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喬清雖然加入了靈理會, 但是目前并沒有接到活兒幹——想來鬧鬼的事兒還是少數,大多數普通人都在為了生計奔波,遠沒有那麽多和鬼怪扯上關系的機會。

今天又是一個豔陽天, 外邊日頭正盛, 咖啡館裏開着冷氣, 舒服得很。這會兒正是中午, 店裏沒什麽客人, 店員整理好衛生後三三兩兩地坐着玩手機點外賣, 喬清也抱着顧霄靠在沙發一角撸貓玩兒。

昨天他睡得遲, 今天又一大早又被跳上床的顧霄吵醒,現在剛到中午就困了。喬清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看了眼外賣配送, 騎手還在趕往店鋪的路上。于是他也懶得坐着等了, 索性往桌上一趴, 閉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喬清一貫淺眠, 除非是在極致疲勞的狀态下,否則對深度睡眠環境的要求也很高。沒想到這會兒倒是睡得很快, 外面汽車的鳴笛聲變得沉悶,不遠處店員們的說笑聲也越來越小,像是沉入海底, 悶悶地聽不真切。

喬清敏銳地從自己的睡眠狀态裏覺出幾分不對勁來,但是已經晚了,他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拉拽着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呼吸變得綿長而沉重。

他做了一個夢。

他行走在一片豔麗妖冶的桃花林裏, 前面有人牽着他的手, 眼前的視野變得模糊,腦子也跟着混沌起來, 只知道跟着前面的那人走。

他們在林中停了下來,那人旋身望向他,喬清看見他青色的袍角,帶起一陣桃花的清麗香氣。

“喬清。”

那人叫他,手裏握着的折扇墜落在地,轉而攬住了他的腰。

“喬清……”

喬清想要應他,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來話。那人擁緊他,在他耳邊一遍遍地喚他的名字,缱绻而深情,仿佛分別已久終于得以相見的眷侶。

喬清恍惚地擡起頭,那人吻上他,手上動作不停。不出片刻,兩人便赤.裸相擁着躺在地上,柔軟的花瓣親吻着皮膚,又被那人小心眼地一片片摘下來,轉而覆上他柔軟的唇舌。

春光正好,溫存無限。

就在喬清逐漸失神的時候,一聲野獸似的咆哮讓他瞬間從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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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清倏地擡起頭,就見顧霄正站在桌上沖他龇牙咧嘴地咆哮,渾身的毛炸成刺猬,正如臨大敵般地看着他。

所有的店員都被顧霄突如其來的發飙給吓着了,可見剛才那聲嘶吼聲确實不小,小茶甚至拿來了掃把警惕地站在不遠處,準備着等顧霄有所異動的時候就上去一棍子抽飛他。

喬清看着面前炸毛的狐貍精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小茶小心翼翼地叫他:“老板,你快離布丁遠些,他發瘋了。”

喬清揉了揉鼻梁,“沒有,沒事兒。”

他朝顧霄伸出手,毛絨絨的小家夥慢慢斂了脾氣,将腦袋塞到他手掌底下磨蹭。喬清将顧霄抱到懷裏,對小茶笑着道:“別緊張,已經沒事兒了。”

于是店員們才又四散開坐下,喬清的太陽穴隐隐有些脹痛,他皺眉揉了下額頭,剛才那夢……那個春.夢,實在不對勁。

只是盡管夢中的碰觸再如何真實,喬清卻始終沒看見那人的正臉,始終被被一團陽光折射出的光暈擋着,只看到了他青色的長袍一角。

喬清安撫地給顧霄撓着下巴,一邊仔細回想,夢裏的桃花林看不出是現代還是古代,那袍子上似乎也并沒什麽多餘的花紋,顯得十分素淨。

唯一不同的是,在夢裏時不覺得有什麽,現在醒來後再想,只覺得整段夢境的記憶從裏到外都透着一股邪氣。

喬清知道和邪物接觸多少都會對自身的運勢和壽命造成影響,但是上古神獸白澤自然沒有這個困擾,完全可以自行淨化。那點邪氣不僅對他造成不了困擾,即便是在夢境裏,那人恐怕也會被他的祥瑞之氣反噬,落不着好。

所以喬清對此也并沒有多在意,他将顧霄放到腿上,打開手機看看外賣送到了沒。卻看見上方突然彈出微博新聞的推送,主題是某知名企業家不幸發生了車禍,恐怕後半輩子都只能作為植物人插管生活了。

喬清本以為只是普通新聞,正要劃走,卻在點上去時一頓,往下拉出詳情頁面。

果然,所謂的“知名企業家”就是新天地集團的實際控制人王銘。

喬清把新聞轉發給梅明嘉。

那邊很快回複過來一句話: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看來不是意外。

喬清撐着下巴劃拉着新聞,王銘由司機載着正在去機場的路上,沒想到卻和一輛大貨車相撞出了車禍。奇怪的是,坐在前排的司機只受了輕傷,右後座的王銘反而傷得極重,被貨車載着的鋼筋刺穿了上半身,盡管醫院極力搶救,但由于鋼筋刺傷了脊柱,仍是造成了無法逆轉的癱瘓損傷。體內的髒器也多處受損,只能依靠機器維持日常生活。

雖然但是,王銘還是活着。

全身癱瘓,動彈不得,只能靠插管和注射營養液為生。

但是他依然活着。

這樣比死亡還要折磨的苦楚,他要受上一輩子。

喬清關了新聞,問梅明嘉道:【那個孩子和廣盛的事情有後續了嗎?】

【還在處理。】

喬清:【好。】

他沒有過多追問,反正作為靈理會的榮譽主席的白澤總會知道一切結果。然而梅明嘉的下一句話卻讓他一個激靈:【喬清,晚上8點上一下企鵝會議。】

喬清:【……要開會?】

他要開會,白澤也得開會,那……

【是的,就是和白先生彙報一下近來發生的大小事情,不會太長。】梅明嘉說,【白先生就是靈理會的榮譽主席,我之前和你提過。】

雖然是例行會議,但并不是每個成員都強制開會,只需要經辦相關事件的成員彙報即可。只是這是喬清剛加入靈理會的第一個會議,所以必須參加。打工人沒有拒絕的權利,一放下手機喬清就馬上跑回了家,把家裏的筆記本電腦帶回咖啡館。

原身出于不希望私人生活被打擾的考慮,因此喬清和白澤的一系列生活賬號包括銀行卡全是分開的,開會時從不開視頻,電腦上也安裝了變聲器。除非主動爆馬或是有人費心鑽營打探,否則這馬甲可以捂一輩子。

喬清本以為一切盡在掌控,直到——

【白先生,靈理會最近有了新成員加入。】梅明嘉說,【這是喬清,在調查廣盛廣場事件時幫過我和放青山。】

喬清:【……】

這時候是不是應該……打個招呼?

但是是要喬清打招呼還是白澤打招呼?

會議室裏安靜了一瞬,梅明嘉再次出聲:【喬清?】

【我在。】

喬清忙應了一聲,在耳機裏傳來回音的時候心裏頓時一咯噔——完球了。

屏幕上白先生和喬清的頭像框裏同時出現了一個小喇叭的形狀,這是有人說話時會出現的标志。喬清已經事先給兩臺電腦都插上了耳機,但沒想到——不知道該說這耳機質量太好還是太差,有人在旁邊說話竟然也能錄進去。

會議室裏,放青山震驚地蛤了一聲。

但喬清早已是身經百戰,短暫反應了一會兒後,立馬張口就來:【其實我和白先生之前就認識了,但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也在靈理會。】

放青山:【什麽???】

說完,喬清趕緊關掉了自己這邊的麥,轉而戴上耳機,通過變聲器用白澤的聲音說道:【對,我們認識。】

【沒事了,繼續下一項議題吧。】

梅明嘉那邊又頓了頓,然後才接話道:【好,那我們繼續下一項議程,關于廣盛廣場……】

撒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來圓,這個道理喬清明白,所以在會議結束後他就預先将所有可能發生的問題都摸排了一遍,确保萬無一失。

而這個準備也确實很快就用上了。

隔天下午放青山和梅明嘉就來了趟咖啡館,這會兒正是臨近下班,店員們都回家了。喬清在吧臺後給他們做飲品,梅明嘉坐在座位上等着,放青山八卦兮兮地湊到他跟前,問他怎麽會認識白澤。

“我還以為他是個不存在的機器人呢?!”

放青山一臉的不可置信,他的一頭紅綠毛今天染成了金色,在燈光下耀眼得很。喬清之前一直覺得紅綠毛過于污染視野,一直沒仔細瞧過他。今天乍一被吸引了視線,才發現放青山端正英俊的五官确實匹配得上他這個大氣方正的名字。

然後這個問題一下子就把放青山剛樹立起來的優良形象打回了原形。

“……”喬清無語地搖着雪克杯,一邊忍不住笑,“你想哪兒去了,他當然是真人。”

“真的嘛?”放青山更感興趣了,“他長什麽樣,多高多胖,是不是那種白胡子白眉毛的那種慈眉善目的老頭兒?”

喬清:“……”

他哭笑不得,“白澤年紀不大,可能……就比我大上一點兒吧。身高比我高,胖瘦麽,和我差不多。”

“白澤?”放青山好奇地歪頭,“這就是他的名字,還挺普通。”

“白澤就是個普通人。”

喬清說,把雪克杯裏的咖啡倒進杯子裏,擠上奶蓋。

放青山自覺地把咖啡給梅明嘉端過去,随即又湊回喬清跟前:“那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喬清說:“我們認識很久了。”

“你說他為什麽從不露面呢?”放青山好奇地問,“靈理會裏沒人見過他。”随即又哦了一聲,“唔,現在你見過了。嘿,話說回來,你加入得最晚,倒是第一個見上了靈理會最高掌事人的真容。”

喬清正給他搗着青提果肉,無暇回答。放青山又喋喋不休道:“喬老板,你說這白澤——”

“放青山。”

梅明嘉說,聲如撞玉般冷凝。他一貫冷淡,然而今天比起之前面無表情時似乎又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其他不悅的情緒。讓放青山又是一陣頭皮發麻,小心地回頭看他:“怎麽了老大?”

梅明嘉說:“白先生不想讓外人知道的事,何必打破砂鍋問到底。”

放青山撓了撓頭,嘟囔道:“我好奇而已。”

喬清笑,把做好的青提爆烏龍端給他。

“給,你的飲料。”

放青山捧着飲料和梅明嘉坐到一塊兒,喬清正收拾料理臺,餘光卻瞥見原本正在辦公室睡覺的布丁走了出來。他心裏一緊,不動聲色地擡眼去看梅明嘉,卻見他神色如常,見有小動物走出來也只是擡頭看了一眼,很快就又收回眼神。

倒是好奇心旺盛的放青山又咦了一聲,“這是什麽?”

和兩大術士共處一室,布丁又開始炸毛了。喬清走過去把他抱在懷裏安撫,走到桌邊坐下,一邊道:“前段時間撿的流浪貓。”

放青山狐疑:“流浪貓?這貓長得可真是……”

“嗯。”喬清把布丁放到腿上順毛,面不改色道,“斯芬克斯無毛貓的雜交品種。”

“嚯,難怪。”放青山說,“我說怎麽長得跟有毛的外星人似的。”

顧霄:“……”

他又開始生氣了——還從沒人敢質疑他作為狐貍精的美貌!如果不是梅明嘉和放青山沒待太久,睚眦必報的狐貍精準會找機會上去撓一爪子。

放青山和梅明嘉離開後,喬清簡單收拾了一下店面也抱着布丁下班回了家。他家就在咖啡館樓上,穿過一條巷子繞到後面就是門口。巷子裏昏暗得很,常有流浪貓出沒。喬清上樓去拿了幾根香腸下來喂貓,一貓一根均勻分配,個別有靈智的喬清多喂了半根,惹得那小東西直往他手上蹭,又被顧霄龇牙的哈氣聲給吓退了。

“幹什麽?”喬清好笑地摸摸他的腦袋,“只是流浪貓,吓人家做什麽。”

顧霄一甩尾巴不說話。

喬清喂完貓就回家了,這天睡覺時他特意将顧霄關在了房間外面。之前他并不關門,顧霄可以在各個房間裏來去自如,他乖得很,也不會在喬清睡覺時吵他。但今天卻被關在了外頭,心高氣傲的狐貍精可受不了這個委屈,在外面拼命撓門,喵喵喵地叫。

“安靜。”

裏面傳來喬清不耐煩的聲音,顧霄放下爪子,不情不願地在門口團下來。

他不再撓門,後背上的毛卻又一點點炸了起來。顧霄又開始龇牙,粗重的呼吸經過喉嚨,變成了震懾力十足的低沉的哈氣聲。他不明白自己今天到底犯了什麽錯,怎麽就不能進房間了?他一沒拆家二沒搗蛋——難道,就因為晚上他兇了那幾只該死的貓?

這個晚上喬清睡得格外好,外面不知怎麽的安靜了許多,蟬鳴聲和貓叫聲都沒了。他裹着被子沉沉睡去,沒了顧霄攪局,喬清又在夢裏見到了那個青色衣服的男人。

意識較強的人能夠控制自己的夢境,喬清就屬于這一種。但這次他依舊看不清男人的臉,他們還是在那個花瓣紛飛的桃花林裏,他擒住男人的手,質問他到底是誰。

“我是能讓你快樂的人。”

喬清将他掀翻在地上,冷聲道:“你來夢裏找我就為了和我做.愛?”

“……不是這樣。”

那人說,他低下頭,臉上籠着的光暈偏移了些,喬清看見他下半張臉。

他還要說什麽,腳下卻不知道被什麽絆了一下,撲倒在男人身上。

那人笑着攬上他,手指輕動間衣衫盡褪。

“不急。”

“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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