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28

chapter 28

等韓逍發現程姿遙走了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後了。

脫離了韓家後他連軸轉,一邊自己的事業起步,一邊要招架應付來自的家族的發難——好在現如今他已和韓重森取得共識,做了一筆交易,他提供了韓重林在外不正經的一些證據,并保證了自己不會再回韓家争家産,而以此作為交換,韓重森則保障他的道路暢通,不會再有韓家和交好世家的為難。

等到他這邊萬事俱備的時候,國內已經悄然入冬。

這天他剛從美國回來,一踏上祖國大地,一通電話就火急火燎地打了過來。

待看清來電人是誰後,韓逍一臉漠然,挂斷了電話,但接着對方又換成了微信通話撥來。

他有些不耐地接通:“我應該和你說過,不要給我打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葉沁萱焦急的聲音:“韓逍,姿遙不見了!”

韓逍神色一滞:“不見了?什麽意思?”

“九月的時候,她和我說要出差,所以讓我回家裏住了。”葉沁萱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哭腔,“最開始還有和我聯系,十月份開始就不回消息也不接電話,我剛才去XYAO找她,才知道她已經把經營權轉給了合夥人,自己退出了。”

韓逍皺眉。

他記得葉沁萱彙報過程姿遙出差的事情,但那時他正忙得焦頭爛額,想着程祖母也下葬了一段時間了,程姿遙看起來情緒穩定不會出事,就沒有再多過問了。

在他的生活裏,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模式——因為需要處理自己的事而走開一段時間,等到忙完以後再回歸有程姿遙的生活。

一直以來,皆是如此。

就在他打算挂斷電話直接找人查程姿遙行蹤時,葉沁萱料到了他的舉動,接着說道:“我查過了,姿遙在九月時買了去吉隆坡的機票,但迄今為止都沒有入境記錄!我姐說姿遙走之前一天找過她,說以後商務往來都找她合夥人就好。”

韓逍眼神冰冷:“你這朋友怎麽當的?消失兩個月了你現在才找?”

“我……我以為她還是生我的氣。”葉沁萱慌亂地說,“姿遙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我和你的事情,說她不怪我,後來就出差了,我以為她內心還是在生氣的所以不理我,我也不敢去打擾,今天覺得實在太久了,所以沒忍住去了她工作室……”

韓逍厲聲道:“這種事你怎麽不告訴我?!”

“韓逍,我受制于你,本就是因為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現在既然姿遙已經知道了,那我也沒有把柄在你手上了,不必事事都跟你彙報!”葉沁萱也擡高了聲音,既不滿又氣憤,“現在我只是想盡快找到姿遙,确保她的安全,不然才不會給你打電話!”

韓逍咬了牙說:“葉沁萱,那天她究竟怎麽跟你說的,你一字一句都給我發過來,要是找不到遙遙姐,我有你好看的。”

葉沁萱把電話挂了。

電話挂斷後,韓逍馬上撥通了程姿遙的電話,傳來的确實是關機的提示音,微信通話也是無應答。

兩個月失聯當然是可以報警立案的,但前提是程姿遙确實是“失聯”了。

程祖母去世,必定會存在遺産繼承的處理手續。

他首先想到了一個人。

他坐的這班國際航班是從紐約直飛龍城的,然後他回江城需要轉乘晚一點的班機。

讓助理退了票後,他直接到了虔程集團的大樓,到前臺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過了四十分鐘的樣子,穿着一身筆挺西裝的程黎生從電梯裏出來,看到他時面露不虞之色:“你找我?”

韓逍假笑着說:“我還以為我會吃閉門羹,看來你還是挺把我這個前姐夫放眼裏的呢。”

“廢話少說,有什麽事?”

“你預料到了我會來找你,所以你會來見我。”韓逍終究是技高一籌,他觀察着對方的神色,試圖收集有效的信息,“你知道遙遙姐的動向?”

程黎生微微眯眼:“無可奉告。”

韓逍虛張聲勢道:“那我只有聯系駐馬來西亞的大使館協助調查,把遙遙姐當失蹤對象調查,讓事情鬧大了。”

程黎生也不知道有沒有識破他的話語,只是問:“你為什麽想找她?你們已經沒有關系了。”

韓逍攤手:“就算只是朋友,這種關心也是最基本的吧。”

“你放心,程姿遙不是因為你而走的,你不要自作多情。”程黎生一板一眼地說着,仿佛在讀公文,“你找她也可以,她不會讓你找到的,但你找她的話只會礙事,我勸你看在她以前待你不錯的份上,不要再打擾她。”

聞言,韓逍表情變得古怪起來,說:“你這一年都見不上幾次面的塑料弟弟懂什麽?”

程黎生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或許從前向來都是我被你們排斥在最外層,你最知道她的事情,但現在,抱歉了,你是那個局外人,我再塑料也有一半血緣牽扯,你算什麽東西?”

韓逍的神色沉了下來:“我怎麽知道是不是你們程家人要加害遙遙姐?”

“如果覺得我會害她的話,你就不會來找我了。”程黎生冷漠地說,“而我沒有義務向你彙報她的行蹤,你也沒有資格來過問,就算你去報警立案,也不會受理的,只會被當作騷擾他人而得不到回應的笑柄。”

二人雙目相對,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充斥着敵意和嫌惡。

良久,韓逍率先開口:“那告辭了,你這個塑料弟弟。”

程黎生毫不客氣地說:“滾吧,你這個假弟弟。”

不出意料,兩人不歡而散。

走出虔程大樓,韓逍就接到了周雲廷的電話:“大佬啊,你不是下午就回來嗎?怎麽取消了票?”

韓逍沉聲說:“有點事處理。”

“那處理完了嗎?我們這兒可有一堆事等着你呢!”周雲廷說着說着又有幾分幸災樂禍,“Boss可不是那麽好做的,尤其是創業初期,你更要做出表率啊!”

韓逍心情煩躁:“知道了,你好吵。”

“買今晚的票回來?你走後我和崇昂都累死了,今晚你必須請我們吃頓好的。”

韓逍心裏想着程姿遙的事,根本沒有注意聽。

見沒有回應,電話那頭連連呼喚道:“喂,喂?韓逍,你聽到沒啊?”

“聽到了。”韓逍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疼,心裏亂成了一團麻,“你們訂好位吧。”

“得令!”

挂斷電話,韓逍又忍不住撥通了一次程姿遙的電話,還是關機。

……你究竟去了哪兒?

韓逍眉頭緊鎖,閉上深呼吸,呵出一團白氣,

冷冽幹燥的空氣吸入鼻腔,進入肺腑,卻無法冷卻他體內的焦躁。

更火上澆油的是他不明白自己為何不安至此,明明根據他對程黎生的觀察和分析,他基本可以确認程姿遙是安全的,沒有失蹤,只是不在風城了而已。

程姿遙現在對他來說已無任何作用,他找她也沒有什麽事,非要說的話不過就是還給她程祖母的信物罷了——僅有的這件事在他忙碌的這三個月裏已然被他抛之腦後。

換言之,即使程姿遙現在近在咫尺,他也大概率不會去找她,因為沒有任何必要和需求。

那麽,他為什麽會有種非找不可的感覺?

韓逍睜開眼睛,一晃神,看到路邊有個高挑的女生,背影有點像程姿遙。

雖然知道絕不可能這麽巧,但他的身體卻先思想動了起來,忍不住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

然而,還不等他走近,那個女生便回頭看了下路标,露出一張截然不同的面孔,令他又頓時止住了腳步。

那一瞬間,他整個人被一種巨大的落寞感網住了,動彈不得。

良久,他突然發出一聲嗤笑,像是在自嘲自己的莫名其妙。

接着他神态自若地走到路邊,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按原計劃返回機場和助理彙合。

他向來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大概是和程姿遙在一起太久了,現下一時摸不清她的動态,導致某種已成習慣的控制欲落了空,所以心裏才會不時滋味吧。

韓逍默默分析着自己的情緒和心理,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他始終相信,感性這種東西,只有為理性服務時才具有價值。

如若不是,那絕不是他韓逍的作風。

所以,按照韓逍慣常的作風,當一個月後他在江城某個酒會偶遇白子慕時,他該視而不見、轉身離去才是。

然而他沒有。

作為從大家族出來單幹的“新貴”,韓逍在酒會上雖不如從前受人矚目,但也不乏有創業起家的青年同行好奇他的經歷和看重了他的海外背景,與他應酬交談。

在一一交換名片後,韓逍便不動聲色地将扯皮吹牛的任務推給了周雲廷,自己走到了在角落等經紀人歸來的小模特面前。

“嗨,好久不見。”韓逍在人前總表現得那麽游刃有餘,“我還記得你,白子慕?”

白子慕愣住了,怎麽都沒料到韓逍會來和自己打招呼,連忙拿起高腳杯,樣子有些無措:“韓少爺,好、好久不見,你好。”

韓逍并不與他碰杯,只是微微一笑:“現在叫我韓先生就可以了。”

兩人是見過彼此的。

準确來說,韓逍知道白子慕被程姿遙發掘的全過程。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那時程姿遙大三,按理說春假她應該留在紐約實習,但由于彼時他在國內已經拿到了多家國外院校的offer,她便請了假回國幫他參考擇校。

适時老宅的花園因為一場臺風而面目全非,因此程老太太想借此重裝家裏的花園,蘭姨雇了人,家裏天天有工人們出出入入。

白子慕就是工人之一,那會兒他的名字還是“白俊”,憑着高大的個頭和不知道在哪兒辦的假證,掩蓋了自己未滿十六歲的事實。

後來被程姿遙發現,便征求他意向後将他送去了葉家的模特公司做培訓生,接受教育和訓練。

白子慕面對這個只比自己年長兩三歲的男人陷入局促:“我、我聽吳總的人說,是你推薦我的,謝謝。”

韓逍狀似無意地提道:“遙遙姐不在國內,我總要代她照拂你一二。”

白子慕表情僵住了,而後點了點頭,不知該說什麽好。

韓逍心下作出猜測,又微笑地試探地問:“你知道她出國了?”

在白子慕看向他時,他搶先一步解釋道:“抱歉,因為她和我說這次出行知道的人不多,剛才是我說漏了。”

聽到這句話,白子慕眼睛一亮,顯然誤會了什麽。

韓逍看着他的神情,臉上雖然笑容不改,但眼底幽深如沼澤。

白子慕心思單純,神情中有幾分得意,又有幾分欣喜,但大概是顧及到正對面站着的是韓逍,所以又有幾分浮于表面的掩飾。他腼腆地說:“姿遙姐也說讓我不要聲張,她說她這次外出辦事比較久,暫時不要聯系她,讓我好好幹,盡量往高處走。”

韓逍的笑容有點維持不住了,他咬着後槽牙說:“哦,就這樣?”

“嗯,也、也沒說別的。”白子慕回過神來,怕引人誤會,忙慌亂道,“大概是因為我和XYAO有長期合作吧。”

韓逍颔首:“應該是,遙遙姐對工作是很認真負責的。抱歉,我那邊還有點事,失陪了。”

“啊,等一下!”

韓逍回頭,森冷的眼神令白子慕不寒而栗。

但男子還是鼓起勇氣問道:“請問……姿遙姐說的‘比較久’是多久啊?”

鬼知道!

韓逍心裏暗罵。

他多希望自己就是那個“鬼”。

然而面對白子慕,他當然不能說實話,只有故作洞悉所有的樣子,用着客氣又疏離的語氣說:“抱歉,她既然不說明的話,我想我也不能代她告知。”

“好……謝謝。”白子慕看起來很失望。

就算看到男子喪氣的模樣,韓逍也高興不起來。

——再不濟,小模特至少見了程姿遙走之前最後一面,還獲得了一番叮囑。

但是程姿遙卻連一個字都沒留給他。

他不僅比不過程黎生,甚至還輸給了小模特。

他好像被他的遙遙姐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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