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金棺僵屍的後續如何喬清沒有再過多追問, 他只是個剛入會不久的新成員,有些事情不适合追得太緊。更何況作為靈理會的榮譽主席,他自然有另外獲得消息的渠道。
在他們回到市裏的隔天, 梅明嘉就線上和“白先生”開了會兒視頻, 和喬清彙報了這次事件。
彙報的內容和喬清自己所了解到的一樣, 但有一件事梅明嘉需要和他商量, 那就是關于開棺的事情。白澤從不露面參與靈理會的管理運作, 只充當顧問的角色。但這次事情畢竟不同——金棺和僵屍這種事當然還是得現場開棺才能了解得清楚。
但是喬清不可能真的出現, 所以他說:“我考慮過了, 讓喬清代為參與這次事件調查。”
“……喬清?”梅明嘉看上去有些錯愕,就在喬清以為他會如以往那樣答應下來的時候, 梅明嘉道:“這可能不太合适。”
喬清:“……嗯?”
“喬清雖然有些天賦, 但經驗尚淺, 也沒什麽實操經驗。這次事情我本以為只是普通的工地靈異事件, 所以才帶他體驗一下當作練手, 沒想到會出這種事。而且背後似乎還有別的人參與,否則那鬼嬰不會沖着我們來, 再讓喬清跟着繼續處理這件事未免有些危險了。”
喬清:“……”
說實話,他倒真沒考慮到危險這個事情。
但作為白澤,他自然不能被下屬反駁到說不出話。于是喬清咳嗽了一聲, 故作高冷地道:“你多慮了,我不會讓喬清有事,就這麽安排。”
梅明嘉沉默片刻, 說道:“……當然, 如果您堅持的話。”
但作為喬清本人, 他知道梅明嘉是出于好心才這麽說。同時也為了方便他以後能順利參與其他任務,因此喬清在開棺那天去皓月樓報道的時候戴上了一串朱砂手串, 當做是白澤親手所制并且贈與他的“護身符”。
他去得早,放青山帶他去梅明嘉辦公室休息,喬清正好顯擺一下這個手串,放青山一聽說是白澤做的就大呼小叫地要他摘下來仔細看看。
其實那不過是一串再普通不過的朱砂手串,只是大顆的朱砂珠子上花裏胡哨地用金色筆觸描上了各色符文,看着倒真像那麽回事兒。但其實這是喬清在商品街和一個聾啞人買的,也就花了不到十塊錢。
然而放青山卻不明覺厲,震驚地捧着朱砂手串來回打量:“白先生給你做的??親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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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清笑眯眯地嗯了一聲。
其實他原本是打算買塊玉雕飾品戴脖子上的,但是玉和朱砂不同,朱砂大多大同小異,但玉這種飾品,即便是珠寶玉石界的門外漢也能從色澤的透亮度看出個好賴來。白澤送的東西自然不能太差,但喬清又懶得花大價錢去買個好的,索性就去商品街夜市買了條還看得過眼的朱砂手串應付過去。
“好家夥,”放青山感嘆,“你這是拜白先生為師了?不是,這可是連我這種關門弟子都沒有的待遇啊。”
“呃……”喬清說,他知道道家裏師徒關系對雙方的束縛,于是含糊地否認道,“不算正經拜師過,就只是……會教我一些東西而已。”
“他對你也太好了,”放青山不依不饒地巴過去,“白先生不會是你失散多年的父親吧?”關于家事,喬清對外的說辭是父母雙亡的孤兒。
梅明嘉不悅皺眉:“放青山。”
放青山大大咧咧慣了,被呵斥了才發現自己的話不妥,頓時心虛地一縮脖子。喬清笑道:“沒有的事,白澤和我年紀差不多。唔……也和你們差不多,是個年輕人。”
喬清望着放青山笑,看起來毫不在意,他向來是脾氣最好最随和的,于是又讓放青山腦子裏的那根弦松了,他笑嘻嘻地湊近喬清,“你說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還給你做手鏈……。”他摸過喬清的手給他套上朱砂手串,“诶,他做完是不是還親手給你戴上?就像這樣——”
喬清被他裝模作樣的戲精作态逗得笑起來,“行了行了,白澤怎麽樣我是不知道,你缺人給你親手戴手串我是看出來了。”
放青山的手還搭在喬清手上,梅明嘉看着只覺得礙眼,他起身給喬清倒了杯水遞給他。
“謝謝。”喬清接過喝了一口,他剛好渴了,“是不是到時間該走了?”
“差不多。”梅明嘉說,“去會議室吧。”
早上九點,省道教協會和佛教協會的前輩們也陸續來了。梅明嘉負責官方交際,放青山則如魚得水地穿梭在各色人物之間,從另一個角度打探情況。這天喬清也見到了之前梅明嘉提到過的釋貧大師,釋貧是招提寺的主持,他身着黃色僧衣,外罩一件紅色袈裟,看着年紀并不大,生得敦厚溫良的面相,臉上總是笑眯眯的,顯得寬容慈悲。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釋貧向喬清行禮,喬清也趕忙雙手合十鞠了一躬,然後就聽放青山大喇喇道:“我說視頻大師,今天怎麽沒見你開直播?”
喬清:“……直播?”
“阿彌陀佛。”釋貧大師說,“這個月□□用完了,限速了。”
喬清:“……”
“但是直播還是得開的,可能得等到晚上。”釋貧大師慈眉善目道,“不然香火錢從哪兒來呢。”
放青山:“哈哈哈哈哈哈。”
“這位施主,”釋貧大師看向喬清,“這位施主長得甚是俊俏,不知晚上有沒有空和老尼連個麥?捎帶給貧尼簽個名?”
喬清不李姐,但大為震撼。
放青山連連擺手:“去去去,喬老板才不是什麽人都——”
“噢,這位施主是個老板?”釋貧大師眼睛一亮,“不知道喬老板有沒有興趣布施一二?”
“……當然。”喬清說,“稍後看要怎麽做,咱們再商量。”
不多時,大家都陸陸續續到場了。梅明嘉提前找相關考古學專家鑒定過棺材的材質,确實是純金沒錯,從表面取樣鑒定得知大概是400-500年前葬下的,約是明朝末年。
年代不算太久遠,大家誰也不知道開棺後裏面會是什麽,又或是會發生什麽反應。但人的好奇心總是能戰勝一切的,更何況這棺材也不可能一直放在倉庫裏壓箱底不去管,開棺是必然的。
而開棺的過程也很平靜,并沒有電影裏演的僵屍破棺而出的場景,工人們調來機器将棺材撬開後就吓得匆忙收拾東西跑路了,一秒鐘都沒多留,還是梅明嘉和放青山合力才将棺材蓋推到一旁放好。
在場的衆人一同圍上去看,裏面也并不是什麽恐怖的骷髅和骨頭架子之類的——但正是因為這才更為吓人。因為裏面躺着的男人神色安詳平靜,就像是睡着了一樣,全然看不出是具死了幾百年的屍體。
他浸泡在鮮血一樣的紅色液體裏,黑色的長發如同冰冷的蛇類一樣在血水裏飄動,臉色也如牆壁一般毫無血色,蒼白地漂浮在深紅的液體之上。盡管他的長相并不難看,眉骨微高,鼻梁挺直,流暢柔和的面部輪廓中和了五官裏的利落,甚至當得上一聲溫文英俊。但那慘白與深紅的對比仍然有種說不出的詭谲怪異之感,讓人不敢多看,瞥上一眼後便收回眼神,就怕那棺中人突然睜眼看來,露出一雙黑洞洞的眼睛。
在場的人一夥撚着念珠狂念阿彌陀佛,一夥拿着銅錢劍八卦鏡狂念無上天尊。喬清也被棺中的怪異吓了一跳,有些脊背發涼,他硬着頭皮盯着那人的臉,越看越覺得有些眼熟,他問梅明嘉:“你看這人像不像——诶……?”
從開棺到現在滿打滿算不到一分鐘,那棺中人原本飽滿的皮肉卻在接觸到空氣後開始慢慢變得幹癟,像是水分快速流失了一樣地凹陷進去,緊緊依附着身體骨骼。然而即便是那多存活了片刻的表面的人皮也在不久後被逐漸腐蝕融化,一點點撕裂開來,露出森白的骨架,在片刻的漂浮不定後最終是緩緩沉進了棺材底部,和金棺撞出铛一聲輕響。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說不出話來,喬清也看得呆住了,那人原本斯文儒雅的面孔瞬間變得皮肉消融的模樣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直到梅明嘉将他拉離棺材邊才回過神來。
喬清仍然愣愣地看着那棺材,他先是想起了自己那幾個荒唐怪異的夢,他雖然從未看清過那人的長相,但是在看到這金棺裏的人的時候,喬清突然就有種直覺——夢裏的人就是長着這麽一張臉。而在看到這張臉後他也忽然回想起來,之前他曾和梅明嘉去過頂樓的儲藏室,那裏有着一副畫着個青衣道士的畫像。雖說古畫不如現代人物素描來得寫實逼真,而且畫紙和筆跡也因年代久遠而變得模糊不清,但仍可看出來和棺中人頗為相似。
三個來自不同地方的不同形象在喬清腦海裏合為一體,逐漸描摹出一個完整的人物來。
他擰起眉頭,問梅明嘉:“你覺不覺得他很像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幅畫,就是放在頂樓儲物室的那副?你之前提到過,說是某個殉葬品?”
梅明嘉聽到他的問題時并未感到錯愕或是意外,顯然他也聯想到了這一點。但是——真有這麽巧?畫像裏和金棺裏的是同一個人,并且這棺材正好被他們挖到?
梅明嘉召集各位前輩前來,一是為了查探這金棺到底是什麽來頭;二是怕開棺過程中有什麽突發事件,也好一起應對。沒想到棺材是開了,結果原本讓他們如臨大敵的僵屍卻自己化了個幹淨,只留下一副骨架,實在是讓人措手不及。
僵屍不見了,道佛兩家各自用自己的方法蔔卦檢查,确實沒有陰魂殘留,一夥人頓時更加難受。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樣,心裏梗得慌,倒不如直接蹦出個僵屍來讓他們對付來得痛快。
後續他們還要将棺中的液體送去化驗,并做場法事确保一切無虞,喬清嫌無聊便沒有參與,和梅明嘉知會一聲後便早早走了。
彼時顧霄正懶洋洋地趴在咖啡館的貓爬架上曬太陽。聽見有人推門的聲音,他撩起眼皮看過去,鼻間再次嗅到森森鬼氣。然而他現在已經習慣到幾近麻木,甩了甩尾巴跳下來走到喬清身邊,然後如願地被他一把抱了起來。
從動物的視角看人總是有些畸變,但這人類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顧霄戀戀不舍地盯着喬清瞅,那老和尚的舍利他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随時可以走。
可是……
顧霄喵一聲地在喬清懷裏翻出肚皮,躺在他手臂上來回磨蹭祈求愛撫。
這多好的生活啊,白天曬太陽晚上曬月亮,餓了有餅幹肉幹吃,渴了有咖啡喝,還有好看的人類給抱給摸……
他還修煉個der!
……不對,修煉還是得修的,才能變成人形而不是現在這——
去他的變人吧,躺在漂亮人類的懷裏不香嗎?!
布丁:“喵喵喵喵喵~”
顧霄如今扮起貓來已經越發爐火純青,抻長了身子伸懶腰的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只貓的模樣。喬清撫摸着他的脊背,看他舒服得眯起眼睛,也跟着笑彎了眼,貼着他的額頭叫他:“布丁布丁布丁。”
“喵喵喵。”
顧霄回應他,擡起爪子搭在他手上。狐貍爪子比貓爪子大上一號,但仍不妨礙他亮出自己粉色的肉墊,給面前的福瑞控表演一個爪子開花。
“哦……”
喬清驚嘆,小狐貍驕傲地收起爪子,讨好地貼在他身上磨蹭。
然而喬清下一句就讓顧霄渾身一僵。
“布丁,你知道旁邊那條巷子裏的流浪貓都去哪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