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番外6：雪（1）
番外6：雪（1）
十二月下旬的時候，鐘佳婧和其他四個同事一起被派去首都公司出差，紀南親自把人送到了目的地酒店。
但擔心自己的存在會影響鐘佳婧的工作，所以他把人安頓好了就連夜飛了回去。
出差總共五天，第三天的晚上九點鐘，兩人照例視頻通話。
紀南盯着屏幕裏鐘佳婧那紅彤彤的顯眼鼻頭，緊擰着眉心問：“生病了？”
“嗯，”鐘佳婧點點頭，甕聲甕氣的，“這邊太幹燥了，昨晚睡到半夜突然開始流鼻血，我弄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止住，結果早上起來卻又感冒了，簡直是雪上加霜。”
她舉起一包抽紙，可憐巴巴繼續補充，“這種一百二十抽一包的紙巾，我今天都用了兩包。”
“有去看醫生嗎？”紀南看着她通紅還有些脫皮的鼻翼不免有些心疼。
鐘佳婧乖乖點頭，“有的，醫生給開了藥，你不用擔心。”
“嗯，你做的很好。”紀南誇了句，又盯着她把今天第三次的藥吃掉後，繼續囑咐她，“我外送點了四個小型的加濕器，大概四十分鐘後送到，你裝好了再睡覺吧。”
擔心藥效上頭，她昏昏沉沉睡過去，紀南耐心找着話題和她講話。
“衛格應該要官宣戀情了。”他随口提起，語氣平平淡淡的。
其實他對這種八卦根本不感興趣，但現下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了，只得把舊人又拉出來遛遛。
鐘佳婧聽了果然來了興致，“是上次演唱會後臺那個女生嗎？”
紀南點點頭，“對，他暗戀人家好多年了，也算是癞蛤蟆吃上天鵝肉了。”
兩人絮絮叨叨扯了好多話題，跑腿踩着規定送達時間的最後一分鐘把加濕器給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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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南隔着屏幕看着說明書，他道：“你先把容器洗幹淨裝好水，注意接口別進水了。”
看她照着做完，他又繼續補充，“兩邊的床頭各放一個，電視機右邊的桌子下面我記得有插孔，可以放一個在那邊。”
“燒水壺背後也有一個插孔，最後一個放那就行。”
鐘佳婧把雞蛋形狀的加濕器都照他說的擺放好，她眼睛亮晶晶的，滿臉都是驚訝，“你明明都只待了兩個小時，怎麽連哪有插孔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能因為我沒有近視的困擾吧。”紀南直勾勾盯着她平靜開口。
鐘佳婧：“......”
誰不知道，她剛做幾年近視手術的眼睛又開始近視了......
紀南堅持她是用眼習慣太糟糕才導致的，她承認，畢竟她就是享受夜裏摸黑玩手機的刺激感。
在連續抓包她三次後，紀南開始在家裏充當起鐘媽的職責，每晚半夜不定時抽查已經成了慣例，讓他這個早睡早起的健康男人都有了起夜的習慣。
有時候鐘佳婧也會演，跟小時候糊弄家長那套一樣，一聽到腳步聲就匆忙閉眼裝睡。
但她忘了，紀南也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這些把戲都是他玩剩下的。
每當這時候，紀南就會摸黑走到她床邊，用一雙看透一切的眼神直直凝視着她。
頭皮發麻，有一種被閻王爺盯上的死到臨頭感，這刺激感可比偷玩手機上頭多了。
紀南這人耐性極佳，大多數都是鐘佳婧率先敗下陣來。
她會語氣放軟，用被子捂住腦袋開始認錯，“好吧，我剛剛确實在玩。”
“哦？原來是你在玩呢？你不說我都不知道。”紀南冷冷開口。
他擡手把床頭燈給按亮，望着被褥下的蜷縮成一團的姑娘，“難怪昨天去查電費，發現上個月比之前還少了整整兩塊錢，原來都是你良苦用心的結果。”
“往小了說，你是給咱家省了一大筆錢。”
“往大了說，你可是為整個地球做了一份貢獻！”
“來年評選感動中國人物，要是沒你我看都不帶看的。”
每次被抓包，紀南總有說不完的陰陽話，鐘佳婧甚至都想記錄下來默背，争取下一次成功反擊，但很顯然這是異想天開。
“師傅別念了，”她從被子裏鑽出來，站起身捂住他的嘴，“你能告訴我，你小小的腦袋到底是怎麽裝下這麽多‘魅力語言’的嗎？”
紀南把她翹起的發絲捋順，問：“我剛剛說的哪一個字你不認識？”
鐘佳婧搖頭，“都認識。”
“那就是不會組詞造句了？”紀南神情淡淡，傾身把人重新塞回了被窩裏。
鐘佳婧全身上下只有腦袋露在外面，她眨巴眨巴眼睛，誠實道：“這個小時候就學過了，我一般都拿滿分的。”
紀南蓋被子的手微頓，小學語文他往往拿七十分，其他三十分都是扣在遣詞造句上。
記得有一次的試卷是這樣的：請用“媽媽、爸爸、我、蘋果、留給”四個詞造句。
小朋友大多都統一戰線，寫出來的句子都千篇一律的暖心。
爸爸買的蘋果很甜，我分了一半留給還沒下班的媽媽吃。
唯有紀南別出心裁。
他是這麽寫的：阿姨買的蘋果很酸，媽媽不愛吃，我也不愛吃，不如留給愛吃醋的爸爸吃。
看到試卷，老師拉着他苦口婆心一頓教育，最後要求他重寫一次。
句子變成了這樣：阿姨買的蘋果很酸，我吃了一半實在太飽，為了不浪費糧食，決定把剩下的一半留給爸爸吃。
老師見了都頭大：這蘋果就必須是酸的嗎？
紀父知曉了臉臭得要命，買了一大袋的酸蘋果逼着紀南吃，“你不是節約糧食嗎？你吃啊！”
這事想想都尴尬症犯了，紀南黑着臉把燈一關，冷冰冰道：“你大腦多開發百分之零點零一，應該就沒這個困擾了。”
鐘佳婧：謝謝，又被傷害了。
當然，抓包這事偶爾也有紀南率先“讓步”的情況。
比如，他會把還發燙的手機貼在鐘佳婧因為緊張而有些緊繃的臉蛋上，然後把人撈進懷裏，作勢要帶着人去自己的房間。
“我覺得你需要我的貼身監視。”
當然，後面兩人後續的發展又會同上述一樣，雙雙無語。
鐘佳婧把加濕器都放好後，噘着嘴極力證明自己，“我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了，你沒發現你已經很久沒有在犯罪現場抓到過我了嗎？”
“發現了，所以我把購物車裏的老人機都給删掉了。”紀南随口開着玩笑。
鐘佳婧無語凝噎，她惡狠狠道：“fine，我決定狠狠睡去。”
至于是不是在夢裏打爆紀南的狗頭，在場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紀南沒搭腔，只是應了聲，“嗯，你用支架把手機擱床頭吧，等你睡了我再挂斷。”
鐘佳婧腦袋昏昏沉沉，很快睡了過去，紀南又觀察了一陣，确定她一切正常才挂斷視頻。
結束通話時也不過十點多，mini zoo正準備打烊，難得加班的紀南同店長囑咐了幾句就離開了。
腳沒邁出去幾步，就見群裏有員工發了一杯咖啡的照片，是他剛剛做錯要丢棄的。
【最後兩單都是附近加班仔點的加濃美式，結果老板給同一杯加濃兩次。】
【救命！本來加班就夠命苦了，誰知道還有更苦的等着自己，我都熏疼了。】
小白蹦出來道：【是不是想老婆想的，咱堂堂紀老板居然能犯這種小錯？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還堅守在店的老員工mini獅子王證實：【是的，老板挂完電話就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了，建議老板連夜飛去首都尋求真愛的撫慰。】
這個群是原本的工作群，但前員工都沒退群，久而久之就演變成了mini zoo專屬八卦陣地。
紀南倒是想連夜飛過去，但晚上的首都正在下一場大雪，航班都延誤了。
天氣預報顯示後半夜會停雪，紀南也不管可信度高不高，立馬訂了最早飛往首都的航班。
果不其然天氣還是做了怪，紀南的航班延遲到下午才起飛，最後在下午三點落的地。
鐘佳婧的房間是公司統一安排的，紀南不方便搬進去，幹脆重新訂了一間正樓下的空房間。
他簡單收拾了行李，就打車去了公司樓下。
到達時才下午四點多，距離冬天的下班時間還有将近一小時，紀南耐不住冬天的寒，進了公司對面的便利店等待。
出差的五個人被分去了不同組，鐘佳婧這兩天大多和同組的新同事搭夥下班。
兩人踩着點往樓下走，同事盯着她病态的臉，感慨道：“我畢業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杭州，那是我這個土生土長的北方人第一次去南方。不說氣候，我感覺被子都潮潮的，可我把我難受壞了，當天身上就起了疹子，去醫院檢查說是對濕空氣過敏，吓得我連夜辭職跑回北方。”
“我小時候都不明白南北氣候能存在什麽差異，現在看到你我，發現人類的生存環境真是受限。”
“我當時投南方的簡歷，就是因為向往江南水鄉，沒想到卻無福享受。”
“偶爾去旅游才能保持新鮮感嘛。”鐘佳婧笑眯眯的，“雖然不會常住這邊，不過我覺得還是挺幸運的，正好在下雪的季節過來，真的超級漂亮！”
無論魔都還是鎮江，都是少雪的城市，雪這種東西對南方人來說是致命的吸引。
兩人聊着聊着，鐘佳婧兜裏的手機響起，是紀南的電話。
他問：“下班了嗎？”
鐘佳婧站在還沒融化的雪地裏，仰頭望着又開始落雪的天，“下班啦，而且又開始下雪了。”
她有些惋惜，“可惜不能和你一起賞雪。”
電話聽筒裏的男聲有些遙遠模糊，鐘佳婧聽到他好聽地輕笑了一聲，“不可惜，你往左前方看一眼。”
鐘佳婧呆滞了片刻，随後立刻側頭往馬路那邊看。
紀南正彎着眉眼向她招手。
他說：“這是我今年的第一場雪，和你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