂得不像樣。
但俞洲裝得再怎麽完美,徐曉風仍然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他雖然社交經驗不足,卻有着敏銳的直覺。
從生日宴之後,奧數補習課上的氣氛有了微妙變化,陳樂瑤不再沒心沒肺地開玩笑,俞洲也全程一言不發,以可怕的專注程度聽課,只有陳樂佳和往常沒什麽兩樣。
除了奧數課,生活中也有許多不起眼的小細節。
比如,俞洲的學習刻苦程度更上一層,白天學校上課,晚上做題到睡覺,不社交不打球,唯一的活動就是做飯和做家務。
再比如,他們之間不知不覺間越發親密,有一次徐曉風将沒吃完的吐司放在桌面,俞洲會很自然地問:“我可以吃一片吐司嗎?”
在得到他的首肯後,他吃掉了徐曉風剩下的那片。
而徐曉風的本意是讓他新拆一包。
還有,他大掃除時在俞洲的房間發現了一本心理類的專業書籍,因為那本書散落在地上,他随手将它塞回書架。
等第二天再經過次卧時,他發現那本書又不見了,整個書架都不見它的蹤影。
這些零零散散的細節合在一起,徐曉風能夠肯定一件事:
俞洲心裏藏着很沉的秘密。
但關于秘密是什麽,他毫無頭緒,也沒打算幹涉男生的隐私。
等他想說的時候或許自然會說吧。
十二月,奧數補習班結課,徐曉風帶他們去市裏參加全國數學競賽的初賽。
考試定在周六,他們周五下午就出發,簡單收拾行李,坐了一個多小時高鐵到市區。
陳樂瑤和陳樂佳很興奮,一路說說笑笑,絲毫沒有考試的緊張感,倒是俞洲,在車上還在看題,坐高鐵的時間又刷完了一張卷子。
徐曉風從來沒因為考試緊張過。
但看到俞洲做題,他莫名也緊張起來了。
考場設在市裏很偏的地方,附近全是做考試生意的,只有低端連鎖酒店和快捷酒店。徐曉風在網上訂了四間房,入住的時候前臺又忽然說:“我們房滿了,只能開三間給你們。”
徐曉風皺起眉:“我們有提前預約。”
陳樂瑤性子急,頓時火冒三丈,拍桌子道:“訂單寫得清清楚楚,錢也付了,我們人都到了這裏,你又說沒房?生意怎麽能這麽做!”
前臺态度非常好,連連道歉:“真的不好意思,因為這幾天考試特別多,我們房間一直是滿的,接過剛才來了一個二十多歲小夥,帶着他媽媽求我們勻一間給他,他媽媽病得很嚴重,臨時來這邊看病,我們老板也是心軟……”
旁邊的主管道:“這是我們的問題,非常抱歉,我給你們送一份免費夜宵可以嗎?”
陳樂瑤嘴硬心軟,聽到有病人,氣已經消了大半,默默看向徐曉風。
徐曉風還沒說話,俞洲道:“我和老師一間吧。”
陳樂瑤和陳樂佳雖然是兄妹,但畢竟男女有別,住一起不方便。
陳樂瑤看了俞洲一眼,兩人短暫對視,氣氛頓時有點微妙。
她說:“你跟我哥一間也可以啊。”
徐曉風沒察覺到這個小細節,主動道:“沒事,我和俞洲睡一間就行,你們上去好好休息,明早我們八點集合。”
陳樂瑤還想說什麽,俞洲已經跟徐曉風聊起明天考試的細節,讓她沒能插上嘴。
前臺開完房,俞洲先拉着老師去了房間。
一進房間,徐曉風就戳破他那點小心思:“這麽不樂意和陳樂佳睡?”
俞洲半開玩笑地說:“沒有,我只是太想和老師一起睡。”
徐曉風:“我們都快一起住一年了,出來還要住一間,是不是太膩。”
俞洲本來在放行李,聽到這句,立刻回頭盯住他,眸色有些暗,語氣卻溫和乖巧:“風哥是不是不習慣和人睡?我等下可以去看看附近有沒有別的空房。”
徐曉風投降:“別,明天大早就考試,湊合一晚無所謂。”
俞洲笑了:“我們好像強扭在一起的瓜。”
徐曉風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今天話倒是挺多。”
俞洲額頭紅了一小塊,伸手捂住那塊皮膚笑了一陣。已經快九點了,徐曉風催他趕緊洗漱休息。
快捷酒店的房間還算幹淨,但看得出來非常舊,空氣裏彌漫着灰塵的味道,制暖也不太好。
徐曉風有些冷,找了件厚實外套披上,一回頭便看到俞洲脫掉了上衣,正彎腰從背包裏拿毛巾。
這個動作讓他肩背肌肉緊繃着,身體線條優美又流暢,讓他一下想到了在藝術畢業展上看過的完美人體雕塑。
徐曉風的呼吸莫名一頓。
最近……俞洲是不是又長高了?
天天坐在椅子上學習,腹肌居然也還在……
思維亂了幾秒,徐曉風挪開視線。
而在他挪開視線的下一秒,俞洲不動聲色地投來目光,落在徐曉風不太自在的側臉。
心機狗砸!!!快用你火熱的身體溫暖怕冷的風哥!(審核大人我只是口嗨,天地可鑒)
下一更周日,歡迎大家周日來新書千字榜欣賞我被公開處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