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宴會(已修)

宴會(已修)

突厥是游牧民族,一向逐水草而居,每次遷徙都會向朝廷禀告,好讓朝廷掌握邊塞部落的最新狀況。

秦蓁蓁同染月随着引路的胡人侍女走着,前頭便是可汗招待賓客的營帳。

那頂營帳是一路走來最大,也是最為氣派的一頂。

它由羊皮制成,通體潔白,門是醒目的紅色,頂篷上垂下一圈黃白色的細長綢緞,迎風飄動。

營帳外面用藍顏料描繪着祥雲的圖案,還有紅色的狼圖騰,以及某些秦蓁蓁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神秘繪飾。

營帳裝飾不過寥寥幾色,卻在匠人的運用下顯得格外精致複雜,大氣恢弘。

秦蓁蓁心中好奇,便湊過去悄悄的問那個突厥侍女:

“那個營帳外描繪的圖案是什麽?我在漢地竟從未見過。”

“那是長生天,是我們最高的神。”

胡人侍女神色恭敬,眼裏寫滿了虔誠。

她的漢話并不标準,皮膚偏小麥色,只有在顴骨上才透着兩團微微的紅。

秦蓁蓁點了點頭,在她的帶領下進入營帳。

營帳正對着門的地方是可汗的寶座,後面挂着一條紅色的羊毛氈,同樣描繪着狼圖騰和長生天。

毛氈的左邊挂着一只巨大的白色海螺,右邊挂着一只兇神惡煞的狼頭。

突厥的地處內陸,遠離海岸。

Advertisement

這麽大的海螺能夠如此毫無損傷的送過來,必定是費了好一番心神。

營帳中不曾像她想的那樣昏暗,反倒是亮的很。

她擡頭往上看去,也不知道營帳的頂篷是怎麽做成的,羊皮薄的如同紙張一般,卻極有韌性。

陽光透過薄薄的羊皮照射進來,少了一分張揚,多了幾絲柔和。

侍女領着她到相應的座位上做好,随後與染月一同退到了她的身後垂首而立。

可汗準備了一場宴會,請衆人用過午飯後再去賞馬消食。

秦蓁蓁心知強龍壓不住地頭蛇的道理,也因為禮節的緣故,所以來得比大部分人早。

她倒了一杯馬奶酒,與身後的兩個侍女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在位子上自飲自斟。

突厥的貴族們也陸陸續續的進了營帳,他們如同那個胡人侍女一樣,膚色都接近于麥色,因為可汗尚未到場,言行舉止倒是多了些随意。

不過,無一例外的都是留着長髯的大叔,身後還跟着幾個與秦蓁蓁年歲差不多的貴公子和貴小姐。

秦蓁蓁拿酒杯的手頓了頓。

“父親怎麽還不來?”

她微微轉過頭問道。

雖然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還是湧上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或許是因為劉子佩?

秦蓁蓁搖了搖頭,逼迫自己暫時将腦海中那個清冷的身影放下。

這次聚會明面上說是賞馬,實際上打的什麽主意大家都心知肚明,況且劉子佩只是個商賈之子,只能在營帳中乖乖待着。

“老爺說他有些事,會稍稍晚些來。”

染月見着幾個朝這邊張望的貴公子,也知道秦蓁蓁心緒不佳。

“久聞丞相家女公子的大名,如今一看,果然是名不虛傳。”幾個突厥人已經按耐不住的走過來套近乎了。

“不知女公子芳齡幾許呀?”

瞧着這架勢,就差直接把自家後生拉過來,讓秦蓁蓁指着說滿不滿意了。

秦蓁蓁心中無奈,但面上依舊挂着笑容,如此敷衍過去了好幾個人之後,聽着賬外突然傳來幾聲突厥語,才見着自家父親和可汗一後一前說笑着進來了。

秦祿換了身禮服,華麗雍容依舊,卻不顯的張揚。

衆人見到可汗了,自發的從秦蓁蓁身旁散去。

秦蓁蓁見狀松了口氣,與他們一道朝可汗行了禮。

可汗大胡子已經半白了,但看上去精神奕奕,眼睛格外有神。

他揮了揮袖子,讓衆人免禮落座。

“怎麽?”

可汗見到靠近自己位子下方的一個空位,頓時心生不悅。

“那個小子又去打獵了?”

他壓低聲音問道。

“是,大皇子打獵尚未歸來。”

一個解下了彎刀的侍衛小心翼翼的回複。

可汗子嗣稀薄,至今膝下只有一子,便從小就嬌慣了些,誰知給養出了個狂妄性子。

“真是不像話!”可汗此刻很想把自家熊孩子拎過來打一頓。

他以為這是場聚會是什麽?是小打小鬧嗎?

去年冬天大雪,凍死了突厥不少牛羊和貧民,導致今年突厥各方面都很是吃緊,就指望着朝廷給撥下銀子來。

因為這個原因,連他這個可汗都要放下身段來和秦丞相好聲好氣的說話,那個逆子卻如此放浪。

可真是愈加狂妄放肆了。

可汗被兒子氣的手抖,

這讓他怎麽放心,在百年後把突厥交付給他。

“這位是……”

秦祿看見了那個空位子,頓時心中有些不悅。

他之前就聽說突厥有個皇子,慣是個刺頭,沒想到今日刺到了他身上。

連可汗都來了,怎麽這個做兒子的倒在外面逍遙。

“讓丞相見笑了,是朕那不争氣的皇兒。”

可汗見秦祿發問,心知對方必定是不悅了。

“可汗謙虛了,久聞大皇子不僅天賦異禀,聰慧過人,而且相貌堂堂。本相心中很是仰慕,倒是想要拜見一番。”

“丞相過獎了。小兒從小擅長騎術,對于馬匹頗為精通,朕便派他去監督賞馬的準備事宜了。”

可汗一面笑着,一面朝一旁的侍衛使了個眼色。

那侍衛見了心下明了,趁着二人觥籌交錯之間悄悄出了營帳。

秦祿心知是可汗的場面話,也不好拆穿,不動聲色的用其他的話題岔開了。

此番出行,明面上說是來考察突厥的的受災情況,實則為了勘察前朝殘黨,所以一切還是低調行事為好。

*

此時正是飯點,一群士兵擠在營帳中用飯。

只是營帳中卻并不像從前那般吵鬧,今日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突厥沒有大到容下所有士兵用膳的營帳,所以處于低層的士兵,都是去廚房中舀了飯食回來吃的。

營帳按照職責劃分,當時負責看守的士兵是同一個營中的,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分到了同一個帳中。

“啪!”一雙筷子突然被拍到了桌子上。

清脆的聲音在帳中尤為明顯。

一個士兵拔了兩口飯,回想起上午見到的血人,那股腥臭的味道似乎還萦繞在鼻子周圍,還有那面目全非的臉……

他臉色一變,放下手中的飯碗,跑到營帳外幹嘔起來。

這個士兵的行為似乎出發了某種開關,讓營帳內的人紛紛放下了筷子。

上午才見到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中午因為膈應吃不下飯也是人之常情。

“我當了這麽久的兵,還是頭一次看到死相那麽……”

二柱的放下飯碗,悠悠的開口。

他們當兵的平日裏看到過不少死人,私以為從前府中被查出來的那幾個細作死的是最慘的了,沒想到如今才算是開了眼界。

自從丞相有了女兒之後人就溫和了不少,私刑更是少用,久到他們都忘記了丞相本來的面目。

這般狠厲的手段,才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啊!

“噓!”

張申吓得忙往二柱嘴裏塞了個饅頭,見二柱被噎的直翻白眼,才遞上一杯水。

“二柱子你不要命了!”

張申壓低聲音。

傳聞丞相的暗衛四散在每一個角落,他們這些人做了什麽,說了什麽,甚至連一天放了幾個屁,只要丞相問了,都能知道。

當然傳言未免有誇大之處,秦祿也沒有這些不為人知的怪癖。

暗衛培養不易,姑且算是個消耗品,是個極為金貴的物件,好東西自然得用在刀刃上,不可能跑來監視這些最底層的士兵。

“哎……”

二柱就着水堪堪将噎住的那塊饅頭吞了下去,才心有餘悸的嘆了口氣。

“怎麽……”

二柱轉眼一看,發現和他一同值班的那個叫趙五的左手一個饅頭,右手一個饅頭,就着菜吃的正歡。

“趙大哥,你居然還吃的下飯。”

二柱詫異的看着他。

“怎麽吃不下。”趙五哼唧着說道,手上夾菜的動作不停。

“我們一路奔波,秦總管特地囑咐廚房給我們做了那麽多好菜,給我們接風洗塵。”

秦總管,自然指的就是秦月白。

“你們那都是富貴毛病,像老子一樣,多當幾年兵,多見幾個死人就習慣了。”

趙五仗着自己比別人多幹了幾年,混了個小領隊,總是吹噓自己的資歷。

“趙五哥,你是領隊,那看管賊人的鑰匙你總是有的吧?”

張申一向機靈,腦子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面色一變問道。

“我哪會有!”

趙五聞言差點沒跳起來:“這話可不能亂講,這鑰匙只有秦總管有。”

“況且那內賊不是抓住了?準是那內賊偷了鑰匙,不然他怎麽進的房間!”

張申和趙五是同鄉,素知趙五在當兵前是個不正經的,連媳婦兒都找不到,常丢下老母親去吃喝嫖賭。

有次聽還闖下了禍事,只是不知怎麽的又被人保了出來。

張申聽了趙五的話,覺得有些道理,便暫且放下了心中的揣測吃飯了。

趙五見張申沒了下文,暗地裏松了口氣,又撿起一個饅頭吃了起來。

這可是難得的好菜,瞧這白面饅頭,半點雜糧都不摻的。

營中的人都無心吃喝,趙五一個人吃了個肚溜圓,心滿意足的走出了營帳。

只是他剛走出營帳,就覺得後頸子一陣疼痛,随即眼前一黑,頓時沒了知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