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晏漁也感受到了有東西在自己背上爬。

他恐懼得頭皮發麻,呼吸變得急促。

緩緩地,竟然落了淚。

那雙平時總是淺笑多情的眼睛,此刻盈着淚水,眸色驚懼又無助,睫毛都在微微顫抖。

原臣澤伸在半空的手頓住了。

他從沒見過晏漁這樣脆弱的樣子,好像一枝被風雨摧殘後挂着水滴的玫瑰,美得動人心魄,又極具破碎感。

他也沒想到晏漁這樣的人,會怕蟲子怕到這個地步。

晏漁見原臣澤還不動,眼神冷了下來,慘白着臉說:“請您快點好嗎,要掀衣服還是脫衣服都随你。”

他一邊說,一邊眼淚直掉,表情卻是不服輸地盯着原臣澤。

原臣澤能感受到他生氣了,也不再猶豫,直接把他的襯衫快速解開,然後脫掉。

最後在晏漁的背上發現了那只蜘蛛。

原臣澤想着晏漁剛才流淚的樣子,心裏某個地方像是被什麽牽扯着。

煩躁,有點疼,又說不出來的酥癢難耐。

于是對蜘蛛的态度就十分兇殘。

幾乎是把它拽下來,腳都扯斷了,然後直接摔在地上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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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臣澤擡頭時,正好對上晏漁的背。

晏漁的身體很白,每一寸都長得跟他人一樣浪漫優美,卻又覆蓋着薄肌,具有男性的力量感。

原臣澤腦子裏的第一想法是好美,第二想法是,他很喜歡。

這種矛盾又充滿張力的美,很難讓人不心醉。

晏漁穿好衣服後,面無表情地看了原臣澤一眼,高傲地轉身走了。

他最怕的就是蜘蛛,原臣澤卻只顧着看他出醜。

他真的生氣了。

直到晏漁走遠了,原臣澤還怔愣在原地。

他很茫然,不過就是一只蜘蛛而已,又不是他放在晏漁身上的。

所以晏漁為什麽要生他的氣呢?

原臣澤自己也沒意識到,以前他從來不會去想晏漁為什麽生氣,現在卻下意識就開始思考這種事。

蜘蛛的事情後,原臣澤發覺晏漁不理他了。

這兩天晏漁同晏爺爺也住在的秦家,平時吃飯什麽的大家都在一起。

但晏漁卻看都不再看原臣澤一眼,也不同他說話。

雖然之前他同晏漁也有矛盾,也會唇槍舌戰硬争個高低,導致兩人關系緊張,但晏漁從來沒有不理他過。

他有試圖主動去搭話,晏漁卻很明顯的疏離。

原臣澤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是酸澀,又像是被貓爪子撓得癢癢,情緒被壓抑着,讓他說不出的有點膠着難受。

更奇怪的是,他第一次體驗到這種感情,竟然有些着迷。

真他媽離譜了,是瘋了吧。

兩天後晏漁同晏爺爺走了,原臣澤也因為學校裏的事兒忙了起來,就逐漸淡忘了晏漁。

本以為同原家鬧掰了後,日子會變得輕松,但原臣澤沒料到,外公突然病倒了,問直接進了搶救室。

接到管家的電話時,他正在教室裏上專業課,管家說的話他只聽了一半兒,就拔腿沖出了教室,連書包都忘了拿。

外公是對他最好的人了,原臣澤不想外公出事,等到了醫院時,他的腿都在顫抖,不敢踏進病房。

只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安靜地坐着,平複自己的情緒。

此時病房內,晏爺爺同秦家主兩人聊得正好。

秦家主:“我這病治不治都一樣,它都不是病,就是人年紀大了,身體撐不住了,很正常。”

他嘆了口氣:“就怕下次眼睛閉上,再也醒不過來了。我現在放不下的,也就是小澤。”

晏爺爺拉着他的手:“小澤你可以給我孫子啊,我孫子幫你照顧,上次我就跟你說過了。”

秦家主沉默了,上次他拒絕是覺得自己還能撐得住。

但現在鬼門關裏走了一遭,他不得不認真考慮晏爺爺說的話了。

總歸晏漁是個好孩子,他爸媽也是難得的通情達理。

入贅雖然難聽了點,但小澤後半輩子也算是有半個家人,有依靠了。

晏爺爺見他還在猶豫,又說:“你想想啊,入贅雖然別人嘴裏說得難聽,但日子還是小澤自己過,我孫子肯定會待他很好,他自己幸福才最重要的不是,何必在意別人說什麽。”

秦家主也覺得有道理,就是還下不了決心。

兩個老人正聊着,門外原臣澤終于整理好了心情,他正要起身,卻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前面的病房裏出來。

是晏漁。

原臣澤幾乎是下意識就追了上去。

但晏漁走得又急又快,霎時就身影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原臣澤停下來,突然發覺自己并沒有理由找晏漁說話。

上次的事情後估計晏漁更讨厭他了,追上去又能說什麽呢。

原臣澤轉身敲門,進了病房。

晏爺爺見他來了,客套了兩句後,離開了。

原臣澤坐在病床前給外公削蘋果。

他并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人,也不會說好聽的話,索性就沉默。

秦家主看得懂他的關心,臉上一直挂着笑:

“小澤啊,等我走了後,現在咱倆住的那個老宅就給你了,以後你成了家,被對象欺負了,就回去看看,管家和傭人外公也都給你留着。”

“管家跟了我幾十年了,他也會把你當自己孫子一樣疼的,你有啥事兒可以跟管家說。”

原臣澤喉嚨酸澀,淡淡地點了下頭。

秦家主想了下,又問:“你覺得,晏小漁怎麽樣?”

原臣澤手上動作停住,片刻後才又動起來:“挺好的。”

晏漁除了讨厭他,看他不太順眼外,真挺好的。

如果不是一開始他們就因為胸針的事兒結了仇,跟對方不對付,可能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不過要真是沒有胸針的事兒,他們也不會認識,更不會産生後來那麽多的交集。

晏漁這樣的人,是原臣澤一輩子都要仰望的皎皎明月。

秦家主猶豫幾番:“那,如果讓你跟他結婚呢。”

啪嗒一聲,原臣澤手裏的蘋果掉在了地上。

他若無其事地撿起來,放在旁邊的桌上:“我重新削一個。”

秦家主看他驚得失措卻又故作淡定,就大體明白答案了。

索性轉移話題:“那個蘋果髒了,扔垃圾桶裏吧。”

原臣澤看了眼只是沾了點灰的蘋果,搖搖頭:“等會兒,我去洗洗,留着自己吃。”

秦家主先是一愣,随後心裏酸楚得很。

也是,這孩子從小吃苦,怎麽看得浪費這種事。

——

晏漁同晏爺爺兩人坐在醫院的花園裏曬太陽。

晏爺爺說:“小澤也在醫院,你怎麽躲着他?”

晏漁本來摘了野花拿在手中,聽到這話後,微微一笑把花折了:

“有的人那麽讨厭,活該冷他幾天。”

他既氣那天原臣澤故意看他出醜,又氣那天自己竟然在原臣澤面前哭了出來。

那種羞恥感讓他覺得難堪。

當然,還有個原因是,晏漁若有若無地察覺,原臣澤似乎對他有點意思,只是那個人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所以有必要将兩人的距離拉開一些,讓對方體會一下那種落差感,才會開情竅。

如果換做以前,晏漁喜歡一個人一定毫不猶豫地去追,用浪漫和熱烈去打動對方。

但原臣澤不一樣,這人像一匹孤獨的狼,他的心是封閉的,不管是親情還是愛情,他根本就不相信。

唯有馴服後,再強制撬開他的心。

這樣冷漠又危險的一個人,晏漁更想征服他,因為很有成就感。

晏爺爺也猜到兩人多半鬧了矛盾,不過年輕人總有些磕磕絆絆很正常。

他轉了話題:“你媽那個病,越發嚴重了,看來最近都只能住在醫院。”

“她今天又催你結婚的事兒,你怎麽打算的?”

晏漁想了下:“爺爺,你跟秦伯伯談得怎麽樣了?”

晏爺爺:“他倒是松口了,同意我去跟原家說聯姻入贅的事兒,不過原夫人和原廷不一定同意,小澤也不一定同意。”

“老秦說這事兒主要還得看小澤的意思,他做不了主。”

晏漁神情愉悅:“他們會同意的,爺爺,原家那邊,我教你怎麽去搞定,原臣澤這邊我去搞定。”

他站起身,優雅地拍了拍襯衫上的碎花瓣:

“咱們爺孫倆争取這個月月底,就把事情定下來,讓阿媽看看她女婿。”

原家客廳

原夫人和原廷正巧今天都在家,他們看到晏爺爺時,都很出乎意料。

原夫人以前倒是聽父母說過晏爺爺,知道一些他的事兒。

比如晏爺爺同秦家主的革命情誼,比如兩家人定過聯姻的事兒,再比如晏爺爺家族的女子從不外嫁,只接受男方入贅。

晏爺爺直接提了同秦家主定下的婚約,以及他孫子喜歡男人的事兒。

原夫人聽他說完臉就垮了,她其他幾個兄弟的子女,要麽已婚,要麽剩下的都是女孩。

所以只有她的兒子符合同嚴爺爺家結親的條件。

大兒子原桦已經同張家小姐定了親,那就只剩下原尋同原臣澤。

原夫人同原廷對視一眼。

夫妻倆上次從秦家回來後,又鬧過一場,鬧得不可開交,家裏的東西都被吵架時砸了好些。

最後由原廷保證,原奶奶再也不上原家的門勉強收了場。

即便如此,夫妻間原本維系的表面關系也崩開了裂縫,但這次對要兒子入贅的事兒,他們卻意見一致。

原夫人果斷拒絕:“不行。”

先不說舍不舍得兩個兒子入贅,就說這事兒吧,太招人笑話了。

他們原家現在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傳出去那些閑話會有多難聽,原夫人都已經能想象到了。

更何況上流圈裏根本沒有晏家這號人物,入贅的話,相當于原家低就,沒有任何好處,這種事兒換誰都不幹。

晏爺爺端着杯子喝茶,掩蓋自己的笑。

看來他孫子預料的沒錯。

晏爺爺咳了聲:“對了,你們的公司最近遇到困難了吧。”

夫妻倆有些驚訝,這事兒他們沒跟任何人說過。

不過确實是因為公司困難,所以不得已才找上秦家,想緩和關系,讓秦家幫他們渡過難關。

晏爺爺:“老秦說了,只要你們同意兒子入贅,公司的事兒他幫你們擺平。”

原廷皺起的眉頭松緩了點,看了妻子一眼,卻發現妻子也在看他。

原廷似乎有點心動。

而原夫人想了下原尋同原臣澤,最後還是拒絕了:“不行。”

原廷拉了她袖子一下,原夫人湊過去小聲跟他說:“反正不能讓小尋去入贅。”

“原桦在商業上能力一般,而小尋對經商這方面很有天賦,将來公司肯定是小尋繼承。他入了贅就不是原家的人了,将來怎麽好把公司交給他?”

原廷:“那小澤呢,那個不孝的東西,狼心狗肺。”

原夫人垂下眼,臉色有些疲倦:“小澤……我們本來就有些對不住他。”

自從上次在秦家,原臣澤說了那些事後,原夫人就覺得心裏挺愧疚的,回來還失眠了。

自己的孩子落到那個地步,是她做母親的失職了。

但她也沒辦法……

原廷冷哼一聲:“那他就對得住我們?從他回家後,鬧出了多少事兒了,因為他——”

他本來想說因為原臣澤,原豎一家妻離子散,他媽也被氣病了,還把他逼到了同母親幾乎是斷絕關系的地步。

現在跟妻子關系也不和睦,一個好好的家散得不成樣子了,這些都是因為原臣澤。

但由于原夫人上次後就聽不得人提他那一家子,所以原廷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

旁邊的晏爺爺逐漸失去耐心,這夫妻倆是不是以為他一個老人家耳朵不好?他可都聽得清清楚楚呢。

晏爺爺咳了聲提醒他們,又按照晏漁教的話說:“你們也不用擔心入贅的事影響原家的名聲。”

“到時候你們可以對外宣稱,已經跟入贅的兒子斷絕了關系。這樣就不會有人議論原家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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