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完結)
第四十章(完結)
聞汛直奔向維平舉的帳蓬,維希也沒攔着他,只是和葉小白兩人跟在他的後面。聞汛現在縱然發瘋,他們也只能默默地陪着他。
維平舉正在和幾個下屬商議着什麽,一見聞汛闖了進來,“晚點再說吧。”下屬紛紛告退。
“我要見洛景天。”聞汛聲音幹巴巴的,直直地看着維平舉。
在聽到洛景天中彈後,聞汛整個人都被抽空了,但有個信念支撐着他,洛景天那麽強大,不會那麽輕易地就倒下去。
跟何況,洛景天和周然還有計劃,他怎麽可能輕易中彈。
洛景天就在部隊搭建的簡易板房裏手術,但他無法進去,甚至連板房附近都無法靠近,那裏被特警把持着,沒有維平舉的指示,誰也無法靠近。
聞汛等了幾個小時,裏面的醫生走了出來。他才又奔到了這裏。
“小汛,我知道你的心情,”維平舉和顏悅色,“但洛景天現在是重要的證人。調查組正往這裏趕,他涉及到的人與事太過重大,容不得半點閃失,你比我更清楚。現在不止是你,除了幾個主治醫生,誰都不能進去。”
“能進能進,還不是你一句話。”聞汛眼睛也是幹巴巴的,執拗地盯着維平舉。
“他現在還沒度過危險期,我不能冒這個險。”維平舉揉揉眉心。
“就是因為沒有他度過危險期,我也才去。你聽不懂嗎?”聞汛暴躁地說。
“小汛。”葉小白輕輕地牽了牽聞汛的衣腳。
聞汛掉頭而去。
現在想想,那個計劃就是扯蛋。拿自己的命引出背後的人。現在證明了,這個背後之人,十有八九就是維平舉。
否則,他不會命令特警開槍。他自己都說了,洛景天是重要證人。
現在他們會盡全力地搶救洛景天,聞汛不相信。他甚至斷定維平舉還有下一步行動。
“小希,你幫我。我要見洛景天。”聞汛低聲說。一雙眼睛盯着維希。僵直卻極亮。
“他現在.....”維希咽下去後半段話。洛景天事關重大,如果他有什麽意外,整個鑰城都要被牽連進去。他擔不起這個責任。
“他沒有殺周然。我看到周然了。”
“什麽?”葉小白驚呼一聲,“這到底怎麽情況。那他人呢?現在在哪兒?你怎麽沒告訴維叔?”
維希也是震驚異常。有一瞬間,他懷疑是聞汛想着法見洛景天,所以說這話騙他。
“這麽大的事,不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維希咬牙說。
“他是被栾江雨推下海裏的。然後洛景天救了他。但栾江雨背後還有人,會再次找到他滅口,所以他就沒出來。而且,害他的人也會狙擊洛景天。”聞汛盯着維希,“害周然的人,也會殺了洛景天。”
維希本來就白的面皮,開始發青。聞汛的話匪夷所思,但他感覺聞汛沒有撒謊。
“是不是你爸要害他!如果他真想知道周然下落,怎麽會讓人開槍擊殺洛景天!洛景天一死,就真的死無對證了。”聞汛說到最後一個字,胸膛劇烈起伏。
維希一把抓住聞汛的衣領子,狠狠地盯着聞汛。
聞汛牙咬得頭嗡嗡作響。兩個曾經的死黨現在如死敵一樣對視着。
“小希。”葉小白去扯維希,又去拉聞汛,“小汛,你們夠了沒!現在是老內讧的時候嗎?”
葉小白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我幫你見洛景天。”維希狠狠地松開了手,低聲地說了一句,“我爸不是那樣的人。”
一個小時後,夜幕将臨。鑰城似乎來了重要人物,一個小時前,一架直升機在頭頂嗡嗡作響,然後整個駐紮的特警部隊呈現了一種緊張忙碌的氣氛。這剛好給聞汛三人制造了可趁之機。
聞汛、維希與葉小白躲在一大片礁岩後面。大片大片地浪花翻騰着,把三人的褲腿都打濕了。
在礁石的另一片,是被一隊特警把守的簡易醫院。是由幾個帳篷,搭建成了一個長筒形的臨時醫院。
裏面只有一個病人,那就是洛景天。能在那裏出入的只有主治醫生與護士。
維希對聞汛示意,開始了。
聞汛隐身到另一片更深的礁石林裏。
守在帳篷門口整整齊齊,不僅門口站着六個特警,簡易房的四周,也布了崗哨。個個荷槍實彈,嚴陣以待。
就在這時,一股若有若有的Omega的信息素擴散在空氣中,伴随着海浪,一陣陣地蔓延過來。
這股信息素并不濃郁,也無目的性。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他們又肩負特殊任各,特警隊長:“是誰在釋放信息素?走,過去看看。”
清淡的信息素随着他們的臨近,越來越濃烈。一道手電筒的光芒射了過去,黑漆漆的礁石中間,有兩個人影抱在一起。
隊長忙收起了手電筒。縱然只是一晃。他已經認了出來,兩個人一個是維希,他們頭的兒子。
和他抱在一起的,身材纖細,戴着一頂壓得很低的帽子。大概因為光線太刺眼,那人不由擡起頭,看了過來。
這人隊長也有點印象,眉清目秀的,叫葉小白。
兩人平時就形影不離,是大家心裏默認的一對。隊長咳了一聲。扭頭對身邊的兩人說:“是老大的兒子和兒媳婦。”
維希沖他們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并做出個OK的手勢。
隊長會意地退了下去。
隊長重新返回崗位。過了十來分鐘,維希與葉小白從黑暗處走了出來。
“別讓我爸知道。”維希走了過去,搓了搓手。
“你爸知道了不高興壞了嗎。”隊長說。這個公子哥平時看起來像個禁欲系,沒想到私下這麽野。
一旁的葉小白挺不好意思,一直低着頭。
“我想自己告訴他,讓他有個驚喜。”維希淡淡地說。
“裏面的人怎麽樣?”維希問。
“我看有點懸。不知道能不能度過今晚。醫生說了,度過今晚,就算有救。如果不行,就是回天無力。”
維希也不是外人,隊長也就實話實說。
維希拍了拍一旁葉小白的肩膀。
維希拿出個盒子,“給大家提提神。”
盒子裏面是一片一片的包裝。隊長拿出一片,拆了,咀嚼了幾下。有些昏沉的神經立即清醒了不少。
這是軍方特制的提醒劑,裏面含有微量的信息素,因為量少,價格不匪。平時也只有特定情況下,他們才能使用。
“謝謝。”隊長接過了盒子,給另外一人遞了過去。“每個兄弟發一些。”
維希又拿出個盒子,遞給葉小白:“給裏面的醫生也拿一盒。”
葉小白接過盒子。隊長看了葉小白一眼,“快進快出。”
“嗯。”葉小白邁步進了帳篷。
聞汛一邁進帳篷,心裏長舒了口氣。
當維希從礁石後面出來時,他身邊的葉小白已換成了聞汛。因為隊長看到葉小白在前,兩人衣着打扮相同,隊長就先入為主地把他就當成了葉小白。
聞汛他們也就是賭這些特警對他們雖有印象,但又不是特別熟悉。
外間是醫護人員辦公室。有兩個值班的醫生,趴在桌子上睡覺。
聞汛三步并做兩步,強壓住心頭突突的心跳,穿過一個只有儀器沒有人的帳篷帳篷,走到後面連接的最後一個帳篷。掀開簾子進去。
帳篷裏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病房,各種常見不常見的儀器配備齊全。正中間是個病床。
聞汛的的嗓子哽了哽,疾步過去。
洛景天就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身上,手腕接着各種儀器。慘白的白熾燈落在他毫無血色的臉上,讓他更顯蒼白。
“洛景天。”聞汛的聲音從嗓子裏擠了出來,只是一聲痛吟。
聞汛想起門口特警所說的話,“沒事的。你一定會安全度過今晚的。”
洛景天的胸口纏着厚厚的沙布,沙布上有些血滲了出來,染紅了大片兒。聞汛再一次覺得全身的力量被抽掉。
他軟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洛景天。
他本來存着一線希望,是洛景天僞裝成受傷的樣子,故意誘敵深入。但門口的特警不會騙他,眼前的洛景天更讓聞汛氣都喘不過來。
“你不是在騙我吧。”聞汛想伸手去拉洛景天的手,無奈全身軟得厲害。不知什麽時候,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有些動靜。聞汛半撐起身體,有誰的腳步聲似乎隐隐約約的傳過來。
聞汛直起身體,腳步聲越來越近。沒錯了,是有人進了病房。
聞汛跳了起來,來不及想,幾步繞過床頭,半拉起儀器後面布簾,躲在了後面。
門簾一掀,有兩個人邁步進來。
“他情況怎麽樣?”有個人問。這聲音聽起來好像并不陌生,悠然中有着從容不迫的沉穩。
“情況十分不好,差幾毫米就傷到心髒了”。說話的是個白大褂。
“多大的生存機率?”那人繼續問。
“大概,不到5%。”白大褂聲音頓了頓,“這還是樂觀的。就怕挨不過今晚”
那人長籲了口氣,像是如負重擔。
“藥打完了。”那人說。
“我去換藥。”醫生忙走了。
聞汛從布簾後面,偷偷地看了那人一個側影。
他想起來了,這人是藍寶石。好像是個什麽教授。當時蔣閣還把這人介紹過給他,想用他的信息素來搞研發的那個。
聞汛緊盯着他。這人過來幹什麽?現在,他是看誰都像是幕後之人。
藍寶石看着床上的洛景天,忽然一笑。
“報歉了,雖然存活率很低,但是你的生命力太強了。我不能冒這個險。”
藍寶石抓起洛景天的手腕,一只手舉起一管小注射器就要紮過去。
聞汛頭嗡的一聲,大叫一聲,“你要幹什麽?”
整個人從布簾裏跳了出來,藍寶石一驚,猛地一擡頭。
聞汛已像只猛虎直接越過病床,撲了過去,抱住了他的手腕。
身體撞到了儀器,吊瓶,針管,兩人一起滾倒在地上。
“這是什麽?”聞汛抱着藍寶石的手不松。
藍寶石手裏的注射液,傾斜着,想往聞汛手上紮。聞汛力量不小。但藍寶石也不是省油的燈,力量十分強大。
兩人在力量上膠着了兩秒後,開始向聞汛手腕上傾斜。眼看針頭就要落在聞汛手上,一只大手從天而降,一把拑住藍寶石的手腕,一捏,藍寶石手上的注射器落了下來,落在了另一只大手裏。
同時藍寶石整個人被拎了出來,然後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聞汛被一雙大手扶了起來。
“表叔,你還認識我嗎?”洛景天的聲音。
藍寶石是洛景天的表叔?
藍寶石躺在地上沒站起來,咧了咧嘴:“幾年前見過一面。沒想到維平舉連我都騙了,你為什麽這樣對我,我給你注射的不過是信息素。”
洛景天手裏捏着注射器,冷然看着他。
聞汛的眼睛花了,眼淚不争氣地又吧嗒吧嗒往下落。
同時,幾個人魚貫而入。上前铐住了藍寶石。都穿着白大褂。看來這才是埋伏好的特警。
維平舉與維希跟着進來,看到聞汛也不吃驚。
看來這是他跟洛景天一早都謀劃好的。
聞汛也哭得差不多了,打了洛景天一拳:“果然是裝的。”
“說了是計劃,怎麽還哭得這麽兇。”洛景天輕聲說。
聞平舉咳了一聲。
接下來一陣亂,整個特警部隊連夜撤離。聞汛一行人,也跟着離島。
聞汛一直沒有再見到洛景天。一直在背後謀劃刺殺當今皇帝的人,原來是皇親國戚,此後肯定涉及到很多勢力洗牌。洛景天根本無暇顧及到這裏。
他從維希嘴裏聽到,藍寶石表叔就關押在這裏,接受審問。
星城遠離皇城,蔣閣與維平舉表面上一直遠離派別鬥争,實際上他們一直都是女王一派。
那邊緊鑼密鼓地在布置什麽,安排什麽。聞汛自己開始按部就班的上學,回家生活。
不過總有一天洛景天會向他來告別,回到他原來的地方。這樣一想,聞汛心裏不是滋味,有些悶悶不樂。
一直到十天後,聞令望興匆匆地奔到了家,他們一家再次接到了來自女王的秘密宴請。看來自己的新藥已得到來自上面的認可。聞令望心裏惦記着這事,雖然都是高興,但方向似乎差了。
原來女王也親自到了星城。看來,她這次要要帶洛景天一起走了。雖然聞汛知道宴請上,他能再次見到洛景天,但一想到可能就此別過,心裏總是提不上來勁。
宴會地點依然是上次那個地方。酒店內外都戒備森嚴。聞汛一家三口坐上特定的車,駛到了酒店。
這又是聞汛第二次看到女王。這次和上次完全不同,女王衣着舒服随意,如果不是裏裏面面荷槍實彈的警衛,她不過看起來像是個日常串門的母親。而她一旁的洛景天也沒有任何區別。體恤,牛仔褲。洛景天的目光落在聞汛臉上,聞汛十來天都沒看到洛景天了,巴巴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回避。
洛景天規規則矩矩地坐着,雙手交疊。但一雙眼睛裏淺淺的笑意,是聞汛熟悉的。
洛景天那張蒼白的臉,有了些血色,似乎變得更好看了。
而聞令望自從看到洛景天後,就一直處于恍惚狀态,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林南轉了幾個彎,似乎想明白了,捅了捅聞令望,他這才回過神來。
一旁站着的是蔣閣與維平舉,穿着西服領帶,規規矩矩。
一家三口就要給女王與洛景天行禮,洛景天已率先站了起來,向聞令望走去,同時伸出了右手。
聞令望忙又伸出手,握住了洛景天的手。
“這段時間,多承關照。”洛景天聲音含着笑意。
“陛,陛下。”聞令望咽口水的聲音。他是個商人,根本不參與政治,這十幾天發生了什麽驚天動地的變化,他根本毫不知情。這個和聞汛混在一起的,據說是司機的人,怎麽一下子坐在了女王身邊,成了現在的皇帝與大統領。
“坐吧,這裏沒有外人。”女王笑吟吟的。
聞令望受寵若驚。他以為像上次一樣,會有星城其他的精英俊才,現在看來這次只有自己一家。是因為洛景天,咳,皇帝陛下吧。
聞令望依然想得頭疼。
“看來小汛并沒有對你說。”女王笑吟吟地看聞汛,聞汛還是離不開洛景天,“我兒子景天失憶,離開星城的這段時間,多虧了你家殷勤照看,我十分感激。”
聞令望去擦額角的汗。不知道女王知不知道道他們是把洛景天當司機在用。不過,皇帝陛下是失憶了,可能也不太記得當司機的那段時事。
“特別是小汛。對景天更是關懷有加。更是為了景天,不惜以身犯險。我這個當媽的,一定會銘記終身的。”
聞汛聽到自己的名字,這才把目光收了回來。而聞令望更是不知道發生過什麽事,只是看着兒子,覺得無比自豪。
“今天,我其實是景天托我前來的。我代表整個家族,向您的兒子聞汛求婚,希望他能成為景天的終身伴侶。”
聞令望看着女王,一臉的不太聰明的樣子。
“我現在替景天向您家公子求親。希望他能嫁給景天。”女王再次笑着說。
“我我。”聞令望咳了聲,他非常激動。第一個鑽進他腦子裏的是,他的藥有望進入政府采購了。這可是他窮盡一生都沒實現的。
他剛想說什麽,林南忽然捅捅他。聞令望冷靜下來:“謝謝陛下對犬子的厚愛。但婚姻這事,要看當事人的意願。”
聞令望說着,眼巴巴地看向聞汛。滿眼都是期待。
這個洛景天在自己家裏住了那麽長時間,肯定是對兒子中意的。現在都提了親。
只是這個兒子不知道怎麽想。這可是個混不拎,如果他不願意,可是當場就會回拒的。
這樣一想,聞令望覺得心口都疼了起來。為什麽要為了面子,說那幾句漂亮話。這個混不拎要是性子上來了,一口就給拒接了......聞令望要窒息了。
“小汛。”聞令望小聲對聞汛說,“陛下是人中龍鳳......”聞令望絞盡惱汁。
就聽到聞汛大聲說:“我願意。”
說完後,他聽到洛景天輕聲一笑。
聞汛悄悄地蹭了蹭衣服,他手心也都是汗。迅速瞄了一眼洛景天,洛景天正在看他。
我......去。
聞汛後知後覺地臉紅了。
當天晚上洛景天随着女王一起離開星城。甚至沒來的及向聞汛告別。第二天,官媒對皇帝求婚素民大學生進行了報道。但官媒隐匿了求婚對象具體氣氛,只是說對像是個在讀的大學生。這個新媒一出,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畢竟王子平民的組合,在任何世界都會掀起話題。聞汛對此事并不怎麽毫不關心,心裏只是對洛景天的不辭而別耿耿于懷。
洛景天離開後,聞汛照舊日常上學。只能在電視上看到洛景天。年輕英俊,腰背挺直。只是那張臉上冷淡的臉容,換成了克制。
陪他一起看新聞的還有葉小白與維希。
兩人也覺得奇妙。
聞汛那個撿到的寶貝,沒想到是個真寶貝。
“也就是說,聞汛現在是未來國家皇後了?”葉小白感嘆。
“嗯。”維希說。
一個月後,聞汛各科考試基本結束後,聞汛進了聞令望的藥品研發部。這是聞汛自己要求的。雖然專業不對口,但他身上罕見的信息素是無價的寶藏。當他進科研部時,一起的研發人員眼睛都亮了。
現在,聞汛因為洛景天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像洛景天這樣無法控制自己信息素的人不知道還有多少,信息素本身還有很多未知。
聞汛是誠心誠意地對這方面的研究産生了濃厚的興趣,經常泡在實驗室裏。聞令望也不敢說破,偷偷地在門口,窗外看着如此投入的聞汛,心裏的寬慰與喜悅是無以言喻的。
雖然他一直尊重聞汛自己的選擇,但私心還是希望自己的事業後繼有人。聞汛又有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不入藥研行,實在是白白浪費他的信息素。
這天,聞汛從實驗室出來,此時已是暮色西沉,紅彤彤的太陽搖搖欲墜地跌向地平線。四下林立的高樓,一面面玻璃幕牆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聞汛不由眯了眼睛。
就在這時,一個人向他迎面而來。容貌,甚至衣服都看不太清楚,但單從身高與走姿上,聞汛已脫口而出:“洛景天。”
但下一刻,聞汛就揉了揉眼睛,前天晚上洛景天還在會見各國來使,今天不可能出現在這裏。這是自己太想見他,癔症了。
直到那人大步走到他的眼前,聞汛這才張着嘴,沉浸在不可思議的喜悅與震驚中。那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洛景天,時隔兩個月,終于來了。
“洛景天,你怎麽來了?”聞汛眼巴巴地問。
“我來看我未婚妻不行嗎?”洛景天伸手刮了下聞汛的鼻子。癢癢的。聞汛擡手想揉,又有點舍不得。
從電視上看到的洛景天和現實中的還是不一樣啊。電視上的洛景天雖然依然那麽漂亮,但怎麽看怎麽遠,怎麽陌生。
但現在當他出現在自己眼前,立馬就是自己的了。
“那,你什麽時候走?”聞汛立即又問出他心裏最關心的一個問題。
“明天晚上。”洛景天說。
這麽說,他有一天一夜的時間擁有洛景天了。
“抱歉,這麽晚才來。”
皇叔的案子牽連了很多人。頂級的較量一定是伴着不為人知的血雨腥風。現在一切塵埃落定了,他才能把放心把聞汛放到自己的身邊。
聞汛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對着洛景天傻笑。在此之前,他心裏抱怨了洛景天不知幾千遍,現在一見到本尊,那點委曲與不滿一下子就蕩然無存了。
傻笑之餘,眼角的餘光忽然發現,在洛景天的身後有幾輛黑色的轎車以極慢地迅速緩緩靠近,還有幾個黑衣人也散布在四周。
“你身後有人。”聞汛脫口而出,拉住洛景天的手。
“是保镖。別擔心。”洛景天說。
聞汛松了口氣,又咧開嘴笑,“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又被誰給盯上了。”
洛景天眼睛裏閃着亮光,“一起跑,怎麽樣?”
話音未落,洛景天反手攥緊聞汛的手,拔腿就跑,幾分鐘後,聞汛就被洛景天帶入了狹窄的背街小巷。洛景天對這裏,似乎比聞汛還熟。在一條條小街裏穿行,奔跑。
聞汛像是回到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因為才穿越過來的煩悶與孤獨,他在下午五點的時候,獨自逃課。
只是這次,陪他逃課的有自己喜歡的學長。與那時的孤獨煩悶不同,有的只是心跳與期待。
半個小時後,洛景天停了下來。兩人已處在一個更僻靜的背街。整條街上都沒有什麽住戶,除了洛景天停下的地方。
屋門口立着兩個瑞獸石雕。讓聞汛想不通的是,一個是貔貅,一個是麒麟。在這個平行世界裏已生活了近十年的聞汛,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生物。兩只雕刻精致,神态活靈活現,讓這個看起來平凡的院落門口,憑添了幾分貴氣與神秘。
“這是哪兒?”聞汛發現洛景天看着大門的眼睛裏有東西,明白這是洛景天有意帶他來了。
洛景天推門而入。
“我奶奶以前住在這裏。我和她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所以失憶後,憑着感覺就到了星城。到了這裏。”洛景天說。
原來,洛景天在遇到自己之前,就是住在這裏。
在進入庭院的一瞬間,那種異樣的熟悉感再次襲來。聞汛一瞬間想到爺爺的院子。只是這個院子要大得多,打掃得幹幹淨淨,纖塵不染。院子鋪着青石板,圍牆四周,種了各種花草藤樹,花草茂盛蔥郁,樹木蔥隆修拔。藤蔓植物密密匝匝爬了滿牆,把整個院落隔絕成了另一個幽靜清涼,私密的空間。
在院子正中間還有一棵兩人合抱的桂樹。此時樹影婆娑,綠意盎然。樹下還放了一張涼床,青白的顏色,透出些碧綠。聞汛在爺爺的影響下,對玉石也知曉一二,一看就知道這個涼床是玉石質地。聞汛心裏更是疑惑。這個世界,基本上很少有玉石制品。
涼床上放着墊子。整齊幹淨,像是每天都有人在樹下納涼一樣。
“奶奶為什麽一個人住兒?”聞汛按捺不住好奇,問。
“奶奶不喜歡皇室的氣氛,也不喜歡住在王宮,便一個人搬到了這裏。她說這個地方像自己的家鄉。”
真是個有個性的奶奶。聞汛想。
“你為什麽會和奶奶住這兒?”比起奶奶,聞汛更關心洛景天。
“因為奶奶會用一種針法,可以封住我的信息素。在我十歲,信息素最紊亂的時候,就被送到了奶奶這裏。”洛景天說。
“什麽針法?”聞汛心裏隐隐有所期待。
“就是這樣的。很細,很多,有時會紮我一身。”洛景天說着,向着聞汛比劃。
這是針灸啊。奶奶和他一樣是個穿越者。在這裏遇到了爺爺,然後有了洛景天。
他自己也是穿越過來,在這裏又遇到了洛景天。這真是老天爺給安排的啊。
聞汛看着洛景天燦燦地笑了,露出兩粒小門牙,異常可愛。
“在高興什麽?”洛景天輕聲問。眼睛粘在聞汛的臉上。
“有只猿,一不心踩到了一坨糞。”
洛景天聽不懂聞汛的梗,但目光粘在他的臉上,便有些情不自禁,低頭去親聞汛的小門牙。
等洛景天擡起頭來,聞汛問:“洛景天,以後我們結了婚,我可能會像奶奶一樣,住在星城,做自己喜歡的事。你會不會覺得麻煩?”
“奶奶住在這裏的時候,爺爺每個月都會抽出幾天來過來陪奶奶。爺爺在這幾天裏,是笑得最多,笑得最開心的時候。爺爺會覺得麻煩嗎?我們結婚後,你想幹什麽,想住在哪裏都行,都是你的自由。”洛景天說。
聞汛想,如果自己和洛景天結了婚,他會有自己相應的義務。但洛景天說得毫無猶豫,看來在此之前他已有此打算,給予自己充分的尊重與自由。
“洛景天,你對我太好了。”聞汛喃喃地說。
“我對你好,難道不是天經地儀的嗎?”洛景天難得地用了句反問句。
“我們什麽時候結婚?”聞汛問。
洛景天嘴角一動,眼睛裏的笑意像是落進了一道光。
“在結婚之前,我們還要舉行訂婚儀式。我這次過來主要就是和你商量這個事情的。至少要提前半年進行訂婚,然後是結婚儀式。”
結婚是個舉國大事,準備的事項很多。這些聞汛都不是太清楚,洛景天現在也不想讓他頭疼。
就聽到聞汛說,“現在我們就訂婚吧。”
洛景天凝視着聞汛。雖然訂婚沒有結婚那麽複雜,但也是個大事。要提前全國公告,還要進行訂婚宴會。但聞汛這樣問,洛景天只是說:“定制的結婚戒指已做好了,我沒有帶來。”
“訂婚需要要什麽戒指。”聞汛接着說。
他想得很簡單。結婚大典是不可避免,而訂婚的話,兩人只需要相互标記就行了。
“洛景天,我天天都在想你。你不想我嗎?”聞汛問洛景天。與此同時,如同月光般的信息素漫天揮灑下來。
“我也無時無刻都在想你。”洛景天啞着聲音說。
日落月升,桂花樹的枝條在晚風中搖擺晃動。
暗夜冰雪般的信息素,此時卻融化成了熱油,潑濺在涼床上,涼床迅速地升了溫。
所有的植物都在這種高溫下,舒展搖扶,發出更濃郁的香氣,與兩類截然不同的信息素一起,重新調和成一種全新的味道。
聞汛在這種氣息中,暈厥又清醒,一會兒沉到地下的最底層,一地兒又被高高地抛起。頭頂上的星星一會兒糊模的只是一團光影,一會又清晰得如同近在眼前。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月亮卻是熱的,燙的。當溫度高到無法忍受的時候,融化成岩漿,全部注進了他的身體。讓他熱到膨脹,炸開。
一切都沉寂下來後,明月高懸,暗香幽冷。
洛景天環抱着聞汛,凝視着頭頂那枚月亮,輕喃道:“月下香。”
而懷裏的聞汛已發出勻長的呼吸,墜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