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現在是惱羞成怒
現在是惱羞成怒
祁樾本打算等顏司年靠夠了，找理由批評一身狼狽的顏司年。
比如帶傷回家卻不先進治療艙，弄得家裏一片狼藉。
可顏司年壓根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等到祁樾身上的警報響起，接觸式掃描察覺到顏司年不太對勁的身體狀況，顏司年已經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重重地搭在身上。
不等祁樾出聲質問，電子音不慌不忙地開口：【傷勢雖然重，但精神安慰更重要。朱槿也掃描到了異樣，不也沒有提醒你？】
祁樾擡頭，就看見一臉焦急關切，卻忍着不上前的朱槿。
祁樾開口：“幫我把他搬到治療艙去。”
朱槿連忙快步上前，将人接過，小心翼翼地安置進治療艙裏，快速按照流程按下恢複鍵。急切地忙完，她臉上的擔憂才漸漸褪去，視線一轉，落在祁樾身上。
祁樾：……？
朱槿盡職盡責地從空間紐拿出一塊毛巾塞進祁樾的手裏，半推着他走到浴室：“你身上髒了，應該洗個澡。”
浴室大門倏然在眼前關上，依稀聽見落鎖的聲音。祁樾聽到朱槿在外面補充：“主人不喜歡血漬，還請清洗幹淨。新衣服我會放在門口，等到洗浴時間到了，門會自動打開。”
朱槿腳步聲遠去。祁樾檢測到門上計算得到的合理洗浴倒計時，有些茫然。
他轉身看向鏡子：與普通人類無異的青年看上去清朗幹淨，身上是絲質的仿古長衫，衣角繡有翠綠青竹，襯得人清隽雅致。只是現在這竹葉上染上了斑斑血跡，大多都是顏司年抱住他時印下的血痕，倒使得絲質布料上顯出紮眼的大片血漬。
家用機器人不需要洗澡，哪怕有防水的機制，祁樾仍有些躊躇。他老老實實地脫下身上的衣服，走到浴室裏。浴缸卻随着設置開始自動放水，冒着熱氣的奶白色液體裏又被滴入了香噴噴的東西。
看着與正常人幾乎沒有差異的身體，祁樾還是順應指令泡了個澡。等他擦拭好身體，換上幹淨衣服，倒計時早已結束。
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顏司年顯然又對他的身體進行了某些改造。在泡澡的整個過程裏，舒适感不斷從身體各處湧上。前一次還只有部分部位擁有感知，随着這次泡澡，上半身的感知也完全被激活。甚至在伸手不小心撞到櫃子時，感知到了痛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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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樾牽起嘴角，鏡子裏的青年也牽動嘴角，公式化的笑容略放大了一分，眼底卻是情緒平平。确定至少面部的材質還沒有更換，祁樾勉為其難地接受了有些累贅的新身體。
“主人還沒有醒，零陸你可以先吃點東西。”朱槿端着豐盛的果盤走來，不由分說地将手裏的東西遞到祁樾面前。
察覺到身體饑餓反應的祁樾下意識接過果盤，拿了一枚蘋果，又将果盤放下，站起身來。
他還是想先去看看治療艙的情況。
朱槿又道：“主人身上的創傷已經恢複了，只是精神疲倦想要休息，還沒出來，不用擔心。”
祁樾聞言下意識坐回，反應過來又倏然站起：“花房的花很久沒澆水了，我只是想去澆水。”
電子音适時響起：【現在是惱羞成怒。】
祁樾越發快步地離開。
朱槿看着電子屏上的文字，微怔，有些不能理解。身後傳來窸窣的響動，是顏司年從治療艙裏起身。見狀，她連忙收起電子板，走上前幫忙拔線。
“主人，不多休息幾天嗎？”以這次精神受損的程度來看，按照主人過往的習慣，明明要過一段時間才會蘇醒。
顏司年笑笑：“怕人又跑了。”知道朱槿沒聽懂，他也無心解釋。
走出治療艙，雖然全身上下都很是疲憊，但大腦卻異常興奮，思維也很是活躍，心情更是前所未有的輕松。比起之前的無數次試探，這段時間零陸表現的越來越有生命和自主意識了。
顏司年視線一轉，察覺朱槿懷裏抱的電子屏後表情驟冷：“這是誰給你的？”
朱槿見狀老實地将懷裏的電子板遞交過去，她不明白主人為什麽發怒，還是認真地回答道：“更新全身材質後，小主人将這塊數據板交給了我，說是這段數據能更好的觀察他的新數據情況。”
“你觀察到了什麽？”顏司年收過數據板，看着留在上面的字跡：“惱羞成怒”。
“多為一些人類情緒詞，不明白其中用意。”朱槿坦誠地說道。她察覺到，随着她的答複，空氣間下降的溫度又升了回去。尤其是顏司年臉上，不見先前凜然的冷意。
“他還有給別人嗎？”顏司年将電子板收下，沒有打算還給朱槿的意思。
朱槿見狀也老老實實低下頭：“沒有了，應該就給了我。”
下一秒，心情剛剛轉好的主人又不知什麽原因心情變差，冷淡道：“這個就歸我了。正好這段時間外面要忙的事多，你也不用留在家裏幫處理瑣事了，幾個談判就交給你了。”
朱槿一頓，點頭應下：“好的。”
“一會就有和救援隊的商議，你根據自己的判斷處理就行。”
朱槿點頭應下，擡頭看見顏司年神情淡淡地盯着手裏的電子板，皺着眉頭的樣子。
她記得自己拿到電子板前，零陸先是乖巧地找到主人，遞了同樣的數據串過去。畢竟指令裏，主人也是優先于自己的。她手裏的電子板想來主人也有一份，可見到她的，主人卻莫名生氣了。
朱槿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顏司年擡頭看來，淡金色的眸子在看見她後，閃過一絲意外。
數據庫自動捕捉表情，對應上相應的存儲記憶。
主人在面對留在家裏不願離開的談判對象，會露出相同的表情，意為：你怎麽還不走。
朱槿：……
智能機器人快速地轉身，拿好了待處理的資料，走出顏家的大門。
顏司年這才繼續清空了手裏的電子板數據，從耳邊取下一枚耳機。他将耳機上的代碼與剛才記錄的數據串核對了一遍，發現內容絲毫不差，又死死地盯着耳機看了一會，才認命地将其戴上，剛戴上就聽到了耳機裏傳來的電子音。
【我是人工智能機器人零陸，根據檢測，我才是本體。更新後作為您的情緒監測系統，只會在您心口不一的情況下作出矯正提醒。】
也不知道另一邊同電子音說了什麽，就聽到電子音又道。
【當然，只有在情緒非常激動的情況下産生心口不一才會提醒，平時很尊重您的隐私，也不會出聲打擾。本系統的監測是為了您更好地直面自己的情緒，及時處理情緒，以保證您的心理健康。本人工智能采用的是最高端的情感輔導系統，一定能保證您的戀愛道路一帆風順，桃花朵朵。】
顏司年的臉色再度沉下，可耳機裏卻不再傳來任何聲響。
——
花房裏。
端着水壺給花草澆水的祁樾身體按照指令活動，數據庫連接上星網查找那天朱槿看到的直播。順便應付着腦海裏出現的電子音。
即使以祁樾的身份生活了将近一個學期，祁樾依舊對人類社會的情緒理解有限。聽着電子音的解釋，想起異常情緒帶來的身體反常情況，以及電子音自稱的權威，祁樾快速地接受了電子音的說辭。雙方達成統一，安靜了下來。
女生的直播間在顏司年踏入後不久就被當場封禁。祁樾試圖尋找其他的視頻文件，也很快得到了一道道已失效的提示。消息的後續也完全被封鎖，祁樾不知道其他學生最後什麽情況，也不清楚自己的身體是否還能使用，兩位兄長得到消息後又會有什麽反應。
顏司年救助及時，自己當時能醒來，想來身體的後果不會太嚴重，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穿回去。契機和媒介都沒能找到，如果一直被束在零陸的身體裏，他不敢想兩個哥哥的反應。
祁樾澆完水，放好水桶。
花房裏的花花草草葉片上都沾染了不少水珠的顆粒，部分放在近前的花朵更是撲撲地墜着水珠，像是經過了暴雨的洗禮。
混亂的思緒一下清明。電子音說過，只要他能正視自己的想法和情緒，他就能處理自己的情緒。
祁樾關閉了搜不到結果的資料，重新思考自己走進花房後，就開始數據混亂的原因。
腦海中不斷湧現“快跑”的彈幕、意識剛恢複時的撲鼻血腥氣、不詳的秘境環境……
最後，畫面停留在了他和朱槿的對話。
祁樾驀然站起身，走出花房。
他還是想看看顏司年的身體狀況，最好能夠用掃描儀全身檢查一遍。
不，或許最好是對方親自走到面前，告訴他：我什麽事也沒有。
如果能順便解釋一下論壇上提到的代價，就更好了。
祁樾邊走邊想。
一路上電子音沉默着，沒有給出任何的警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