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內賊(已修)

內賊(已修)

草原的天空蔚藍如洗,幾只獵鷹在空中盤旋。

“咻!”

灰色的野兔正在草叢中覓食,還未有所反應,就被一只突如其來的利箭刺穿了身子。

“殿下好箭術!”

一個帶着各色奇特飾品,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撫掌大笑道。

“哼!”

阿史那奎騎着最新上貢得來的駿馬,聽聞男人的恭維,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肆意且帶着侵略性的笑容。

“只是區區一只野兔,又不是野狼,阿爾哈那你太過獎了。”

他嘴上這麽說着,面上卻不見一絲謙遜之色。

“還得多虧這匹寶馬。”

阿史那奎摸着胯,下的寶馬道。

這馬頭細頸高,四肢修長,跑起來速度極快。

汗血馬一年也得不了幾匹,這匹更是萬裏挑一的好馬。

“只是……”

阿史那奎話鋒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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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哈那,你将本該進貢給父汗的寶馬,送到我這邊來,就不怕父汗責罰于你?”

阿史那奎看着阿爾哈那,因為自己的話而露出忐忑的神情,饒有興致的挑了下眉。

阿史那奎相貌俊美,緊實的皮膚在草原整日裏風吹日曬,早就變成了誘人的蜜色。

他的五官輪廓分明,眼眸更是漆黑如墨,一頭柔順的黑發被簡單的束起,頭上還帶着刻有狼圖騰的赤金發飾。

他是這蒼茫大草原的寵兒,是突厥最為俊美能幹的皇子。

“殿下這話說的。”

阿爾哈那望着那宛如神祗的男子,只覺得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他匆忙下馬,伏在地上顫聲道:

“殿下是大汗最為寵愛的皇子,殿下英明神武,這突厥……”

阿爾哈那壓低了聲音。

“這突厥早晚是殿下的。”

“哼!”

阿史那隼不以為意,但是眼中的光芒又耀眼了幾分。

“正巧今日沒有帶獵犬出來。”

他一夾馬肚子,騎着馬漫步在原野上,也沒讓伏在地上的阿爾哈那起來。

待走出好遠,阿史那奎才在前頭遙遙的丢下一句話。

“你去給我把那野兔撿回來。”

他的聲音被風撕扯的七零八落,可阿爾哈那卻聽得一清二楚。

“……是”

阿爾哈那面色不改的站起身來,卻在暗地裏咬緊了牙關。

狂妄小兒!

不過給他三分顏色就放肆至此!

居然……拿他當狗使喚!

阿爾哈那握緊了雙拳。

若不是……

他的眼中陰晴不定,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利刃。

阿史那奎感受着輕撫在臉上的風,扭頭看了眼緩緩起身的阿爾哈那,從胸腔裏發出一聲低沉的嗤笑。

別以為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阿史那奎心中劃過一絲輕蔑。

不過是條喂不熟的狗罷了。

他揚起馬鞭狠狠抽下,汗血寶馬吃痛,撒開蹄子帶着他在草原上狂奔而去。

*

秦蓁蓁靠在窗前,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

在回來路上,她極力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可是內心卻被巨大的驚疑給湮沒,其中還夾雜着那麽一點點疼。

劉子佩為什麽要騙她?

他手中的繭子,分明就是修習馬術而磨出來,秦蓁蓁自己也騎馬,所以心中清楚的很。

她可不會傻的認為,劉子佩故意裝作不會騎馬,是為了讓自己去教他。

她的腦中突然浮現出前幾日被刺殺時,劉子佩過于鎮定的神色,腦中仿佛突然落下一道驚雷,霹的她癱坐在床上。

她只是以為劉子佩吓傻了,沒緩過神來,但是秦蓁蓁結和劉子佩的性格一想,又覺得有點貓膩。

細細想來,劉子佩自從被搶回來之後,對她态度一直冷淡,為了從自己手上掙脫,曾經還不惜以性命做過賭注去投湖。

之前秦蓁蓁就覺得奇怪,她是丞相的女兒,生的又好,在常人眼中若是攀上了她,此生有享不盡的富貴榮華,從此以後就是平步青雲了,怎麽會有人不解風情至此。

而劉子佩那時不僅沒有一絲一毫的惜香憐玉之情,還對她滿心厭惡,能躲就躲,巴不得永遠都見不到她。

可是……

若說劉子佩真和那場刺殺有關,他為什麽不甩開自己與刺客彙合,偏要同自己一起跳下去?

這從邏輯上推斷完全不合理。

還是說,劉子佩根本就是厭惡自己,所以才假意委身于自己,實則買,兇,殺,人?

不不不。

秦蓁蓁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的太多。

這個猜測更不靠譜。

劉子佩天天在自己身邊待着,就算他有那個心,又如何做到完美的避開自己,找到那些刺客呢?

秦蓁蓁越想越覺得此事疑點重重。

單憑劉子佩手中的繭子,和他昔日的神情,就推測他要對自己不利,自己是不是太過武斷敏感了一些?

可……

萬一劉子佩真的和刺客有關……

她真的忍心……對劉子佩下殺手嗎?

秦蓁蓁發現自己重生之後變了,變得更加敏感多疑,她沒想到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對人起了愛慕之意,前路卻如此坎坷漫長。

塞外白晝幹熱,可秦蓁蓁卻覺得自己如墜冰窟,連血液都在發冷。

*

“老爺,這是京城的探子寄回來的。”

秦月白将手中的密信遞給秦祿。

他面目清秀,身姿挺拔,可不就是染月那天撞上的那個人。

秦祿将手中的密信拆開,看罷卻只是沉默着不說話。

秦祿思考的時候有個習慣,他喜歡将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微曲着敲打桌面。

噠,噠,噠……

聲音在房間中你環繞,将氣氛攪的有些凝重起來。

“沒想到天雲國第一皇商劉大福,還有那樣一段過往。”

他本是派人去探劉子佩,卻一不小心探得了劉子撇的父親——劉大福。

秦祿不動聲色的摩挲着手中溫潤的玉佩。

劉大福是何許人也?

他是劉子佩的父親,天雲國的第一富商,家財萬貫,良田萬頃,牛馬牲畜不計其數。

可別看劉家現在如此風光,卻藏着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天雲國在仁德女帝繼位之前,一直戰火紛飛,但自十五年前女帝繼任大統之後,便與其餘兩國簽訂了一系列條約,且多行通婚之制,這天下才得以重歸太平。

而劉大福在戰時,靠着倒賣物資賺足了戰争錢,從一介平民一躍成為了巨商,但是正由于倒賣物資,低價收貨高價賣給災區,口碑一直欠佳。

劉大福為了挽救口碑,便在戰後将大量物資低價賣給皇室,女帝大悅,不僅招劉大福進宮面聖,還賞了劉大福一個皇商的稱號,自此成功洗白,成為了名利雙收的“皇商劉大福”。

這段密報咋一看沒什麽問題,還很勵志,但是細細探究,便能發現顯而易見的漏洞。

劉大福一屆平民,縱使天賦秉異,精通經商之術,但他哪裏來那麽多的本金去做生意,更何況賺的還是戰争錢?

除非……

劉大福和前朝殘黨有關。

那麽他突如其來的巨額本金,還有那恰到好處的發家時間,就都能解釋的通了。

當年他和女帝忙着清除前朝殘黨,還要安撫戰後百姓,根本沒空,也沒想到去注意一個小小的商人。

如今,這小小的商人成長為了富可敵國的第一皇商,二兒子還和自己唯一的女兒糾纏不清。

這小樹苗,轉眼之間就長成了參天大樹,若是他的猜測屬實……

那這棵樹,可就不好拔喽。

秦祿心中煩躁。

“上次刺客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回老爺,上次那個刺客……”

秦月白頓了頓。

“上次那個刺客在抓到的當天夜裏就服毒自盡了。”

“為什麽到現在才來報?!”

秦祿驚的一下子站起身來。

“請老爺責罰。”

秦月白單膝跪地:

“本來屬下是準備找個仵作驗完屍,好再一同彙報的。”

秦祿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事情越發撲朔迷離了。

“……哪裏來的毒?”

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若是他沒有記錯,那個刺客被捉到後,身上就被搜了個遍,雖然沒有收獲有用的情報,但在刺客的牙關處搜出了毒丸,當即就被取了下來。

為了防止他自殺逃跑,那刺客還被挑斷了手筋腳筋,連下巴都掰脫臼了。

這種情況連咬舌自盡都不能,又是怎樣弄到毒,藥自殺的?

除非……

秦祿的心中浮現了一個不妙的猜測。

“屬下懷疑……”

秦月白的面色有些難堪。

“屬下懷疑我們的隊伍中有內賊。”

這個想法和秦祿的想法不謀而合。

秦祿一言不發的坐下。

“而且刺客被毒殺的那晚,劉公子和小姐一同墜落懸崖,因此那個下毒的賊人并不是劉公子。”

“只能是府中的人。”

秦月白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他們一路小心翼翼,低調行事,卻沒想到內賊就藏在他們之間,這就像是被人在臉上狠狠打了個響亮的耳光。

其實在那次刺殺之後,秦祿就懷疑有內賊了。

他們走過那麽多路,刺客偏偏就在峽谷中埋伏他們,就好像知道他們的路線似的。

但當時,他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劉子佩的身上。

此番出行,帶來的下人都是家生子,或是從小在府中長大的下人,都是知根知底的。

他因此對自己府中的人放松了警惕。

賊人居然就潛伏在自己的身邊。

這個認知,讓秦祿的後背一陣發涼。

“你起來。”

過了好半晌,秦祿才發話。

秦月白這才從地上起來。

“我們按兵不動,切勿打草驚蛇……”

秦祿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來個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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