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最近這段時間, 趙卓私下裏沒少調查原臣澤,基本把他的事情都摸透了。
知道原臣澤同家裏關系不和,所以在接待原廷的時候, 趙卓也一點沒給那人好臉色。
甚至故意讓原廷等了半個多小時,他才來同原臣澤說。
原臣澤頓了下, 合上文件夾:“讓他進來。”
趙卓應了聲就出去了。
晏漁也停下手裏的事兒:“要我回避嗎。”
雖然他心裏是不太想走的, 因為怕原廷欺負原臣澤, 沒人給他男朋友撐腰。
但這畢竟是原臣澤的家事, 晏漁怕到時候父子倆談到什麽隐晦的事,他在場會讓原臣澤難堪。
原臣澤起身同他一起坐在沙發上,輕輕勾住他的手指, 垂眼說:“不用。”
晏漁怔了下,心裏湧出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 既讓他覺得歡喜, 又漫過一陣心疼。
此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原臣澤對自己若有若無的依賴。
不同于以往原臣澤讓他幫忙的那種依賴,這次是心理上的, 感情上的。
晏漁不可避免地有些愉悅。
原廷進來時,看到兩人先是不自在地咳了咳,随後也不客氣,徑直在他們的沙發對面坐下。
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 外表已經不複以往的風光,身形瘦削, 滿臉的胡茬子,眼底是蓋不住的青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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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原本冷厲的眼睛,也因為疲倦而變得渾濁和無力。
原臣澤開門見山:“有事說事。”
其實他心底很明白原廷今天是來幹什麽的, 只是表面流程還是要走的。
原廷雙手攥成拳頭, 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 掙紮片刻還是開口了:
“小澤,爸的公司現在有點困難,原家快要破産了,你能不能幫爸一把。”
原臣澤只低頭把玩晏漁修長的手指:“我幫不了你。”
原廷眼神閃爍着看了眼晏漁:“你……你可以讓白家出手,或者秦家,誰都行,只要稍稍拉一把……”
原臣澤挑眉:“在白家我只是個贅婿,我沒那麽大本事說動他們幫你。”
晏漁指尖彈動了下,其實只要原臣澤想,白家就會幫忙。
他相信他的阿媽阿爸和阿哥也都會同意的。
但很顯然,原臣澤并不想,所以才這樣推拒。
原廷張了張嘴,像含了一口屎在嘴裏:“那、那秦家,只要你開口,你外公肯定會——”
原臣澤直接打斷:“我憑什麽為了你去打攪外公?”
原廷怔住,臉色難堪,還有些愠怒。
秦家主那邊,上次原臣澤答應入贅,秦老爺子就已經幫過原家一把。
只是原廷自己急功近利,想要快速擺脫困境,結果沒多久就又玩兒脫了。
在來這裏找原臣澤前,原廷早去過秦家,被趕出來了。
其他商場上能用的人脈,他都去求過了。
但這一行的人向來勢利眼,見風使舵,瞧着他敗落了,那是躲得比誰都快。
為了大局,原廷還是忍着怒意:“難道你就這樣看着原家破産嗎?你怎麽這麽冷血無情。”
當着晏漁的面,他雖然話有些不好聽,但語氣也不敢太重,只是皺起眉頭些微指責。
原臣澤終于擡眼看他:“原家養過我嗎?你們對我付出過什麽嗎?”
“既然什麽都沒為我付出過,有什麽資格要求我去為了你們的家付出?”
“這些年,我在周嬸家受苦,您不也是這樣冷眼旁觀嗎,我冷血無情也是遺傳。”
原廷喉嚨滑動了下,艱難地咬了咬牙。
原臣澤突然問:“你知道那些年我過的什麽日子嗎?”
他語氣很平靜,眼底死水一般,不是在質問,只是單純地想知道答案。
原廷緩緩垂下頭去,拳頭捏得死死地:“大概知道。”
早些年大哥會跟他說一些原臣澤的近況,也說了周嬸苛待原臣澤的事兒,還勸過他如果有條件了就把孩子接回去吧。
但他覺得,都已經把原臣澤賣給大哥了,戶口也上在了大哥家裏,那原臣澤就是大哥的兒子了,早跟他沒關系了。
所以不管原臣澤日子多難,他都漠視了,權當不知道。
原臣澤微微一笑:“做人還是得要點臉皮,你說呢。”
原廷臉一下就綠了,耳朵也漲得通紅。
他都已經人到中年了,還是頭一次被人這樣羞辱。
沉默片刻,原廷站起身,憋着一口氣說:“我勸你別把事情做得太絕。”
“以後你外公走了,你還是要依靠原家的,一個人在白家這樣的豪門裏日子是不會好過的。”
晏漁饒有興趣地擡頭看他。
真是奇了怪了,這是家族淵源嗎,上次原桦也說過類似的話。
而且怎麽一個二個都對他們白家誤解這麽深。
原臣澤雖然是贅婿,但白家全家上下,包括管家傭人都對他很滿意好嗎。
反倒是原家人,不盼着自己的親兒子親兄弟好,開口就唱衰,巴不得原臣澤過得不好一樣。
晏漁也是知道怎麽氣人的,笑意淺淺:
“這就不勞您費心了,我阿爸阿媽阿哥爺爺還有我,全家都非常喜歡他。”
他故意揶揄道:“其實,只要他一句話,我就願意為了原家赴湯蹈火,傾盡全力。”
原廷臉色更難看了,整個人又憤怒又羞辱,最後也只能不甘地離開。
等辦公室的門關上,就剩兩人在屋裏。
原臣澤也不說話,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晏漁記着剛才原臣澤的那句話——你知道那些年我過得什麽日子嗎。
對于原臣澤的過去,只有之前原家奶奶來秦家時,原臣澤同他們打擂臺自己說出來那一段,晏漁是曉得的,其餘他都不知道。
雖然想也明白日子肯定不好過,但他還是想知道原臣澤是怎麽長大的。
他并非是要窺探原臣澤的苦難,而是他渴望了解原臣澤這個人。
有時候他會覺得自己好像很懂原臣澤了,但有時卻又感覺自己看不透他。
晏漁反客為主扣住原臣澤的手:“你以前,是什麽樣的呢。”
原臣澤垂着眼,睫毛輕輕顫動:“重要嗎。”
晏漁頓住,喜歡一個人,不是自然而然就會想了解跟他有關的事嗎。
原臣澤:“我也沒追問過你的過去。”
晏漁:“你可以問。”
原臣澤看了他一眼:“算了。”
他的過去并不多光彩,那是一個充滿荊棘的世界,只有黑暗和壓抑。
他并不想要把這些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呈現出來。
怕對方可憐他,同情他,又怕對方心無波瀾。
既如此,那大家都別問對方的過去,公平一些。
晏漁靜默片刻,把手從他掌心抽出來,一句話也沒說就出了辦公室。
不久後,原家破産了。
知道這個消息時,晏漁正在開車回家的路上,還是聽車裏的廣播新聞報道的。
他意外了好一會兒。
那天原廷離開後,晏漁私下調查過原家的資産,起碼還能垂死掙紮個半年左右,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這才過去幾天?
晏漁把車子停穩在路旁,抿着唇拿出手機看新聞。
原來原家這麽快破産,是因為前不久接手了一個項目,那個項目風險很高,但回報也很大。
是個關于工業技術方面的項目,最後負責人卻卷走了核心的技術團隊,集體跳槽。
導致原家還沒上新的産品被對家直接截胡,對家提前上新,還控告原家竊取商業機密。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一個局,但原家卻沒找到證據,最後只能認栽破産,吃官司的同時,可能還面臨坐牢的風險。
晏漁弄清事情脈絡後,久久不能回神。
因為他發覺,這個項目就是當初找上門來,他推給原臣澤的項目,最後原臣澤沒接手。
但怎麽會這麽巧,就偏偏落到了原家?
晏漁思來想去,腦子裏有了一個可能。
他望着車窗外飄着的細雪,沉默了很久,最終發動車子回了家。
原臣澤今天在家休息,晏漁回來的時候,他正坐在沙發上看書。
原臣澤:“回來了?”
晏漁擡手扯松了領結,脫下外套往旁邊一扔,他挨着原臣澤坐下,才嗯了聲。
晏漁:“原家破産了,你知道嗎?”
原臣澤表情一點起伏都沒有,就好像這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哦。”
晏漁搭住他的手,摸索着同他十指相扣:“那個項目,是你推給原家的?”
原臣澤眼皮輕輕阖動:“嗯。”
很顯然,他知道晏漁指的是什麽。
晏漁沒再說話,屋子裏沉寂下來。
原臣澤依舊穩坐着,不緊不慢地翻着書,但心裏卻是随着晏漁的安靜沉了下來。
他少有地略微慌了神。
為什麽不說話呢,是覺得他很壞嗎,很無情是嗎。
原臣澤突然意識到,不知不覺中,晏漁在他心裏已經有些分量了。
因為他開始在意晏漁怎麽看自己,有點怕自己并不是晏漁喜歡的那類人。
但他又覺得,自己并沒有做錯。
哪怕是晏漁讨厭他,他仍然會這樣做。
思緒不斷交錯,原臣澤有些煩躁了,但他面上仍然平靜。
正要起身回卧室時,晏漁突然輕輕擁住了他。
晏漁:“怎麽不跟我說呢。”
他聲音很輕,有些無奈,還有些說不明的情愫。
原臣澤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怔住了,睫毛顫動幾下:“說什麽。”
晏漁擡手攬過他的頭,讓他腦袋靠在自己肩上,手一下一下輕撫着,指尖穿過原臣澤柔軟的發絲,那麽溫柔。
晏漁:“你想做什麽,為什麽從不跟我說。”
上次策劃原尋的事也就算了,當時他出差去了不在,而且那時他們的感情還沒到位。
但是這次原家破産的事,他明明一直在原臣澤身邊。
這段時間兩人的感情也進展了許多,原臣澤為什麽還是不肯依靠他呢。
什麽都獨自扛着,獨自去謀劃,從不對他提起分毫。
這讓晏漁覺得,他們的距離好遠,他從未走進過這個人的內心。
哪怕每天同床共枕,他也不知道原臣澤心裏在想什麽,也不了解這個人。
就好像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那麽無力。
晏漁:“我想要你依靠我。”
原臣澤心裏霎時軟了下,這種直白的話,晏漁真的很少說,但每次都足夠真誠。
要讓這麽一個高傲的人,心甘情願低下頭,說明他在晏漁心裏很重要。
原臣澤方才的煩躁不安散了不少,紛亂的思緒也終于撥開了雲霧。
他把臉往晏漁的脖頸深處埋了埋,低聲說:“你不會覺得我……不好嗎。”
晏漁笑了下,扭頭親吻他的耳廓:“誰說的,你就是最好。”
會因為流浪的小狗對他搖尾巴,就專門停下來喂它。
有人在他面前遇到困難,也會不問緣由地伸手拉人一把。
別人給予了他善意,他就會點滴分毫地都記下,加倍還回去。
這樣的人,怎麽會不好。
原臣澤是晏漁見過最純粹的靈魂,是深淵裏的一道光,倔強不屈地頑強生長,最後把整個深淵都照亮了。
所以如果原臣澤要報複誰,只能是那人對他做過很過分的事,讓他經歷過難以言說的痛苦。
晏漁輕輕拍着原臣澤的背,像哄小孩一樣:
“好吧,就算你現在還不願意跟我說,我等你。我等你就是了。”
不過對于原臣澤過去的事,他不能再等了。
他想要知道這個人在他沒看見的世界裏,經歷過什麽,想了解原臣澤,想要明白這個人所有的脆弱,還有疼痛。
山不就我,那就我來就山。
原臣澤緩緩地,紅了耳朵。
原來情話不用是我喜歡你,我心悅你這些。
‘我等你’也這麽好聽。
他們兩人之間,從來沒同對方說過我喜歡你這種話,但原臣澤卻覺得,似乎他們已經說過不少情話了。
他從晏漁懷裏退了出來,不自在地別開臉,咳了兩聲:“我去喂貓。”
晏漁看着他微紅着臉站起身,心情愉悅了不少。
這就臉紅?大白天抱一下而已,也太純情了。
明明更過分的事他們都做過了。
晏漁跟上去,又展開一個話題:“所以你是一早看出那家公司的內部有問題是嗎?”
晏漁在進門前,想起之前原臣澤讓他幫忙去調查那家公司內部的事兒,後來他把事情扔給了助理,讓助理直接跟原臣澤對接的。
但助理也發了份資料到他的手機,因為忙晏漁一直沒看。
聯想到這次的事,他就打開手機看了下,等看完了才進的門。
所以有了些推測。
原臣澤:“大概吧。那是個空包公司,只是想用這個項目套一筆錢,很大可能最後會卷錢跑路。”
但他沒想到,最後對方不是卷錢跑路了,而是直接帶着團隊和核心的商業機密跳了槽。
這只能說明,挖牆腳那家公司,給出的錢要比項目合作的錢還要多。
很可能當初那個負責人拿着項目找上白家,這件事就是一個局了。
有人想要設計白家,卻不想最後被原臣澤半道截胡。
那個負責人眼見白家這條線搭不上了,項目總不能砸手裏吧,于是按照原臣澤的點撥,最後找上了原家。
陰差陽錯,本來該白家遭的殃,最後讓原家背了鍋。
晏漁理了下思路也想到了這裏,笑了聲:“男朋友,你這腦子不賴嘛。”
原臣澤:“白家是不是惹上了什麽人。”
晏漁想了想:“我爸媽事業做到這個地步,得罪的人一大堆。”
原臣澤不說話了,只彎着腰,拿着逗貓棒逗貓咪玩兒。
由于是在家,原臣澤就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因為背着光,襯衫顯得有些透明。
晏漁這個角度,把他健碩又不失美感的腰身一覽無餘。
他不動聲色地走上前,雙手一伸輕輕環住了原臣澤的腰。
原臣澤僵了下,耳朵剛退下的熱度又上來了,他咳了咳:“怎麽了。”
晏漁閉着眼貼在他背上,有意識地滑動臉頰。
最後從背後貼着原臣澤的脖頸,脖子一扭,親了親他的耳垂:
“不怎麽,在自己家親自己男朋友,要什麽理由。”
在這樣親密的事情上,原臣澤總是放不開,很少主動抱他親他。
但晏漁是個比較随性的人,他喜歡原臣澤,所以看見這個人心裏就會有情.欲,想不分場合和時間地同原臣澤做一些親密事情。
既然原臣澤不主動,那他就主動一點好了。
原臣澤耳朵被親得一股酥麻,臉紅得厲害,連站着的腿都有些發軟,他嗓音啞了些:“好了,我要做事。”
他自己都沒察覺,無形中軟下來的語氣,像是撒嬌一樣,近乎于寵溺地輕哄。
晏漁受用極了,卻不放開他,反而貪心說:“你親我一下,我就松手。”
上次他幫原臣澤慰藉後,他摸到了原臣澤的底線,越來越厚臉皮。
一開始晏漁也是羞澀的,但兩個人總要有一個主動吧。
主動多了他也就能臉不紅心不跳地牽手和抱抱了。
原臣澤臉更紅了,表情卻很淡定,他轉過身,垂着眼掩蓋住閃爍的眸子,飛快地低頭在晏漁唇上啄了下。
只是那麽一瞬,一觸及分,他卻覺得心裏跟吃了蜜糖一樣甜滋滋的,還忍不住回味地抿了抿唇。
晏漁把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裏,被可愛到了,心裏軟成一片。
他擡手捏住原臣澤的下巴,歪頭湊上去吻了他。
一開始只是淺淺地用唇瓣和舌尖描摹對方的唇形,後來兩人都有些情不自禁,不自覺地摟在了一起。
空隙間,晏漁一邊同他鼻尖厮磨,一邊低聲輕喃:
“怎麽這麽可愛啊,男朋友。”
原臣澤眼裏又開始發起大霧,他微微阖着眸子,被動地享受着,連晏漁在說什麽也沒聽清:“嗯……”
看着這人被吻到失神,晏漁只覺得某處的火苗噌地蹿了起來。
他不再說話,按着原臣澤的後腦勺,專注地吻他。
這個深吻持續了很長的時間,到最後晏漁腳都站麻了,才稍稍把人推開。
原臣澤到底是比他有力氣些,還能站得穩,只是唇上有些發木,腦子也發昏。
他一把接住要滑落的人,眼裏的水霧還沒散,就戲谑道:“這就不行了?”
晏漁看着他豔紅的雙唇,沒經得住誘惑,又湊上去親了一口,眼裏都是笑意:“随你怎麽說。”
随後心情愉悅地離開了。
晏漁一邊走一邊想,真甜,他一時分不清是原臣澤甜,還是接吻甜。
反正甜到他嘴角都壓不下來,激動得平時都很注意氣質形象的他想原地跳一跳。
原臣澤也是,蹲在地上看着貓,卻無意識地在笑。
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什麽。
晚上晏漁有個商業局,晚飯都沒吃他又走了。
在路上時,他打電話給助理,讓助理去原臣澤以前生活過的村子,查一些事情。
順便拜訪一下原臣澤的嬸嬸,看看那個毒心腸的婦人過得好不好。
過得好的話,就想辦法讓她過得不好。
還有以前原臣澤跟他提過的,一直很照顧他的村裏的那個包工頭張哥,晏漁特別囑咐,讓助理拉着張哥做點大生意。
就說是原臣澤現在日子過得很好,一直念着他,這就算是報答他了。
—
近來,東城那塊地的項目總算是建設完畢,已經開始有大規模的利潤收入了。
當初合作時原臣澤是跟晏漁簽了合同的,雖然如今晏漁也不怎麽管那個項目,利潤也都沒拿,但原臣澤都按照合同上寫的比例給他留着,只取走了自己該得的那部分錢。
再用這筆錢投入公司的運營,很快公司也步入了正軌,開始逐漸營業。
寒假來了後,原臣澤除了周末外,幾乎都待在辦公室。
過不了多久,就是他跟晏漁的婚禮了。
婚禮後看晏漁的意思,可能會有蜜月。
所以他就打算着把公司這邊的事兒盡可能地處理了,不要到時候趕在一起抽不開身。
休息時間,原臣澤去茶水間泡咖啡,看見趙卓也在,淺淡地打了個招呼。
趙卓的十天試用期已經過了,這人幹得還挺不錯的,原臣澤索性就把他留了下來。
此時趙卓手裏捧着杯子,直勾勾地盯着原臣澤,直到原臣澤要離開時,才出聲叫住他。
趙卓:“原先生,等一下。”
原臣澤停住:“有事?”
趙卓眼神閃爍:“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麽當初你明明知道我是騙子,還要給我錢?”
他手指攥緊了杯子,似乎很緊張。
原臣澤瞥了眼他的手:“你應該家庭挺好吧其實。”
趙卓瞳孔一縮:“你怎麽知道。”
他進公司後,從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自己的身家背景,就是為了安靜地潛伏,不讓自己太惹眼。
原臣澤:“那天我看了你的手,很白淨,一點繭都沒有,還似乎刻意保養,這不是在底層讨生活的人該有的手。”
而且當時趙卓的手很幹淨,但臉上卻被抹了黑漆漆的東西,還糊了一點泥土,應該是不想讓人把他認出來。
這說明,他很在意面子,而且舍棄不了自尊。
真正的地痞無賴是不會這樣的。
趙卓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手,果然又白又嫩,比女生的手還要纖柔好看。
這是因為他是學美術的,從小就思想古怪地覺得,一雙好看的手才能畫出完美的畫,所以對手格外注重保養。
高中和大學都有人曾經嘲笑過他,活得比女孩子還精致。
原臣澤說出了當時他的一些判斷,坦言他如何推出趙卓是真的處境窘迫需要幫助的。
又說:“能幫一把就幫。我曾經也落到過那種地步,所以很懂。”
趙卓怔了一會兒,暗暗吃驚于這人的敏銳,和他超乎常人的觀察力以及判斷力。
而且一般人碰上碰瓷的,腦子都會亂那麽一段時間。
他回想起原臣澤當時的鎮定和平靜,對方竟然還能這樣細致地去觀察他,然後做出判斷。
說明原臣澤的心理承受能力十分強大。
而且如果換做是別人,識破他在騙錢,可能會直接扭送警察局,但原臣澤卻願意伸手拉他一把,給予他善意。
更重要的是,保住了他的自尊心。
趙卓一時間被原臣澤的人格魅力迷住了。
等他回過神,原臣澤已經離開,趙卓說不明心裏有股複雜的情緒。
他原本接近原臣澤,是因為對這個人很好奇,想知道為什麽那天他無條件地幫助了自己。
後來因為工作取景的原因,他在這裏買了房子住下,一邊忙自己的事兒,一邊期盼着能再見原臣澤一面。
那天在公司的樓下,趙卓自己都沒料到,竟然這樣幸運,讓他再次遇見了那個人。
他想要搞懂原臣澤,想要明白這個人的行為動機,所以他一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不惜撒謊和吃苦也要留在原臣澤身邊。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更是逐漸對原臣澤生出了好感。
今天的談話,在他心裏激起了層層波紋,他發覺,他好像有點喜歡這個人了。
趙卓心猛烈地跳了下,有些歡喜,他很自豪自己能喜歡上這樣一個人。
但一轉頭,又想到了原臣澤已經訂婚的事,他又逐漸失落了下去。
別人已經有男朋友了,他要再這樣湊上去,那就是犯賤,故意破壞人家感情。
趙卓甩甩腦袋,指尖掐着杯子,這不行。
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就不會因為自己私心情感,去破壞他的幸福。
最後趙卓失魂落魄地回了辦公室。
晏漁收到助理整理好的關于原臣澤的資料時,已經是幾天後的事兒了。
辦公室裏助理恭恭敬敬地站着:“原先生從小被嬸嬸虐待,他周圍的鄰居們都是這個說法。具體的已經整理在文檔裏了,您可以自己看。”
晏漁用手機接收了助理發來的文檔,神色很認真,像是浏覽什麽重要文件。
見狀,助理也不再說話打擾他。
晏漁一行行地浏覽:
鄰居小王:“哎呀,這事兒可就說不盡了
孩子才幾歲的時候,他嬸嬸大冬天的把人趕出去,讓孩子跪在門口,跪滿兩個小時後才能進屋。
天都黑了,小孩子一個人在外面烏漆嘛黑,怎麽能不怕。
起初還能聽見那孩子在雪地裏哭,怕挨打也不敢哭太大聲。
後來可能是習慣了在晚上罰跪,也就不哭了。
但那麽小一點的娃,凍得渾身發抖,臉都凍紅了,手上滿滿都是生得凍瘡,也太可憐了。”
晏漁握着手機的指尖已經青白了,咬着牙繼續看:
鄰居老趙:“孩子十幾歲時,他嬸嬸看他成績好,生怕他念了書以後有出息了,就長翅膀飛了,想盡辦法不讓他念書。
每天淩晨五點就把孩子叫醒,那嗓門大的我家裏都能聽見。
那麽早讓孩子去馬路上背磚頭和水泥,當時政府修路嘛,就征集大家一塊兒幹,按照每家背的磚頭和水泥斤數,來給錢。
他嬸子為了錢,逼着那麽小、還沒有一米五高的孩子,背幾十斤的磚頭,滿滿一背簍,壓得孩子腰都挺不起來。
我們大人也才六點起來上工,看見他就說讓他歇會兒。
結果把背簍接下來,就瞧見孩子肩膀都被磨破了,一溜的水泡,還有血泡。
那是夏天,穿得薄,襯衫都磨破了,露出來的背,被竹簍子磨得通紅一片。太造孽了。”
晏漁終于不忍再看下去,把手機啪的一聲蓋在桌上。
他眼眶發熱,心裏澀澀的壓抑得人難受,牙齒都快咬碎了。
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從心底蹿了出來,瘋狂地在他身體裏滋長。
那是恨意。
作者有話說:
一更,大長章,還有一章,乖乖們後翻哈
晏小漁終于要變忠犬啦,他看見澤寶的所有苦難後,就再也不想矜持了,高傲的人心甘情願低下了頭
他們的婚禮,就是文案打臉名場面哈,乖乖們別急,大概明天就能更到了QVQ
感謝在 17:55:59~ 18:07: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桑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啾咪 5瓶;淩塵煜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