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進組之前的最後一個周末, 喬清和向景鴻又回了趟向家。按理說他們是應該每周回去一次的,只是之前向景鴻不是加班就是有事,因而也就只回了那麽一次, 直到前不久才逐漸頻繁起來。
回向家的固定項目之一——和向老一起看自己拍的戲。有時候喬清甚至懷疑向老是不是故意讓他社死才次次都攢着更新等他一起看, 又是誇他演的好又是誇他長得最俊, 實在讓喬清如坐針氈。
熬着熬着總算是到了吃飯時間, 喬清趕緊把電視關了。下一秒門鈴就響了起來, 傭人快步走去開門, 問候道:“周先生。”然後又向屋裏說, “周先生來了。”
喬清正奇怪是哪個周先生,然後就看見周墨走了進來。他顯然已經相當熟門熟路了, 徑自走去廚房溜達了一圈然後才出來和向琛問好:“伯父, 真是不好意思, 我又來蹭飯了。”他笑得爽朗, 環顧一圈後又問, “伯母不在?”
“和朋友出去玩兒了。”向琛說,“餓了吧, 趕緊坐下吃飯。”
向琛招呼着大家在餐桌旁坐下,向景鴻從房間出來看見周墨在也不覺得詫異,像是早已經習慣了家裏多出個蹭飯的人。
原劇情裏向景鴻和周墨的關系确實很好, 小時候就互相串門蹭飯,長大後雖然不再像兒時那樣親密,但也是親如兄弟的莫逆之交。
所以數一圈兒下來, 估計這桌子人也就喬清算是最外的外人了。他索性認真低頭扒飯, 一邊聽他們聊天, 時不時插上幾句,倒也不顯生分。
周墨拿筷子挑着碗裏的飯粒, 狀似不經意道:“阿靖好像要回來了。”
向景鴻又扒了口飯,擡起頭看向他。
像是受向景鴻動靜影響,喬清也跟着擡頭,好奇地聽他們講話。
“他不是學的導演專業麽,後來又在國外進修了一段時間,這會兒想回來導戲了。”周墨笑說,“前些時候還來找我拉投資來着,估計回國也就這幾個月的事兒。”
向景鴻沒有搭話,周墨像是等着什麽,也沒繼續下下去。餐桌上的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凝固。喬清聽了一會兒沒聽出個什麽來,便又夾了個宮保雞丁放進碗裏。
當初梁靖和向景鴻表白,向景鴻雖有明确拒絕,但出于兩人的交情考慮,到底是留了幾分體面。之後梁靖嘴上答應着,卻又借朋友之故繼續接近。于是向景鴻才下了最後通牒,甚至答應下和原身的婚約,直把梁靖氣得出了國,斷了聯系。
只是兩人都是顧及面子的人,所以當初的事兒雖然鬧得難堪,對外卻也沒真的撕破臉。但周墨作為三人團體中突然被撇下的那個,自然是察覺到了一些變化。後來梁靖走得突然,向景鴻又忽然改了口同意和喬清結婚。向景鴻向來寡言少語,也鮮少和外人談及心聲,周墨不知道內情,只以為是兩人鬧了什麽矛盾才暫時分開,只是互相賭氣呢,顯然是都還餘情未了——否則向景鴻當初怎麽可能突然改口,而梁靖走了快三年了,又怎麽會在聽說向景鴻真的辦了婚禮後就急着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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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用說,現在向景鴻光是聽到梁靖的名字就整個人都不對勁了起來。
周墨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對這個猜測愈發篤定起來。于是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笑着問向景鴻:“你們打小就感情好,最近聯系沒?”
“沒有。”向景鴻說,聲音稍顯冷硬。
喬清繼續專心吃肉,神色如常。他知道周墨是來挑事兒的,因而也相當配合。
周墨口中的阿靖就是向景鴻的前任,全名梁靖,是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子,溫暖人間的小太陽。
Emm……這個人設聽起來好像有些耳熟是怎麽回事。
晚上喬清和向景鴻照例留宿在向家,向景鴻自從晚飯後就有些心不在焉,站在陽臺發呆。
他原本都快忘了梁靖了,今天周墨突然一提,他才猛地想了起來還有過這檔子事兒。當時坐在飯桌旁,在察覺到喬清看向他的視線後,向景鴻腦海裏嗡一聲響,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盡管過去那件事在他看來什麽都不是,可是喬清……他如果知道了,又會怎麽想?
不——他又有什麽資格去想喬清會不會介意?他們已經離婚了,是他提的。
向景鴻悶悶不樂地望着天空走神,今天難得的是個晴朗的好天氣,星星明亮,月亮也好看。彎彎的一輪新月,就像是他笑起來時彎成月牙似的眼睛。
向景鴻不知怎麽的就這麽想了,他轉身往回走,就見喬清剛洗完澡,一邊擦着濕漉漉的頭發一邊走出來。
“景鴻,我好了,你去洗吧。”
向景鴻頓住腳步,“你……”他喉間微動,腦子裏一下子不亂了,“腰帶沒系好。”
“嗯?”
喬清低頭一看,其實是系上了的,就是沒系緊,浴袍下擺間露了道縫。他頓時有些啼笑皆非,一邊将腰帶系上一邊問他:“你往哪兒看呢?”
“……”向景鴻喉間微緊,在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後匆匆別開視線,“抱歉。”
喬清不過一句調侃,向景鴻真情實感的窘迫倒真把他逗笑了,“開個玩笑而已。”他滿不在乎地把毛巾往肩上一搭,擡頭就見向景鴻還站在門邊看着他,喬清歪了下頭,說:“外面冷,你不進來?”
向景鴻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傻站在陽臺外,頓時耳根發熱,走進去後反手将門拉上。
這微妙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入睡前都沒能消散。
時間還早,兩人各自倚在床頭玩手機。喬清看着行程安排,和向景鴻說:“我後天進組,主要拍攝地就在清平區。”
向景鴻嗯了一聲,下意識地接了一句:“那離家很近。”
喬清正劃拉着地圖看方位,随口答道:“對,也就十來公裏。”
向景鴻說:“那你就可以住家裏了。”
停頓。
寂靜。
“我是說——”向景鴻張了張口,“家裏住得更舒服,而且也有保姆照顧。”
“嗯。再看看吧。”
喬清平靜地應聲,又刷了會兒微博,看了眼時間已經不早,便把手機往旁邊一放:“我要睡了。”
向景鴻也收起手機,兩人同時躺進被窩。
……又來了。
那種剛剛緩和了不少、但現在又濃厚了起來的微妙的……
向景鴻閉上眼,只覺得心跳聲一陣比一陣快,從脖子到耳根到整張臉都在發燙。
他深吸了口氣,只能将這歸咎于對可能到來的噩夢的恐懼。
但事實上,這是向景鴻第一次睡得這樣快又平穩,等到再次睜眼時天已經大亮了。
向景鴻是被喬清起床的動靜吵醒的,他正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下地,走到衣櫃前換衣服。
他顯然也還困着,眼睛都沒完全睜開,迷迷瞪瞪地往前走,差點撞上桌子,給自己吓了一跳,連手臂都往後揮舞了一下。
向景鴻忍不住想笑,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然後,喬清就開始脫衣服了。
和他同款的深藍色絲質睡衣輕易地順着手臂滑下,喬清前段時間在為了角色節食,确實瘦了很多,後背上的骨頭愈發顯出棱角。寬闊的胸膛曲線向下收緊,勾勒出細窄的腰身,凹陷的脊柱溝一路沒入睡褲的褲腰——不,那好像是內褲,再往下——
向景鴻頓時就閉上了眼,蓋在被子底下的手不自覺地抓住了被子。
喬清動作很快,馬上就穿好衣服蹑手蹑腳地出門洗漱。待房門合上好一會兒後向景鴻才睜開眼,他翻身坐起來,眼睛仍看着衣櫃前面喬清剛剛站着的位置,久久都沒回過神來。
***
《致命的一天》很快開拍,對喬清來說這部戲的代入感要更強一些,因此比起之前的其他戲難度也比較小。但是畢竟是他第一次擔任男主之一來挑大梁,加之另一個男主角又是影帝,因此也不敢掉以輕心,全身心磨煉和投入。
拍攝一般都是在白天,晚上他不是上表演課和臺詞課就是去健身房鍛煉。因為除了《一天》以外,喬清還接了一部喪屍游戲CG真人版的拍攝。本來張明峰是不讓他接的——試問哪個上升期小生會糊上一臉血去砍喪屍?但喬清對此特別執着,張明峰只能妥協。
于是等到周墨晃悠着下班時,看到的就是喬清一個人赤着上身在空蕩蕩的健身房裏打沙袋。
他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小喬???”
喬清轉頭看過來:“周總。”然後又回身狠狠打了一個下勾拳,這才喘着氣解下手上的拳擊手套。
周墨:“……”
感覺小腹一痛。
他走進去:“怎麽又叫回周總來了。”
周墨說的是那天他去向家蹭飯的時候,喬清叫的是他的名字而不是周總。
“公是公,私是私。”
喬清拿起毛巾擦汗,本想把T恤穿上,可是身上出了一身汗實在不清爽,索性又團起來扔到一邊。
周墨笑,跟着他在地上坐下。
“現在可不就是私下,又不在上班。”
喬清挑了挑眉,懶得和他計較:“嗯,周墨。”
周墨:“……為什麽我覺得你好像挺讨厭我?”
“那是你的錯覺。”喬清面不改色,“不過話說回來,我也沒感覺你有多喜歡我?”
周墨:“……”
見他吃癟,喬清忍不住笑意,仰頭咕嘟咕嘟喝下半瓶水。
“那就更是你的錯覺了,”周墨很快反應過來,眉眼含笑,“我最喜歡的就是小喬。”
也許縱橫情場多年的人都具有這種對甜言蜜語随手拈來的技能,而且還有說什麽都像是在調情的buff。但是,對喬清來說,這些技巧屬實是入門級的了。
他涼涼道:“那真可惜,我最喜歡的不是你。”
雖然嘴上說得不留情面,聲音裏卻帶着笑,一邊喝水一邊半垂着眼看他,笑得彎起的眼睛無端地顯得溫柔多情。
“不可惜。”周墨說,“以後會是的。”
喬清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将礦泉水瓶放到一旁後站起身。
“我要接着鍛煉了。”
周墨:“接着錘沙袋?”
喬清瞅他一眼,周墨幾乎看見他跟燈泡似的亮起來的眼睛。他不由失笑,相當識趣地順着喬清的意思說道:“我還沒玩過這個,你教教我吧。”
“雙腳分開與肩同寬,膝蓋微曲……”
喬清先示範了一遍,“像這樣出拳。”
他沒戴手套,拳頭受力面積小,在擊中的瞬間沙袋迅速凹陷進去一個小圓坑,然後連帶着頂端拉拽的鐵鏈一道左右晃悠起來。
周墨也有樣學樣,他經常健身,也喜歡極限運動,常去攀岩。只是力氣雖在但發力點不對,沙袋晃得像嬰兒的搖搖車。
喬清站到他身後,右腳伸入他腿間将右腿往右分開,“再開一點。然後,”他拍拍周墨的大腿,“放松,膝蓋微曲,但不是往下壓,要保持一個向上的彈性。出拳時肩膀先動……”喬清抓着他的手又示範了一遍。
他講解得認真,可惜周墨是個愛走神的差生,在喬清分開他的腿、赤着上身貼上他後背的時候就什麽都聽不進去了,肌膚相觸的熱度仿佛能夠透過輕薄的襯衫,讓周墨整個後背都在發麻發熱。
他又心不在焉地揮了一拳,這回沙袋紋絲不動。
喬清:“……”
喬清安慰他:“沒關系,反正你請得起保镖。”
周墨笑,“小喬,要論起保镖隊伍來,你的可比我的要龐大得多了。”
喬清歪了下頭,“不過我又不是為了揍人練的,”他相當違心地說,仔細聽還能聽得出幾分惋惜,“只是要拍個游戲廣告而已。”
“游戲?”周墨想起來了,“是那個射擊類喪屍手游吧。”
喬清嗯了一聲,看來周墨确實對他挺關注。否則碧水娛樂大大小小上百個藝人,他總不可能閑的每個都問一遍最近拍什麽廣告。
他小心眼地說:“張明峰和你告狀了?你怎麽說的。”
“我和他說,”周墨眼裏氲了笑意,抱着手臂道,“只要你不去演喪屍,其他想演什麽都随你。”
“實不相瞞……”喬清盡量委婉地說,“我對喪屍也還蠻心動的。”
周墨:“……”
如果說他理解喬清像拍喪屍片是為了砍喪屍覺得帥氣,可為什麽連喪屍都想演???
兩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喬清讪讪道:“我、我就随口一說……”
但沒想到,這個演喪屍的機會還真讓他撈着了。
周墨這天去廣告拍攝現場探班,他盡量地避着周圍畫着特效妝的喪屍群演,目不斜視地向前走——說實話,他對于恐怖片裏的這些玩意兒确實有些發憷。
然而上天對他并無半分憐憫,一只下巴掉了半個的喪屍突然一個猛撲沖到他面前:“周墨!”
周墨差點原地起飛,然而熟悉的聲音卻讓他呆立在原地:“喬……喬清?”
“是我!”喬清高興地招手,“你看我的肋骨!”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上面被特效化妝師畫成了腹腔敞開的狀态。
周墨當然不可能真的去看,他痛苦地閉上眼:“你為什麽——”
“導演說可以讓我在喪屍堆裏客串一下。”喬清美滋滋地說。
周墨:“……”
他手腳發軟地走到導演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玩了好一會兒手機都沒敢擡頭。直到喪屍群的鏡頭拍攝結束,輪到主角的單獨鏡頭時,他才勉強支起了頭。
此時喬清已經換了一身裝束,裏面穿着黑背心外套一件淺色迷彩夾克,袖子挽起至手臂,露出漂亮的肌肉線條。
看來健身房那個沙袋是沒白挨錘。
周墨心下暗笑。眼睛誠實地盯着屏幕一眨也不眨,喬清回過頭看過來的眼神兇狠淩厲,直讓人冷到心底,但那種凜冽感所帶來的震撼卻又無比驚豔,讓人移不開眼。
“卡!!”導演舉着喇叭大喊,“過!準備下一場動作戲!”
于是喬清眨了眨眼笑起來,翹起的嘴角軟化了輪廓分明的臉,他站在原地兩手一擡沖鏡頭比了個心,帥氣又俏皮。
接收到愛心攻勢的周墨也不自覺笑了,他正要說什麽,就聽旁邊的導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墨:“……”他面無表情地看過去。
導演笑得合不攏嘴:“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小喬,讓他客串了個喪屍,高興得跟什麽似的,還給我比心呢哈哈哈哈哈。”
特寫鏡一過,接下來的動作戲就更容易了,喬清身形板正,一揮拳一踢腿潇灑利落,拳拳到肉。候在一旁的動作指導詫異地嚯了一聲,興奮得直搓手:“可以啊,武打戲的好苗子。”
然而就在轉瞬之間,異變陡生。
威亞繩通常是三根鋼絲,兩根自上而下地用機器将人吊起,一根連接着安全裝置。可就在喬清從高處一撐手跳下來的時候,前方的鋼絲繩卻忽的一松,讓喬清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向前傾斜的角度撲摔在地。
周墨瞳孔驟縮,失聲叫道:“小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