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原臣澤回到家時,嬸嬸正拿着水瓢往雞鴨的食盆裏添水。

他沒看見一樣徑直往裏走,但很快,劈頭蓋臉的責罵就澆了過來。

“死哪兒去了!也不幫我幹點活兒!”

“養你這麽多年還不知道好歹!白眼狼!”

這些話原臣澤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連表情都懶得給女人一個,只安靜地等她罵完,才說:“給我,戶口本。”

原臣澤今天就是來要這東西的,拿到手他就徹底自由了。

但這個刻薄嬸嬸還想仗着他的戶口問題,向他爸媽多要點錢呢,絕不會輕易把戶口本交出。

周嬸把水瓢往桶裏一摔:“想去找你親媽?做夢!你是我養大的!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除非我死了!”

原臣澤被尖利的女高音刺得夾了下眉頭。

周嬸還要罵他,突然瞥見院門口進來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

男人是村裏有名的包頭工,小富戶。

周嬸喜色立馬就上來了,手局促地往圍裙上一擦,趕緊迎上去。

“哎呀您是張哥吧,這些年出息了,在村裏都見不到你了。”

她口中的張哥只是冷淡地點了個頭,并不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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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嬸硬是攔着人要說話。

原臣澤在旁邊看着,張哥是他做家教的孩子的父親,一直挺照顧他。

這些年周嬸巴不得他是個文盲,只會靠下苦力生存,那樣才好拿捏。所以根本不讓他讀書。

要不是張哥堅持讓他給自己孩子做家教,好賺點錢,他連上學的費用都沒有。

今天原臣澤帶張哥回來,是因為他馬上要走了,高中的很多筆記想送給張哥的兒子用。

三人前前後後進了屋,周嬸的臉都要笑僵了:“我男人能幹着呢,張哥您能不能讓他去你的工地上混口飯?”

原臣澤把一疊筆記遞給張哥,張哥接過:“工地人招滿了。”

周嬸急了:“多塞一個都不行嗎?您看都是老鄉……”

張哥目光掃了原臣澤一眼:“這事要看小澤。小澤嬸嬸,孩子就算哪兒不對,你也不能說話那麽難聽吧。”

很顯然,剛才在院子裏周嬸那些刻薄的話,張哥都聽到了。

周嬸頓時有些尴尬,手在圍裙上搓來搓去:“唉做家長的,怎麽都是為了孩子好,我就是在氣頭上,他——”

原臣澤認真地整理着書,看來接來下是要翻舊賬和抹黑他了。

他這個嬸嬸從來都見不得有人幫他說話,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讨厭他,跟自己一樣恨他。

張哥态度堅決,直接把周嬸的話堵死:“小澤同意我就同意。”

這些年原臣澤是如何被嬸嬸苛待的,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張哥都大概知道。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原臣澤時,那麽小一個孩子蹲在馬路邊,瘦成了皮包骨,被嬸嬸趕出家,又打工被騙無處可去。

他不過是給了原臣澤一個吃剩的包子,這孩子硬是跟了他幾條街,就為了說一句謝謝。

誰看了不心疼?

所以對這個黑心嬸嬸張哥也沒什麽好臉色。

周嬸的臉繃不住了,她猶豫了下,把原臣澤拉到一邊。

原臣澤知道她要說什麽,直接開出條件:“戶口本,給我。”

當年國內推行獨生子計劃,因為原臣澤的父母已經有了個大兒子,就将他的戶口上在了一直沒有孩子的叔叔家。後來他們出去打拼,帶着原臣澤是個累贅,只能把才三歲的他留給叔叔嬸嬸一家養。

現在父母賺了大錢,就想認回原臣澤,但嬸嬸卻不肯放人了,用孩子做借口向他父母要了一筆又一筆的錢。

只有拿到戶口本,把戶口遷回去,原臣澤才算是真正擺脫了嬸嬸這家人。

周嬸氣得眼都瞪圓了,又因為張哥正看向這邊而不能發作。

在這個家待了這麽多年,原臣澤又怎麽不清楚周嬸的秉性。

如果沒有威脅或者好處,是不可能拿捏住她的。

所以原臣澤早有準備。

他不緊不慢地打了句手語——

我知道你的秘密。

因為結巴,原臣澤不愛說話,每次開口都盡量講短句。

遇到必須要說長句子時,就會打手語。

周嬸表情變了下,又覺得小孩子家家,能知道什麽,不過是在詐她。

但原臣澤緊接着打出的一句手語,讓她臉色瞬間發白——你跟村口的李叔。

原臣澤故意話說一半,停下來惡劣地欣賞着這個女人逐漸崩塌的表情。

他早就知道周嬸想走關系,讓叔叔進張哥工地的事兒。

算好了才把張哥往家裏領的,就是為了增加一個籌碼,确保能拿到戶口本。

他要讓周嬸選擇——

要麽強行留下他,然後她的秘密被曝光,魚死網卻不會破。

要麽給他戶口本,叔叔還能得到一份穩定的工作。

一邊有利,一邊卻只有害,這樣分明的選擇,對周嬸這樣的尖滑婦人才絕對有效。

周嬸想到侄子一直攥着她的秘密,竟然還在這個家裏安穩度日,被她虐待也隐忍不發,就覺得毛骨悚然。

這孩子得多耐得住性子,這樣的沉穩和心機,周嬸活了大半輩子都做不到。

她并不了解,原臣澤就是一頭潛伏在陰暗裏的野獸,擅長用平靜僞飾自己。

然後積蓄力量等待最佳的時機,給出最致命的一擊,讓獵物猝不及防。

就像現在這樣。

周嬸思忖片刻後終于妥協了,她咬牙切齒,恨不得用眼神給原臣澤戳成篩子:“行!給你!滾了再也別回來!”

原臣澤輕輕彎起眼,十幾年來第一次對周嬸笑。

那張俊氣又蒼白得病态的臉上,笑容幹淨真摯,像是在虔誠地禱告:“嬸嬸,照、照顧好身體,祝你長、長命百歲。”

這個女人只有長長久久地活着,一直痛苦掙紮,永遠不能安寧,才對得起這些年她做過的惡。

他還有份大禮要送給嬸嬸,報答她多年的精心照料。在他走了之後。

張哥離開後,原臣澤也拿着戶口本,背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上了火車。

那是一趟開往他父母所在城市的車。

原臣澤心情前所未有的輕松,他終于從地獄裏爬了出來。

以後他也會有父母疼愛,有大哥照顧,有一個幸福和樂的家。

原臣澤出了火車站,按照大哥給他的信息,上了一輛車。

因為疲憊就小睡了一會兒,再醒來時,車子剛好停在一個院子。

眼前是一棟別墅,歐式建築的樓房,精巧富麗的水亭,園子裏還開着顏色各異的花,原臣澤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地方。

他以為父母只是稍稍賺了些錢,沒想到這麽富裕,連朝他打招呼的管家,都穿得比他體面。

原臣澤扯了下自己破舊的衣服,想讓它看起來工整些。

一個女人突然喊了一聲:“小澤!”

原臣澤記得,這是他的母親。

雖然他三歲就被寄養在叔叔家,但在他記事後,母親曾經偷偷來看過他幾次。

每次都給他帶了禮物,還讓他一定要記得自己,說總有一天媽媽會來帶你回家。

于是他就這樣盼着,懷揣着這顆種子,還有對父母的愛和思念,強撐着盼了十幾年。

原臣澤眉眼柔和了些,終于能像他很多次的幻想中那樣喊出一句:“媽。”

她還是那麽年輕漂亮,只是身上穿的衣服不再滿是褶子。

如今這一身衣服,昂貴得讓他想抱一下,都怕被他粗糙黝黑的手糟踐了。

原夫人激動得眼裏含淚,主動給了他一個擁抱:“我的兒子終于回來了。”

原臣澤不太适應這突然的親密舉動,有些手足無措,只一動不動地任由她抱着。

等抱完了,他才發覺母親身後還站着一個人。

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長得清朗俊秀,渾身都透着優雅還有矜貴。

看得出是被從小嬌養的。

原夫人察覺到他的目光,推了下少年:“這是你弟弟,原尋。”

原臣澤怔了下,他只知道自己有個哥哥,從來不知道還有個弟弟。

原夫人又說:“小澤,原尋不是你親弟,你的親弟在出生時死了,當晚你爸爸卻在醫院門口撿到了一個棄嬰,我們都覺得他是上天的恩賜,就收養了他。”

“怕以後你自己發現會接受不了,覺得我們瞞着你,所以我就先跟你明說了。”

原夫人拉着原臣澤的手,又把原尋的手放在他手背上交疊。

話裏話外都意有所指:“你們都是我的兒子,明白嗎?”

原尋很乖巧:“媽放心,我會跟二哥哥好好相處的。”

原臣澤沒說話,他忍不住打量原尋。

少年卻大大方方地朝他笑,那燦爛的弧度刺得他眼睛有點疼。

一瞬間,原臣澤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卑劣。

弟弟被養得真好,像個溫柔的小太陽。

大概這就是從小在父母愛裏長大的孩子,一眼就能看出與他的不同。

他們倆,一個像是城堡裏的王子,一個像是街頭的流浪漢。對比強烈得如同黑白一樣分明。

但既然能養弟弟,說明這些年過得并不特別艱難,那為什麽不把他接回去養。

這個陰暗的想法克制不住地冒了出來。

原臣澤默默抽回了自己的手。

原夫人注意到他旁邊有個放着的麻布口袋,是農村用來裝飼料的那種,很醜。

她彎腰,用指尖矜貴地拎起口袋一個角,眼裏自然流露出嫌棄。

“這是什麽?管家沒打掃院子嗎?”

原臣澤沉默了會兒:“是禮物。”

他專門挑的,給爸爸媽媽還有哥哥,每人都有。

原夫人的手僵硬了瞬,有點尴尬地笑笑:“小澤有心了。”

随後就喊來了管家,讓幫着把口袋拎進屋。

原臣澤目光黏在口袋上,想讓管家動作小心點,卻最終沒有出聲。

重逢的喜悅很短暫,原夫人帶着原臣澤去看了給他準備房間,然後就因為有事必須要出門離開了。

期間他們也有過交談,原臣澤都刻意避免了開口說話,尤其是說長句,他頭一次這麽在意自己的結巴被發現。

他總覺得,母親一直在審視他。

這其實很正常,父母見到分開很久的孩子,都會下意識看看他有哪些變化。

但原臣澤卻敏銳地察覺到了,母親對他不太滿意。

也是,他的确比不上原尋。

原夫人走了後,原臣澤就待在房間裏睡覺。

到了下午六點,他準備出門走走,卻突然聽到管家和一個傭人在說話。

“這麻布口袋是二先生帶來的吧,裏面好像裝的是給夫人老爺的禮物呢。”

管家:“夫人說了,扔在家裏的垃圾桶裏怕二先生看見了傷心,你走遠點去處理。”

傭人不理解:“好好的為啥要扔?”

原臣澤低垂着眼,他想出去讓他們別扔。

這裏面每一件禮物都是他用心準備了很久的。

但最終只是稍稍挪動兩步,湊近些方便更清楚地去聽管家說理由。

管家:“裏面有束玫瑰花,夫人對花粉過敏,所以裏面的東西連帶這個口袋都要處理掉。”

“難怪,上次夫人不小心沾了花粉,引發哮喘,可遭了一場大罪。”

“二先生怎麽連自己親媽花粉過敏都不知道。”

管家:“唉你新來的不清楚,二先生從小不在夫人身邊長大,不知道很正常。”

原臣澤安靜地聽着,等管家走後,他尾随了傭人,跟着他來到了馬路上。

傭人扔掉口袋走遠了,他才上前去把口袋撿起來。

怕被人發現,原臣澤背着這袋東西,沿河邊又走了很遠,到一個人少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他坐在臺階上,把袋子打開。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束花,鮮紅美麗地綻開,漂亮精致。

但只要多看兩眼,就會發現那花紅得有些假,雖然美麗卻缺少生氣。

這是一束紙做的假花。

原臣澤把花拿出來,指尖輕捏了下花瓣:“好、好可憐。”

只被收花的人看了一眼,就被抛棄了。真可憐。

作者有話說:

關于本章遷戶口問題,就當架空吧,勿深究,感恩

首章排雷:

1、關于父母為什麽撿回養子,都不認回攻,V章會揭示

2、攻受前期關系并不好,文案上有‘死敵’兩個字,沖着受寵攻來看的寶寶,謹慎入坑。作者只能說受是忠犬

3、這本文的基調是一邊奇葩家人虐澤寶,一邊會出現其他人治愈澤寶,火葬場來得很慢,着急的乖乖可以換本文看哈麽麽麽

3、攻前期結巴,說話會扯扯巴巴的,後面會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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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究白長了張清冷絕美的臉,卻天生惡人,一身反骨,是出了名的瘋狗

有天他穿成了一個殘疾大佬,瘸腿、體弱、還短命,所有人都盼着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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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犬美人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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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屋子的豪門小姐和公子,都想嫁給他,就為在他死後,能得到他的勢力和財産

謝究白卻散漫擡手,輕輕一點,挑中了他撿回來的野小孩

小孩很乖,被人欺負都不還手,卻在書中結局裏,為了救他而喪命

謝究白不想破壞小孩心目中對原主的印象,開始扮演溫柔小叔

-

宴辭對收養他的小叔抱着禁忌的情感,為了讨小叔喜歡,他收起惡劣的本性,每天裝乖

聽說有人欺負小叔,宴辭提着棍子就去了

結果架打到一半,看見地上人倒了一串,而他最愛的小叔正優雅地立在人群中,笑容散漫又勾人,兩人還對視了一眼

于是下一刻,叔侄倆——

一個偷偷收起刀,一個悄摸藏起棍

然後開始互飙演技,上演叔慈侄孝:

# 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叔

# 我那心地純良的小白花養子

滿地被痛毆的群衆們:倆狗東西

謝家的短命鬼訂婚了,對方是一個撿來的野小孩,一時間滿城嘲諷

#殘疾短命鬼,配可憐受氣包,謝家遲早要完

卻不想,在宴辭的照料下,那個短命鬼是能吃能睡了,病也好了能下地了

而小可憐宴辭,在謝究白的教導下,從一個粗鄙的野孩子,變成了深不可測的商界大佬,手段狠辣令人膽寒

衆人傻眼了

有天謝究白在酒吧浪蕩,剛巧碰上仇家找茬,他叼着煙,一人幹翻了全場

卻好死不死地被宴辭撞見

他心虛地倒在宴辭懷裏,嬌弱又破碎感十足:“手好疼……”

本想就此離婚,結果三天沒下得來床

宴辭眼裏翻滾着駭人的占有欲,一遍遍把人從床角拖回,委屈巴巴地:“為什麽要離婚,小狗哪裏不乖嗎,小狗可以改……”

謝究白:笑不出來.jpg

#我到底娶了個什麽玩意兒

#我以為我挺會演,原來你才是行家

小劇場:

後來,反派挑撥離間,去謝究白那裏揭發宴辭:他又狠又瘋,一點也不乖!

謝究白想着宴辭連小貓都怕的可愛模樣,回味着他八塊腹肌的手感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反派心梗,又去宴辭那兒告狀:他心狠手辣,就是條瘋狗!

宴辭眼裏的小叔身嬌體弱,泡個澡都會沒力氣,還次次讓自己抱他出來,柔弱得惹人憐愛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反派:……

# 濾鏡太重遲早會害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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