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座椅下，一片鮮紅
座椅下，一片鮮紅
正值中午，太陽最為耀眼的時候。
南校的大門周圍是極高的外牆，保護着校內的學生，大門出口也只有一個簡單的刷卡通道。
這些天學生們可以自由進出，作為連接小吃街的東門，來往的學生最多。
東門外，是建設得幹淨漂亮的道路，要走出一段距離才能繞進樹蔭遮蔽的小吃街裏。出口處沒有綠植和樹木。
在這樣陽光燦爛的午日，本應是日光洩下一片燦燦金光，将大門外顆粒質的地面映得如星芒閃爍，細密而耀眼。
祁樾揉了揉眼睛想要再找那一閃而過的紅光，卻見走出東門的幾人腳下陰暗的地面，照不出半個人的影子。
行動比思考來得更快，祁樾飛快地刷了卡，沖上前，不由分說地拽住最近女生的袖子。
下一刻，天空驟然躍出一抹紅光，快速形成了深紅色的漩渦。巨大的吸力從中湧出，将就近的幾人接連吸入其中。
本想推拒的女生驚恐的用另一只手抓住祁樾的手腕，想要将身體帶動。
周圍的人早已四散避開，單漩渦裏濃郁的血腥味，勸退了所有本想幫忙的人。只剩距離漩渦最近的幾個學生，被吸力高高吸起。
抓着女生手腕的祁樾身在其中，自然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巨大吸附力，下意識抓住女生手腕，被吸力牽扯地差點被一起帶飛。
可很快，那股無形的吸力像是感受到了什麽，在他和女生手腕接觸的部分，開始産生一股推拒力。
漩渦一邊拉扯着邊緣的女生，一邊推拒着祁樾的拉力，試圖将兩人分開。
察覺這一點，女生更是牢牢抓緊祁樾，眼底的擔憂和懼怕讓她幾乎落下淚來，瘋狂地搖着頭希望祁樾不要松手。
想起對二哥的保證，祁樾猶豫了一瞬。但感受到秘境的排斥，将女生拉出的可能又多了一分。他咬了咬牙，将思緒抛開，想着能救一個是一個，雙手抓住女生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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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樾想起書裏看到的一句話。秘境有自己的判斷機制，挑選進入者也會根據精神力選取承受限度內的。也正因為如此從事秘籍相關工作的人會掩飾自己的精神力以欺騙秘境。
眼前的秘境排斥他，很可能就是因為人數已經達到了上限。
祁樾感受到往外拉扯女生的阻力變小。紅色漩渦漸漸偏移了目标，它快速将女生身後的幾人吸入其內，放松了對兩人的拉扯。
祁樾拽着女生往後倒去，還沒等他松一口氣。漩渦處仿佛受到某種震懾，比先前還要強大的吸力猛然席卷而來，将來不及站穩的兩人拉扯入其中。
在被扯入秘境前的最後一秒，祁樾偏過頭，看見了從東門跑來的時念。
對方銀灰色的眼睛帶着一抹急切，發絲也随着奔跑而有些淩亂。祁樾能看見對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也不禁向着對方伸出手。指尖剛一接觸，身後巨大的拉力就将他卷入漩渦中。
随後眼前一片漆黑。
——
東門外。時念看着漩渦關閉的地方，神情凜然嚴肅。他沒想到會以這樣的形式看見祁樾。
“為什麽這次的秘境會吸入低年級的新生？我聽說校內幾次私下進行秘境研究，引發過兩次秘境難度變異沒有上報，難道說還有更多我們不知道的？”時念轉身看向身後喘着氣小跑趕來的人。
紅色的漩渦消失，表示這一處的秘境入口已經關閉。
負責人擦了擦額頭的汗，聽到時念的指責，一雙小眼睛視線飄忽：“低年級現在也有秘境介紹，只要能堅持十分鐘，顏先生和您的隊伍應該能把他們救下來吧。”
時念轉過身，視線直直朝他刺去：“救下來？紅色的漩渦，致死秘境，你不如聯系這些新生的家人，提前做好收屍的準備。”
致死秘境又稱為必死秘境。秘境裏的一切都是由怨念産生，這類怨念不可消除，也沒有攻略的餘地，只會将被吸入其中的人的精神力剝離幹淨作為養分，待到吸收完畢後再次開放。
哪怕是最高部署的救援隊，也會直接放棄，攻略組更不會踏入這類秘境。顏司年自問就算是自己，要想進入救人，付出的代價也是不小。
可除了他，恐怕沒有人能從這個秘境裏将人救下。
“致死秘境……怎麽會是致死秘境。”負責人臉色發白，顏司年的話說到這個份上，他趕忙循着校園網給出的線索找到了幾個學生的身份，但要給他們的家裏人通知死訊，他還是有些犯難。看着撥通的按鈕，遲遲沒能按下去。
“發通告。過往所有的私下實驗，你知道的都說出來。還有可能不是死刑。”顏司年淡淡開口。
晴朗的天空再度被遮蔽，周圍漸漸暗下。絕望中的負責人擡頭看着時念，發現那雙如霜雪般的銀灰眼眸不知何時轉為了金色，淡金色的光芒像是在流動，襯得顏司年看來的目光更具威懾與壓迫。
負責人卻是欣喜地連連點頭，一股腦按照對方所說的開始編輯自白。
“不用高興的太早，我不能保證所有人都能救出來。”顏司年肅聲提醒了一句，擡腳邁入了重新打開的紅色漩渦中。
“逆轉的代價，你須支付一半。”
紅色漩渦再度消失。
陽光重新灑下，映得人暖洋洋的，踩在彩色細閃鋪就的路面，像是走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美好到不真實。
趕來的一衆人左右尋找也沒找到目标，眼中憂色更顯。在看到一旁熟悉的背影剛想上前詢問情況，又都頓住了腳步。
負責人慌忙地發完公告，又聯系了家長大概說明了意外出現的紅色秘境。他不敢洩露顏司年的行蹤，只敢說請了最頂尖的救援者前去救援。
做完這些，他自認為已經做到了最大程度的處理，轉頭就看到了神色猶豫的校內救援隊：“沒有事了，都解決了。”
顏司年能扭轉時空重新開啓秘境，他們可不能，只能等待結果。
“是顏隊吧。”有人小心地開口。
負責人有些驚訝卻也沒隐瞞：“是顏先生。只是到底是紅色秘境，結果難說，你們加強周圍的監管。我先回去了。”說完他又腳步匆匆地往校內走去。他掌管的區域可不小，如果還有其他地方出現同樣的狀況，他的職業生涯也就結束了。
救援隊的幾人看着負責人一路氣喘的小跑離開。上次見面還是漆黑的短發變得花白，他還沒有察覺臉上生出的皺紋以及自己急劇下降的體力。
“讓顏先生動用能力到這個地步……可能不是我們巡邏能解決的吧。”
幾人面面相觑，臉上俱是憂色。
*
秘境內。
卷入漩渦的幾人在起初的擔憂後，轉為了雀躍。
他們掉落進了一間漂亮古樸的房間。紅木的家具只在電視劇裏見過。他們的位置像是住宅的正廳，上面陳列着兩張座椅，左右兩邊又分別擺放了兩張。座椅邊上還有些花草擺設。
“這是秘境。我們是被提前選入秘境了。”不久前還死死抓着祁樾的手，挂着淚痕的女生有些興奮。
另外幾人神色間也有些躍躍欲試的驚喜。
其中最先說要一起出來玩的女生已經放下了憂色，從背包裏掏出一個小的球形物：“本來說出去玩用來錄制的，正好在秘境，我們不如來一場秘境直播！”
有人表情猶豫抗拒，也有人有些期待。女生卻已經快速地開啓了設備，聯通了直播間。
當畫面裏清晰地映出自己，每個人都收斂了臉上的不愉，作出笑容。甚至小心地調整了自己在視頻裏的分量。
唯獨角落裏被牽扯進來的祁樾沒和他們在一起，順着房間的邊緣摸索。
這間古色古香的屋子裝潢簡單漂亮，可并沒有門。仔細看還能發現，擡頭看不見支撐房梁的橫梁，倒不是說沒有，而是那房梁在高不可及的地方。這房間看着不大，可高度難以測量。
祁樾甚至有種錯覺：如果說這房間是秘境裏的一方世界，房梁則是天空，可見卻永遠無法觸及。
“祁樾，你在看什麽？”
祁樾轉身，沒有想到當前唯一跟他搭話的竟是孫訊。他臉上的意外也讓孫訊有點尴尬，看祁樾在檢查座椅，也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手邊的，倒真在座椅上發現了個髒兮兮的娃娃。
“晦氣。”孫訊抱怨了一聲，快步走開，也不再與祁樾交談。
本想提醒對方秘境危險的祁樾也默默将話咽了回去，他想了想還是伸手拿起了座椅上的娃娃。
那是個用布縫制的娃娃，娃娃的衣服也顯然經過縫制者的精心設計，衣裙很是漂亮，還裁選了不少不同顏色的布料。哪怕隔着髒亂的污漬，也能看出其下繡工的精細。
祁樾想了想，徑直用袖子擦了擦娃娃上沾染的灰蒙蒙的污漬。
灰色的污漬拭去後，袖口竟是出現紅褐色的血漬。
祁樾掃了一眼，心中生疑，卻還是先耐心将娃娃上上下下擦拭幹淨，終于看見了原先幹淨漂亮的樣子。
這時，恰好聽到了其他人的聲音：“你們看，這裏好像有幅畫，你們說會不會是秘境下一關的開關？”
祁樾循聲望去，果然看見幾人圍聚的牆面的正中心挂着一幅畫。
畫面中，女子溫柔淺笑，矜持地坐在座椅上。與她溫柔的笑容所不同的，是白皙皮膚上，密密麻麻布滿整張臉的一道道傷口。
傷口結了痂，使人看不清她原本的樣貌。
女子所坐的座椅下，也是一片鮮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