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1.劉建業家客廳──內──傍晚
劉建業雖然心裏很認同，但嘴上仍不做表态，連忙把錢推到趙母面前。
劉建業：老太太，這錢我是絕對不能收，請您拿回去。打不打官司，不是我能決定，也不是尹律師一個人能決定的。您這樣上門來，始終不太好，萬一傳出去，對我太太的聲譽也不好。不過，我很理解你的苦衷。這樣吧，等尹律師回來，我再和她商量商量。
趙母還想争取，劉建業态度堅決，趙母無奈，只得退。
趙母：好，那我先走了。等尹律師考慮好了，你讓她來找我，她知道我在哪。
劉建業：好的，您慢走。
劉建業一面說，一面将趙母送出門
趙母走後，劉建業關上門。
2.張一白家客廳──內──傍晚
張一白回到家，剛開門，就被一團抹布砸在臉上
張一白：你這又是幹什麽呀？
姜敏（直着嗓子尖叫）：張一白！你現在是越來越下流了！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你怎麽還有心思琢磨這種事兒！
張一白：輕點兒，扯着個嗓子喊什麽呀，我的姑奶奶呀，又怎麽了？！
姜敏：你還不承認，人家都把東西送到家裏來了！
張一白（反應過來）：東西？是快遞送來的？
姜敏：可不是，浪費錢買這種東西，你說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呀，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法兒折騰這個，還讓人送來，你是不是想讓外人都知道啊！
張一白：到底是什麽東西……？
姜敏（怒）：張一白你還給我裝！你自己買的下流東西，你自己不知道？！
張一白：哎呀，我知道了！咳，這是別人要我做設計的樣品，是兼職，賺錢用的。
姜敏（愣了一愣）：你說什麽？
張一白：這是別人的産品，他們先把樣品給我，我給他們做包裝設計。你要不願意，我把活兒推了就是。
姜敏：啊？？現在這種東西還要包裝？！你別推，我不管你做什麽，先把錢賺到再說。
張一白：那東西呢？
姜敏一拍腦門：哎呀，我給扔了！
張一白（着急）：你沒扔出去吧，這樣品還要退回去呢，沒了要賠錢的。
姜敏連忙把垃圾桶拖出來，把裏面的垃圾都倒了出來。
姜敏：你也是，早說是掙錢的不就結了。
夫妻倆翻垃圾……
3.劉建業家客廳──內──夜
尹麗君晚上回到家，家裏黑黑的，尹麗君打開燈，發現劉建業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坐在沙發上，着實把尹麗君吓了一跳。
尹麗君：還沒睡啊。
劉建業：上哪去了？
尹麗君一邊換鞋、放包、脫外套，一邊答應着
尹麗君：哦，今天是我當事人第一次上庭，下了庭後和她談了點案子上的內容，不知不覺晚了，就和她在外面吃了頓飯。小英又說慶祝我們旗開得勝，于是開了瓶酒，慶祝了一下。
劉建業：唐英倒是很關心你嘛。
尹麗君：那是，她現在和我搭檔。
尹麗君說完就準備去洗澡，卻被劉建業打斷。
劉建業：哼，今天家裏，也來了你的人物了。
尹麗君見劉建業态度不善，心裏也有些奇怪
尹麗君：什麽我的人物？
劉建業：我告訴你！是對門的鄰居來了！
尹麗君聞言，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尹麗君：你胡說什麽！對門的還在醫院床上躺着呢！我今才去看過！
劉建業：那個是還躺着。來的是躺着的那個媽！
尹麗君（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你讓她進來了？
劉建業：那麽大歲數的老太太，我還能讓她在外面站着？
尹麗君：你怎麽能讓她進來？你知道讓她進來的會有什麽後果嗎？劉建業啊劉建業，我和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讓當事人進家門！你怎麽就記不住呢！
劉建業：我也早就提醒過你，不要接這個案子，你聽了嗎？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吧，這就是你不聽的後果。
尹麗君：你不開門，她能進來嗎？這種事根本就不應該發生！有什麽事兒事務所不能談嗎，現在官司正在進行中，你這樣放人進來，萬一出點事你讓我怎麽辦？！你叫我以後在這一行還怎麽做？！
劉建業：我就是不明白，你幹嘛非要接這個官司。啊？你看看隔壁，一個老人，一個半死不活的病人，你幹嘛非要和他們過不去？
尹麗君：劉建業！不是我要和他們過不去！這是工作！
劉建業：我知道這是工作，可你自己不是說過嘛，不要把工作帶到家裏，現在呢？你的對頭就在對門！！！再這樣下去，搞得整個小區的人都知道，別人怎麽想？不知道情況的人會怎麽說？你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
尹麗君心中一火：我給自己找麻煩，我樂意！劉建業，你現在有借口了是吧！當初張嫂吵上門來的事兒你忘記了？！現在倒是一口一個麻煩，那你當時怎麽不覺得麻煩？！
劉建業：你不要強辭奪理，我和你說對門的事，你把張嫂提出來幹什麽。
尹麗君：我強辭奪理？我怎麽強辭奪理了？！你問問自己的良心，當年你想攀高枝，一心要從國企出來，幾個月沒收入，我說過什麽沒有！我那麽晚才考資格證為了什麽！是我考不出嗎？還不都是為了你！這晚幾年，就是少很多收入，我抱怨過沒有？！現在倒好！就落下個不講理了！
劉建業：你提這些幹什麽，這不是一回事。
尹麗君：這怎麽不是一回事？你現在是有前程了，憑什麽就不讓我有事業呢？我是你的附庸品嗎？
劉建業：你在說什麽？！我沒這個意思！
尹麗君：你明明知道接觸對方當事人的嚴重性，可你還是這麽做了，你這根本就是逼着我犯規！是不是我名譽掃地了你就高興了？！劉建業！你實在是太自私了！
尹麗君說完進卧室，狠狠摔上了門。劉建業內心十分煩躁，拿起茶幾上的報紙用力地翻了幾下，卻撕壞了報紙，他怒不可遏地一把将報紙拍在了茶幾上。
4.老房子──內──日
裝修隊進駐老房子，發現劉建娣和劉傑還住在裏面。
裝修工人：這位大嫂，你們怎麽還沒搬！你們在這裏，我們怎麽修房子？
劉建娣：你們忙你們的，我不打擾你們。
裝修工人：這可不行，這裝修房子可不是什麽好玩兒的事兒，萬一要是掉下個一磚半瓦的，砸到你怎麽辦？這責任算誰的？
劉建娣一臉無奈的看看老屋
劉建娣：那要不……先不裝了……？
裝修工：大嫂，這房子已經不能住人了，你們還是搬出去吧，這樣安全。
劉建娣轉臉去看劉傑
劉傑：哎呀，媽，你別管我，裝就裝呗，你先去舅那兒住兩天。
劉建娣：那你呢？
劉傑：我一大老爺們，在哪不能呆呀。
聞言，劉建娣對裝修隊點點頭，表示同意。
劉建娣（對劉傑）：那就裝吧，以後你娶媳婦兒也方便。
5.劉珊珊卧室──內──日
珊珊正在複習功課，尹麗君端着牛奶走了進來
尹麗君：珊珊，今天是休息天，也不休息會兒啊？
珊珊裝作在做習題，沒理尹麗君
尹麗君：好了好了，別生氣了，你爸也是為你好。
珊珊（自顧自做作業）：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
尹麗君：我和你說，這兩天姑媽要到咱家來住一陣，你自己管好自己，成績上不去，你爸還會發火。
珊珊（仍舊做作業）：姑媽來了，他也不見得不發火。
尹麗君正想說些什麽，忽然聽見客廳門開，劉建業的聲音傳了進來
劉建業（畫外）：好了好了，都當心。
尹麗君只得點了一下珊珊的頭：你呀。
随即，尹麗君出門
6.劉建業家客廳──內──日
劉建業帶着劉建娣，拎着大包小包到了家。尹麗君正好從珊珊房間裏迎出來。
尹麗君去接劉建娣手裏的東西：姐，你來了。
劉建娣：弟妹，真對不起，又來給你們添麻煩了。
尹麗君把東西找地方安置：沒事的，你坐吧，東西給建業，讓他忙。
劉建娣還來不及答應，劉建業就沖了過來，幫劉建娣安置東西
劉建業：姐，你放着，我來。
劉建娣：沒事沒事。
劉建業：您就別弄了，差不多了，你去歇會兒。
劉建娣答應着，劉建業将東西放進屋，劉建娣正準備換鞋，被劉建業擋着。
劉建業：今天就別那麽多講究了，姐，你快進去吧。
劉建娣進客廳，卻見尹麗君跪在地上，将地上的小地毯都收了起來
劉建娣：呦，弟妹，真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啊，這毯子改明兒我給洗洗吧。
尹麗君（從地上站起）：沒事，不用洗，姐，你坐啊。
劉建娣在沙發上坐下，看着尹麗君來來回回的收拾，劉建娣剛想勸尹麗君別弄了，劉建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劉建業：麗君，你幫忙把那幾塊地方也理一下。
尹麗君看了看手上的腕表
尹麗君：你先幫着姐理着，時間差不多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尹麗君說完，就背了包，準備走
尹麗君：姐，我先走了啊，你先坐，晚上我回來做飯。
劉建娣：沒事沒事，你忙你的，我自己來。
尹麗君出了家門，劉建業在旁邊倒着水，冷冷地看着尹麗君說話離開，什麽也沒說，待尹麗君走後，劉建業把水端到姐姐面前
劉建業：姐，喝水。
7.某工廠門口──外──日
張一白拿着一張紙，紙上記錄着一個地址，一個小小的廠房坐落在一片荒郊野地裏，張一白看了看地址，又看了看廠房，終于大踏步向廠房走去。
8.工廠辦公室──內──日
曹經理正在辦公室裏忙得焦頭爛額，電話鈴聲此起彼伏，曹經理不停地接着電話。張一白在外看了很久，終于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張一白：請問……曹經理在嗎？
曹經理（沒好氣）：我就是。
張一白（陪笑）：曹經理，我是張一白，就是上次幫你做設計的那個……
曹經理連眼都沒擡：哦，你好。
張一白見說了話，對方不接口，只得自己接着說了下去
張一白：是這樣的……您看，這個設計費用……
曹經理這才擡頭去看張一白
曹經理（幹咳了一聲）：老張，廠裏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們不給你錢，而是我們根本沒錢！
張一白：是是是是。可是……
曹經理：你看看，我們的東西根本賣不出去！而且最近國家又取締了這玩意兒，風聲又緊，我全部家當可都投在這裏面了，你跟我要，我跟誰要去？
張一白（紅了紅臉，嗫嚅了許久，又吐出句話）：可……可我畢竟工作了，多少，也總該給點吧……
曹經理上下打量了一下張一白，從口袋拿出一個皮夾，抽了100塊錢，啪一聲把錢拍在桌上
曹經理：就這麽多。
張一白看着桌上的錢，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站了許久，終究還是走到桌前，拿了錢，把錢攥在手心裏，轉身走了。待張一白走後，曹經理看着他的背影，哼了一聲。
曹經理：還搞設計的呢，我看就是個要飯的。
9.馬路──外──日
張一白拿着包，攥着錢，拖着兩條腿，行屍走肉一樣在街道上走着，他異樣的神情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忽然，張一白似乎聽見姜敏的聲音。
姜敏（叫賣）：買水果送鮮花，買鮮花送水果了啊~接受預訂～歡迎購買～
張一白順聲向馬路對面看去，只見姜敏正靠在自行車旁，站在一家水果店門口叫賣。喊了幾聲，從水果店裏跑出一老頭，老頭給姜敏遞上一杯茶，姜敏喝了，兩人有說有笑。老頭又朝店裏指了一指，姜敏進了店，換老頭在外面叫賣。
老頭（叫賣）：賣鮮花～～賣水果～～～
叫賣聲遠遠地傳了過來，張一白在遠處默默地看着，再低頭看看手心裏的錢，心裏一片冰涼。
10.趙母別墅——外——日
尹麗君與唐英循地址而到
尹麗君：應該就是這兒了吧？
唐英：應該就是，看一下門牌號。
唐英看了一下門牌號：沒錯，就是這兒了，這地方可真夠可以的。
看着別墅，尹麗君與唐英相視一笑，搖頭嘆息。
11.趙母家偏廳──內──日
金色的陽光灑進單幢小別墅的落地窗裏，趙母戴着金邊眼鏡，坐在窗下的搖搖椅上看書，茶幾上放着一小碟點心，和一杯紅茶。只聽門鈴聲響，趙母并未動彈，過了一會兒，一個标致的小保姆走到趙母身邊
小保姆（低聲）：老太太，尹律師來了。
趙母一聽，立刻放下手裏的書，又摘下眼鏡。
趙母：快請進來。
12.趙母家客廳——內——日
尹麗君和唐英坐在客廳裏，小保姆為輕手輕腳地為兩人端上兩杯咖啡，又默默地退了下去，顯是教養良好。兩人小坐了一會兒，環顧四周，又對望一眼，都為豪華的歐式設計所驚嘆。就在此時，趙母走了進來，尹麗君與唐英連忙站了起來。
趙母（臉上帶笑）：尹律師，我知道你會來的。
趙母看見尹麗君身邊的唐英，不由得愣了愣，尹麗君向趙母做介紹。
尹麗君：趙老太太，這位是唐律師。
趙母與唐英兩人互相點頭致意。
趙母：那……兩位請坐。
尹麗君和唐英坐了下來，在做下去的同時，尹麗君給了唐英一個眼神，唐英會意，悄悄的拿出錄音筆，開啓，放在身後
尹麗君：趙老太太，您這個地方可真夠氣派的。
趙母苦笑了一下：這個房子本來是我和我兒子一家四個人住的，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住在這裏。
尹麗君：他們為什麽要搬走。
趙母：還不是我這個好媳婦搞的，我這個傻兒子把她娶進門的時候什麽都答應了她，（趙母用手往四周一招）你們看，多氣派。可是，她懂嗎？不懂。每個月的開銷還特別大，什麽美容、購物、打麻将，除了會花錢，就沒幹過什麽正經事。那會兒，我兒子的生意還沒有做到現在這麽大，哪兒經得起她這麽折騰，我這做母親的當然有意見，那個女人就開始“作”了。非要想把我趕出去，虧得我兒子孝順，另外買了一套房，他們一家搬出去住了。
尹麗君：他們後來買的那套房就是裘莉現在住的那套房了。
趙母：沒錯。後來那個女人又要和我兒子分居了，我兒子只得又要找地方了。尹律師，你說我這個兒子怎麽樣。我這個兒子，白手起家，一路走來，很不容易啊。現在，卻落得這麽一個……造孽呀……
老太太說着便有點兒傷心，尹麗君連忙岔開話題。
尹麗君：你說裘莉那會兒開銷大，是怎麽回事？
趙母：那個時候……
13.趙母家客廳——內——日（閃回）
裘莉穿着闊氣，從外面買了一堆時尚服裝回來，趙子昂也恰好從外面談完生意回來，一連疲憊，看見裘莉又買了一堆奢侈品，不由說了幾句。
趙子昂：你怎麽又買了這麽多東西？
裘莉：喜歡嘛，就買了，你上次不是說要抽空帶我去香港購物的嗎，都多長時間了，也不見你兌現。
趙子昂：你沒看到我這段時間很忙嗎？
裘莉：我不管，你要帶我去，人家的太太都去過，就我沒去過，說出去多沒面子啊，我不管，你得帶我去。
趙子昂有些惱火：我辛苦了一天回來，你不問問我累不累，反而還要求這個，要求那個，我是你丈夫，你除了出去花錢，心裏還有我嗎？
裘莉：你每天早出晚歸，我不出去購購物，難道你想讓我憋死啊，再說了，我又沒讓你這麽累，還不都是你自己在折騰！
趙子昂：你……
裘莉：我，我什麽？
趙子昂：我每天這麽辛苦出去做生意還不是為了你嘛，沒有那些錢，你拿什麽去消費？
裘莉：怎麽，我花了你幾個錢，你就這麽不開心啊，至于嘛。
趙子昂：你知不知道，你買的這些東西都是我拿心血換來的！現在我的生意不景氣，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讓你省着點花，省着點花，你什麽時候聽過！
裘莉：趙子昂，你在說什麽，你生意做得好不好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麽關系，你說你生意不景氣，那你每天出去花天酒地的錢從哪裏來！
趙子昂大怒。跑過去把裘莉買的衣服一把摔在地上
趙子昂：裘莉，我真後悔娶了你，要不是為了女兒，我早就跟你離了！
裘莉：你說什麽？你有了新歡就想把我扔了？我告訴你，沒那麽容易！我年輕輕就嫁給你，我也要把我的青春損失給補回來！
趙子昂：你滾，你給我滾！
14.趙母家客廳——內——日
趙母：就是這樣，他們夫妻的關系一直不好，裘莉是個極度虛榮的女人，她嫁給我兒子就是為了錢。
尹麗君看看唐英，沒有說話
趙母：尹律師，很高興你們今天能來，我已經讓保姆準備了中飯，一會兒請賞臉一起用個飯。
尹麗君起身：不用了，趙老太太，其實我這次來，是想告訴您，以後有什麽事，請到我的事務所來找我。
趙母（尴尬）：尹律師，我想這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尹麗君：趙老太太，您的意思，我都懂，只是我尹麗君從來不做這些不上臺面的事情，希望你能諒解。
趙母（點頭微笑）：好，我明白了。
尹麗君：那就告辭了。
尹麗君說完，帶着唐英走人，趙母看着兩人離開的方向，臉色鐵青。
15.劉建業家客廳——內——日
劉建娣将自己的東西一樣一樣搬出，但放在這裏怕弄髒了尹麗君的桌布，放到那裏怕弄壞了尹麗君的東西，劉建娣拿着一堆東西搬來搬去，卻始終沒發現落腳的地方，劉建娣站在一堆東西中茫然失措。
16.張一白家客廳──內──日
□□回到家，見母親還沒回來，聽見父親的卧房裏傳來了悠悠地黑管聲，邊走了過去。
17.張一白家主卧──內──日
張一白坐在床沿，繼續吹着剛才的曲子。□□站在門口，傾聽了一會兒。
曲子吹得十分流暢。吹完，張一白回頭，看見兒子站在門口在聽，便招呼兒子坐下。
張一白：回來了？
□□：嗯。爸，你吹得真好聽，跟人家專業的沒啥區別！
張一白（感慨）：呵呵，看不出你小子，還會拍老子馬屁，唉，老不吹了，都吹不準了。
□□：爸，從小就聽你吹黑管，知道你喜歡這個，它有什麽來歷啊？
張一白撫摸着黑管，輕聲地對兒子訴說。
張一白：這個說來話就長了。
□□：沒事，您說說，我聽着。
張一白：這根黑管，是你爺爺在臨終前留給我的。多少年了，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身邊。上山下鄉的時候，我也一直帶着它。想家想親人的時候，我就會吹吹它，那個時候，這根黑管就是我的親人哪，要是它不在我身邊，我就感覺渾身不自在。說起來，你還得謝謝這根管子，要沒這根管子，還沒你呢。
□□：嗯？爸，怎麽回事，你說說。
張一白：當年，剛到那兒，一個人，也沒什麽朋友，沒事的時候，我就喜歡吹吹管子，可沒想到吹啊吹啊，居然把你媽吹來了。
張建：真的啊，那時候我媽啥樣？
張一白（回味）：你媽那時候，既漂亮，又大方，還善良，能幹着呢。
□□：那你們那時候，怎麽發展的，是你主動，還是媽主動……
張一白：我們那時候哪有現在那麽開放，男的女的連話都不敢說。
張建：那你們是……
張一白：你媽，她給我洗衣服
張建：真的啊？那她天天到你那兒……？
張一白：哪那麽大膽，你媽洗好衣服，擱郵包裏給我寄來……
18.集體宿舍──內──日（閃回）
農村普普通通的老房子，作為幾個知青的宿舍。張一白坐在床鋪上吹着黑管
大爺：張一白！郵包！
張一白喜滋滋地放下黑管，到窗口去接大爺手裏的郵包，
知青甲：呦！又有郵包啦！
知青乙：哎，羨慕羨慕，什麽時候，我要是也有郵包就好了
張一白：你家裏不是一直給寄東西的嘛
知青乙：我不要那個～我要你那種吹～～吹來的郵包
兩人正取笑着張一白，姜敏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姜敏（畫外音）：張一白！張一白！
幾個知青馬上竄到窗戶上，向外張望。
知青甲回頭說：呦，剛才還在說包裹呢～現在人都給吹來了
姜敏敲敲張一白的的窗戶，張一白連忙跑了出去。
19.集體宿舍──外──日（閃回）
張一白與姜敏在窗下會面，兩人之間刻意地隔開了一點距離。
姜敏：張同志，我給你的郵包，你收到沒？
張一白憨憨一笑：剛收到，剛收到。
姜敏（低聲）：怎麽也不給個信兒？
知青們都擠在窗戶前哄兩人
知青甲：姜同志，什麽郵包啊！我們也想要啊～
姜敏紅了臉低下頭，張一白去關窗
張一白：有你們什麽事兒！
姜敏看着的張一白：那你別忘了啊！
張一白：知道。
姜敏說完就走了
20.集體宿舍──內──日（閃回）
張一白回到屋裏，把包裹打開，取出裏面的衣服，把衣服又放進一個新包裹
知青甲：這新洗的衣服怎麽還洗啊。
張一白：這樣她就不用太累了。
知青乙：這一件衣服，就這麽洗來洗去，遲早有一天得洗壞！
知青們哄堂大笑。
21.張一白家主卧──內──日
這段故事讓張建聽的直樂呵。
□□：爸，沒想到你和我媽的背後還有這一段兒歷史啊，你們那會兒還挺浪漫的嘛。
張一白（惆悵）：都是過去的事了。
□□：我覺得，你和媽，這一路走的，其實都挺不容易的。媽雖然一天到晚的唠叨，但是我看的出，媽其實挺在乎你的。
張一白：唉，你媽這些年變了好多，我也變了很多，總覺得我們倆之間，距離越來越遠，兩個人像隔着條大馬路似的，話也越來越少，就像這黑管，老吹不到點上，哎，你媽，這幾年是越來越唠叨，這樣的日子過着，挺沒勁的。
□□：爸，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別在意。
張一白：我知道。所以你媽每次唠叨的時候，我也就不理她，關起門來吹吹這根管子，想想過去的事兒，心裏也好過點。這就叫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媽想跟我吵也吵不起來！
□□看着張一白：爸，要不我去跟媽說說。
張一白：咳，這麽多年，都習慣了，去說她幹什麽，話又說回來，你媽要是哪一天不唠叨了，我還真覺得心裏頭少了點兒什麽，空落落的。
□□：嗯，爸，我理解。
張一白感到非常欣慰，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繼續吹黑管。
22.張一白家客廳──內──日
□□進房間拿了包出來，從包了掏出幾百塊錢，用杯子壓在餐桌上
□□：爸，我回學校了啊。
黑管聲未斷，張一白未回答，□□關上門，随後背着包走了。
23.醫院病房──內──日
裘莉去醫院看趙子昂，見趙母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便徑直走到趙母身後。
趙母：你來了？
裘莉随口嗯了一聲。
趙母：趙趙呢，她怎麽沒和你一起來？
裘莉：她有事，走不開。
趙母：恐怕未必吧？
裘莉：你想說什麽？
趙母：她壓根就不想和你一起過來，她和你不親，你沒感覺到嗎？
趙母的話像石頭一樣砸在裘莉的心上。
裘莉：我警告你，不要挑撥我們母女之間的關系。
趙母：哼，我說的都是事實，你知道趙趙和你不親的原因嗎？
裘莉：随便你怎麽說。
趙母：因為她從心裏就看不起像你這樣的媽！
裘莉氣得牙癢癢：咱們走着瞧！
面對裘莉的指責，趙母從牙縫裏擠出一絲冷笑
24.張一白家客廳──內──日
姜敏哼着歌回到家，因為叫賣了一天，口有些渴，于是拿了水壺，到處找杯子，忽見桌子上的杯子下壓着幾張紅票子，拿出來數一數，居然有10張之多，姜敏十分高興，拿了錢去找張一白。
25.張一白家卧室──內──日
姜敏拿着錢進房間
姜敏：張一白，張一白！
張一白兀自吹着黑管，沒理姜敏，姜敏推了一下張一白
姜敏：喊你呢，沒聽見啊。
張一白被打斷，不由得有些不耐煩
張一白：什麽事兒？
姜敏：嗳，你那活,錢下來了？
張一白：嗯。
姜敏把錢遞到張一白面前：有1000？
張一白：那不是我的。
姜敏：不是你的錢是誰的？
張一白：我哪兒知道。兒子回來過。
姜敏：難不成是兒子留的？那你的呢？
張一白摸摸索索從口袋裏掏出已經捏的皺巴巴的錢放在桌上，姜敏拿起來一看，就怒了。一半是因為錢少，另一半是因為張一白的态度。
姜敏：張一白，我說你這兩天忙活來忙活去，就弄了這點錢啊！
張一白：你愛用不用。
姜敏又把□□的錢拍在桌子上：我說你越老臉皮也越厚了！你看看！你看看！你還沒兒子懂事兒呢！
張一白不說話，姜敏怒意更甚。
姜敏：你就打算成天窩在家裏了？啊？你就不尋思尋思幹點兒別的？
張一白：尋思什麽？我還能幹什麽？就這樣吧。
張一白說完，就自顧自繼續吹黑管。
姜敏：我真是倒了血黴了！怎麽嫁了像你這樣的男人！自己不出去幹活，要老婆在外面抛頭露面。我天天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幹嘛呀，就為了這個家，你呢？你為這個家做過點什麽？！張一白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張一白聞言，放下黑管：我看你在外面不是挺高興的。
姜敏：我高興？我一天累死累活的，我高興什麽！
張一白：我看那老頭兒對你挺好的，你對他感覺也不錯吧？
姜敏：你說什麽？
張一白：這種事有必要說得那麽清楚嗎，你自己心裏明白。
姜敏：張一白，你給我說清楚，你說呀！
張一白不再理會姜敏，顧自低頭擦黑管
姜敏臉色大變
姜敏：你不說是吧，好！姜敏一把奪過張一白手裏的黑管往地上狠狠掼去。
姜敏：張一白！你……你真是越活越不是東西了！你自己掙不着錢，還天天疑神疑鬼，你活該被劉建業踢出去！，也活該別人賴你錢，一看你就是一臉衰樣，一輩子沒出息，沾誰誰倒黴。我算是看透了,你這輩子，錢是不可能和你發生關系了！
姜敏越罵越兇，而張一白則盯着地上黑管的碎片，慢慢地彎下腰，将碎片一片一片撿起放好。
姜敏罵累了，氣喘籲籲看着張一白，無奈：你說話呀，你怎麽不說了，你剛才不是話很多嘛。。
張一白靜靜地坐在床上，一聲不吭。
姜敏感覺非常怨恨：這種日子已經沒法過下去了，一個外人都能幫我，你是我男人，卻讓我的心都快死了，張一白，我看這日子也別過了，我們離了算了！
張一白（靜靜坐在床邊上）：你實在不想過，那就離吧。
姜敏（一下跳了起來）：你說什麽？
張一白看着姜敏，一股怨氣油然而生，他突然大叫了起來：離就離。
話音未落，眼淚潸然而下。
26.張一白家卧室──內──夜
張一白的表現讓姜敏大感吃驚，她簡直不敢相信一向窩窩囊囊的張一白會說出這句話，會大聲叫出來,她頓時愣住了，直視張一白許久，臉上神色又驚又怒。
姜敏：你再說一遍？
張一白悶頭将黑管碎片一點一點裝進黑管匣內，不再說話。
姜敏心中的怨恨被張一白激起，她顫抖着嘴唇，死死地盯着張一白，咬咬牙，依舊強勢地還了張一白一句
姜敏：好……好……，我們明天就去辦，都不要後悔！
姜敏說完扭頭走進卧室，砰一聲關上了房門
張一白聞言，擡眼看了看姜敏，仍舊一言不發。他關上黑管匣，站了起來，默默地坐在沙發上。
27.劉建業家衛生間——內——夜
尹麗君準備洗澡，打開浴室門，發現裏面鋪滿了姐姐的盆盆罐罐，尹麗君見狀，搖了搖頭，走進浴池時突然腳底打滑，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旁邊的盆盆罐罐散落一地。
28.劉建業家客廳——內——夜
浴室發出東西倒地的聲音，驚動了正在客廳說話的劉建娣和劉建業，他們互相對看了一眼
劉建業：怎麽啦？麗君？
劉建娣：喲，該不是摔着了吧，你快去看看！
劉建業起身疾步走到浴室門口：麗君，沒事吧？麗君？麗君？
29.劉建業家衛生間——內——夜
尹麗君半躺在地上，表情痛苦，回了一句：哎呦～～沒事，就是摔了一跤。
尹麗君想慢慢爬起來。
30.劉建業家客廳——內——夜
劉建娣：還真摔着了！沒摔壞吧？
劉建業：你開開門！
尹麗君打開浴室房門，劉建業和劉建娣連忙跑過去，扶着尹麗君，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劉建業：怎麽啦？好好的，怎麽會摔倒呢，要不要緊？
尹麗君扶着腰抱怨：哎呦～，沒留神，腳下一滑。
劉建業：怎麽這麽不小心，不是有防滑墊嘛！
尹麗君：哪有防滑墊？
劉建業看地上，發現不見了防滑墊：咦，怎麽不見了？沒人動過那東西啊。
劉建娣一聽，臉色大窘，從一堆臉盆下拿出防滑墊。
劉建娣：弟妹，你說的是這個吧？
劉建業：對，就是它，姐，你拿這個幹什麽？
劉建業：弟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剛才在裏面放臉盆，那個盆是鋼做的，我怕它把地磚給刮花，就拿了這個墊子墊着，誰知道……對不起啊，弟妹，摔疼了吧？不要緊吧？
尹麗君扶着腰：沒事兒，我站一會兒就好。
劉建娣：我那兒有紅花油，我去拿來給你擦擦！
尹麗君：不用了，姐，不礙事兒的！
劉建業：真沒事兒啊？
尹麗君：沒事兒，你們出去吧，我洗澡了。
劉建業和劉建娣只得退了出來。
31.劉建業家衛生間——內——夜
尹麗君進浴室，鎖上門，靠在瓷磚牆壁上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32.劉建業家客廳——內——夜
劉建娣一臉愧疚
劉建娣：都是我不好，改明兒我得把那些盆盆罐罐挪個地方。
劉建業：沒事兒，姐，她沒大礙，你別往心裏去。
劉建娣：我這一來，還真是給你們添太多麻煩了。
劉建業：我小時候給你添的麻煩還少啊。
劉建娣：父母不在，姐必須照顧你，如今可不一樣了……
劉建業：什麽不一樣呀，這兒就是你的家，你就踏踏實實地住吧！
33.張一白家卧室──內──夜
姜敏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迷糊中她習慣性的把手伸向張一白睡的那半邊床，發現沒有人，她一骨碌從被窩裏坐了起來，又躺了下去，眼睛始終睜着，嘴裏不時地嘆着氣。
34.張一白家客廳──內──夜
夜已深，張一白坐在沙發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煙，茶幾上放着一張白紙，一支筆。
坐了一會兒，張一白伏下身，一筆一畫地寫着，他寫得很慢，好像握一支鋼棍般，時不時還停下來想着，看着四周。
35.城市──外──晨（空鏡）
天已顯蒙蒙亮，天色有些陰沉沉的。
36.張一白家卧室──內──晨
是睡非睡的姜敏坐了起來，看了看身邊，還是空的，一摸床是冷的，再看看床頭櫃上的鬧鐘，7點還未到。可姜敏卻再也睡不着了，掀開被子起來下床。
37.張一白家客廳——內——晨
姜敏輕輕打開卧室的門出來，只見客廳裏張一白面色憔悴，但穿戴整齊，木楞楞的坐在沙發上。
姜敏心中有些後怕，也對昨晚的事感到有些後悔，但還是不改以往一貫的态度硬硬地喊了一句：張一白！
張一白擡頭見是姜敏，便用手揉了揉臉，從裝滿煙蒂的煙灰缸下抽出一張紙交給姜敏，
姜敏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着幾個大字“離婚協議書”，再往下看，張一白已經把名字都簽好了！
姜敏看了大驚，雙手就不由得有些發抖，再看張一白的時候，姜敏覺得頭有些暈，使她已經看不清張一白的臉。模糊中她只聽見張一白冷漠而平靜的聲音。
張一白：你看一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簽個字，咱們就走吧。
姜敏看着張一白（大吼）：張一白，你混蛋！
張一白兀的擡頭看了一眼姜敏，只見姜敏滿臉上寫滿了怨字。
張一白看着姜敏，輕聲：你要是不想離，我就把它撕了。
張一白的反常，真的把姜敏激怒了：原來是你想離，好，那就離，離開你張一白，我活得更自在。
姜敏拿起筆，簽上了名。
38.劉建業家客廳──內──日
早晨，尹麗君起床，臉色有些疲憊，什麽話也沒說。
尹麗君走到餐桌旁，劉建娣正把碗筷放在桌上
劉建娣：麗君，腰好點兒沒？
尹麗君：沒事兒，（看見桌上的早飯）姐，怎麽能讓你一大早起來給我們做飯。
劉建娣：在農村起早慣了，人老了，應該多動動。
此時劉建業和劉珊珊也洗漱完畢走到餐桌旁，劉建娣連忙招呼二人吃飯
劉建娣：都起來啦？來，快坐下吃早飯。
劉建娣盛好粥放到尹麗君和劉建業，察覺到尹麗君和劉建業精神都不好
劉建娣：你們倆要多吃點兒，我看你們氣色都不好，是不是晚上沒睡好？
劉建業：沒有，就是最近太忙，有點兒累，腰有點酸。
劉建娣邊說邊盛了一碗粥遞到珊珊的面前，珊珊看桌上的粥和菜，皺着眉。
劉建娣沒留意，只顧着對劉和尹說：那可得注意點兒，別只顧着忙工作，這人哪，身體最要緊，沒有身體可不行啊。
尹麗君匆匆放下碗筷：我來不及了，先走了。
劉建娣：吃完再走吧？
尹麗君說完離開，劉建業看着尹麗君，并未說什麽，珊珊始終在旁邊低着頭，不聲不響地咽着早飯。
劉建娣：珊珊多吃點！
39.民政局附近路上──外──日
路上，姜敏大步流星地走向民政局，張一白卻走得很慢，一步一頓，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姜敏走了一會兒，與張一白的距離越拉越遠。姜敏發現，回過頭嚎了張一白一句。
姜敏：你不是要離嘛！走那麽慢幹嗎？我是不會求你的！
張一白遙遙地看着姜敏的怒氣沖沖的臉，忽然就是一愣。
40.民政局附近路上──外──日（閃回）
張一白愣在當地，前面站着的是青年時代的姜敏，她一臉掩飾不住的幸福，又有點嗔怪地看着他。
姜敏：你快點，走這麽慢，是不是不想和我結啊。
張一白不由得看得癡了，木讷地點了點頭，又連忙搖了搖頭，然後自己也笑了。姜敏又一甩大辮子，重又繼續向前走，興奮而激動。張一白連忙疾步跟上，又去拉姜敏的手。
張一白（輕聲）：你慢點……
姜敏一把把張一白的手甩開。
姜敏（一臉飛紅）：讨厭。
張一白笑了笑，重又去握姜敏的手，這次姜敏沒有掙脫，只是紅着臉看着張一白。張一白憨厚地一笑，兩人手挽手，臉上泛出抑制不住的幸福和甜蜜，喜滋滋地一起向前走。
41.民政局辦公室──內──日（閃回）
一個穿藍色中山裝的工作人員坐在辦公桌前，問兩人要着東西。
工作人員：單位介紹信。
張一白和姜敏一起掏出自己的介紹信交給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戶口本。
張一白和姜敏又一起掏出自己的戶口本交給工作人員。期間兩人手碰了一下，還各自往後一縮，接着用眼神交流着讓對方先給。工作人員擡頭，看了兩人一眼，又白了兩人一眼。
工作人員：結婚可是一輩子的事，可都想好咯。
兩人微笑着互看了一眼，将所有證件都交給了工作人員。工作人員看着證件，又看着兩人
工作人員：都要對對方實誠，以後過日子雙方可不能太計較，這可是過來人的忠告。
兩人飛快地互看了一眼,張一白老老實實的點頭，姜敏不好意思地說了一句：不會的。
工作人員将證件鋪好，“砰”一聲把圖章敲下。
42.民政局──內──日
同樣是“砰”得一聲圖章敲下，沉浸在回憶中的張一白回到了現實中，此時他手中多了一張紙，拿起一看，上面赫然寫着“離婚證”。
43.張一白家客廳──內──日
一張離婚證（姜敏的）放在桌上，張一白和姜敏兩人悶聲不響地在飯桌旁各坐一邊，面向同一個方向。沉默許久，張一白掏出香煙，拿出一根，剛想放在嘴邊，瞅了瞅坐在一邊的姜敏，張一白又把煙拿下，澀着嗓子問了姜敏一聲。
張一白：我抽根煙。
姜敏看都沒看張一白，只冷冷地回了一句
姜敏：你現在自由了，想幹什麽都可以，沒必要問我。
張一白看着姜敏，又轉頭看着煙，一只手在兜裏摸索了許久才摸出一個火機來。
屋裏極靜，沒有了姜敏平時的吵鬧聲，也沒有張一白的黑管聲，也沒有尋常家庭裏的電視聲。兩人只靜靜地坐着。
張一白“啪”一聲打開火機，點燃了煙，猛吸了一口，将煙吐了出去。他從兜裏摸出離婚證，想放在桌上，又覺得不好，便用手遮掩着，仍有顏色從指縫中露出來，提醒着張一白已經離婚的既定事實。張一白只覺得一口熱氣直往臉上湧，站起身，叼着煙，在屋裏轉了一圈，将黑管匣拿來，将離婚證放進了黑管匣裏，重重地關上黑管匣。
在那一瞬間，張一白感覺十分疲憊，他将黑管匣合上，緩緩地回到桌邊坐下，又吸吐了口煙。緩緩地說：等我找到便宜的房子，就搬出去。
一直板着臉坐着的姜敏此時才開口：這事，你準備怎麽和小健說？
張一白抽了口煙：還能怎麽說，實說呗。
張一白又抽了口煙，停頓片刻，
張一白：不行，緩緩吧，等我搬的時候再說吧。
姜敏點點頭：也真不知道怎麽跟他說，別人家的孩子要這要哪，他是從小就沒伸過手。
張一白也點點頭，又抽了口煙：不要因為我們的事兒影響小健的學業。
姜敏難得如此低聲地說：先瞞着吧，等能說的時候再說吧。
兩人一時又無話。
姜敏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張一白将手裏的煙抽完，将煙蒂在煙灰缸裏按滅
姜敏看着自己手裏的離婚證，張一白起身，兩人對看了一眼，又連忙把目光分開
兩人都有說不出的滋味，也均感到凄涼。雖吵吵鬧鬧、磕磕絆絆，但已過了幾十年，都滿心希望一家人能夠好好生活下去，卻沒想到會出現如此一個結果。
44.一般會堂——內——日
尹麗君受邀大談婚姻之道，她站在講臺上精神抖擻，神采飛揚，臺下人頭攢動，駐耳傾聽。
尹麗君：……所以，婚姻不僅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兒，它是整個家庭，乃至整個社會組合的基礎，是受法律的保護的，它的穩定涉及到社會的和諧，我們應該非常重視它。我衷心地希望在座的各位婚姻美好，家庭幸福！
臺下一陣掌聲，有觀衆站起來向尹麗君提問。
觀衆：請問尹律師，你的家庭生活穩定嗎？
尹麗君笑着回答：這位先生的問題提得很藝術，實際上您想問的就是我們夫妻之間會不會有矛盾，哪對夫妻沒有矛盾，我家也一樣。我和我老公經常會有一些分歧，我們結婚20年了，大家都知道，7年之癢早已經過了，現在已經沒癢了，只有淡了。那怎麽解決呢？我們時常會制造一點兒情趣，夫妻生活嘛，一成不變是要出問題的，所以希望大家在家裏也要制造一些情趣，這樣生活才會有滋味嘛。
尹麗君說到這裏，觀衆們都笑了，又有觀衆站起來提問。
觀衆：尹律師，能談談你個人對婚姻的看法嗎？
尹麗君：婚姻只是一種形式，它的實質是這個婚姻體內，雙方的心靈互動。假如說雙方之間的感覺已經不存在了，你們說，這樣的婚姻，它存在的基礎還會有嗎。而婚姻雙方的義務是什麽？就是——培養、呵護、增強這份感覺的內在，能使這份感覺保鮮。
尹麗君冠冕堂皇的回答讓臺下又響了一陣掌聲，衆人皆覺得尹麗君婚姻幸福。
45.中藥店門口──外──日
一男一女提着中藥從中藥店裏出來，低聲說着話
男疑惑地問：這藥有用嘛？有沒有副作用。
女嗔怪：藥肯定有用，是你沒用，我聽人家說效果很好，你一定要按時吃。
男：唉，試試看吧！
男的還在躊躇，卻見劉建娣抱着一大堆包好的中藥從店裏出來，高興地快步走了
46.設計室──內──日
史蒂文拿着一個包裝的很漂亮的小禮物，輕輕走到小甄的身邊，站着看着小甄，不出聲，小甄正專心做着手頭的工作，一點兒都沒有注意已經走到身邊的史蒂文。
史蒂文把禮物放到小甄桌上：送給你。
小甄看見禮物感到十分意外，擡頭看史蒂文：這是什麽？我不要。
史蒂文：我知道你特別喜歡鋼琴曲，而且最喜歡一首叫做卡農的曲子，這個包裝盒裏面是一盤CD，裏面下載的全是有關于卡農的曲子，希望你能喜歡。
小甄拿起禮物，向史蒂文到了聲謝謝。
許麗麗在一旁都看在眼裏，心裏吃醋不已，連忙上來插話：喲，小甄，收到禮物了？
小甄沒有理會許麗麗，繼續做事
許麗麗：史蒂文，我怎麽沒有的呀？你這可不好，有邪念。
史蒂文：又不是什麽特別的東西，一張CD而已。
許麗麗：什麽曲子啊？我看看。
許麗麗一把拿過小甄桌上的禮物：我幫你拆了！
許麗麗拆開禮物，只見裏面的确實一盤CD，上面寫着“卡農”
許麗麗：哦，是卡農啊，這首曲子我也喜歡的呀，史蒂文，幹脆你也送我一盤兒吧？
史蒂文看着許麗麗，不置可否，覺得有些尴尬，小甄看着許麗麗，覺得有些讨厭
小甄：你要是喜歡，你就拿去。
許麗麗：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就拿走了！
許麗麗轉身沖着史蒂文：謝謝了！
史蒂文看着許麗麗，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對于小甄的轉送禮物，也感到很不愉快。
47.夜總會大堂——內——夜
小謝走進夜總會，門口保安攔住小謝。
保安：哥們，還沒營業呢。
小謝：我不是來玩的，我找人。
保安：尋人到電視臺，我們這裏不找人。
小謝：兄弟啊，你剛來不久吧。是不是要叫你老大教教你規矩。去，把阿黃叫來。
保安：我們這裏沒有阿黃。
小謝：你現在真的是渾身骨頭都在癢。（提高聲音）阿黃就是你們老大！叫他出來！
正說着，黃哥帶着一幫手下走了出來，黑皮就在其中。黃哥一見是小謝，滿面堆笑。
黃哥：哎呀兄弟，難得見你。你不是走正道了嘛。怎麽，今天有空，到我這兒來串門？
小謝：我現在該叫你黃哥了，還是黃老大？就黃哥吧，顯得兄弟一點。你手下挺能耐啊。
黃哥指着保安的兩只眼睛：兩個燈泡亮一點，教了你們多少遍了，我們現在是正經的生意，對待顧客要真誠，不用再說了吧。
保安點頭哈腰地離開了，黃哥又轉頭招呼小謝。
黃哥：謝兄，裏面說裏面說。
48.夜總會包房——內——夜
一間包房的門被打開，小謝與黃哥走了進來，黑皮緊随其後。黃哥先坐下，拿出一包煙，扔在桌上，小謝進門後卻不坐，打量了一下裝修豪華的包房
小謝：黃哥最近生意做的挺大。兄弟有些小事，想求你。
黃哥：什麽話，兄弟之間，哪兒能說求啊，有事，盡管說。
小謝遞給黃哥一張疊好的紙和一疊錢：要做的事和對方的地址都已經在裏面了，這是活動費，事成之後，另有酬謝。
黃哥拿過紙看了一下，遞給站在旁邊的黑皮，然後把錢往小謝面前一推
黃哥：這種事兒，用不着的。
小謝：親兄弟明算賬，還是按規矩來吧。
黃哥：懂了，謝兄現在是大大的良民。多謝了。
黃哥轉頭對黑皮擺了一下手，指着桌上的錢：拿去吧。
黑皮拿了錢：老大，明白了。
接着又轉過身對小謝：謝謝老板。
小謝從桌上拿一只煙遞給黑皮：兄弟，我不是老板，我只是個開車的。
49.地下賭場──內──夜
地下賭場漆黑一片，賭場內煙霧袅袅，劉傑紅着眼，叼着煙，正在牌桌上奮戰。只見他抓着牌，得意洋洋。
劉傑：哼，告訴你們，爺手裏拿着的可是一副好牌，都給我悠着點，悠着點。
劉傑一面說一面向“長城”內摸去，把牌拿到近前，用手一撚，一看，是個花
劉傑在牌尾又摸了一張牌，然後插入牌中，嘴裏嘀咕：小鳥停在崗頭上。
一圈輪過，接着，劉傑又摸了一張牌，嚣張地往桌上一放。
劉傑：小鳥慢跑。
接着，劉傑準備推牌：胡了！！
劉傑的聲音還未叫完，一個彪形大漢就站到了劉傑身後，黑皮還來不及發聲示警，彪形大漢一個巴掌就拍到劉傑頭上。
打手：胡你媽的頭！
這一巴掌幾乎把劉傑整個人都打了出去，劉傑整張臉都埋在麻将堆裏，牌全散了。劉傑一下從位置上跳了起來。
劉傑：我□□祖宗！
劉傑剛跳起來，對方又是一個巴掌扇了過來，把劉傑直直地扇得轉了一個圈。
打手：你他媽罵誰？！
劉傑轉了一小圈才發現對方是誰，捂着臉不敢說話，急急地點頭哈腰，自己打自己的小耳光。
劉傑（陪笑）：我罵我自己，我罵我自己。
50.地下賭場外廳──內──夜
打手将劉傑推搡到賭場外的門廳裏，那裏幾乎沒人，是個教育人的好地方。
打手把劉傑按到牆上：錢呢？
劉傑（繼續陪笑）：我這不是在掙嘛。
打手一把把劉傑推開：放他娘的什麽屁！你這也算掙錢？
劉傑見情況不好，連忙從兜裏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塞到打手手裏。
劉傑（讨好）：再寬限幾天，再寬限幾天。
打手把錢放進懷裏：我告訴你，我這次來，就算是個小警告，再過三天，你小子他媽再不還，就自己提着腦袋去見黃哥！
劉傑：知道知道，一定送來，一定送來。
打手看了看劉傑的窩囊樣，又踹了劉傑一腳
打手：滾！
劉傑站在一邊點頭哈腰地送打手離開，待打手離開，劉傑一轉身，又回了地下賭場。
51.地下賭場——內——夜
待劉傑回去，黑皮已在地下賭場。
劉傑：我靠，你早死哪兒去了，他媽的，老子挨揍你也不來幫一把！
黑皮：我不能幫你，黃哥就是我的老大。
劉傑聽完一愣，看了看黑皮，沒有說話
黑皮：我說你小子，到處欠錢，總有一天會被打死。
劉傑：你到黃哥那裏去幫我求求情吧，讓他放了我。
黑皮：放了你，哪有這麽容易，你當我是什麽，老子幫你的夠多的了，你他媽的就知道找麻煩！
劉傑擦了擦嘴角的血：媽的，真他媽背！
52.劉建業家廚房──內──日
廚房竈上的藥罐冒着熱氣，劉建娣走進廚房，打開藥罐蓋子，拿一雙筷子搗了一搗，蓋上蓋子，把火關小，轉身又走出了廚房
53.劉建業家衛生間──內──日
劉建娣走進衛生間，地上放着一個大盆，裏面浸滿了衣服，外面還堆着一堆，劉建娣一屁股坐在一個小板凳上，吃力地繼續洗衣服，時不時用肘頂一下肝部的位置，并不停地用手背擦着額頭的汗珠。大盆裏，一件白色的衣服與一件紅色的衣服放在一起，隐隐已經染上顏色，但劉建娣并沒有發現。
54.裘莉家客廳──內──日
趙趙很晚才起床，蓬頭垢面，睡意朦胧
裘莉連忙迎上去：起來了，想吃些什麽？
趙趙：我什麽也不想吃！
裘莉：怎麽能不吃東西呢？你要是覺得中餐吃不慣，那媽陪你去吃西餐。
趙趙：我真的不想吃，你就別管了。
趙趙自顧自穿戴，弄整齊後，背起包，準備出去。
裘莉：你要去哪兒？
趙趙：去看爸爸。
裘莉愣了一下，接着跟在女兒後面
裘莉：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忙碌中的趙趙一下停下，眼睛直視母親
趙趙：媽，你為什麽老喜歡跟着我，我有自己的自由，我喜歡做什麽是我自己的事，看爸爸是我自己想去，你如果想去你就自己去，沒必要跟着我。拜拜！
趙趙說完，背了包就出去了
裘莉：……那你早點兒回來！
裘莉呆呆看着女兒出門，一個人在屋內暗自感到失落。
55.劉建業家客廳──內──日
劉珊珊背着包回到家裏，一進家門就聞到了中藥的氣味，她捂着鼻子開始嚷嚷
劉珊珊：什麽味兒啊，這麽難聞！
劉建娣剛晾完衣服，從陽臺進來
劉建娣：珊珊回來啦！餓了吧？姑媽這就給你做飯。
劉珊珊：姑媽，你在炖什麽呀，難聞死了。
劉建娣：給你爸媽炖的補藥。
劉珊珊：補藥？我可以補嗎？
劉建娣：小孩子補不得。
劉珊珊：姑媽你真偏心。
劉珊珊說完進了自己房間
劉建娣：這孩子，哎，晚上想吃什麽？
劉珊珊：随便。
說完就進自己的房間。
56.張一白家客廳──內──夜
張一白一個人在家，電視機打開着，裏面也不知道放些什麽內容。張一白坐在沙發上，雙目無神地望着前方，手裏拿着煙，卻始終沒抽，等煙燒盡了才感覺出來。
飯桌上留着飯菜，都不曾動過，但顯然是已經冷了。張一白看看牆壁上的鐘，已經快過7點。張一白掐了煙，關了電視。一個人悶悶地坐在黑暗中。
此時，門外鑰匙聲響，姜敏開門走了進來。姜敏進門，開了燈，見張一白，吓了一跳，看見桌上的飯菜，又站了一會兒，想說什麽但最後什麽都沒說。于是便想走開。張一白清了清幹啞的喉嚨，似不在意的問了姜敏一句。
張一白：吃過了嗎？
姜敏（敷衍）：吃過了。
姜敏說完，便回了卧室，張一白慢慢地站起來，把桌上的飯菜收拾進冰箱，默默地進了兒子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