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殺青宴上。
主創們坐在一桌,其他人零零散散坐滿了整個酒店的大廳。
就連服務員也驚嘆:“咱們酒店不是沒接過殺青宴,但殺青宴來這麽多人的,還是頭一次……”
确實,一般劇組的殺青宴只請主創。
但喬翼橋的劇組,畢竟幾乎全是自己人。
在這個基礎上,一些場務和場工不一起請來,又顯得非常不合适。
所以就林林總總,坐滿了十號幾桌。
辦的跟個婚宴一樣。
主創桌上,屠愈也作為投資方的代表出席了。
屠愈端起酒杯:“雖然我沒有全程盯着拍攝,但看了你們的花絮,也看了最後一場戲,看得我真是心潮澎湃,感覺喬導你又做出了非常了不起的東西啊。”
“都是大家的努力,”喬翼橋說的也是真話,“缺少了任何一個人,這個片子都不說能不能拍好了,應該說都不能做成,所以能到現在的效果,都是大家的努力。”
“這麽大的劇組,輾轉這麽多地方,甚至還炸了一整個建築,最後只花了一千五百萬,”屠愈酒勁兒有點上來了,“喬導,我願稱你為最會替投資方省錢的導演。”
喬翼橋:“……”
一飲而盡,苦酒入喉心作痛。
要不是因為沒錢,誰願意這麽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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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淚。
不過……
喬翼橋又想了想,即使是有錢了,他還是想省錢。
畢竟還有這麽一大幫人要照顧,智能馬桶還沒裝完呢……
屠愈這邊剛坐下,秦鎮又站起來了。
“實話實話,剛開始我對喬導是完全不信任,”秦鎮笑笑,“想必組裏很多人也是這個态度,哪有天天改通告,還每天劇本圍讀到淩晨的,對不對?”
趙剛笑而不語。
他顯然也是這麽想的。
“但後來,我才發現喬導有多敬業,”秦鎮端起酒杯,“我們都抱怨累、抱怨辛苦,但其實喬導才是所有人裏最累最辛苦的那一個。這部電影很離譜的讓我找回了當初加入這個行業時的一點初心,讓我覺得我似乎也還能做出些什麽成就。而且,就算做不出來也沒關系,只要認真對待手裏的每一份工作,就已經是很不錯的事了,這才叫不負年華。感謝喬導,感謝《高牆倒塌時》,這杯,我幹了!”
大家一起幹了這一杯。
其實不止是主創,連外請的場工們也都是這種感覺。
每個人分工并不相同,雖說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但也有主次之分。
哪怕他們做的只是最微小的工作,也要全力以赴,這才算得上是不負年華。
最後,是祁思齊舉起了酒杯。
“好聽的話前面兩位老師都已經講過了,我只說一句。”
“這是我入行以來,演的最辛苦,但也是最爽的一個劇組,”祁思齊微醺了,笑得肆意,“哪怕最後票房很差,哪怕完全沒人願意看,但我仍然覺得這是我一生中目前為止最重要的作品,多謝喬導。”
喬翼橋再斟滿一杯,一飲而盡。
《高牆倒塌時》也是他的第一部正經的電影長片,同樣在這部戲裏受益良多。
這部戲讓他明白了片場的潛規則,讓他明白了很多之前在書上看到的導演技巧,也讓他明白了,只要努力,就會收獲快樂。
當然,也讓他找到了未來的方向。
拍攝一部工業化電影勢在必行。
一群人又吵吵鬧鬧了半天。
然後,不知道是哪個場工過來,拿着一個小本,請喬翼橋簽名。
那人說:“我頭一次覺得拍電影這麽有意思,能看到爆-炸,大雨和大風,每個人都這麽好,喬導,你給我簽個名吧,我永遠記得這小半年的經歷!”
這是入行以來喬翼橋第一次被人要簽名,他點點頭:“好。”
于是,他接過了對方的本子和筆,認真地一筆一劃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喬翼橋”。
場工笑得十分開心。
而其他人見到他來要簽名,都湧了上來。
甚至連祁思齊和屠愈也來湊熱鬧。
他們有人拿餐巾紙,有人拿本,還有人就希望喬翼橋簽在衣服上。
喬翼橋就一個個的簽,手都寫酸了。
但心裏是開心的。
他想,無論《高牆倒塌時》最終結果如何,都有人記得他了。
這樣真好。
……
告別了這群人之後,喬翼橋隔天就帶着全部的素材飛往了燕京。
原始素材已經放了備份在亦正校園專門裝出來的庫房裏了,喬翼橋随身攜帶的是備份,為了雙重保險。
《高牆倒塌時》的剪輯師找的還是之前合作過的那一位,錢悠,如今一年多過去,他已經有兩部主剪輯作品上線了,都是商業類型的大電影,反響還不錯。
幸虧錢悠和喬翼橋在《針行者》合作的時候還算愉快,給喬翼橋開出了內部價格,目前要加并不高,整個剪輯只要六十萬,包括後期合軌,所以喬翼橋才選定了他。
其實,喬翼橋不是不能自己剪輯,畢竟他有這個技術,也有這個能力。
但《高牆倒塌時》和《混亂校園》不同,畢竟是一部商業類型片,喬翼橋怕如過從頭到尾都自己動手剪輯會有些地方自己看不出來,所以還是找到了外部剪輯師合作。
更何況,無論是從科班出身的角度,還是從經驗角度,錢悠都比喬翼橋要适合得多。
最關鍵的是,錢悠對這部片子的監獄題材也很感興趣。
下了飛機,喬翼橋檢查硬盤沒有損傷之後,就打車前往了錢悠的工作室。
這次車程足足花費了三個多小時,還是在不太堵車的情況下。
喬翼橋這下算是對于首都的大小有了直觀感受。
橫穿整個燕京城的距離,真不是蓋的。
錢悠的工作室在郊區的一個小loft。
令喬翼橋感到有點驚訝的是,這裏不止有錢悠一個人,還有兩個年輕人。
“這兩位,小三、小四是我的實習生,會幫我一起剪輯,”錢悠介紹道,“咱們也不用客套了,來看素材吧。”
一人都知道互相的脾氣。
所以都沒什麽廢話,當即就開始一起看素材。
這個環節持續了三天。
終于把每一場戲大概的素材都碼出來了。
錢悠決定按場次順序開始剪。
這和很多剪輯師的習慣不一樣,很多剪輯師為了方便後續工作,會先把有特效需求的場次剪輯出來,直接扔給特效,兩邊同時進行,可以節省時間。
但錢悠并不喜歡這樣。
他需要從頭到尾跟進,至少整體粗剪一遍之後才知道有特效的那些場次需要什麽樣的節奏、氛圍和重點,這樣才好分配鏡頭。
喬翼橋也比較贊同他的工作習慣。
于是他們就從第一場戲開始剪起。
按理說,每個電影其實還有個“序幕”,也就是所謂的第0場,業內比較習慣稱之為“Teaser”。
這個詞和預告片是同一個詞,旨在正片開始之前,先有一小段戲,起到或是建立整體氛圍,或是留下大懸念的功能。
但同意,錢悠不喜歡先剪第0場。
即使是他去年做的一部時間線很混亂的故事,他也習慣先按照時間線剪起。
喬翼橋看到他這個習慣,莫名的想到了齊紅導演所說的“電影工業化”。
其中的剪輯環節大概就是如此。
這樣才最穩妥。
錢悠先看劇本,又看了第一場戲的全部素材,然後才要動手。
不過,在動手之前,他問了喬翼橋一個問題。
“你是想要達到觀衆預期、讨好觀衆的剪法,還是想要随心所欲、按照自己表達的剪法?”
喬翼橋:“什麽?”
“這個問題我會問每一個導演,因為上次的《針行者》是個微短劇,所以肯定是要讨好觀衆的,我就沒問你,”錢悠說道,“你能明白其中的差別嗎?”
喬翼橋想了想,說道:“你不妨展開說說。”
“好,比如你這第一場戲,是監獄裏一場群架,”錢悠一邊拖動鼠标一邊講到,“其實這場戲的功能就是凸顯90年代監獄內的混亂,那麽其實作為敘事來講,不需要太多渲染這場群架,剪輯重點應該放在打完群架之後的後果上。”
“但是,打架的鏡頭誰都愛看,如果是為了讨好觀衆,那我就會多放一些群架的鏡頭,可能會有那種拳拳到肉的刺激感,這種刺激是純視覺上的刺激,我這麽說,你能明白嗎?”
喬翼橋懂了。
其實就像是雛鳥計劃時,武老師和齊紅兩個人對于導演的不同看法一樣,前者認為應該完成個人表達,後者則認為應該從觀衆的喜好出發。
喬翼橋又問:“就沒有一種方式可以兩者兼得嗎?”
“有倒是有,不過很難,”錢悠想了想,“比如斯皮爾伯格,可以用一兩個鏡頭表達ET的有趣,同時還代入了小男主的視角,看着特別好奇,完成了劇情的推進。不過那是人家開拍之前就設計好的,你這個不太行,只能兩者選其一。”
“哦……”
喬翼橋忽然覺得找錢悠來剪輯很對。
如果一個導演不跟剪輯一起剪,很難發現自己還能在哪進步。
“那用讨好觀衆的辦法吧,”喬翼橋說道,“我就是想賺錢的。”
“行,”錢悠咧嘴一笑,“和你合作就是痛快,不像有些導演叽叽歪歪,啥都想要,拎不清楚。”
說完,錢悠就請喬翼橋出去了。
他剪輯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旁邊盯着他,影響發揮。
喬翼橋對于剪輯師也是十足的尊重。
如果是編劇是電影的一次創作、導演是電影的一次創作的話,剪輯就是最為重要的三次創作了。
畢竟剪輯完的內容是要直接呈現給觀衆的。
而且,就算是從“電影工業化”的角度,導演也不能一直限制剪輯師的發揮。
幸好,錢悠腦子快,手底下的動作也很快。
不到半天時間,就把第一場戲剪好了,叫喬翼橋來看。
喬翼橋看完第一場,也更加明白了錢悠所說的兩種剪輯路線到底為何。
這的确是觀衆會想看的內容。
打得特別刺激,還順便體現了一下主角幾個人最開始的性格。
一人又聊了一會兒細節,終于敲定了第一場戲的定剪。
喬翼橋本以為錢悠還要繼續剪輯,沒想到他忽然就伸了個懶腰,問喬翼橋:“去吃飯吧?”
喬翼橋整個人還沒太從之前劇組的那種一天只吃一頓飯的生活中回過勁來,有點奇怪的看向錢悠:“不繼續剪了?”
“嗯呢,”錢悠點頭,“我現在一天只工作十個小時。”
喬翼橋笑了:“為什麽?”
“身體不行了,”錢悠回答,“腰間盤突出、失眠、焦慮,都有。”
喬翼橋點頭:“之前我見了幾位其他的剪輯師,這些毛病都快成通病了。”
“是啊,所以說這樣不好啊,萬一還沒賺夠錢,我先死了怎麽辦?”錢悠敲了三下木頭桌面,“我現在是向好萊塢剪輯師看齊,一天只工作十小時。”
“好萊塢也不全是這樣的吧?”喬翼橋笑着,“人家也有很多熬夜的。”
“那就是剪輯師工會還不夠厲害,要是夠厲害了,不都跟演員似的了嗎,每天跟上班似的,按點打卡,”錢悠伸了個懶腰,“聽說人家有些做得好的劇組,場工都分三班倒,誰也別超過八小時,我看那樣挺好。”
喬翼橋笑意更甚。
這是同道中人啊。
錢悠嘆了口氣:“接完你這個項目,我就打算歇一歇了,去把腰的手術給做了。”
喬翼橋:“是啊,你這病不能拖,越拖越嚴重。”
他忽然想到,錢悠其實也就一十四五歲。
這個年紀就已經腰間盤突出了,可見過去一年的工作強度是多大。
“你怎麽這麽拼啊?”喬翼橋問道,“把自己累成這樣?”
錢悠苦笑:“還不是因為我就是個急性子,看着同學們都一個個要麽進大公司,要麽進大導演工作室,要麽已經有代表作了,我就急死了啊。”
“但你這樣也不差啊。”
“和那些頂尖的比還是差遠了,”錢悠低着頭,“我就是成立這個工作室把自己累垮了,誰知道弄個小工作室這麽多事兒,等做完你這個項目,我就不弄工作室了,回歸自由人身份,或者找個公司,歇兩年。”
喬翼橋心頭一動,問道:“要不你來我公司吧。”
“你公司?”錢悠擡頭,“怎麽說?”
“實話實說,我現在正在計劃做電影工業化的全流程實驗,正好沒人能扛起剪輯的大梁,”喬翼橋想了想,“你要是來,現在的活兒正好也可以給其他幾個有志向做剪輯的小……同事一起做,當練練手,我再基礎工資的基礎上再給你單獨的培訓費,然後下一部作品,我們好好試試工業化流程。”
“那好啊!”錢悠瞬間鬥志昂揚,“就這麽說定了!不過喬導,你下一部片子,打算拍什麽呀?”
……
錢悠要繼續在燕京住一個月,把工作室的事兒料理一下,然後才回恒市。
而喬翼橋也按照錢悠的要求,買了幾臺專門剪輯用的設備,裝修出來一個機房,又根據一對一談話,找了幾個之後想要做剪輯的小弟,以後就是獨立的一個剪輯部門了。
喬翼橋和小何還有褚鋒盤算過了,他們所有的部門如果只做自己的項目,空窗期太大,所以閑暇時間,也可以每個部門獨立去接一些別的項目來做。
要求只有一個,必須是整個部門一起行動,按照分工行事,不能搞個人主義。
這樣以來,整個公司的盈利模式也越來越好了。
喬翼橋看着褚鋒整理出來的未來預計可以收到的賬目,感覺壓力小了不少。
不過在把這些部分放出去之前,還有最後一步動作——請齊紅來培訓。
經過《混亂校園》的拍攝之後,再加上辦公室像是教室一樣的裝潢,喬翼橋發現他的團隊裏所有人的學習興致空前高漲。
甚至把過來“上課”的齊紅都吓了一跳。
上了三天課,齊紅都偷偷問喬翼橋:“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讓這麽一幫大老爺們都這麽認真學習,還有人半夜三點加我微信問我問題呢……”
喬翼橋也只能禮貌微笑:“他們的內驅力比較強吧……”
總之,經過半個多月的學習之後,亦正娛樂的所有影視部門已經都學習到了影視工業化的标準流程是什麽。
他們甚至自發地拍了一個小片子,來實驗,發現效果确實不錯。
畢竟電影工業化的重點還是有工業化、專業化的思維。
至于軟件,只是輔助。
不過也正是這樣的實踐,讓他們發現了一些問題。
最突出的問題就是國外軟件用起來不順手。
不光是劇本軟件沒法像抓取英文劇本中的關鍵詞那麽準确靈敏,就連後面的日程安排軟件也用這不順手,因為輸入中文字符也經常出現錯誤。
這很可能在未來真的實拍的時候釀成大問題。
喬翼橋正想着應該怎麽解決呢,蔣思盟忽然找到了他。
“那個,老大,”蔣思盟弱弱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做個軟件試試……”
喬翼橋瞬間:“!”
都快忘了幫裏還有這種人才了。
蔣思盟又繼續道:“不過可能得請一些外包團隊一起,靠我一個人去做一整個軟件,也太天方夜譚了。”
喬翼橋找褚鋒商量了一下,最終拍板:“沒有問題。”
現在華國的市場上不是沒有影視工業化專用的軟件。
但這些大公司出場的軟件并不是那麽好用,喬翼橋猜想,可能是因為開發這些軟件的人本身不是那麽了解影視行業,或者說至少是沒有真的拍過一兩部戲,知道大家的痛點是什麽。
而蔣思盟正好有這種經歷,也有這份技術。
由他來開發,應該會避免很多問題。
齊紅也非常支持蔣思盟的這個主意,也表示會一起幫忙。
于是,就這樣,褚鋒又為蔣思盟成立了一家名叫“大師球科技有限公司”的公司,專門用于軟件開發。
外請的團隊也是盡可能的便宜,甚至有不少附近院校忽悠過來的實習生。
畢竟蔣思盟很懂技術,他只是需要很多實操的人。
蔣思盟的軟件開發工作和其他組別去接活兒的事兒齊頭并進。
一時間整個亦正娛樂都非常有朝氣,收支也基本持平,畢竟他們亦正娛樂出去的團隊都是有口皆碑——價格便宜活兒還好,整個恒城都愛用!
……
小弟們都這麽有出息,喬翼橋這邊也沒閑着。
亦正娛樂的所有事宜都由褚鋒這個堅強的後盾支撐着,喬翼橋的時間就徹底空出來了。
他把自己的時間整整齊齊分成了兩大塊。
第一大塊就是和錢悠對接剪輯的事,這個是當前工作的重點,已經占據了不少時間。
第一大塊則是都放在了和Spotlight合作的小劇目的事。
不光是錢悠,就連屠愈、錢總,甚至祁思齊、秦铎、秦鎮他們都在問喬翼橋一個問題——下一部作品拍什麽?
喬翼橋能确定的是,下一部作品,還會是一部小成本的作品。
因為他要實驗影視工業化的全流程。
但這也帶來了兩個限制。
一,下一部作品必然得是類型片,且是好賣的類型。
一,下一部作品的拍攝周期不能太長。
除此之外,喬翼橋還有一點私心。
他的下部作品不想從外面請人了,連場工都不要,他要全部用亦正娛樂的人。
不管是攝影組,還是美術組,服道化、置景,都已經在《高牆倒塌時》學了不少了,他也想找個機會,試試他們這幫人怎麽樣。
而且喬翼橋既然想推進影視工業化,就必須得讓全組人都聽話才行。
如果從外面找,很難都願意陪他做這個實驗。
為此,喬翼橋開始在Spotlight實驗一些“梗”。
他想看看到底哪個故事最容易被大家所喜歡。
他先實驗的是一個喜劇,講的是一個十分跳脫的故事,大概就是講一個高中生忽然和想搶銀行的大壞蛋交換靈魂。
起初觀衆反響還不錯,來買票的很多。
但“靈魂互換”這個類型說好聽點叫常青樹,有基本盤,但說的難聽點,就是有點俗了。
演了一周,後續的觀衆就不太來了。
喬翼橋這也就明白了,這個題材所能吸引來的觀衆大概就是這麽多。
他又試着疊了一些元素到這個主梗之中,比如科幻、古裝甚至是歌舞,但反響依舊不太好。
喬翼橋之後又想了兩三個喜劇梗,比如“陰差陽錯”、比如“離水之魚”,但演了一個月,效果都一般。
而且越寫,他越覺得頭腦幹涸。
喜劇真不是人寫的。
怪不得現在國內做的好的喜劇大多數都是舞臺劇,或者成熟IP改編呢。
有的時候,你明明想着覺得很好笑的梗,但現場就是效果平平。
而拍腦袋随便想的,甚至有點“自暴自棄”的梗,反響卻很好。
真是不知道去哪說理。
這也讓喬翼橋确定了一件事。
做喜劇不僅需要卓絕的天賦,還需要大量的經驗,才能對一個橋段的好壞有預判。
想明白這件事之後,喬翼橋就暫時放棄了喜劇類型。
這不是他這個階段能駕馭的東西。
之後,他又把視角轉向了動作片。
畢竟這是他起家的地方。
而且動作片有一個好處——重視覺效果,對于劇情的依賴程度比較低。
喬翼橋他們排了一個類似《無間道》,卧底疊加卧底的動作戲,效果還行,上座率不低。
但喬翼橋留了個心眼,多做了一步。
他在這些人走出Spotlight之後,對他們進行了一個小小的采訪。
結果發現,他們幾乎記不得剛剛演的內容了。
評價就是“打得很好看”。
喬翼橋回憶了一下,确實,自己看過的動作片,記住的都不是劇情,而是某些名場面。
照着這個方向做,其實也不是不行。
但喬翼橋還是想在劇情方面有所突破。
這是他作為一名導演的追求。
當然不是說所有動作片都比劇情電影低一等的意思。
而是這個類型所限——如果一部電影花費了三十多分鐘,甚至一小時在打鬥鏡頭上,那麽它講故事的時間自然就變短了,劇情必然要簡單一些,這也是無奈的事。
而且,喬翼橋放棄動作類型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
那就是費錢。
無論是打戲,還是木倉戰,甚至是爆破,等等……
都非常費錢。
而且拍攝周期也會很長。
喬翼橋思來想去。
還是放棄了。
然後,他又轉向了當前市場上最賣座的電影類型——愛情。
在這一類型上,喬翼橋可謂是下足了功夫。
直接把豆莢網排名前一百的愛情片都看了個遍。
什麽甜戀、虐戀、黃昏戀……他現在是如數家珍,不假思索都能舉一反三。
然後,他就在家憋劇本。
憋了一周。
他這輩子沒寫過這麽難的劇本。
怎麽寫,在他自己心裏,都繞不過一個問題
——“這倆人為什麽要戀愛?”
他們要麽有錢,要麽有某種缺陷,或者處于寂寞、潦倒、迷茫的某種不健康狀态之中。
喬翼橋覺得他們都需要朋友。
他很難辨別友情和愛情的界限。
他後知後覺,難道這就是自己一直沒有戀愛的原因嗎?
為此,他還特意和麥克李聊了聊。
他問麥克李為什麽要一直談戀愛。
麥克李說:“為了結婚啊!”
喬翼橋又問,為什麽要結婚。
麥克李又說:“為了生孩子啊!”
喬翼橋:“……”
不過,在最結尾,麥克李駁斥了自己的結論。
他說那些都是他以前的想法。
他最近愛上了一個女孩,跟她相處沒有雜念,只想好好保護她,給她最美好的未來。
喬翼橋不解:“這和做朋友有什麽區別?”
麥克李:“你回頭遇到這麽一個人,自然就懂了。”
喬翼橋:“……”
好吧。
屬實是觸及到只是盲區了。
而且,他還發現了一件事。
他們整個亦正娛樂,除了薩布裏之外,一個、女生、也沒有。
甚至連牆角的野貓都是一窩小太監。
他想了半天,要麽拍一個人和機器人談戀愛的故事?
比如《她》,也全程沒有女主。
還是要搞一些哲學橋段?
罷了,過不了審。
喬翼橋最終決定放過自己。
他怕自己拍成“人和小愛同學”或者“哥倆好”。
經過一個多月的艱苦奮鬥。
喬翼橋為自己排除了一切的熱門類型。
他仰天長嘯。
自己難道就和熱門類型無緣嗎?只能搞些小衆題材?
這天晚上,他一邊抽煙一邊在亦正校園裏踱步沉思。
然後。
他忽然發現前面有一個長發飄飄的生物。
難道這是天助我也?
我們這個團體裏,終于有人戀愛了?
那我的愛情題材不就來了嗎?
他趕忙走上去。
“女士,您好?”
那生物回頭。
喬翼橋:“呃。”
啪嚓。
是夢想破碎的聲音。
這不是別人,正是他們洗翠幫的女裝大佬,蘭千闕。
之前那兩夥女裝小弟,正是出自他的手筆。
蘭千闕回頭:“怎麽啦,老大?”
喬翼橋看着他,一愣。
蘭千闕常以女裝示人,手底功夫十分了得。
但今天她的妝容有點不一樣。
滿臉晶晶亮亮的,像個掉進星辰裏的小仙子。
喬翼橋問:“你怎麽今天這麽好看?大晚上的,要出門嗎?”
蘭千闕笑了:“不是,我正打算找地方直播呢。”
“哦……”
喬翼橋想起來了,陽陽為了開辟多幾條盈利的賽道,給蘭千闕注冊了個TK賬號,平時發發美妝視頻,偶爾直播。
聽說現在已經有十幾萬的粉絲了。
“挺好的,”喬翼橋贊揚道,“你化妝技術越來越好了,不過,你怎麽想起來到外面直播了?裏面有人欺負你?”
“不是不是,”蘭千闕笑得十分腼腆,“在外面直播效果好。”
喬翼橋疑惑:“怎麽好?”
“我展示給老大看看。”蘭千闕說着,就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綠色的熒光燈。
然後,他把熒光燈照在了自己臉上。
瞬間,他臉上的妝容完全變成了一副可怖的樣子,就像是剛從地獄裏出來的魔鬼。
“我去。”喬翼橋吓了一跳,但很快反應過來了,“你還有這種技術呢?”
“是啊,”蘭千闕關掉了熒光燈,又恢複了精靈一樣的面容,“我還能有好多變種呢,昨天畫的老年妝也很受好評,還有這一套動物仿妝系列……”
蘭千闕說着,就給喬翼橋展示起來自己的賬號。
喬翼橋期初看着,只覺得詭異和恐怖,但越看越覺得好看……
忽然,他有一個創意。
既然他注定要拍冷門的影視題材了,為什麽不一冷到底呢?
現在國內院線電影,最冷門的題材,就是“恐怖”和“驚悚”了!
一年能排得上號的,連一部都沒有!
而國內并不是對恐怖類型沒有需求。
相反,大家都期待能有一部恐怖片上映,去電影院刺激一下。
而且,恐怖題材最妙的就是成本低、拍攝周期短。
再加上有蘭千闕這位絕命化妝師,看上去就很省成本!
還有更為關鍵的一點。
恐怖片如何調動觀衆情緒,如何使得觀衆害怕,可以說是一門很考驗導演技術的學問。
而他喬翼橋,樂于挑戰。
他本人也是恐怖片的忠實愛好者!
瞬間,無數個創意在他腦海中誕生了。
他回頭望望亦正校園的大樓,大晚上的,果然顯得鬼氣森森。
但怎麽看怎麽可愛。
長得就像是能節省一大筆制景費的樣子!
他飛速回到宿舍,開始了構思。
而同一時間,他手機又叮咚響了一聲。
錢悠:[導演,《高牆倒塌時》的粗剪完成了,你過來看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